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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食全食美在線閱讀 - 食全食美 第228節(jié)

食全食美 第228節(jié)

    如今她做主修路,大家再沿著走也就是了。

    “哎!”老村長激動得胡子亂飛,“要不了那么些,這是造福子孫后代的大好事,還用得著外頭雇人?各家各戶出幾個爺們兒,抽空也就干完了!”

    若只算磚石,自然更便宜,可事兒不能這么辦。

    “知道您老想為我省錢,可修路的事看著簡單做起來難,門道多著呢。那些手上有活兒的,夯實的地基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不變形,咱們外行人勉強(qiáng)弄起來,要不了多久就被雨水泡壞了,還得費二遍事?!?/br>
    師雁行笑道:“況且大家又要做買賣,地里也有活兒,哪里還能騰出空來?”

    老村長爺倆一琢磨,倒也是,只越發(fā)不好意思,走的時候還有點暈頭轉(zhuǎn)向。

    尤其老村長,整個人如同吃醉了一般,兩腿發(fā)軟兩腮赤紅,口中兀自喃喃有聲:

    “天爺啊,上輩子積德啊,又是學(xué)堂又是修路……天爺啊,積德了??!”

    說干就干,次日師雁行便手書一封,派胡三娘子親自送去,寫明自己想出錢為郭張村修路,希望縣令大人準(zhǔn)許云云。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因胡三娘子日常跟著師雁行出入,如今縣城、州城的體面人也都識得她,故而縣衙的門子一看胡三娘子來了,都跟見了親娘似的,又招呼她入內(nèi)安坐,又親自上茶。

    胡三娘子給了賞錢,又轉(zhuǎn)交書信,那人忙狗顛兒似的去了。

    蘇北??戳诵牛娛沁@等好事,又不需要衙門出錢,自然沒有不許的。

    當(dāng)即發(fā)了簽子,又點了鄭平安等人去畫直道。

    如此一來,倒比原先的舊路短了好些。

    后面鄭平安親自去州城向師雁行報喜,倒把師雁行逗樂了。

    “哪里就值當(dāng)二叔親自跑一趟了!”

    這一二年他們一個州城,一個縣城,隔得遠(yuǎn),交往自然也少了,再見面難免淡淡生疏。

    可師雁行卻記著這人當(dāng)年是如何支援自家的,故而開口就叫了二叔。

    鄭平安一聽,果然歡喜,之前那些生分也都隨著這一聲兒盡消。

    他像以前那樣坐下說笑,“倒也不光為這事,”他摸摸鼻子,有點小得意,又有點不大好意思,“你要有弟弟或是meimei啦。”

    弟弟?meimei?

    師雁行一怔,旋即回過神來,“二嬸兒有了?!”

    鄭平安嗯了聲,搓著手,也是歡喜,“前兒才把出來,三個多月了。”

    “哎呀,這可是大喜事,怎么不早告訴我?”師雁行高興得不得了,“不過你們什么時候想開的?”

    鄭平安嗨了聲,似乎頗多感慨。

    早前他跟柳芬確實不怎么著急,可后來見大哥大嫂和有福有壽他們一家四口相處其樂融融,多少有點羨慕。

    況且侄子侄女再好也不是親生的,回頭人家親爹親娘一喊,巴巴兒就跑了。

    年初小兩口合計了下,就把藥給停了。

    小兩口感情一直很好,又都二十來歲正當(dāng)年,停后不久就有了消息。

    師雁行聽罷,點點頭,“這孩子來得是時候,我聽說女人二十來歲生最合適,太年輕了傷身子,對母子都不好?!?/br>
    大祿人成親就不算晚了,可大部分女人還是十八九就開始生,那會兒母親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故而夭折率極高,且容易留病根。

    鄭如意之妻便是個先例。

    師雁行說得大方,鄭平安反倒鬧了個大紅臉,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小姑娘家家的,從哪兒聽得這些不正經(jīng)的話!?”

    師雁行失笑,“保養(yǎng)之道,多么正經(jīng)!我從書上看的!”

    當(dāng)一個人過于理直氣壯時,對方就會本能地懷疑自我。

    對啊,人家的老師如今可是國子監(jiān)祭酒了,管教天下讀書人!自然什么都會!

    于是鄭平安迅速認(rèn)慫,并開始虛心求教起來。

    兩人一個敢問,一個敢答,還真就挺融洽。

    不過師雁行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敢亂說,只撿了些上輩子公認(rèn)的科學(xué)方法說了,鄭平安如獲至寶,千恩萬謝,親自拿了小本本記。

    分別前,師雁行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除了那些有毒的,活血化瘀大寒大涼的,一切以孕婦心情為準(zhǔn)!她愛吃什么就讓她吃!”

    不準(zhǔn)這不準(zhǔn)那的,孕婦自己都抑郁了,還生個屁的健康孩子!

    鄭平安頓悟,“得了,怎么伺候祖宗,回去我就怎么伺候媳婦!”

    師雁行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明白人!”

    鄭平安拱拱手,“好說好說?!?/br>
    重陽節(jié)前夕,京城來信,內(nèi)容量很大。

    三位師兄都有書信,其中尤以柴擒虎為最,單獨裹了一個大包袱。

    只看分量吧,師雁行就知道肯定沒什么正事兒,索性先推在一邊,晚上自己回屋慢慢看。

    先辦正事,看師父的。

    裴遠(yuǎn)山進(jìn)京之前,師雁行還曾委托他一件事:查幾個人。

    算日子,裴遠(yuǎn)山到京城也有時候了,直到這會兒才回信,必然是有了結(jié)果。

    打開信一瞧,先是關(guān)切之語,說自己和宮夫人都好,讓她不必?fù)?dān)心云云。

    后面的信紙步入正題。

    師雁行深吸一口氣,才要看時,正巧江茴帶了新做的衣裳來給她。

    師雁行請她坐了,點著那信紙道:“之前我曾問過你,日后咱們必然要去京城,你可還對往事介懷?!?/br>
    江茴的臉?biāo)查g白了,放在桌上的手微微發(fā)抖,不過馬上就被一片溫暖包裹。

    師雁行抓住她的手,努力給她力量。

    “我知道你一直沒放下,那樣的仇恨,任何人都放不下?!?/br>
    一句話就把江茴的眼淚都招下來了。

    她的嘴唇都在抖。

    “我放不下,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我娘死的樣子……”她劇烈地哽咽著,“她,她讓我跑!這么多年了,我都沒去她墳前上過一炷香!”

    江茴失聲痛哭。

    師雁行安靜等她哭完才把信紙推過去,“以前是咱們沒本事,沒機(jī)會,可現(xiàn)在不同了,我托先生打聽了幾個人的下落,你要親自看么?”

    江茴的呼吸急促起來。

    她死死掐著自己的掌心,過了好一會兒,咬牙切齒道:“看!”

    接過信紙時,江茴的手還在抖,她分不清是怒還是怕。

    她憤怒于過去漫長的歲月都無法替自己和母親報仇,又唯恐作惡的人繼續(xù)逍遙快活,讓她的怨恨成為笑話。

    “沒關(guān)系的?!睅熝阈休p輕拍著她的后背,“我們還有機(jī)會,大把的機(jī)會?!?/br>
    掌心的熱度透過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江茴奇跡般平靜下來。

    她展開信紙,閉上眼睛,用力吸了口氣,這才重新睜眼,低低念出聲。

    “江平,隆元九年進(jìn)士……隆元十五年因故褫奪功名,被逐出京……慶貞五年,亡?!”

    他死了!

    第147章 更好

    死了?

    自己恨了這么多年的人, 竟然早就已經(jīng)死了?

    江茴一時僵在當(dāng)場,腦中空白一片,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如今已是慶貞十二年,所以七年前他就死了?

    她記了這么久, 恨了這么久, 也曾在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時將那些黑暗的過往拿出來反復(fù)咀嚼, 把自己扎得鮮血淋漓。

    江茴痛恨那個自私又惡心的男人,他不配被稱為父親。

    她也痛恨軟弱無用的自己, 眼睜睜看著母親被逼死, 卻無能為力。

    江茴甚至想過,就這么熬著吧, 等熬到自己好了, 那個該死的男人老了, 或許自己就能鼓足勇氣站在他面前,將這些年的痛苦和曾經(jīng)的恥辱一并奉還。

    可是現(xiàn)在白紙黑字上清清楚楚地寫著, 那個承載了自己無數(shù)痛苦的男人,竟然早就死了?

    好似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 全都偏了。

    江茴突然覺得腔子里有一塊地方空蕩蕩的,好似有風(fēng)呼呼地刮, 那些陳舊的過往如同沙礫拔地而起,紛紛揚揚, 攪得五臟六腑都抽抽著疼。

    她的腦袋也空蕩蕩的, 忽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能言善辯如師雁行,此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茴忽然冷笑起來, 笑著笑著又掉淚。

    她抬起手, 用力抹了把臉。

    “死得好!”

    他早該死了!

    那畜牲一輩子爭名逐利, 將前程名望看得比一切都重,到頭來卻落得一場空,甚至連自己辛苦考來的功名都沒了,如此結(jié)局,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虎落平陽被犬欺,更何況是他?

    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門,落落魄魄回鄉(xiāng),想必江東父老也會怨恨他給老家抹黑,唾棄不止吧!

    很好!

    想到他晚年凄涼,生不如死,江茴心里就痛快。

    師雁行倒了杯熱水遞過去,“以后有機(jī)會了,去你母親墳前上柱香吧?!?/br>
    因當(dāng)年江父混跡在京城,棄江母如敝履,連打發(fā)人帶她回老家安葬都不肯,便只在京郊草草選地,對外宣稱另擇黃道吉日遷墳。奈何出殯當(dāng)日江茴就跳了河,現(xiàn)場亂作一團(tuán),江平又很快被貶,自然就再也沒人去遷江母的墳。

    所以如今她還葬在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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