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陣驚訝地看看師雁行，再看看那活靈活現(xiàn)的畫。

    “好像哇！”

    江茴亦是嘖嘖稱奇。

    “尋常的畫講究神似，縱然人像也大多扁平，不過神態(tài)間有幾分相像罷了，可這個瞧著就像是個活人站在那里似的?！?/br>
    師雁行道：“這是綜合了西洋那邊的畫法，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像?！?/br>
    她欠身拿過茶碗來吃了口茶潤喉，這才繼續(xù)說：“以前我在的地方，大家都會用相機攝影留念，可是這兒卻沒有那個東西，我就想著不如咱們也隔三差五給自己畫幾張，日后等長大了年老了再回頭看看舊時自己的模樣，也是一樁美事?！?/br>
    一聽“相機攝影”，江茴難免有些好奇。

    “那個能比這個畫還像嗎？”

    師雁行毫不遲疑地點頭。

    那何止是像啊！

    清朝剛傳進來那會兒，許多達官顯貴都不敢輕易讓攝影，都說是那相機一亮，人的魂兒就被攝走了。

    見其中一張留白頗多，江茴便有些不解。

    “這個旁邊是沒畫完嗎？”

    師雁行笑道：“可不就是沒畫完？我已約了那胡畫師，讓他明天過來把你們添上，也就是咱們的團圓照了?！?/br>
    這種寫真畫頗費時，真要讓她們?nèi)齻€一起站在那兒畫，太不現(xiàn)實。索性師雁行就先讓胡畫師給自己畫了一個，留出的空地，回頭添上這兩位。

    魚陣還挺激動，就指著自己的腦袋說：“要穿跟jiejie一樣的衣裳，頭上戴個花！”

    江茴失笑，“你才多大點兒，就知道要戴花了？”

    師雁行揉著她軟乎乎的臉蛋子笑。

    “戴！不光有花戴，今年過年也給你正經(jīng)打兩套首飾！”

    小姑娘轉(zhuǎn)過年來就算虛歲六歲了，也該正經(jīng)打扮起來。沒點首飾，著實不像話。

    正說著，外面就有人傳話說飯齊了，母女三人便先出去吃飯。

    桌上果然多了一道熱氣騰騰的白菜心咸疙瘩蛋湯。

    師雁行在外面整日研究新菜，大魚大rou的，這種淳樸簡單的家常菜式反倒接觸的少，如今算來也有日子沒喝了，一見之下竟十分垂涎，果然痛喝兩碗。

    魚陣原本對這類疙瘩湯沒多大偏愛，可見師雁行喝得香甜，便也鬧著要吃。

    江茴就笑，“瞧瞧，還是掌柜的呢，對著個疙瘩湯就饞的這樣。”

    又扭頭叮囑魚陣，“慢些，吹涼了再喝，當(dāng)心嘴里再燙出個泡來?！?/br>
    魚陣答應(yīng)得十分敷衍，一直盯著師雁行的筷子。

    她喝疙瘩湯，自己就跟著喝疙瘩湯；她去夾醬胡瓜，自己也跟著夾醬胡瓜。

    活脫脫一個大小號復(fù)制粘貼。

    師雁行和江茴就都笑。

    魚陣見了，也不惱，傻乎乎跟著笑起來。

    一時吃完了飯，師雁行久違地檢查起魚陣的作業(yè)，小姑娘圍著她嘰嘰喳喳說些日常趣事。

    茶足飯飽，熱力上涌，師雁行哈欠連連，漸漸感覺困意上頭，身體沉重起來。

    江茴便道：“外面的雪下得越發(fā)大了，你才剛吃了飯，身上又發(fā)了熱熱的汗，這會兒突然出去恐怕著涼。不如先別折騰，晚上就在這邊睡一宿，左右柜子里還有幾床新鋪蓋，床又大，也不擠?！?/br>
    師雁行趕了大半日路，前些日子又忙亂，這會兒驟然放松，只覺得積壓多日的疲憊一起席卷而來，渾身上下都跟灌了鉛似的，也確實懶得挪動地方了。

    “也好。”

    江茴忽然高興起來，親自去取了新鋪蓋出來。

    魚陣連忙大聲道：“我，我也要和jiejie一起睡！”

    師雁行笑著摟著她揉了好久。

    “好，一起睡?！?/br>
    小朋友身上可真熱乎呀！簡直跟抱著個小火爐似的。

    新家空曠，一色床椅坐墊也都大，娘兒幾個又都瘦，三人睡一床也不嫌擠。

    稍后都躺在床上，魚陣興奮得根本睡不著。

    小姑娘只是傻樂，從被子這頭鉆到被子那頭，又從那頭鉆回來，滿腦袋鬧得跟雞窩似的，小臉兒熱得通紅。

    江茴無奈，按著她躺下。

    “快別瘋了，趕明兒再著了涼吃藥，有你哭的時候。”

    魚陣一聽果然被嚇住了，連忙乖乖鉆回被窩，只露出一顆腦袋在外面，小手緊緊抓住被角，一雙大眼睛咕嚕嚕直轉(zhuǎn)。

    “娘，我乖乖的，不吃藥?！?/br>
    那些藥都可苦了！

    江茴噗嗤笑出聲。

    “好，不吃藥。”

    魚陣看看jiejie，再看看娘，心滿意足。

    然后……很快就睡過去了。

    還打小呼嚕呢，紅撲撲皮膚，小豬仔似的。

    江茴笑得跟什么似的。

    “讓她再鬧，這會兒好了！才剛還叭叭說什么要講悄悄話呢。”

    這么折騰一回，師雁行也暫時沒了困意，說起這兩日自己的安排。

    “明兒我大約是不得空的，等早上胡畫師來了，就在我那邊的跨院里替你們作畫，也不叫他往正院這邊來，都是些大小姑娘們，免得沖撞了。

    上午我得先去拜訪蘇縣令和孫縣丞，他們見不見的倒不大要緊，少不得得去站一腳表個態(tài)。

    他們愛惜名聲，頂多留我吃杯茶也就是了，前后用不了兩個時辰。

    中午我要去縣學(xué)那邊陪師父師娘用個飯，也說說近況，免得他們擔(dān)心。

    之前已經(jīng)給鄭家那邊去了帖子，明兒下午要去見見大官人和莊掌柜。這些日子我不在家，聽說他們也幫了咱們不少忙，萬一日后再有什么事兒，少不得要他們出手……”

    這么一安排，明天真就是到處緊鑼密鼓趕場子了。

    江茴點頭。

    “很妥當(dāng)。已經(jīng)進臘月了，年貨前幾日我已打發(fā)人送過去。都比去歲略厚兩分，他們的回禮也陸續(xù)到了，明兒晚上你回來，若有精神再瞧瞧也不遲，有喜歡的就拿過去?！?/br>
    頓了頓又道：“說起大官人，那家人待咱們家也著實沒得挑。

    你這幾個月不在這邊，不知道，因咱們家的買賣好，就有一些個酒樓食肆動歪腦筋，也學(xué)著咱們的樣子做了那紅橙相間的制服來穿，竟很魚目混珠！

    外面的食客不知道，竟然有不少把他們當(dāng)成咱們家，險些鬧出事來。

    這些都是小官人先發(fā)現(xiàn)了，又動用關(guān)系給壓下去的?！?/br>
    師雁行聽罷，也是十分動容。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鄭家家風(fēng)確實端正，從以前咱們尚未發(fā)跡時，就沒薄待過，更沒仗勢欺人，實在難得。以后也不要斷了來往才好?！?/br>
    當(dāng)初要不是鄭家請師雁行去家里做宴席，打死她們娘幾個都不可能那么快湊夠來縣城扎根的啟動資金。

    江茴替熟睡中的魚陣掖了掖被角，聞言點頭。

    “正是呢！”

    師雁行又打了個哈欠，眼眶里沁出淚水。

    “對了，說起送年禮，回頭你替我再補一份給王河那邊?！?/br>
    “王河？”

    江茴下意識皺眉。

    她還是不大喜歡那兄弟倆。

    師雁行有點熬不住了，又打了個哈欠，迅速脫去外衣鉆到被子里，半閉著眼睛道：“做生意嘛，哪兒那么多十全十美的合作伙伴？這幾個月相處下來，我倒覺得那大哥王江還沒算壞到骨子里，就算看他的面子吧！”

    至于王河領(lǐng)不領(lǐng)情？

    反正她們做到位了，剩下的就不管啦！

    第132章 小酥rou

    師雁行難得回來一次， 第二天又約了畫師來家里畫像，便破天荒給魚陣請了兩日假。

    左右小孩子們上學(xué)不著急，臘月初十也就放假了，最近先生也跟著放松， 不差這么兩日。

    得知自己這兩天不用去上學(xué)， 魚陣簡直要歡喜瘋了。

    江茴忍不住點著她的額頭嗔怪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別家的小姑娘想要識字都難呢！”

    魚陣抱著腦袋嘿嘿傻樂。

    “我知道，我知道！娘和jiejie最疼我了！”

    對小朋友而言， 再沒有比逃學(xué)更令人快樂的啦！

    江茴和師雁行就都笑。

    嗯， 以后長大了，別的怎么樣暫且不提， 這嘴巴倒還挺甜。

    師雁行一早出門， 先往蘇北海和孫良才家去。

    不出所料， 臨近年關(guān)，衙門里事多繁雜， 兩人都騰不出空見她。

    男人們前頭事忙，女眷們也要cao辦過年的事務(wù)， 又要走親戚等等，想必也不得空。

    外面大雪漫天， 冷風(fēng)疾疾，師雁行便不過多纏磨， 在門上留了禮便要走。

    孫良才之妻秦夫人沒騰出空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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