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 第81節(jié)
但是他才剛剛站起,便停住了。 接著他眉心太極紋開裂,一柄蛟骨刀自他后腦穿透了他整個顱骨,刀尖劍自他眉心透出。 師無射胸骨凹陷,一條手臂綿軟垂著,滿襟鮮血,卻神情鷙狠,眸光如狼。 他左手握著蛟骨刀,穿透這老賊的眉心尤嫌不夠,抓著刀柄一用力,刀身活生生在他顱骨里面轉了一圈,將他的靈臺攪了個稀巴爛。 第60章 寄生 師無射拔出了蛟骨刀, 太虛長老便直挺挺地砸倒在地,師無射甚至顧不得去收一下鞭子,便快速朝著花朝的方向跑去。 花朝躺在陣中, 口吐鮮血, 已經(jīng)人事不省。 她提前吃了藥,她已經(jīng)料想到武凌定會遭受重擊,而她給謝伏的那個替命符,會讓謝伏替武凌承受重擊。 只是她與謝伏共命共感,這一擊,終究是逃不過的。 花朝是間接受傷, 而且還是在提前服用丹藥的情況下都會嘔血昏死,遭受替命符轉移重擊的謝伏, 自然是更加慘重。 他的胸腔之上, 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 傷口在他從半空墜落向地面的短暫瞬間,已經(jīng)將周邊的血rou甚至是骨頭全部腐蝕掉。 謝伏狠狠摔在地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 甚至能透過自己空蕩的胸腔看到他身下被血染得殷紅的泥濘土地。 而他的表情始終是茫然的, 他手中仍然攥著未曾燃盡的荷包,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是荷包出了問題, 他只以為是他轉身準備逃走時,這些被寄生的修士使用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招。 但是很快, 那些人發(fā)現(xiàn)他終于重傷墜落, 便不再與殷書桃和其他妖獸纏斗,全部都持著各種各樣的武器, 朝著謝伏襲擊而來。 而謝伏此時此刻靈腑被洞穿, 他正猶如一個襁褓之中的嬰孩, 莫說是還擊的能力,他連躲避的能力都沒有。 謝伏躺在地上望著天空中朝著他飛來的修士,他看著殷書桃與他們纏斗,試圖攔截他們。 但是她的修為實在是不夠,戰(zhàn)了整整一夜,她的靈力也耗費巨大所剩無幾。 “謝伏快走!”殷書桃調動經(jīng)脈之中所剩下的所有的靈力,形成了一個護盾擋在謝伏面前。 但是那護盾轉瞬即碎,謝伏對著她保護自己的背影動了動唇,開口一聲:“你走吧”還未能說出口,便見到殷書桃的身體被長劍洞穿。 她“啊——”地喊了一聲。 后撤一步,卻依舊沒有躲開,而是利用后撤將長劍拔出了身體,轉身撲向了謝伏。 無數(shù)把長劍緊隨殷書桃身后而至,她撲在謝伏的身上,像個護崽的老母雞,只恨自己的臂膀太過細瘦,不能為謝伏擋住更多的劍刃。 “噗噗噗噗噗——” 鋒利的劍身穿透了殷書桃的身體,將她同謝伏穿糖葫蘆一般釘在一起。 謝伏那種迷茫的表情漸漸消失,他終于反應過來,或者說他終于肯相信,他會這樣遭受重創(chuàng),是因為花朝。 謝伏無視那么多人對他和殷書桃揮下來的刀劍,將那個燃燒了一半的殘破荷包舉到眼前看了一眼,金線全部都消失了。 謝伏攥緊荷包,抬起另一只手溫柔無比撫上殷書桃的臉。 殷書桃想說話,她想告訴謝伏,“你看我說得對吧,她就是用這個害你的?!薄?/br> 她還想問,“你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哪怕一點點?” 但是殷書桃什么也說不出來了,她的后背插了無數(shù)把劍。她一張嘴,只噴出了一口鮮血,盡數(shù)流入了謝伏的衣領。 謝伏摸著她的臉,神情堪稱憐憫地看著她,對上她開始渙散卻執(zhí)著望著他的雙眼。 他終究是真心實意地對她說了一句實話。 “不愛。” 謝伏摸著她的臉說:“我不愛你,一點也不?!?/br> 謝伏的愛永遠吝嗇到讓人發(fā)指,他貧瘠的愛就像沙漠之中骷髏頭里面積蓄的一點雨水,自己都是干渴而死,又能供給誰活命? 殷書桃眼神散了,她已經(jīng)聽不到謝伏說什么,或者說她能夠聽到,卻也已經(jīng)無法明白謝伏說什么。 她的思緒飛回了小時候,飛回了那個千嬌百寵的時候,飛回了她在刀宗做大小姐,還有哥哥撐腰,能夠為所欲為的那個時候。 她一生短暫,卻也燦爛,以前她不識人間苦厄,一切的風雨都有哥哥替她承擔,她長成了跋扈恣睢的人,她在全心全意地模仿并且仰慕著她的哥哥。 她以為一生便是如此這樣的活著,直到她遭遇了真正的風雨摧殘。 她這溫室里面的永遠被悉心照料才能活下來的嬌養(yǎng)花朵,不應該向往風雨,因為她經(jīng)受不住任何的摧折。 而作為她保護罩的哥哥被打碎后,自此她失去了嬌艷的色澤,她愛上了一個偽裝成蝴蝶的害蟲,注定得不到同他自由自在飛翔的結局,只能被啃斷根莖,死于暴雨狂風的泥濘。 謝伏微微揚起身子,低頭在她不肯閉合的眼睛上落下了一個吻。 冰冷又殘忍。 接著他一把將伏在他身上的殷書桃推了下去,而他的胸腹之上的刀劍傷痕,包括之前被替命帶來的重傷,全都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那些圍上來的,已經(jīng)喪失了所有理智的各宗修士再度揮下刀劍之時,謝伏的周身突然爆出了一陣堪比高境修士威壓的強橫沖力。 只不過不同于修士的靈力是一片銀白之光,謝伏周身爆出的是屬于妖邪的漆黑濃霧。 他的眉心靈臺,腰腹內腑,正在瘋狂朝著外面涌動黑霧,鋪天蓋地地彌漫開來,滋滋啦啦地席卷腐蝕過這林中的滿地殘尸。 將整片林中的妖氣,血氣,盡數(shù)吸取,而后漸漸在謝伏的上空凝聚成一片黑云。 而就在黑云凝成之時,謝伏也被這些黑霧裹挾著從地上站了起來。 正在這時,那些傀儡一樣的修士再度沖殺上來,謝伏站在那里,周身黑霧繚繞。 他在那些人的刀劍距他咫尺之近時,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原本黑沉的雙眸變成了一片赤金,睜開的瞬間他面前方寸之地刺來的劍尖,盡數(shù)凝滯,后在金光籠罩的地方消散成灰。 而他頭頂?shù)暮陟F之中“咔咔”聲作響,尤似金戈相蹭,令人牙酸耳鳴,在此時如一片被撕裂的黑幕,一顆怒張的龍頭自其中探出。 那巨龍在黑霧之中穿梭游動,黑霧為鱗、黑霧為甲、黑霧為角、黑霧為須,它張著巨口,對著半空嘯出通天徹地的悠長龍吟。 而后俯下頭,對著這些失了武器的修士們睜開了巨瞳。 霎時間天地赤金,整片林中的一切俱被攏入金光之中。 那群修士甚至連發(fā)聲都來不及,半空之中僅存的幾只寓鳥妄圖逃命,翅膀還未煽動幾下,便消散在了空中。 金光之下,一切生靈死物,神形俱滅。 這一片黑夜在赤金之中化為了虛無。 而在那些修士都消散的瞬間,晨曦劃破了黑沉的天空,金烏自東方露頭,黑龍雙眸對上乍泄的天光,又如被鋼刀刺入一般,疼痛地縮回了黑霧,陣陣哀鳴響徹山林。 而謝伏也閉上了雙眼,終是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上。 黑霧畏懼日光,飛快朝著謝伏的身體里鉆去,謝伏面容扭曲鮮血染滿前襟,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著。 他雙眸之中的金色自眼尾褪去,游走在血管之下向著靈臺匯聚。連被刀劍穿身也未曾叫一聲的謝伏,發(fā)出了不似人聲的痛苦嚎叫,他忍耐不住,手指抓在泥濘的地上,留下道道長長的溝壑。 尤在烈火炙烤,如是萬剮千刀。 一直等到所有的黑霧盡數(shù)涌回他的身體,被壓到不見天日的最深處,謝伏早已經(jīng)滾滿泥濘,面色慘白。 他像是又回到了當初在山下被家中人欺辱的那個時候,總是渾身臭烘烘的,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力量足以將這些人都焚成灰燼,但是他母親告訴他,不能那樣做,不能暴露自己。 母親說:“你不能像他們說的一樣,你不是天生的禍害,你是我的小長夏,你會成為一個好人?!?/br> 謝伏抱著自己的肩膀,眼中金芒化為細如發(fā)絲的靈蛇,在他的眼中癲亂游走,繪制成一幕幕過往,串聯(lián)起了一切。 他想到母親,想到那些受盡屈辱的日子,想到了他艱難走到如今的一切經(jīng)歷,也想起了走向那個高不可攀的位子的一切過往。 當然,他也想到了花朝。 她真是好狠。謝伏竟從不知道,花朝也能如此殺伐決斷,也會用這般換符替命的狠辣手段,也能輕飄飄的便將如今的他,逼成這般模樣。 她將他徹底打回了原樣,將那些曾經(jīng)予以他的好盡數(shù)收回,又將他一腳踩入了腥臭的泥濘之中,她甚至換了個人去愛……這一切又是哪里出現(xiàn)了錯誤? 謝伏躺在地上,識海當中被撕扯著、沖撞著、那被封印的巨龍拼命想要沖出體外。 精神卻恍惚著,漂浮著,這也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境遇人生之中拉扯著,他無法得知花朝怎么會知道他的秘密。 但是他知道,他若是不能壓制住體內的力量,他也會被巨龍撕碎吞噬,化為一捧飛灰。 謝伏哆嗦著,終于攤開手,任由那個殘破的荷包滑落,他從儲物袋之中摸出了一個簪子。 這是當初武凌看出他靈臺渾濁,給他的梵音木簪。 謝伏抓著木簪,顫抖著手刺破了自己的眉心。 眉心鮮血留下,將謝伏的連以蜿蜒的赤紅色割裂成兩半,但是很快,他發(fā)現(xiàn)沒有用。 沒有用,他頭疼得要裂了! 謝伏最后沒有辦法,只能他雙手捧著木簪,用匍匐叩拜一樣的姿勢,讓木簪尖頭沖上,對準他自己的心口。 而后咬了咬牙,徑直趴了上去。 “呲?!蹦爵⒋唐菩呐K。 “嘶!”花朝猛地睜開眼,按著心口劇痛的地方,在師無射懷中睜開了眼睛。 暖黃的晨光籠蓋整片天地,師無射坐在懸崖邊上,將自己所剩不多的靈力,全都輸入花朝的體內。 他整個人都很狼狽,凹陷的胸骨和扭曲的手臂都沒有來得及復位,他垂下眼睛,瞳仁定定看著花朝,琉璃色的眼珠在晨光的暖黃映照下,像兩汪深不見底的蜜泉。 他看到花朝醒了,低下頭用鼻尖蹭了一下她。 而花朝越過師無射的臉看向了天空,天空正在扭曲。 或者說此間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幻。 武凌跪地撐著劍起身,也看向了周遭,對花朝和師無射說:“這里是幻境。” 花朝看向武凌,嘴角血跡未干,心口疼得她不敢呼吸,但是她卻笑了。 她笑起來非常溫柔,美好。 她把武凌的命被保住了…… 這一世,一切都會不一樣的,都會……不一樣。 “咳”花朝嘴角又涌出了血,而后她對著師無射抬了抬手,師無射低頭,花朝抱住了他的脖子。 花朝依戀不已地蹭著他,然后不堪劇痛再度昏死過去了。 昏死之前,她并沒看到天地扭曲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山川河流也開始了動蕩和移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