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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 第67節(jié)

    第49章 后退

    被捉住的修士個個神情迷茫, 不知為何一直聽話卻還是被抓了。

    其中有人反應(yīng)過來,掙扎辯解,“我們一直都在聽?wèi){檢測, 為何要抓我們, 不是雙影和無影才是……”

    這人說了一半便沒有再說下去。

    因?yàn)殛嚪ㄔ僮冎螅淞枵f一個影子的也是妖邪。

    這是個局。

    一個乍一看像是要坑死所有人,實(shí)則專門為這些被妖邪侵染之人設(shè)下的局。

    被妖邪侵染之后的人,平日里看上去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分別,甚至能更好地配合聽話,行走坐臥素日言談都能模仿個十成十, 根本難以分辨。否則先前一行人也不會屢次臨到陣前,才被同門反水背叛。

    就連武凌將靈力探入他們靈臺, 他們也能躲過檢測。

    但是唯有上一世真正接觸過羽人眷族的花朝才知道, 要想分辨這些人, 連搜魂都不行,只有以人性來分辨。

    妖邪就是妖邪, 再怎么像人, 再怎么能將人模仿得天衣無縫, 也終究和人差了七情六欲。

    這一個顯而易見的局, 第一重陣法篩選的確實(shí)是人群之中混入的妖族, 但在第二重疊陣開始,篩選的便是人性。

    這些人里還有人出聲狡辯, 甚至煽動同門弟子, “風(fēng)師伯,你便是如此看著清靈劍派的人信口胡言!要讓他們以這種荒謬的理由將我們這些無辜弟子處死嗎!”

    眾人也是表情極其難看, 有些人見不得同門受難, 立刻便要上前討說法。

    花朝這時候才吃完糖, 拍了拍手朝前走一步,走到那個煽動叫囂的人面前,問道:“你們現(xiàn)在想起同門來了?方才你們幾個同門幾乎全部被抓,你們不是在水里數(shù)影子數(shù)的很來勁嗎?”

    花朝這話輕飄飄的,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場中每個人心上。

    她聲音如清風(fēng)流水,和緩卻深幽,她繼續(xù)道:“身為大宗修士,同門幫扶同進(jìn)同退,不光是刻在山規(guī)里,應(yīng)該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尤其是秘境歷練,這種歷練本身就為了鍛煉同門間的配合,培養(yǎng)同門友愛,你們出山的時候,仙長們是這么說的吧?”

    “修士與天爭命,今日能站在秘境之中的均是門中重點(diǎn)培養(yǎng)的新一代,沒有一個懦夫和性劣之人,結(jié)果眼見著同門落難,眼見著眾人落入了陷阱,不思聯(lián)合反抗,卻在水中乖乖數(shù)影子?”

    花朝輕笑一聲。

    一部分弟子這才仿若大夢初醒,驚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身邊日夜相伴的同門,正在悄無聲息地改變。

    有人恍然喃喃道:“對啊,林奇師兄你不該這樣,你素日不是最看不起懦弱退縮之人嗎?”

    問話的也是天象門弟子,問的便是帶頭喊冤的那個被判定為妖邪的弟子。

    這被叫林奇的弟子面上出現(xiàn)了迷茫神色,想要再狡辯,卻張了張嘴,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很快他面上露出了痛苦掙扎之色,嘴角也涌出了血來。

    花朝上前,手在半空之中飛速結(jié)印,兜頭罩在了林奇的頭頂,他迅速昏死癱軟在地。

    “諸位放心,我清靈劍派并沒有想殺這些人,他們雖被妖邪侵染cao控,卻并沒有徹底死去。”

    花朝頓了頓,環(huán)視過眾人道:“可一旦他們意識到自己被侵染,妄圖掙扎對抗,便會像這位師兄一般,陷入癲魔?!?/br>
    花朝雙手交疊在身前,下巴微揚(yáng),習(xí)慣性端起帝后架子,滿目慈悲愴然,“這也是這妖邪的殘忍之處?!?/br>
    人未死,卻猶如被奪舍無法自控,被cao控著戕害同門、乃至自己最在意的人。

    這也是花朝上一世,根本不贊同謝伏利用羽人族在各宗埋下釘子的原因。

    那些被寄生后的人,看似尋常無異,有很多生性酷烈之人甚至變得純善,對朋友和愛侶都更加溫和,可他們這到底算活著,還是算死了?

    怕這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朝對眾人道:“今日之事,確實(shí)是清靈劍派對諸位有所的罪,但若非如此,無論我如何舌燦蓮花,諸位若不是親眼所見,想必也不會相信我的說法?!?/br>
    眾人一時間都沉默下來,紛紛看向那些被師無射長鞭捆住的人,那些人個個垂頭不語,滿目空茫,似是被抽離了神魂。

    甚至有弟子本能朝后躲避,后知后覺升起的恐懼之心,讓他們畏懼被侵染。

    花朝見狀道:“諸位不用慌張,這種侵染并不能傳染,我聽聞我?guī)熜终f了你們之前遭遇的妖獸,我猜測你們是在對付聞獜的時候,被旋風(fēng)卷入其中,才會被侵染?!?/br>
    “啊,聞獜就是長得像豬的,能帶起旋風(fēng)的妖獸,你們之前遇到的?!?/br>
    眾人恍然,那個天象門的帶隊(duì)修士上前一步,抬手對花朝一揖,“在下天象門風(fēng)棲原,這位乃是我門中弟子,確實(shí)曾被旋風(fēng)卷入?!?/br>
    風(fēng)棲原指向意識到自己被寄生后,倒地昏死的那個弟子。

    說道:“不知這位道友,是從何得知他們被妖邪侵染,又是何種妖邪能夠借助旋風(fēng)侵染人體?”

    花朝回頭看了一眼,武凌和師無射都站在她的身后,對著她一臉鼓勵。

    尤其師無射,眼神堅(jiān)定且驕傲,是為她驕傲。

    花朝抿了下唇,壓住不合時宜的笑意。

    她也像模像樣對這位天象門法修一拱手,說道:“既然諸位親眼見證了事實(shí),我們也已經(jīng)將這些被侵染之人捉住,不若諸位先回到殿中,我再同諸位道友細(xì)細(xì)說明。”

    “山中四野空曠,危機(jī)四伏,并不適合長談?!?/br>
    “正是如此?!蔽淞柽m時上前一步,出面一一安撫幾位宗門領(lǐng)隊(duì)。

    眾人又紛紛御劍騰空,朝著他們落腳的大殿而去。

    大殿之中靜謐安泰,還是他們離開之前的模樣。眾人進(jìn)入其中之后,各宗在殿內(nèi)各處安置,燃起篝火,花朝這才上前細(xì)細(xì)與眾人說起了這秘境之中的上古遺族,羽人族。

    她開頭先把自己所知?dú)w為古籍,“我也是偶然閱讀古藏書,得知了世間有此種族群存在,藏本已經(jīng)不全,我只能將我所知的一部分,告知諸位……”

    “諸位所遭遇的,并非是尋常妖邪侵染,而是寄生?!?/br>
    “寄生”兩個字一出,大殿之中修士登時嘩然,因?yàn)楣磐駚?,所有寄生邪物,都極其邪惡,甚至惡心。

    魔族有一位魔王便擅長尸蟲,以寄生噬魂,最終被寄生之人會化為尸蟲,破體而出,被魔族收為己用。

    花朝聲稱自己也只是根據(jù)自己師兄的描述,根據(jù)弟子們驟然臨陣倒戈,猜測出或許被此種妖物寄生。

    加之黃粱秘境之前從未現(xiàn)世,眾人歷練牌都沒有拿,便進(jìn)入其中歷練,卻屢屢遭遇高境妖邪,而這些妖邪,例如之前大殿之中被驅(qū)趕的蜚,和被謝伏馴服的寓鳥,都像是有人馴養(yǎng)。

    花朝還把眾人帶到了未曾被撞碎的一側(cè)壁畫前,讓他們看了羽人飛天圖,以及從儲物袋之中,翻出了之前謝伏用來討好她的那件羽毛法器,給眾人展示。

    種種條件羅列出來,加之之前眾人親眼所見,很輕松便將眾人說服,花朝道:“那些被侵染神識的弟子,想來便是被這羽人族的身上所生的一種寄生蟲所寄生,這也是我在古籍之中看過的,羽人族發(fā)展眷族的手段。”

    “那要怎么清除他們身上的寄生蟲?”九霄殿的大師姐水千雁,終于開口說話。

    她聲如其人,如冷泉裂冰。

    花朝對她慢慢搖了搖頭,嘆道:“一旦被發(fā)展為眷族,無解。”

    確實(shí)是無解的,若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便會神魂拉扯撕裂而亡,若是接受了自己身為羽人族眷族的身份,便要轉(zhuǎn)頭迫害昔日同門故友,找到羽人族族群,加入他們。

    但即便是加入了他們,也是作為他們最低賤的下級羽人,不僅不能生出羽翅,還會長出毛發(fā),變得人不像人,鳥不像鳥。

    花朝所知,上一世成為眷族的修真界修士,只要發(fā)現(xiàn)自己被寄生,幾乎沒有人愿做羽人族眷族,皆是神魂撕裂而亡。

    或者還有一種結(jié)果,便是不知道自己被寄生,然后漸漸地湮滅掉了自我意識,活成了一個溫良恭儉的軀殼,最終在進(jìn)境之時,死于滾滾天威誅邪雷電之下。

    “那要怎么才能防止被寄生?”一直都不怎么發(fā)言的金鐘谷佛修,有一位身姿清癯的佛修開口道,“這位道友,煩請告知我們?nèi)绾晤A(yù)防被寄生。”

    這一行人之中佛宗修士本就不多,只有三五個,又個個低調(diào)內(nèi)斂,整日袈裟外披著斗篷,頭臉都蓋了一半,甚至有兩個直接是代發(fā)修行,混在一眾修士之中屬實(shí)不顯眼。

    這位金鐘谷弟子都起身上前了,花朝才注意到他生了一副剛烈怒目,眉眼間距極窄,顯得此人戾氣橫生。

    加上一顆圓溜溜的光頭,一身金紅袈裟法袍披在身上,沒有絲毫莊嚴(yán)寶相之感,到有點(diǎn)屠夫惡徒劊子手的意思。

    花朝看他,愣了下,瞇起眼,仔細(xì)辨認(rèn)才發(fā)現(xiàn)這人她竟認(rèn)識。

    這人是百年后佛宗著名的叛門妖僧——金厄。

    花朝一時間愣怔,過往如山海傾覆,洶涌而來。

    金厄乃是佛宗叛徒,舉世唾棄,甚至得了妖僧稱號,皆因?yàn)樗麘z憫半妖異族,常年與妖物為伍。

    有傳言說他因愛上妖女叛出宗門,冒天下之大不韙偷取金鐘谷金蓮芥子,為半妖開辟容身之所。

    但只有花朝知道,他從未愛上什么妖女,他常與花朝私下通信,卻一生也未曾同花朝見上兩面。

    最終半妖為博棲身之地戰(zhàn)敗,金鐘谷收回金蓮芥子,金厄……同半妖一同殉海。

    他不是妖僧,只是渡的乃是真正的人間苦弱,卻落得個滿身罵名,人人得而誅之。

    花朝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與自己通信,一手風(fēng)骨凌冽矯若游龍的字體,書人族雖苦,卻有修真界相互;妖族雖苦,然有妖王鎮(zhèn)守;魔族亦苦,卻有魔域容身;鬼族雖苦,也有輪回可渡;唯有半妖一族,天地人間,無處棲住。

    花朝怔怔看著如今尚且少年靈秀,卻依稀能分辨后日那五衰之面,滿面悲苦模樣的金厄,一時間嘴唇幾動,未能言語。

    “這位道友……”金厄見花朝瞪著他不吭聲,欲出聲催促。

    “退后!”師無射見花朝晃神,持鞭上前,眉目森冷周身靈壓肆虐,呵斥金厄,“你嚇到她了?!?/br>
    金厄愕然瞪眼,半晌憋的頭頂青筋游走,只得后退一步,眉目擰成一團(tuán),訥訥道:“我只是……問一問……”

    花朝也因?yàn)閹煙o射的聲音回神,往事如潮,幾乎將她溺斃,但是她看著如山般屹立在她前面的師無射,所有悲愴心緒盡消。

    金厄還這么稚嫩,后世翻天覆地帶領(lǐng)半妖奇襲妖族乃至魔族,攪得三界天翻地覆的妖僧,竟還能被才金丹境的師無射給嚇著。

    師無射也不是后來森寒到令人牙齒發(fā)顫的魔界戰(zhàn)神,這個世界也還沒崩亂,一群還未成長的少年人,齊聚在這慌敗的大殿之中,滿心敬畏聽花朝說后來世界當(dāng)真亂起來之時,不值一提的羽人族……

    花朝突然就想笑。

    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種笑。

    一切都還來得及,都還沒有發(fā)生,他們遭遇的這點(diǎn)挫折算什么呢?

    他們都提前知道了羽人族的存在,只要謹(jǐn)慎行事,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因此花朝就真的笑了。

    她特別想要上前抱一抱師無射精壯腰身,埋一埋他寬闊脊背。

    但是她好歹也知道這時候不合適,于是清了清嗓子說,“我知道諸位道友都很關(guān)心怎么防患未然,但是很遺憾,我也不知道,因?yàn)槲铱吹墓偶菤埍?。?/br>
    眾人聞言一陣噓聲,議論紛紛。

    花朝給足了他們議論和焦灼的時間,這才隆重介紹了一下她的新妖寵——吉良。

    “我們雖然不知道怎么防止被寄生,但是我們可以躲著羽人族和妖獸走?!?/br>
    花朝說:“我有一位朋友,他身有妖族血統(tǒng),能夠感知妖族存在,接下來我們行路,可以依仗他躲避大部分妖獸……”

    花朝對師無射眨了眨眼,師無射便讓兩個人,把換了一身雪青色弟子服,收拾得干凈尊貴的吉良抬上來了。

    吉良斷了一只腿,他這些天拖拉著刀宗那身殘破的弟子服,鬢發(fā)散亂,實(shí)在顯不出模樣。

    此刻收拾好了,白皙的臉蛋泛著熒光,一對水藍(lán)色的眸子似最上等的寶石;滿頭細(xì)細(xì)編起來還點(diǎn)綴了紅珠金穗的長發(fā),令他整個人充斥著一股濃重的異族風(fēng)情;他往四根木條捆好的臨時椅子上一坐,脊背筆挺姿態(tài)端肅,頗有妖族皇子的尊貴和清靈。

    這當(dāng)然是花朝提前教好的,花朝和各宗弟子細(xì)細(xì)說了吉良的好處,她知道今日過后,至少是出了秘境之前,吉良的安危不用她再擔(dān)心了。

    而花朝又同藍(lán)印宗的幾個陣修,把今日分辨妖邪的陣法無私分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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