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家喜歡的餐廳，享用一頓美好的晚餐后，我們回到家，踮著腳尖越過狼藉的客廳，回到臥房。

    「你要先洗還是我先？」林妙壹一邊整理換洗衣物，一邊問我。

    「你先?！?/br>
    當(dāng)她進入浴室，我獨自一人坐在床中央，環(huán)視這個房間。

    瞬間，我感覺恍惚，好像回到原本的世界。

    從明天開始，我就要恢復(fù)成以前的生活。我還記得怎么過嗎？我能夠改變嗎？

    我會不會很快就崩潰大哭？我的狀況是否會比穿越前還要糟糕？

    思及此，我不禁難過地笑了出來。

    沒錯，我抑制不住地笑了，甚至笑得讓肩膀抖了抖，然而，心里卻有股酸澀在翻騰。

    我想通了，有些事碰上了，注定就只能在悲傷的路上不停走下去，無法改變。

    當(dāng)現(xiàn)實中的林妙壹死去的那刻起，我就注定得一直背負(fù)那份悲傷。

    糊里糊涂地進浴室洗澡，當(dāng)我回過神來，我已經(jīng)坐在椅子上，乖乖讓林妙壹給我吹頭發(fā)。

    忽然，她關(guān)閉吹風(fēng)機。

    「你在想什么？發(fā)呆發(fā)那么久?！顾竽笪业募绨?。

    「就是捨不得離開這里，我對未來感到迷茫?！?/br>
    她嘆了口氣，「不只你而已，我也是啊，我捨不得這美好的生活結(jié)束，可是，我們終歸要有所取捨，無法通通都要?！?/br>
    無法通通都要……

    我握住她放在我肩上的手，開玩笑道：「那我這樣算不算是精神出軌？」

    「你是指你愛上小林和我？」

    我站起來轉(zhuǎn)過身，朝她點頭，結(jié)果，她又把我按回椅子上，等到幫我吹乾頭發(fā)，她才笑著說：「不算。雖然我一直強調(diào)自己和小林不同，可老實說，我和她實際上就是同一個人，連dna都百分之百相同。精神出軌？你想像力太豐富了，你對林妙壹無比忠貞，不管對她還是對我?！?/br>
    我聽得出她這句話也有點半開玩笑的意思，但我的心中卻涌出一股新生的感覺，莫名其妙給了我一種一往無前的動力。

    「啊，你說的沒錯。不僅僅是結(jié)束……也許，是時候放下過去的陰影，這不容易，但……總之，我很抱歉，直到現(xiàn)在，我才想要振作……我還能愛著你，這是一個新的開始，這代表我的心還沒完全腐朽?！?/br>
    她抱著有些語無倫次的我，在我耳邊輕說：「我懂你的意思。」

    我試著整理自己的語序，「我會努力去順其自然，不要執(zhí)著過去，用這樣的心態(tài)去面對現(xiàn)實世界的未來?！?/br>
    她抱得更緊了。

    「都最后一天了，我還老是在說我的煩惱與問題，真對不起你?！刮腋袊@道。

    「不，看到你這樣子，我也就能放心讓你回去了?！?/br>
    我這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也害怕我回到現(xiàn)實后，繼續(xù)過著頹廢的生活。

    她笑了笑，又說：「千萬不要忘了你現(xiàn)在的想法，如果將來你遇到更好的人，不要顧慮我和小林，勇敢去和那個人在一起吧?！?/br>
    此刻，我能做出的回答有很多種，可思來想去，我最后只說了句，「我會好好珍惜你我之間的感情?！?/br>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想，她心中絕對是千頭萬緒。

    在這最后一夜，我們沒有選擇點燃激情，一切都是那么地平平淡淡。

    我們牽著手聊天，到了夜晚十一點，我們呼喚出系統(tǒng)，然后告訴系統(tǒng)我們決定要讓我回去。

    ──你們確定嗎？

    我看著林妙壹，林妙壹看著我，同時說：「確定?！?/br>
    ──好的，那么接下來有事項要向你們告知，本來礙于規(guī)則，我是不能告訴你們，不過，因為中途有人擅自闖入這世界，并試圖干擾你們，所以為了給予補償，我才能將那些事項在此說出來。

    林妙壹不知道系統(tǒng)指的是何人，但我明白，系統(tǒng)指的是杜紫姍和杜紫姍背后的那位系統(tǒng)。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即將要回去，情緒緊繃，導(dǎo)致思維活絡(luò)，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杜紫姍及另一位系統(tǒng)，會不會是被系統(tǒng)故意放進來這世界的呢？

    在這個世界，較為隱匿的資訊，都得親自去探索才能得知，然而，有些終極大秘密，顯然光靠探索是得不到的。

    于是，系統(tǒng)就故意放入侵者進來，再把入侵者給驅(qū)逐，透過補償這個藉口，來把重要的訊息告訴我和林妙壹。

    當(dāng)然，以上僅是我的猜測，但我認(rèn)為極有可能，因為系統(tǒng)對我一直都帶著善意。

    我有點期待系統(tǒng)要說什么。

    ──我曾暗示過，當(dāng)你們做出同樣的選擇，就會得到額外的收穫。如果你們選擇讓唐小姐留下，那我將會幫你們把這個世界設(shè)定為正常。

    「正常是什么意思？」我激動地問。

    ──每日不再重置。

    我聽到林妙壹清楚的一聲呼吸，她倏地緊握住我的手，過一會才松開。

    每日不再重置，實在是太美好了，可我們已經(jīng)做出選擇，木已成舟。

    「選擇回去又能得到什么？」林妙壹問。

    ──這件事涉及唐小姐的部分隱私，請問唐小姐愿意對林小姐公開？

    我點頭，「請說。」

    ──我曾讓某個人也穿越回過去，而那個人是唐小姐的熟人。那個人的穿越時間，是現(xiàn)實世界的五年前。

    我和林妙壹互相看著對方。

    我想，我們都猜出那個人是誰了。

    「是林妙壹嗎？」我聲音發(fā)顫地問。

    ──沒錯。由于她穿越的時機、狀態(tài)很特殊，所以她并不是穿越至「回溯時空」，而是穿越到現(xiàn)實世界的過去某個時刻。

    這一刻，我馬上想到「命運」這個詞。命運是種聯(lián)系、羈絆，系統(tǒng)多次提過并要我相信命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就算林妙壹過世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仍然影響著命運，讓我有機會在這「回溯時空」，聽到她的消息。

    我?guī)缀跗磷×撕粑?，「她穿越到什么時候？她有跑來見我嗎？等等，她現(xiàn)在到底是死還是活？」

    ──請冷靜。林妙壹確實回到過去見到了你，并和你交談過，只是你當(dāng)時沒有發(fā)覺而已。

    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fēng)吹到我身上，頓時令我清醒不少。

    我轉(zhuǎn)頭看向林妙壹。剛才我那急躁的模樣，會不會令她失望？

    我眼神飄移，幾秒后才敢正視她的臉。

    她一臉平靜卻似乎有話想說。

    我有些畏怯地說：「啊……不久前，我才跟你說要盡力向前看，不要老想著過去，沒想到我剛剛卻又那樣子。」

    「不，這不一樣，一碼歸一碼?！褂捎诳床灰娤到y(tǒng)的身影，她隨意朝著某處說，「系統(tǒng)，請你繼續(xù)說明?！?/br>
    ──由于林妙壹是在即將死亡之際穿越，所以穿越后，她僅能憑藉她的意志力和剩馀不多的生命力，短暫停留在現(xiàn)實世界。接下來，你必須做出一個選擇，是否要接受考驗以再見林妙壹最后一面，如果你不接受，等十二點一到，我就直接把你送回原本的世界。

    這還用得著想？

    「當(dāng)然是接受！」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而是身旁的林妙壹所說。

    「嘿，你怎么看起來比我還要積極？」我問。

    「因為這件事很讓人驚喜呀。有機會再見她一面，你難不成想拒絕？」

    我揉揉鼻子，笑道：「送我去見另外一位林妙壹，你是怎么想的？」

    她聳聳肩，「我跟小林一樣，該放手讓你做就會放手，當(dāng)然，我還是難免有些嫉妒就是了?！?/br>
    我緊緊擁抱她，表示感謝。

    ──接下來我要說明考驗內(nèi)容。唐小姐將會被洗去記憶，回到在紅色筆記本前挑選日期的時刻。

    「我要怎么保證我選的那一天，就是林妙壹穿越回去的那一天？而且我不是只能穿越到『回溯時空』嗎？」

    ──你必須一次次嘗試，直到選中正確的那一天，我才會把你的靈魂送到你過去的rou體內(nèi)，否則，你就要再進一次「回溯時空」。

    「為什么不是穿越？而是傳送我的靈魂？」我問。

    ──要是讓你穿越到過去的現(xiàn)實世界，那么就會有兩個你同時在那個時刻。那樣可能會引發(fā)混亂。

    「確實該小心。」我點頭。

    「這考驗好像不難嘛?！沽置钜颊f。

    ──每一次進入「回溯時空」都是不同的際遇，你能保證唐小姐下次不會選擇留在「回溯時空」？

    聞言，林妙壹臉色大變。

    ──另外，若唐小姐在某次的「回溯時空」內(nèi)，沒有探索出足量的相關(guān)信息，我將不會再給予穿越的機會。

    「等等，我每次穿越前都要被洗掉記憶嗎？」

    ──沒錯，真正的困難就在于，你每次穿越時都會以為自己是第一次穿越。而在一次次的穿越過程中，你隨時可能因為中途的錯誤決定，導(dǎo)致你中斷考驗。你相信你自己嗎？相信失憶的你能夠逐步靠近終點？

    林妙壹扶住因站不穩(wěn)而差點跌倒的我，她不悅地問：「如果進行考驗，唐不二那些被洗掉的記憶該怎么辦，就那樣沒了？」

    ──不，只要她通過考驗，亦即找到正確的那天，她所有被抹消的回憶就會歸還。

    林妙壹忿忿不平道：「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要有所收穫，必付出代價。

    林妙壹已經(jīng)不再希望我去接受考驗，萬一我失敗，我會把這世界的經(jīng)歷給遺忘掉，自然也包含她的存在以及我對她的愛。

    「這根本就是整人，」她右手比劃著，宣洩不滿，「唐不二，沒想到選擇『留下』跟『回去』，差別這么大，早知道就隨便選，讓你留下來也無所謂?！?/br>
    「林妙壹，你相信我嗎？」我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