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三九章 又見算計
正當張發(fā)奎在接受訓練艙洗禮時,各地方勢力代表,各界社會賢達,也開始紛紛搭上王家飛艇,準備飛往南京,參加國民政府第一次召開的國是會議。 在廣西柳州帽盒山的帽合機場,李宗仁正在送廣西新增加的代表黃旭初和朱佛定上飛艇,直接到南京和白崇禧等人會合,并送去李宗仁新的意見。在第七軍暫時歸屬于自由聯(lián)盟之后,李宗仁不再相信和臺北的電報,他認為王家應(yīng)該已經(jīng)破解廣西的電碼,所以特別讓黃旭初、朱佛定帶著他的堅持密文,到南京和白崇禧商議。 黃、朱兩人都是新桂系的要員,黃旭初是新桂系形成之后,僅次于黃紹竑,新桂系排名第四把交椅的人物。尤其在中原大戰(zhàn)結(jié)束后,黃紹竑在取得李、白二人諒解,離開桂系、投奔中央,以緩解和中央的關(guān)係之后。黃旭初就繼承黃紹竑原來的位置,和原李宗仁、白崇禧兩人,成為廣西新三巨頭之一。 而朱佛定在原時空,得等到三年后,才會從上海法政學院的教務(wù)長兼院董一職,被黃旭初挖來擔任廣西大學秘書長兼文法學院院長統(tǒng)轄各學院。但是因為王紹屏的滿莊大學太成功了,所以朱佛定被擔任校長的黃旭初提早相中,早早就被挖角來擔任廣西大學秘書長一職。朱佛定除了擅長教育之外,本人更是足智多謀,沒多久即被廣西新三巨頭所倚重,號稱桂系「智多星」,與白崇禧的「小諸葛」,成為桂系一文一武的主要智囊。 「旭初、文黼,此去南京,千萬不要再犯健生(白崇禧字)在臺北的錯誤,處處讓步。必須記得要堅守我們的底線,尤其我和龍云、貴州王紹武(王家烈的字)、四川劉文輝、還有青海馬步青、馬步芳兩兄弟等人都說好了,可以接受軍民政分離,但軍、民政長官得由我們自己指定,這點決不能改變!另外就是現(xiàn)行的軍委會不可行,我們要堅持成立大家一人一票平等的分省參謀長聯(lián)席會議。關(guān)于這兩點,健生在臺北已經(jīng)得到王臺生的諒解。 我們現(xiàn)在和王臺生唯一有爭議的地方,就是有關(guān)部隊的編遣問題,廣西如果要按王臺生的主張,以現(xiàn)有1320萬人口的比例百分之一來計算,我們只能維持13.2萬的兵力,和現(xiàn)在的廿萬正規(guī)軍相比,數(shù)量太少了。何況,這還包括??哲?、民團、保安隊的數(shù)量。 在第七軍前途未卜,可能被自由聯(lián)盟併吞的情況下,我們完全不能接受。所以得想辦法在這次會議當中,讓王臺生的這項提議不通過。不然,最少也不能限制民團、保安隊的數(shù)量…。」李宗仁語重心長地反覆交代,雖然兩人都聽了好幾十遍,但也不敢露出不耐煩的樣子,更不敢反駁。兩人都知道,為了第七軍的問題,李宗仁差點和白崇禧翻臉,現(xiàn)在如果還悖逆他的意思,他可能會殺人了。 黃旭初看看天色,又偷瞄了一下手表,知道他們得登艇了,于是開口對李宗仁說:「德鄰你別擔心,我相信中央也不會輕易放棄兵權(quán),所以大家還有得談。老蔣其實十分不智,在臺北還沒有達成共識的時候,就急急忙忙召開國是會議,基本上就是打算讓它流產(chǎn)。所以,我覺得德鄰不必過分擔憂?!?/br> 朱佛定雖然不完全贊同黃旭初的說法,但也跟著安慰李宗仁說:「誠如旭初所說,即便王臺生很強勢,各家又攝于日、蘇外力壓迫、內(nèi)部民眾輿論,不至于兵戎相見,但為了維持目前斗而不破的情勢,王臺生應(yīng)該還是會做出讓步。而且我猜,中央這次一定有大動作,說不定我們只要在旁邊當個觀眾,就能坐收漁翁之利,德鄰真的不必過分憂慮。」 這些情況都是兩人和李宗仁分析過很多次了,所以李宗仁也沒追問細節(jié),只是點了點頭:「我也是被老蔣整怕了,而且現(xiàn)在第七軍又被中央和王家聯(lián)手坑了,所以才會如此憂心。不過如同兩位所說,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南京的磋商,凡事就仰仗兩位了?!拐f完向兩人深深一鞠躬,兩人連忙謙讓一番,之后隨即上了飛艇。李宗仁仍在飛艇之下,頻頻揮手告別,讓兩人之中的黃旭初也忽然有了一絲憂慮。 「文黼,你真覺得我們可以隔山觀虎斗?」黃旭初轉(zhuǎn)頭問了也在飛艇窗邊揮手的朱佛定。 朱佛定沒有放下手臂,一邊繼續(xù)向李宗仁與送行的家人揮手告別,一邊說:「當然!你就看看王家要以身分出席就好,社會賢達?還是投資代表?在臺北的時候,王臺生還能以地主的身分出席會前會,現(xiàn)在正式召開國是會議,王臺生剩什么身分?自由聯(lián)盟在國內(nèi)沒有一塊名義上正式的地盤,難道他要以裝備所所長的身分出席?」 黃旭初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大腿:「對啊!無論張少帥,還是山東韓復榘,都不會讓出代表權(quán)給他,他難道要用滿莊一地加入談判?」 朱佛定點點頭,但表情又帶點憂慮的說:「不過王臺生如果真被驅(qū)離這場國是會議,恐怕中央也討不得好,所以妥協(xié)是必然。但是王臺生的威勢勢必會被壓制,南京必定會高舉中央大義,討要最大的好處…。唉!其實局勢也不是像我向德鄰說得那么樂觀,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倒是旭初你得多留點心…,聽說黃季寬(黃紹竑)有可能重返桂林?!?/br> 聽到朱佛定這么一說,黃旭初微微一愣,內(nèi)心有點掙扎,最后才說;「這是我們廣西的幸事?!怪旆鸲ㄎ⑽u搖頭:「但不見得是旭初你的幸事…?!箖扇硕加蓄檻],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隨著飛艇越飛越高,各懷心事的兩人也越加沉默。 雖然各方諸侯各有盤算,但臺北卻無暇擔心這些事情。王臺生送走在臺北的各路代表之后,正忙著接見新的客人。 「王先生,這位就是唐紹儀總理,我以前的上司,也是我的…岳父。」顧維鈞尷尬地介紹著眼前這位有點發(fā)福,留著八字鬍帶著圓鏡框小眼鏡,保養(yǎng)的不錯,看似中年男子的老人。 唐紹儀笑了一笑,拍拍顧維鈞的肩膀說:「寶玥的命不好,她當時如果能找到王先生祖上,能有這樣的醫(yī)術(shù),那她就有救了。而且,你也能繼續(xù)稱呼我為老丈人…。」唐紹儀的女兒唐寶玥在1918年因為西班牙大流感而去世,而顧維鈞在1920年已經(jīng)另娶了「亞洲糖業(yè)大王」黃仲涵之女黃蕙蘭。唐紹儀多年沒和顧維鈞聯(lián)系,這次刻意透過顧維鈞,以來臺北就醫(yī)的名義,事實上是替粵系打頭陣,探探王臺生的底;看是不是可以與王家合作,讓粵系能繼續(xù)保持和中央抗衡。 后來很多人都以為張發(fā)奎決定加入自由聯(lián)盟體系之后,王家才開始多了一個粵派。但粵系真的在王家深耕發(fā)展,卻是顧維鈞邀請他的前老丈人唐紹儀來臺北就醫(yī)并定居就已經(jīng)展開了。尤其是,國是會議之后,唐紹儀邀請了黨國大佬,耿介又固執(zhí)的胡漢民來臺北參訪;最后讓胡漢民也定居臺北,整個粵系人才,包括先是東南亞,后來包含歐美,到全球的廣東僑民,就開始大量傾向自由聯(lián)盟,逐漸壓縮南京政府的海外支持度。 在此之前,唐紹儀這次帶來幾個特別的人,幾乎都是國民政府西南政務(wù)委員會的成員。但是,他們的到來,讓王紹屏前往南京的代表團陣容異常堅強壯大。其中有馬來西亞富商,也是孫中山幾大資助者之一的鄧澤如,他和西山元老派一向交好,堅決反共,反對國共合作;但也反對軍人專政,彈劾過蔣介石,是個堅決的共和民主派,他這次也是因為健康問題,前來臺北就醫(yī),當然他也想來看看王紹屏是個怎么樣的人。他后來傾向王紹屏,對于整個海外僑界影響最大。 但真正對國是會議有幫助的則是兩年前曾任外交部次長傅秉常,他曾和顧維鈞一起參加過巴黎和會,算是能獨當一面的外交人才。 還有一位和西南政務(wù)委員會無關(guān),反而是參加過閩變的前外交部長陳友仁。他會跟著唐紹儀到臺北完全是個意外,本來在閩變之后,他打算流亡巴黎,但因為他是號稱委員長錢袋子,浙江財閥張靜江四女婿,雖然兩人政治截然立場不同,但要把人家女兒拐到這么遠的地方去,總得帶著老婆向丈人辭行。于是他和小他三十一歲的妻子張荔英一起到上海向張靜江辭行,恰好遇上從廣東來到上海搭乘王家飛艇,順道拜訪張靜江的唐紹儀。唐紹儀是個很顧家鄉(xiāng)的人,不然就不會當過總理的人,還自告奮勇出任中山縣訓政委員會主席,積極投入家鄉(xiāng)建設(shè)。 沒錯,唐紹儀和國父孫中山先生同鄉(xiāng),而香山縣也是在他全力奔走下,改名為中山縣,由此可見他對家鄉(xiāng)的重視程度。對于同是廣東人的陳友仁,當然會另眼相待,積極游說他和自己一起前往臺北:「友仁啊,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是我認為不論你有什么政治主張,你都應(yīng)該走一趟臺北。你看看連中共黨中央都派人去臺北取經(jīng)了,你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可是王家收留了一大堆北洋馀孽…?!龟愑讶蕦ν踅B屏印象并不好,主要就是長輩團一狗票人,都是他曾反對過的。 「哈!我也是北洋馀孽??!誰沒有過去?何況你看看曹錕、段祺瑞、吳佩孚和馮玉祥,哪一個人彼此沒有過恩怨,他們不是相處得很好?人家當時可是拿刀拿槍,砍過來殺過去的,比你辦報紙、上街抗議可是激烈的多。現(xiàn)在正是國難當頭,為了中國的未來,大家恩怨都應(yīng)該放下,不是嗎?」唐紹儀進一步的游說這位曾經(jīng)代表孫中山軍政府參加過巴黎和會,在寧漢分裂之際,仍以鐵腕說服英國,收回漢口和九江英租界協(xié)定的前外交部長。 「好吧!」這位外交鐵漢看著自家的小媳婦盼望的眼神,終于妥協(xié),愿意陪同自家岳父和唐紹儀一起前往臺北,看看王家的施政狀況。唐、陳兩人溝通過程并不長,但大家很難想像,這兩人全程是用英語溝通。陳友仁的中文并不好,因為他爸爸是太平軍,太平天國失敗后,逃往加勒比海的英國殖民地特立尼達定居。所以陳友仁甚至在大學畢業(yè)之后,都不會說中文。遇上12歲就參加清廷第三批留美幼童選拔,遠赴美國求學的唐紹儀,各自說了兩句有著粵語鄉(xiāng)音的國語(唐紹儀)和彆腳的中文(陳友仁)之后,兩人終于決定全程用英語溝通。 另外還有一位連廣東人都不是,而跟著唐紹儀前來的重量級訪客,則是同樣擔任過國務(wù)總理,曾任唐紹儀內(nèi)閣時期財務(wù)總長的熊希齡。因為他擔任總理期間,曾副署了袁世凱取締國民黨,解散國會等命令,所以從未被國民政府重用,只擔任了榮譽銜的賑款、賑災等委員會的委員。因此他長期在北京從事慈善工作,還捐出大半家產(chǎn),創(chuàng)辦了北平香山慈幼院。這次是因為淞滬會戰(zhàn)再起,他以世界紅十字會中國分會會長的身分,來上海設(shè)立傷兵醫(yī)院和難民收容所,收容傷兵,救濟難民。拜訪張靜江,當然是來募款的。一聽到唐紹儀要前往臺北,于是他也積極爭取前往,一方面治病,一方面當然是希望能向全球最大的富翁募款。 一堆重量級,尤其是外交涉外人員的到來,最后還紛紛投靠王家,這讓本來因為顧維鈞無法正式曝光,而想親自前往南京的王紹屏,再次被勸退。由曾昭吉擔任團長,率領(lǐng)傅秉常、陳友仁等人前往南京參與國是會議。 雖然唐紹儀帶來了大部分粵系的力量,但廣東真正的主政者陳濟棠明面上支持這些元老派交好王家的行動,暗地里卻派出自己的心腹林翼中、區(qū)芳浦等人,參與這個參訪團,伺機私下與王家溝通,看是否能討要到什么好處。當然,如果合作對自己獨攬廣東政局不利,他也不排除命令到南京的代表余漢謀等人,與中央交換條件,共同對付王家。 蒙古戰(zhàn)場還沒傳來好消息,但上海戰(zhàn)局即將有了新的局面,不過因為國是會議即將召開,各方算計仍沒停歇,甚至海外的列強也希望藉此鬧事,畢竟和平發(fā)展的中國,對他們的全球布局將會有不利的影響。除了老對手英國人以外,這次連美國羅斯福也因為得知自己的副總統(tǒng)約翰?南斯?加納似乎和王家達成某種協(xié)議,而心生忿恨,招來了他的新科技顧問魯斯卡?李、安德烈?庫茲涅佐夫,決定使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新科技,給臺北帶來一些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