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腦子里不停浮現(xiàn)今天發(fā)生的那個畫面。

    任祈恆的眼神，還有從我口中說出來的那些殘忍話語。

    懊悔猶如鎖鏈，緊緊地鎖住我的喉間，令我難以喘息。

    真想忘掉啊……真想……逃離。

    “咚咚─”

    聽見這熟悉的敲擊聲，我一個翻身打算不予理會，假裝睡著沒聽見。

    “咚咚咚咚咚咚─”

    就知道她一定會這么做，不耐煩地起身充滿殺氣地拉開窗簾。

    湯維媞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勢給嚇著，她手中的那根掃把差點從她手中墜落地面。

    「你、你那張臉是怎么一回事？」

    雖然隔著窗戶聽不見她的聲音，但從她的口型及手勢還是可以猜到她問我甚么。

    我長嘆氣把窗戶打開，「從樓梯上跌了下來?！?/br>
    「都長這么大了怎么還那么不小心?！顾荒槗闹业臉幼?，看了心里很是欣慰。

    「人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我說，「話說都這時間了怎么還不睡覺？」指了指我的手錶，現(xiàn)在這時間是半夜十二點左右。

    照理來說很在乎睡眠的她，應該早就已經(jīng)睡死了才對。

    「因為睡不著??？」她嘻皮笑臉地說，「欸，我問你喔……你覺得祈恆他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嗎？」

    聽見那個人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時，一種討人厭的異樣感從胸口處散開。

    「怎么突然想問他？」我反問她。

    「因為想要認識他啊。」湯維媞真心地回答我，「你不也知道嗎？自從他轉(zhuǎn)學到我們學校后，不到一個月就立刻成為我們學校的風云人物呢！每次只要在學?？吹剿鸵恢焙芟胍フ宜v話，可是他一直讓人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不知道該從哪主動開始……」

    「所以我才好奇他對你也像今天那樣冷漠嗎？」

    我直視期盼著我的回答的湯維媞，「……嗯?！?/br>
    「代表他對所有人都是這種態(tài)度囉？那真是太好了……」她明顯松了一口氣，「我還在怕他是不是對我有不好的印象態(tài)度才這么冷淡?？礃幼硬⒉皇恰?/br>
    聽著她的這些話，開始有些不快。

    大概是因為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從她現(xiàn)在的表情可以知道她是抱著什么樣的目的來找我攀談。

    不要跟他交好。不要想去認識他。不要和他成為朋友……

    諸如此類的想法閃現(xiàn)腦袋。

    「禹墨，你知道他喜歡甚么東西嗎？」

    「還有還有……他的興趣是甚么？可以告訴我嗎？」

    如此興奮等待我開口的湯維媞，看了很討人厭。

    「你既然這么想知道，為甚么不乾脆自己去問他要跑來煩我呢？」我忿忿道：「如果你只是想要問我有關(guān)任祈恆的事情，拜託自己解決不要跑來打擾我?！?/br>
    話音未落我直接把窗戶關(guān)上在窗簾全部拉上的同時湯維媞發(fā)蒙的模樣進入我最后的視線。

    我遲遲沒有回到床鋪，而是呆然停留在原地。

    當我感到后悔把窗簾再度拉開的時候，對面也同樣關(guān)上了窗拉上了廉。

    瞬間體悟到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說錯的一句話。

    之后幾天我都未和湯維媞碰上面，她彷彿在生我的氣般總是和我錯開相遇的時間，不論是上學還是放學。

    即使遇見，也會故意裝作沒看到，兩腮鼓起悻然從我旁邊走過。

    最后我決定在放學的時候主動前去她的教室門外找她，跟她道歉。

    「找湯維媞嗎？」見她不在教室，我隨便抓一位她們班上的女同學問話。

    「嗯，她回去了嗎？」

    女同學聳肩，「我不清楚欸?！咕驮谶@時另一位女同學經(jīng)過我們聽見我們的對話。

    「在找維媞嗎？」她問我，我點頭。

    「她沒回去喔！她好像不知被誰叫出去了，我看她一臉雀躍地跑在走廊上，然后一轉(zhuǎn)眼就消失在樓梯口。」

    「……是嗎？我明白了，謝謝。」聞言我本打算離開，但后來還是決定走去剛才那位女同學告知我的方向。

    當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轉(zhuǎn)身便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下樓層的樓梯轉(zhuǎn)角處。

    湯維媞背對著我，就在他們談?wù)摰揭话霑r任祈恆注意到我。

    當他看到我時，我并沒有回避而是繼續(xù)站在原地與他對視。

    他的臉上似乎閃過甚么，一秒一瞬間他把湯維媞整個人拉進他的懷中，他的眼神彷彿在告訴我這是我應得的。

    看不見湯維媞當下的表情，但不用親眼看也能知道肯定相當喜悅。

    腦子一片空白，想像著不敢想像的事情。

    我倒退步伐，然后奔離。

    胸口傳來的疼痛猶比那天被他打傷的痛還要深刻。

    我會失去嗎？我會失去湯維媞嗎？

    不停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得到永遠只是一個答案。

    自那天被我撞見他們倆在一起的畫面后，湯維媞就再也沒有來找我，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

    即使遇見她也總是快步離去，看見我卻閃避掉眼神，展現(xiàn)出來的微笑不再是發(fā)自真心，反倒只是出于禮貌。

    房間的窗戶不再在半夜的時候發(fā)出聲響，聽見的是不時夾雜著笑聲的細碎交談聲。

    陪她上、放學的那個人也不再是我，而是任祈恆。

    我很清楚她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nèi)绱舜?，會那樣對我是為甚么。卻也不愿主動去追尋那個答案，不想要失去僅剩的自尊心。

    當她某日不小心單獨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還是忍不住，攔住了她。

    「湯維媞?！?/br>
    她停下閃避我的步伐。

    「我們聊聊好不好？」我說，「那次我說的話有點過分，我跟你道歉?！?/br>
    「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顾硨χ一卮?，「禹墨……」

    「請你以后看到我就裝沒看到，不要再向我主動打招呼了?！?/br>
    她的這番話在當下即判決了我的感情。

    「……就這樣?！顾蛩汶x開，我拉住她手腕。

    「是因為任祈恆嗎？」

    她毫不猶豫抽開我的手，「嗯，我知道你不像他口中那樣的壞，但我不想要讓他討厭我?！?/br>
    「所以今天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她終于正眼看我，「再見?！?/br>
    「湯維媞！」我再次抓住她，這一次比剛才的力道還要來得重，「我跟任祈恆你難道就不能選擇我嗎？」

    「對不起，我沒有祈恆真的不行……我真的很喜歡他?！?/br>
    「你不是說過嗎？說過會陪在我身邊永遠永遠？」

    「禹墨！拜託你放手……」她開始左顧右盼，比起我現(xiàn)在想要對她說的話相比，她更害怕我現(xiàn)在與她的互動會被人看到，「那都是小時候童言童語，你不要隨隨便便就當真！」

    「什、什么？」

    「就當作是那時候我不懂事，不經(jīng)大腦思考就說出來的話，不要一昧地相信?！刮曳砰_她的手，她嫌惡地看著我說：「以后不要再這樣了……我會很困饒。要是被祈恆看到，你要我怎么跟他解釋？」

    話音未落她立即趕緊抽身離開我的視線，即使她的身影消失，我的悲傷依然還在。

    就算被失望和悲傷填滿我，但我最后還是選擇放手。

    當她如此對我的時候，就代表我和任祈恆兩個人之間，她最后選擇的是任祈恆而非是陪伴她多年的我。

    畢竟專屬于她的感情即使我再怎么強求也是永遠得不到。

    他們中學畢業(yè)后，從以前的學長那邊聽說他們上了高中便開始交往。

    既然要當作陌生人看待，那就各自過各自的人生，互不相干就好了。

    我如此告訴我自己。

    但我錯了，我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簡單。

    我把任祈恆這個人想得太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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