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往里走，就以粥代酒，給你們壯行吧！這碗粥，我們是含著淚喝下去的。

    一位羌族老大媽，說什么也要看著女戰(zhàn)士把兩個粽子吃下去，自己卻轉(zhuǎn)過身去，偷偷地舔粘在手上的米粒。一名胳膊上纏著黑紗的中年婦女，非要給我們帶路，她說：“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沒了，我給你們帶路，你們就能走快一些，多救出幾個人，多保住幾個家。”

    望著善良淳樸的群眾，沉甸甸的責(zé)任涌上心頭：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人民養(yǎng)育了我們，人民有難，就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我們也要勇往直前！

    晚上9點(diǎn)左右，我們行進(jìn)到距汶川不足5公里的桑坪電站，天又下起了滂沱大雨，道路被泥石流和塌方徹底阻斷，已經(jīng)再沒有路可走了。我們急忙找群眾打聽，一位村民告訴我們：到汶川縣城，有一條古棧道，但多年沒人走了，弄不好要丟命的。我斬釘截鐵地說：“只要是路，我們就敢走！”

    第二卷：厄運(yùn)當(dāng)頭 第208章 羌寨古木莊

    就要走出古木溝了，一段險途就要結(jié)束了，戰(zhàn)士顯得松了一口氣，氣氛不再像剛才那么沉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搭訕起話來：“哦，終于走出來了，這鬼地方！”

    “這哪是路，偏僻荒涼，像墳圈子差不多……”

    “好了，這一下，前面該有人家了！”

    “有人家又怎么樣，還不房高倒屋坍，和廢墟差不多……”

    “喂，請大家不要說話。保留一點(diǎn)兒體力嘛！”

    這時，甄珠兒行使起了自己的職責(zé)，發(fā)出了命令。

    甄珠兒這一制止，大家又沉默不語了，并肩一齊朝前走。到了溝口，山雖不是那么陡峭，但畢竟不是好路，戰(zhàn)士們腳下依然是磕磕絆絆，不過，天色有了些微微的光亮，憑著晨曦的反射，大家可以辯出路徑，躲避石頭了。

    溝外的路，四下靜悄悄的，可以說是悄無聲息，以至于可以聽到黑暗中營營的飛蚊聲。往遠(yuǎn)處看，是一片深遂的峽谷。峽谷里黑黝黝的，千溝萬壑縱橫交錯，長年生長的古樹林覆蓋著山頭，呈現(xiàn)在蒼白的穹窿上，上面有點(diǎn)兒亮，像是過早地閃出了朝霞的暉光。晚逝的那些個星星，依然隱隱約約掛在昏暗的天空上，庾虎朝上面看了看，覺得這兒的星星要比北方高的多。大道的兩邊，矗立著光禿禿、黑魆魆石塊；在一堆山上滾落到路邊的亂石頭中，露出幾棵小灌木，上面剛剛冒出幾片嫩嫩的葉芽兒，看來，大自然無常，盡管有毀滅的發(fā)生，卻也依然有生命力的勃發(fā)。在這大自然沉靜的夢境中，聽著戰(zhàn)士們夜奔之后依然有力的腳步聲，庾虎感到了一陣愉悅。

    “明天，應(yīng)該是個大晴天！”

    他朝身旁的指揮連長說。

    指揮連長只字未答，卻回轉(zhuǎn)頭去，指了指后面聳立的兩座大山。

    “瞧哇，這兩座山，像冒煙一樣?！?/br>
    他說。

    下了一夜的雨，古木溝兩側(cè)的大山果真像在冒煙。山溝里，飄浮著一縷縷輕柔的白云，山頂卻橫著一團(tuán)濃黑的烏云，那團(tuán)云彩那么黑，即使天漸漸亮起來，它在山頂儼然還是個化不開的nongnong的黑團(tuán)。

    拐過一個小山角，大家已經(jīng)看見前面的村寨和羌民住房的房頂了，尤其是讓人激動的是，大家看見了讓人感到親近的點(diǎn)點(diǎn)火光。

    然而，就快要到達(dá)村寨的時候，老天爺似乎故意與他們?yōu)殡y，一個更險惡的路段呈現(xiàn)在隊伍面前，這個路段幾乎就在臨近村口的地方，路面處在山崖和深溝之間，右側(cè)的山崖上，懸了很多巨石，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十分嚇人。松土夾雜著的小石塊，時不時像瀑布一樣傾泄而下，滾到路面上，又滾到河水里，發(fā)出咕咚咚的聲響。為了防止被砸傷，指揮連長建議突擊隊分成幾小股，分批沖刺，強(qiáng)行通過。八連指導(dǎo)員趁機(jī)大喊了一聲：“弟兄們，機(jī)靈點(diǎn)兒，我們一定要活著過去！”

    庾虎來不及多說，第一個沖出去，跑在了隊伍最前面，就在剛剛要拐彎的時刻，他突然聽到身后指導(dǎo)員大喊了一聲：“庾虎，快跑！”

    他聽到這兒，向前猛跨一步，就在這瞬間，人們看到一塊臉盆大的石頭砸了下來，團(tuán)長啊，你這是死里逃生??！人們的嘴里喃喃的說著，一個個驚訝地張大了嘴。指導(dǎo)員卻來了一句：“你這是命大、福大、造化大，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說完，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指揮連長卻諷刺了他一句，說：“你這個當(dāng)指導(dǎo)員的，不講政治講迷信。聽你胡皺些什么呀？”

    二百人的突擊隊，畢竟比一千人的團(tuán)隊好帶多了。經(jīng)過幾次沖刺，突擊隊員們就迅速地跑過了這個險段?？纯淳鸵M(jìn)村了，甄珠兒要求讓大家休息一下，喘口氣。庾虎就下達(dá)了休息半小時的命令。這時，甄珠兒的身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悅耳的鈴聲……啊，手機(jī)有信號了！太好了！她這一嚷不要緊，戰(zhàn)士紛紛擠上來，要借她的手機(jī)給家里發(fā)短信、報平安。甄珠兒怕人多手雜，把她的寶貝手機(jī)弄壞了，也怕手機(jī)的電池早早就用光了，所以，她就規(guī)定，每人只能給最親近的人發(fā)一句話。等輪到庾虎時，他想了想，把這條短信機(jī)會發(fā)給了mama：“mama，我正率領(lǐng)突擊隊在去汶川的路上，請你告訴爸爸，不要擔(dān)心我，如果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們一定要堅強(qiáng)，再替我向阿姨、姨父問好！”

    休息時間到了，庾虎考慮到大家奔襲了一夜，需要恢復(fù)一力，就想讓戰(zhàn)士們到村子進(jìn)屋歇一會兒，最好能睡上一覺。他正要下達(dá)進(jìn)村的命令，指揮連長告訴他“別忙?！?/br>
    原來，趁剛才大家休息的時候，他已經(jīng)派偵察排長進(jìn)村子了解情況了。

    “等他們回來，報告了情況

    我們再走吧！”

    偵察排長很快就回來了。他說，村子里已經(jīng)房倒屋塌，無法存身了。全村的人都跑到路邊的那所大房子里去避難了；連村長和村支書也去了那兒。他建議團(tuán)長直接去那兒看看。

    偵察排長說的這個大房子就建在路邊的一座小山包下，臨近路邊而建，可能是類似北方路邊那樣的大車店，供過的路人食宿用的。到近前一看，這所大房子的一面山墻就依附在山的一面削平了的峭壁上；門前有幾級又滑又濕的臺階。天未大亮，屋子里還有些黑。庾虎摸索著走進(jìn)里面，一下子撞到一頭母牛身上。他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兩邊都是牲口。這邊羊在哀叫，那邊狗在怒吼，幸好前面閃過一點(diǎn)影影綽綽的光亮，讓他找到了像房門的窟窿口。朝里面一望，那里的場景足可動人心魄：房頂是架在兩根熏得黑乎乎的柱子上的，寬寬大大的平房里，擠滿了人。正中央的地上，一小堆火正噼噼啪啪作響，從房頂窟窿里灌進(jìn)來的風(fēng)，把正朝外冒的煙又頂了回來，在四周結(jié)成了濃重的煙幕，使人久久看不清周圍的東西；火堆旁邊坐著兩個年紀(jì)很大的老太太、許多孩子和一個個瘦骨嶙峋的羌民，他們穿的破爛不堪?？吹剿麄冞M(jìn)來，村民們一個個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時，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站起來，禮貌地向他鞠個躬，問：你就是部隊首長吧？

    庾虎答應(yīng)了一聲，然后一問，才知道他就是這兒的村支書。他坐下來，把兜里的中華煙掏出來分給大家抽，氣氛漸漸融洽了。老太太讓一位姑娘拿來了一把大鐵壺，架在火堆上，不一會兒，鐵壺里的水就發(fā)出了悅耳的咝咝聲。

    “鄉(xiāng)親們，打擾了?！?/br>
    庾虎抱歉地對村支書說，“我們要去紋川縣城，在古木溝走了一夜，想在這兒休息一下?！?/br>
    “哦，歡迎歡迎！”

    村支書拍了幾下巴掌，村民們也跟著鼓起了掌。

    “就在這兒隨便躺一躺吧！”

    村支書抱歉地說，“我們也是幾夜沒睡好覺了。全村的人都在這兒，誰困了，就在這兒打個盹兒?！?/br>
    庾虎抬頭一看，大炕上果然躺著幾個睡覺的人。

    戰(zhàn)士們可能是太疲勞了，他們一進(jìn)屋子，就歪倒在炕邊，睡著了。不一會兒，屋里屋外，炕沿上，灶臺邊，都睡上了他們的突擊隊員。

    “喂，粥，煮好了嗎？”

    庾虎剛剛要閉上眼睛，只聽見一個老太太向村支書發(fā)問。

    “奶奶，煮好了！”

    外面一個小伙子回答。

    “快抬進(jìn)來，讓解放軍同志每人喝一碗，暖一下身子！”

    “老奶奶，我們不餓。”

    甄珠兒連忙推辭說，“我們出發(fā)時吃過飯了。”

    “唉，就算是吃了，也餓了一夜了。你們年輕人哪兒受得了哇？”

    老奶奶嘆息了一聲，堅持讓村支書把一桶粥抬過來，又讓幾個姑娘盛在碗里，送到戰(zhàn)士們面前。

    “老奶奶，這哪兒行？”

    庾虎也趕緊推辭，“發(fā)生了地震，你們也正需要糧食呢！”

    “孩子啊，你就別給我老太太客氣了?！?/br>
    老太太感慨了一聲，說：“這天災(zāi)一來啊，那些有錢人都急急忙忙地往外逃，你們當(dāng)兵的卻不要命地往里走，紋川，那兒正盼望你們?nèi)ツ兀覀兙鸵灾啻?，算是給你們壯行吧！”

    “謝謝、謝謝老奶奶！”

    庾虎和指揮連長、指導(dǎo)員、珠兒幾個人含著眼淚端起這碗粥，幾乎是哭著喝了下去。

    “多好的人民啊！”

    他心里感慨萬千，心想如果自己不帶突擊隊出來，而是窩在半路上，那該是多么內(nèi)疚??！

    喝完了這碗粥，另一位羌族老奶奶讓一個小姑娘拿來了兩個熱呼呼的粽子塞進(jìn)甄珠兒手里，說什么也要讓看著讓她吃下去，自己卻偷偷地把粘在手上的米粒舔進(jìn)來。甄珠兒看到這種情景，哪兒吃得下？一就使勁兒的推辭不吃。這時候，老奶奶像是急眼了，她指了指胳膊上纏的黑紗，對珠兒說：“看到了嗎？我這黑紗，是為誰戴的？是為我那可愛的孫女兒呀！”

    接下來，她嗚嗚咽咽地告訴我們，她的孫女兒最喜歡吃她包的粽子了。眼看端午節(jié)要到了，奶奶包好了粽子，孫女兒卻被壓在倒塌的房子里，再也看不見她了……說到這兒，甄珠兒一下子撲到她地懷里，動情地喊了一聲“奶奶！”

    一屋子的人都跟著哭了起來。

    聽說我們要去紋川，年輕的小伙子們紛紛要求給我們帶路，一同前往。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兒模樣的人站起來，誠懇地對村支書說：“大哥，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沒了，我給解放軍帶路吧，他們能走快一些，就能多救出幾個人，多保住幾個家呀?！?/br>
    望著善良淳樸的群眾，一股沉甸甸的責(zé)任感涌上了庾虎的心頭。作出了了揮起拳頭，大聲地對戰(zhàn)士們說：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是人民養(yǎng)育了我們，人民有難，就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我們也要勇往直前！

    “喂，我說，你們一個勁兒吵吵要為解放軍帶路，前面哪兒還有路哇！”

    這時候，一個身材瘦瘦的高個子老大爺站立起來，對小伙子潑了一點(diǎn)兒冷水：“你們要把解放軍往哪兒帶呀？”

    “大爺，走尖山不行嗎？”

    那個小媳婦兒問他。

    “不成不成?！?/br>
    老大爺連連搖頭，“那條路，早就被滾落的山石封住了?！?/br>
    “自古紋川一條路。”

    村支書嘟囔了一聲，“那兒不能走，還有什么路可走？”

    說完，他也發(fā)愁得搔起了頭。

    “實在不行，就走古棧道吧！”

    一位老奶奶說。

    “古棧道？哼！”

    老

    大爺撇了撇嘴，警告說：“那條古棧道，多少年沒人敢走了，弄不好……要丟命的！”

    “沒事！”

    聽到這兒，庾虎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只要是路，我們就敢走。出發(fā)！”

    第二卷：厄運(yùn)當(dāng)頭 第209章 飛越古道天險

    西天上的月亮慘淡無光，眼看就要沉入自己下面的烏云之中，烏云垂掛在尖山的山巔上，宛若被扯成了碎片的帷幔一般。庾明帶領(lǐng)突擊隊走出了大房子，天氣果然不出所料，放晴了，而且將會給他們帶來一個風(fēng)和日麗和早晨。遠(yuǎn)方穹窿的四壁上，繁星結(jié)連成一種花色妙不可言的圖案，而當(dāng)東方的一抹晨曦彌漫于深紫色的天幕，逐漸將身披潔白無暇的殘雪的陡峭山坡照亮?xí)r，那些星斗也一一熄滅了自己的光亮。進(jìn)入山間之后，左右兩側(cè)陰暗而神秘的深谷黑咕隆咚，如同墨染的一般，晨霧在山間盤旋縈繞，迂回蜿蜒，像蛇一樣，沿著臨近的峭壁上皺紋縱橫的壕溝低身匍匐，像是隨時準(zhǔn)備驚慌失措地逃跑。

    長空大地，靜謐無聲，如同清晨初起床后人的心境；偶爾跑來一陣清冷的東風(fēng)，掀動了戰(zhàn)士們垂下的衣襟。在向?qū)У膸ьI(lǐng)下，隊伍沿著彎彎曲曲的道路，步履艱難地朝著尖山前進(jìn)，眼前的道路像通向青天似的，極目望去，只見它越升越高，最終消失在白云之間，那白色的云團(tuán)從清早起，就在尖山上歇腳，酷似一只等待獵物的老鷹；碎石塊在他們腳下嘩啦嘩啦地發(fā)出響聲；空氣很新鮮，同時卻像是有些稀薄，人們呼吸感到了困難，血液不停地涌上了頭頂。

    “這兒海拔很高，大家注意不要說話；盡量保持體力。”

    甄珠兒敏感地察覺了這一情況，立刻提醒著大家。這時，庾虎才感到，沒有這個珠兒，還真是不行吶！

    雖然走路有些吃力，但是，一種興奮的心情還是充滿了大家的神經(jīng)，而且似乎都很開心。因為他們此時身居于高原，已經(jīng)接近全國、全世界人民都關(guān)注的大地震的中心紋川了。童心般的愉快充斥著心中，像是遠(yuǎn)離了社會的制約、貼近了大自然，人們立刻變成了孩子，萬般寵辱得失，統(tǒng)統(tǒng)置于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