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跑公務(wù)，開公司的車怕什么？”

    “公務(wù)？”

    “是啊?！?/br>
    大亮說到這兒，掏出了公司的證件，給季小霞打開了，“小霞，我現(xiàn)在被他們聘任行政管理人員了?！?/br>
    “真的？”

    季小霞瞅到證件上大亮的照片，心中一陣驚喜，接著又問：“你那輛車呢？”

    “租給別人開了。”

    大亮說完，得意地告訴季小霞，“從今以后，我們也吃租金了?！?/br>
    “誰給你‘我們’？”

    季小霞聽到這兒，不由地?fù)]起一雙粉拳，輕輕地在大亮的肩膀上敲打起來，“你一個月不理人家。今天換了這套行頭，就來顯擺了！”

    “小霞……”

    大亮眼睛里激動地泛起了淚水，“‘棚改’一開始，我就覺得，我們的好運來了。我們臥地溝人，要翻身了！”

    “嗯！”

    聽到這兒，季小霞一陣激動，溫柔地躺在大亮的懷抱里。

    大亮緊緊摟抱起季小霞，狂熱地吻個不停。

    兩個年輕人，重新萌發(fā)了青春的躁動，彼此陷入在熾熱的情焰里。

    “大亮，今晚，我不想回家了……”

    季小霞熱切地呼喚著，“我要和你在一起……”

    “嗯……可是，一會兒……我還有事兒。”

    大亮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從情熱里醒了過來。

    “有事兒？”

    “萍兒，今天晚上，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到庾總裁家去。”

    “你去他們家？預(yù)約了嗎？”

    “沒有?！?/br>
    “你去庾總裁家，必須得預(yù)約……”

    “你……陪我一起去吧?！?/br>
    大亮央求著。

    “嗯，我也很長時間沒看見美蓉阿姨了。”

    季小霞仰起臉，看了看大亮的臉色，問：“咱倆的事兒，她是不是知道了？”

    “我……”

    大亮搖了搖頭。

    “傻瓜！”

    季小霞生氣地點了點他的下巴頦，不滿地嘟囔著，“你那個快嘴的mama，早把咱們鬧別扭的事兒給人家說出去了?！?/br>
    “那怎么辦？”

    大亮有些擔(dān)心了，“你怕美蓉阿姨問這事兒？”

    “怕又怎么辦？為了你……我就舍命陪君子，走一趟吧！”

    庾明家的客廳里，大亮、季小霞正與美麗蓉親切地說著話。

    美蓉給他們拿了一盤水果，又倒上兩杯飲料，還把一盒中華牌香煙拿了出來。

    “大亮，抽吧！”

    “好好，謝謝阿姨……”

    大亮伸出手去，剛剛拿煙要抽，季小霞咳了一聲，警告他，“抽煙污染屋子，吃水果不行嗎？”

    “那我不抽了。”

    大亮聽了季小霞的話，馬上縮回了手，拿起一粒草莓吃起來。

    美蓉看到這兒，像是明白了什么，馬上撫摸起季小霞的長發(fā)，親熱地說：“小霞，你越來越漂亮了。怎么樣？有對象了嗎？”

    “有……可是，我mama不同意。”

    季小霞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他不同意。為什么呀？”

    “他……嫌這個人是臥地溝的?！?/br>
    “臥地溝的怕什么呀？”

    美蓉笑了笑，“你告訴他，你阿姨我還在臥地溝住過呢。我現(xiàn)在不是過得挺好嘛。”

    “美蓉姨，等你看見他，批評批評他那老腦筋。”

    季小霞噘著嘴說。

    “哈……批評，我可不好意思……”

    美蓉說到這兒，又看了看大亮，“大亮，聽說，你現(xiàn)在是臺資企業(yè)的白領(lǐng)了？”

    “人家只是聘用我……”

    “那也行啊?，F(xiàn)在的公司，對員工都是聘用制?！?/br>
    美蓉說著，又故意問道：“喂，你心里……有沒有中意的姑娘？什么時候給我領(lǐng)個新媳婦兒來呀？”

    “有倒是有……可是，人家看不上我?！?/br>
    大亮也借機(jī)發(fā)揮了，“她mama嫌我是臥地溝的。”

    “怎么？臥地溝就這么不好？”

    美蓉假裝生氣了，“告訴我，是誰家的？我上門兒說說他去?！?/br>
    聽到美蓉這樣說，季小霞羞澀地笑了。

    “小霞，你別笑，你倆兒的事兒，我全包下來了。你們呀，就好好干工作吧。聽見沒有？”

    美蓉一語雙關(guān)地叮囑起來。

    兩個人偷偷地相互看了一眼，又感激地點了點頭。

    “叮咚……”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呃，他回來了。我去開門。”

    美蓉立即離開客廳，跑向了門口。

    “聽見了嗎？”

    大亮悄悄地問季小霞，“咱們的事兒，阿姨包下來了。”

    “哼！”

    季小霞嗔怪地看了大亮一眼，“都是你mama干的好事兒……”

    “喲，你們二位來了！”

    庾明一進(jìn)門，就熱情地與兩個年輕人打起了招呼。

    兩個人站立起來，尊敬喊了一聲“庾總裁。”

    “坐吧坐吧……”

    庾明說著，自己也坐下了。

    “庾總裁，這是張先生的投資項目書。你看看……”

    大亮從兜里掏出一份印刷精美的資料，遞給了庾明。

    “精細(xì)化工……”

    庾明小聲地念著上面的字，“正好，我們的百萬乙烯項目批下來，他們可以做我們的下游產(chǎn)品呀！喂，大亮，他具體要你做什么？”

    “‘公關(guān)’。”

    “‘公關(guān)’？”

    “是啊?！?/br>
    大亮繼續(xù)說道，“名義上，他們是讓我考察投資環(huán)境。實際上，他們是要我負(fù)責(zé)協(xié)調(diào)與政府部門的關(guān)系。我個人覺得，他們對政府的廉政、效率問題非常擔(dān)心?！?/br>
    “嗯，他們在這兒……是不是遇到過不愉快的事情？”

    “庾

    總裁，有件事兒……”

    大亮壓低了聲音，悄悄告訴他，“去年，他們與房利公司競爭時，國土規(guī)劃局有個女處長……曾經(jīng)向他們索賄過?！?/br>
    “女處長？”

    “對。聽說，房利公司送了她40萬，才把臥地溝的開發(fā)權(quán)搶到手里?！?/br>
    聽到這兒，庾明立刻站起來。他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抽出一份材料看了看。然后問大亮：“房利公司，對吧？”

    “對?！?/br>
    “哼，就這副德性，還想在機(jī)關(guān)干？”

    庾明氣憤地將材料摔到了桌子上。

    “庾總裁，你知道這個人？”

    “呵呵，大亮啊……”

    庾明趕快扭轉(zhuǎn)了話題，“這個張先生，還要你做什么？”

    “他還問……中央那個大項目？”

    “這個大項目……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目前，已經(jīng)列入了國家發(fā)展規(guī)劃。嗯，環(huán)保專家的論證也通過了。最近，國務(wù)院又討論了一次。估計，落戶薊原不應(yīng)該有什么問題?！?/br>
    “他們問：核準(zhǔn)文件什么時候能發(fā)？”

    “核準(zhǔn)文件……時間不會太長了?！?/br>
    “這太好了。”

    大亮點了點頭，拿出一個小本子，把庾明的話記了下來。

    “嗯，大亮，請你向張先生轉(zhuǎn)達(dá)我的意思：我們歡迎他來這兒投資。除了公布的優(yōu)惠政策之外，如果遇到別的問題，我可以出面幫助解決。特別是遇到不廉潔的問題，我們一定會嚴(yán)懲不貸！”

    亮繼續(xù)記錄著。

    “叮咚……”

    兩個人正說著，門鈴響了。

    “喂，是誰呀？”

    美蓉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看漆黑的院子。

    “是我。區(qū)政府老孫”對講器里，孫區(qū)長的聲音顯得很急。

    “好，請進(jìn)吧?！?/br>
    美蓉說著，打開了門的開關(guān)。

    這時，季小霞向大亮使了個眼色。

    “庾總裁，你們來了客人。我們走了?！?/br>
    大亮看到季小霞的眼色，站起身來。

    “好吧！替我向你爺爺、爸爸、mama問好。”

    庾明拍拍大亮的肩膀，“在這個崗位上，你一定要好好干。嗯，有了情況，直接找我?！?/br>
    “嗯?！?/br>
    “哎。如果找不到我，你就找小霞?！?/br>
    說著，庾明遞給大亮一張小名片，“這上面有我的私人電話號碼，有急事就打這個……”

    大亮接過小名片，認(rèn)真地看了看，小心地裝在兜子里。

    “季小霞啊，你也替我們向你奶奶、mama問好?！?/br>
    美蓉慈愛地攏了攏季小霞的秀發(fā)，又拿起沙發(fā)上的兜子給她披在肩膀上。

    “庾總裁、美蓉阿姨，再見！”

    季小霞和大亮向庾明夫妻禮貌地點點頭，雙雙走出了大門。

    看到燈光里二人漸漸消失的背影，庾明感慨地對妻子說：“美蓉啊，你看，這兩個年青人，哪兒像臥地溝的窮人呀？簡直就是大都市里的時髦青年。”

    “這不多虧了‘棚改’嗎？”

    妻子夸起了丈夫，“前幾天我到臥地溝去。那兒的人呀，都神氣起來了。一說起住樓房，說話的聲調(diào)都變得自信了。”

    “是啊，一輩兒窮，不能輩輩兒窮下去啊……臥地溝的下一代人，應(yīng)該過好日子了。”

    “喂？這個孫區(qū)長。怎么還沒進(jìn)來呢？”

    美蓉瞅著空空的小院子，一雙眼睛搜索起來。

    “來了來了……”

    方天民一邊打著手機(jī)，一邊推開了院子的門。

    “區(qū)長，你的電話怎么這么多呀？給誰打呢？”

    美蓉看著他的樣子，開了一句玩笑。

    “好了好了，明天再說。”

    孫區(qū)長緊收起了電話，一腳踏進(jìn)了屋子門。

    看看屋子里沒有別人，他張口便說：“庾總裁，我得到一個重要消息……”

    “什么重要消息？”

    庾明關(guān)了門，“進(jìn)屋……”

    “中央領(lǐng)導(dǎo)要來……”

    “什么？”

    “中央政治局一位常委，正在北方視察。他聽說了我們搞‘棚改’的事情，決定來看看。”

    “這……省里怎么沒發(fā)通知呢？”

    庾明納悶兒了。

    “也許，這位領(lǐng)導(dǎo)想微服私訪，不讓發(fā)通知吧？”

    方天民說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

    “不會不會……”

    庾明連連搖著頭，“政治局常委的同志，經(jīng)常在電視上露面。他們就是想私訪也私訪不了哇?！?/br>
    “或許是事情緊急，來不及通知吧？”

    “喂，你告訴我，最近工程進(jìn)展怎么樣？中央領(lǐng)導(dǎo)來了，我們必須匯報最新情況?！?/br>
    “工程進(jìn)展很快，尤其是你們‘北方建筑’總公司，他們建的第一棟樓，明天就可以封頂?！?/br>
    “好哇，我們就讓中央領(lǐng)導(dǎo)觀看一號樓的封頂儀式?！?/br>
    “可是，我擔(dān)心……”

    “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老百姓？”

    庾明呵呵地笑開了，“臥地溝的老百姓可不像從前那樣了?！?/br>
    “我擔(dān)心的，不是老百姓?！?/br>
    “那擔(dān)心誰？”

    “羊芏子那家建筑公司……”

    孫區(qū)長憂慮地說道。

    第二卷：厄運當(dāng)頭 130攔駕討薪羊芏子建筑公司工棚內(nèi)。

    幾個民工，洗完了臉，打著呵欠，疲憊地躺在了連通的大鋪上。

    “唉，累死了！”

    一個民工呻吟了一聲。

    “累，倒沒什么；可是，怎么就不發(fā)工資呢？”

    另一個民工發(fā)牢sao說，“家里來信，要買化肥、農(nóng)藥，正缺錢呢。”

    “喂，我聽說，別人都發(fā)了怕?！?/br>
    一個民工提醒大家說：“區(qū)財政局開車送來的?！?/br>
    “是呀，開發(fā)商騙人，政府不能騙人呀！”

    一個民工說著，又看了看一位年齡大的人，“馬大叔，你不是說，這兒的工資能保證嗎？”

    “好了，睡覺吧?！?/br>
    馬大叔掐滅了手中的煙，臉上一副愁容，“明天，我再找那個黑牛。有人說，我們的工資在他手里呢?！?/br>
    幾個人躺下，“啪”地一下關(guān)了燈。

    “喂喂……快起來，起來起來……”

    剛剛躺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他一邊喊著，一邊打亮了電燈。

    “怎么了，不讓睡覺了？”

    馬大叔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來人。

    來人是羊芏子。

    他看了看大家，抱歉地說：“對不起各位了。明天，有位大領(lǐng)導(dǎo)來視察。咱們辛苦一下，把工地清理清理，好不好？”

    “明天早晨干不行嗎？”

    一個年輕的民工不滿地問。

    “明天一早，公安局就來察看現(xiàn)場?！?/br>
    羊芏子著急地告訴大家，“今晚不干，怕是來不及了。麻煩大家了?！?/br>
    眾人像是不情愿，誰也不動彈。

    “馬大叔，你給大伙兒說說嘛！”

    羊芏子哀求起來。

    “經(jīng)理，我們干活沒什么?？墒牵@工資，到底什么時候發(fā)呀？”

    馬大叔不客氣地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錢……都發(fā)給包工頭了。你看……”

    “那我們不管，你是經(jīng)理，我們就找你?！?/br>
    馬大叔依然堅持著自己的意見，“那一天，‘棚改’指揮部方總來檢查工作。他答應(yīng)不拖欠工資。你們怎么就不照辦呢？”

    “這事兒，一會兒我就找黑牛。讓他明天早晨發(fā)錢。行不行？”

    羊芏子做了個承諾。

    “好，我們信你一回。大家起來，干活去！”

    馬大叔發(fā)了話，民工都從鋪上爬了起來。

    “不過，我告訴你?！?/br>
    馬大叔指著羊芏子的鼻子說：“如果我們明天早晨見不到錢，別怪我們不客氣！”

    皇家茶樓優(yōu)雅的包間里，茶香飄溢，古樂悠悠。

    處長大姐、羊芏子、黑牛坐在茶桌旁，正在觀看宮女裝飾的姑娘表演茶道。

    表演結(jié)束了。姑娘說了聲“各位慢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