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有什么問題，告訴我好嗎？”

    “庾總，我們不是和你過不去。”

    一個被警察扭著的小伙子搶先發(fā)言了，“可是，我們一家七八口，不能無家可歸呀！當(dāng)年，我爸爸當(dāng)年響應(yīng)廠里號召，自己動手蓋了房子。今天怎么就成了非法建筑了？”

    “你家的房子是哪年蓋的？”

    庾明問。

    “198伙子回答。

    “我家的房子也是那年蓋的?！?/br>
    后面一個年紀(jì)大的人跟著開腔了。

    “我家也是……”

    “我家也是……”

    “這件事兒，我知道……”

    庾明點點頭，想了起來，“當(dāng)時，廠里給了你們水泥、木料、磚頭……你們自己利用休息時間蓋房。市政府非常贊賞這種做法，還推廣過你們的經(jīng)驗?zāi)?！?/br>
    “庾總，你了解這個情況呀，太好了！”

    幾個年齡大的人聽了庾明的話，像是看到了希望，臉色漸漸開朗了。

    “我個人認(rèn)為，”

    庾明發(fā)表著自己的看法，“這種房子屬于公助自建房。不能視為私房，更不能視為違法建筑物?！?/br>
    “那……能讓我們上樓嗎？”

    人們渴望著他的答復(fù)。

    “這個情況呀，涉及到拆遷政策，得市政府研究才能確定。不過……”

    庾明看了看大家期待的神情，微笑著說：“我相信，對你們的困難，市政府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絕不會讓大家失望?！?/br>
    “庾總，你快上醫(yī)院吧！”

    白雪上來勸告他。

    “是啊?？烊メt(yī)院吧?！?/br>
    一位警察也勸說著他，“我們用車送你。”

    庾明點了點頭。

    可是，當(dāng)他看到被警察扭住的幾個小伙子時，立刻告訴這位警察：“你把他們放了吧。今天的事情，責(zé)任在我。我與群眾溝通不夠啊?！?/br>
    警察立刻放開了他們。

    “庾總！謝謝你……”

    幾個年青人卟通跪倒在地，“我們向你賠禮道歉了?！?/br>
    醫(yī)院里，病床上的庾明，一邊掛著點滴，一邊寫請示報告。

    稿紙上，奮筆疾馳的是他流利的行書。

    他一邊寫，嘴里一邊念著：省委：我認(rèn)為，對臥地溝這種公助自建住房應(yīng)當(dāng)給予確認(rèn)補償。

    對廠礦單位出料，職工個人自建而未辦理房屋產(chǎn)權(quán)手續(xù)的公助自建住房，可采取由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單位出具證明，具結(jié)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的手續(xù)，經(jīng)房產(chǎn)行政主管部門審核后予以確認(rèn)，按‘房改’政策購房后，再按拆遷補償規(guī)定予以補償。另外……

    他正寫著，孫區(qū)長推開了病房的門。

    他大聲提醒庾明：“庾總，呂市長、孔書記看你來了。”

    隨后，呂強和孔驥走了進(jìn)來。

    庾明長連忙欠了欠身子，想坐起來。

    “別動、別動……”

    孔驥趕緊按住了他。

    “感覺怎么樣？”

    呂強仔細(xì)地看著他的額頭。

    “哼，有些人……想借群眾的手整我?！?/br>
    庾明對兩個人笑了笑，“可惜，他們不會得逞?？矗疫€給省委寫報告呢！”

    “怎么，給省委寫報告？”

    孔驥拿起他寫的報告，認(rèn)真地看了起來。

    “不要緊吧？”

    呂強坐在了病床上。

    “有點兒暈……”

    “我告訴院長，用點兒好藥?！?/br>
    “放心吧，沒事兒?！?/br>
    “庾明同志，你說的有道理呀。”

    孔驥看完了報告，頻頻點起了頭，“這種情況，咱們市不少呢，如果不想個辦法，早晚是個大問題。我看，市政府應(yīng)該研究一下。市里能夠自己解決，我們就盡量不麻煩省委領(lǐng)導(dǎo)cao心了?！?/br>
    趁孔驥與呂強在病房里，白雪和孫區(qū)長站在靜靜的走廊里，悄悄議論著：“今天的事兒，有點兒怪呀?！?/br>
    孫區(qū)長說。

    白雪默默地點了點頭。

    “白雪，你怎么看？”

    “我看，如果不是那個女審批處長挑唆，群眾的火氣不會這么大?！?/br>
    白雪分析道。

    “嗯，還有那個黑牛……那一個打庾總的木椽子，是不是他扔的？”

    孫區(qū)長突然想到了一個細(xì)節(jié)，“要是他，我馬上讓公安分局難他‘繩’起來?！?/br>
    “扔沒扔木桶椽子倒不重要?！?/br>
    白雪想了想，“關(guān)鍵是他說的那些個話，他說，庾總為了給公司省幾個錢，就不讓群眾上樓，這話，可不像是他說的。另外，我們現(xiàn)在只是宣傳棚敗的意義，動員大家積極拆遷；北方重化征地的事兒，還在保密；他一個社會的小混混，從哪兒得來了這些消息？

    “嗯，你要這么說，咱們還真的把他控制起來，好好審問審問這些話的出處?！?/br>
    孫區(qū)長說著，攥緊了拳頭，拿出一副發(fā)狠的表情。

    “另外，庾總挨打這件事兒，我覺得應(yīng)該保密?！?/br>
    白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告訴孫區(qū)長。

    “是啊，一個堂堂的大企業(yè)總裁讓人家打得頭破血流，很丟人啊?！?/br>
    孫區(qū)長點點頭，“一會兒，我告訴區(qū)里、街道的人，這些事兒不能外傳?！?/br>
    “這事兒，最好也提醒呂繩市長和孔書記一下?！?/br>
    白雪叮嚀了一句。

    “放心。人家都是市級干部，考慮的比咱們周到??！”

    “孔書記的嘴比較嚴(yán)；不會亂說；那個呂強，弄不好就會幸災(zāi)樂禍，到處亂講呢！”

    白雪擔(dān)心了。

    “放心吧，不會。他要是那樣，對他有什么好處？”

    第二卷：厄運當(dāng)頭 第章 棚戶人家

    夕陽西下了。青色的暮靄里，屋頂上飄起了縷縷炊煙。

    臥地溝鄰街的小賣部門前，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和

    老太太正在閑聊。一群小孩子在她們身邊，蹦蹦跳跳地玩耍著。

    “嘀嘀──”汽車?yán)嚷曧懥恕?/br>
    遠(yuǎn)處，一輛滿載的汽車，似乎不堪重負(fù)，吱吱呀呀地駛了過來。

    汽車的出現(xiàn)，一下子吸引了般人們的視線?？吹杰嚿涎b滿了貨物，她們一個個拍手喊著“來了、來了……”

    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老拐嬸，來貨了！”

    一個半大孩子看到滿載的汽車，興奮地大喊起來。

    “下貨！”

    老拐嬸一場所命令，人們立刻行動起來。

    幾個老太太，回到屋子拿出了幾根木桿。每個木桿的頂端，都綁了一個類似撓鉤的東西。

    孩子們則將一些亂石碎磚集合在一起。

    貨車開到了近處，幾個孩子玩耍似的，將幾塊磚頭扔到了路中央。

    車輪壓在了磚頭上，車子歪歪斜斜地?fù)u晃起來。

    “嘩啦……”

    大幅度地?fù)u晃中，貨廂里的東西落到了路邊。原來，車上拉的是亮晶晶的煤塊。

    這時，幾根木桿猛然伸了出去。桿頭上的撓鉤往下一撥拉，更多的煤塊滾了下來。

    “喂，他們偷煤呢。”

    駕駛室里，副駕駛員提醒開車的人。

    “算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br>
    開車人裝出視而不見的樣子。

    “就這樣讓他們白偷了？”

    “這兒，全是下崗的窮人。臥地溝……苦地方??！”

    司機嘴里咕噥著，依然不動聲色地開著車。

    “嗷……”

    人們看著車子開遠(yuǎn)了，頓時歡呼起來。接著，大家分別拿來筐子、編織袋，開始瓜分剛剛收獲的“戰(zhàn)利品”正在高興之際，“嘀嘀……”

    連續(xù)幾聲響，遠(yuǎn)處又出現(xiàn)了一輛大貨車。

    “這車上拉的是什么呀？后面的車廂裝得這么高？”

    有人發(fā)著疑問。

    “不管是什么，他都得給我們留點兒紀(jì)念……”

    老拐嬸依舊發(fā)布著命令。

    “哈……”

    在人們的笑聲中，車子開近了。

    幾個孩子剛剛把磚頭扔出去，車子卻嘎然而止。接著，駕駛室鉆出了一個腦袋。這個人先是“哈哈”笑了幾聲，然后亮著大嗓門，對一位中年婦女說：“老拐嫂，你們干什么？要幫我卸貨啊！”

    “喲，是林龍！”

    那個被叫做老拐嫂的婦女一下子認(rèn)出了駕駛員，連忙打招呼，“林龍，你回來了?！?/br>
    “是呀。”

    林龍摘下帽子朝大家揮了揮，“鄉(xiāng)親們，別怪我小氣。我這是給私人拉的貨。要是少了，人家就會炒我的猶魚?！?/br>
    “喂，林龍，你知道嗎？”

    老拐嫂大聲告訴他，“昨天庾總裁被打了?！?/br>
    “什么，被打？真的？”

    林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木椽子砸在頭上，當(dāng)時只覺得腦袋“嗡”了一下，沒有別的什么不好的感覺；到了醫(yī)院檢查，說是只傷了皮rou；腦內(nèi)沒有損害；包扎一下，也就可以上班了。但是，由于是在棚改現(xiàn)場，又是被上訪群眾打傷，難免會有人說三道四，衍生出一些閑言碎語來。

    出了醫(yī)院，司機已經(jīng)把車開向了回家的方向。不知怎么，我覺得回家之后，美蓉一定會嘮嘮叨叨追問個不停，弄不好還會氣憤地去找人家算帳；于是，為了圖個心靜，我還是回到公司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清靜。一看到我的傷，季小霞就沖著司機嚷開了：“你，你……你是怎么搞的？”

    “我，我怎么了……”

    司機一下子讓她問懵了。

    “你在總裁身邊，怎么讓總裁傷成這樣？你是怎么保護(hù)的？”

    “我…整理發(fā)布于ｗ我想喊保鏢一起去，可是，庾總裁不讓……”

    司機辯解著。

    “你還有理了？”

    季小霞的嗓門兒更高了，“司機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不？保鏢不在身邊，司機就有保護(hù)領(lǐng)導(dǎo)的責(zé)任；歹徒行兇，你應(yīng)當(dāng)奮不顧身保護(hù)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倒好，領(lǐng)導(dǎo)傷了，你倒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你這五大三粗的漢子，讓領(lǐng)導(dǎo)傷成這樣，你虧心不？”

    “這……怨我……”

    司機讓季小霞這一搶白，嚇得語無倫次了。

    “季秘書，你別怨司機，庾總裁的事兒，是我們的責(zé)任。”

    門外有人大聲說了一句話，讓我吃了一驚，一看，原來是孫區(qū)長和白雪來了。

    “孫區(qū)長，白雪書記，進(jìn)屋，請坐！”

    我連忙打招呼，“季小霞，沏茶水！”

    “庾總裁，你覺得怎么樣？”

    兩個人進(jìn)屋坐下，便仔細(xì)地看起我的傷來。

    “不要緊，沒事兒了?！?/br>
    我笑了笑。

    “這事兒，孔書記批評我們了。要我們寫檢討呢！”

    白雪告訴我。

    “寫什么檢討？不過是群眾氣憤之下的過激行為?！?/br>
    我擺擺手，“我告訴孔書記，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不要難為你們了。”

    “不！”

    孫區(qū)長倒發(fā)表了不同意見，“這事兒，不能就這么完了；這后面的背景，復(fù)雜著呢！”

    “背景，什么背景？”

    我看了看季小霞，她立刻會意，讓司機走開了。

    “剛才，我讓公安分局逮捕了那個黑牛。在審問中，你猜他怎么說？”

    “？”

    “他說，他之所以動你，事出有因……”

    白雪接過話頭，介紹了情況，“他那個桑那屋，當(dāng)年沒有辦地照，也沒辦建筑手續(xù)；是楊健給有關(guān)方面寫了個條子，他這桑那屋就開張了?，F(xiàn)在，他為了得到拆遷補償，求國土規(guī)劃局那位女處長給批地照；那位女處長告訴他，臥地溝的地讓‘北方重化’占

    上了；市長告訴她不準(zhǔn)再辦地照手續(xù)了。他覺得很絕望，才動了你。”

    “嗯，這消息，一定是呂強傳給那位審批處長的?！?/br>
    我想了想，覺得那個黑牛沒說假話。

    “哼！這算什么事兒？”

    季小霞聽到這兒，生氣了，“他們打電話來，告訴你少出頭露面；現(xiàn)在，卻把矛盾的焦點推到你這兒來，讓你置身于風(fēng)口浪頭；這幫子人，心眼兒怎么這么壞呀！”

    “季小霞，別亂說?！?/br>
    我立刻制止了她，接著問孫區(qū)長，“如果民建公助房的問題解決了。拆遷還有什么矛盾？”

    “除了這些，再就是窮的問題了?！?/br>
    白雪接過了我的問話，“特別是那些低保戶；一個月政府才救濟一百多元，只能勉強活下去，別說現(xiàn)在買房沒錢；就算是借錢買了房了，以后也住不起呀！譬如，像老拐他們家……”

    “老拐家的情況很有代表性；他們是典型的棚戶人家?。　?/br>
    孫區(qū)長說著，嘆了一口氣。“老拐？這名字這么熟悉呢！”

    我眨了眨眼睛。

    “那天你去我家，是他領(lǐng)你吃飯的?！?/br>
    季小霞連忙提醒我。

    “嗯，我想起來了。這個人，給人的印象很憨厚的啊！”

    “人家本來就不是壞人嘛?！?/br>
    季小霞說，“都是讓下崗逼得……好好的一個人，活得沒有人樣了?！?/br>
    “嗯，他家還沒有簽協(xié)議？”

    “沒有?！?/br>
    “那天，我去他家串門；他門口掛了個大鎖頭呀！”

    我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吃他一次閉門羹了。

    “這些人啊，正與我們捉迷藏呢！”

    白雪訴苦說，“早晨，他們吃飯就走，半夜三更才回來；你找他講道理，根本就見不著他的面。”

    “嗯，我再去一次?！?/br>
    我想了想，決定會一會這位怪人。

    “什么，你還想去臥地溝？”

    季小霞第一個反對了。

    “像這種人家，只要做好了思想工作，帶頭搬遷；就會帶動一大片人?！?/br>
    我覺得這次這訪很有必要，堅持要親自走一趟。

    “好，我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