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晟說的是實話，顧家的孩子，誰不是這樣的呢，最怕他媽做菜難吃，還喜歡下廚，不如吃食堂。

    他以為他這輩子，也就跟他爸一樣，沒想到他家媳婦兒突然燒菜這么好吃。

    顧晟：“你去趟醫(yī)院還連吃帶拿？”

    展艾萍眨了下眼睛：“憑本事得來的?！?/br>
    顧晟唏噓：“我以為你去趟醫(yī)院，回來就要扣我零花錢。”

    展艾萍嘖嘖：“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不扣你的，我說話算話?！?/br>
    顧晟溫柔地摸摸她的頭，柔聲道：“真打算留在鄉(xiāng)鎮(zhèn)衛(wèi)生院了？現(xiàn)在你讓我去求許院長，我還能豁出臉皮去堵他辦公室。”

    “用不著，現(xiàn)在挺好的，我還在衛(wèi)生院分到房子了，下次帶你這么個展醫(yī)生的家屬去認認人?！?/br>
    顧晟笑：“好，我是展醫(yī)生的家屬?！?/br>
    “要給我長臉。”

    “明白。”

    夜里，小夫妻倆點著燈，湊在一起繼續(xù)研究做衣服，收音機也開著，偶爾能聽到點隔壁的吵架聲，顧晟抱著自家媳婦兒上床休息。

    “你能弄到點舊家具嗎？我分的那房子里面是空的……”

    “我想想辦法?！?/br>
    顧晟心頭格外喜悅，他親了親展艾萍的眉心，覺得這幾天的日子就跟做夢一樣，好吃好喝的，晚上還有媳婦兒抱著睡，當真是神仙日子。

    顧相宜那家伙究竟啥時候才過來，趕緊來瞧瞧她親哥“吃香喝辣”的神仙日子。

    當然，山高路遠的，一時之間她飛也飛不過來。

    顧晟還沒等到顧相宜，先等到了老頭子顧澤岸的電話，不用多說，顧澤岸開頭就在電話里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顯然他已經(jīng)知道展艾萍沒去成軍醫(yī)院，而是去了一個小小的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

    “我怎么就有你這么孬一個兒子，讓萍萍跟著你受委屈，哦，那邊不答應你就算了，你是她男人嗎？你怎么就不敢去跟院長拍桌子，他憑什么不要萍萍……”

    顧晟也不說話，就聽著他數(shù)落。

    “你就跟你小妹一樣，就知道窩里橫?！?/br>
    “你小妹調去你那邊軍醫(yī)院當護士，原本還以為他們姑嫂能互相之間照應……”顧家小妹顧相宜的成績不大好，也就勉勉強強讀個護士學校，顧澤岸夫妻倆原本是要把女兒留在身邊的，卻沒想到女兒人大了，心野了，也只能隨她愿。

    這邊缺醫(yī)生也缺護士，又是邊疆地區(qū)，過來算是支邊，調動過來并不難。

    顧晟道：“不遠，也能照應，讓她趕緊過來吧?！?/br>
    顧晟心想在軍醫(yī)院也好，隔得不遠不近的，正好合適。

    顧澤岸內(nèi)心狐疑，他故意問：“讓你小妹過來，看你怎么收拾萍萍的？”

    顧晟：“……你讓她過來就是了，就說她小嫂嫂也想見她了?！?/br>
    說起自家媳婦兒的時候，他語氣里不自覺帶上了幾分難掩的笑意。

    顧澤岸掛了電話，想起自家小兒子的笑意，莫名感到點心涼。

    難不成這小子真把萍萍給收拾了？

    第33章 顧小妹

    掛了電話的顧澤岸心里嘀咕不已, 妻子秦英問他怎么了，“老五跟萍萍難道過得不好？”

    顧澤岸：“老五在電話里，他笑, 他竟然還笑, 知道他妹來還笑……”

    “笑還不好？老五跟萍萍好好過下去，咱倆也放心?！鼻赜⒁残?，只要那邊別出事就行。

    顧澤岸念叨著：“不能讓這小子過得太得意，我現(xiàn)在就擔心一件事——”

    秦英：“？怎么了？”

    “我還是懷疑他倆假結婚，就為了糊弄咱倆。”顧澤岸思索再三，聯(lián)想起諸多的反常, 以及小兒子顧晟在電話里的得意，他的腦袋里靈光閃爍, 登時讓他想通了一件事。

    秦英愣住了：“……他倆假結婚？”

    “對,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 他倆就是假結婚，唬我們的?！鳖櫇砂兑慌氖终?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一回事：“他倆應該是分房睡, 不是真夫妻, 之前的電話, 都是演戲給咱們看的, 唉——你說咱家這都攤上什么事了?！?/br>
    秦英：“……”

    秦英內(nèi)心也有點偏向這個答案，老五和萍萍突然結婚, 還表現(xiàn)的那么詭異,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他倆演出來的。

    ——他倆只是一對假夫妻, 不僅蒙騙了外人, 還把他們這些家人一起騙了。

    “老五肯定跟萍萍串通好了, 要不他能得意成這樣，上次打電話我就察覺到他的不對，這回他又得意起來了，知子莫若父，肯定是這兩人串通成功了！”

    “等他小妹過去了，他們倆在相宜面前肯定還要演，說不定還要演成一對‘恩愛夫妻’，這誰信?。孔屛倚?，我才不信，這越恩愛就越古怪，一定是他倆故意演出來的——”

    顧澤岸會這么想，也不是沒有緣由的，他瞪著秦英：“你生的這幾個兒子，個個都有點藝術天賦，一個比一個會演?！?/br>
    他們家老大，大兒子，進了市常委，在報紙上，那德行可會演了，老二老三這對雙胞胎孿生兄弟就差了點，到了老四老五又起來了，老四是個男高音，演話劇也演的不錯，家里容貌最好的是老五，顧澤岸原先以為這老五興許也要搞點藝術，進文工團，老五的容貌條件和嗓音條件都比老四好，偏生他不干，他跟隔壁家萍萍卯上了，他就打架惹是生非，還把自己弄得越來越糙……

    秦英瞪著他：“這能怪我嗎？還不是像你，上梁不正下梁歪?！?/br>
    “像我嗎？起碼我對感情真摯，我認定一個人就是一輩子，老大就像了我，至于老五這樣的，也不知道像了誰，對待婚姻感情這么隨便……”

    秦英：“你少在那指桑罵槐，我承認我當年嫁給你，就是為了多口rou吃。”

    顧澤岸冷哼了一聲，他出門遛彎去了，偏生出門還不如不出門，一出門就撞見人家遛娃的老錢，老錢跟他差不多年紀，顧澤岸職位比他高，事事壓他一頭，偏生就一點壓不了他，人家孫子孫女早就會喊爺爺奶奶了。

    老錢這人現(xiàn)在毫無上進心，他倆都快退休了，顧澤岸還有三年退休，老錢跟他同齡，秦英已經(jīng)退休了，顧澤岸舍不得脫下軍裝，老錢這臭老頭則恨不得立刻退休，這不，一見到他就故意膈應道：“顧司令，咱們都是六十的年紀，也該歇歇了?！?/br>
    顧澤岸呵呵一笑：“你才六十的年紀。”

    “你有五個兒子，怎么就沒給你生個孫子孫女的，聽說你家老五最近結婚了，明年你也該抱孫子了吧?！崩襄X頭現(xiàn)在對仕途上沒有任何野心，也就無所謂其他，沒事揶揄揶揄老伙計。

    顧澤岸：“……”抱孫子的希望還得出在“老四”身上，老四在文工團，起碼是一堆漂亮的女演員圍在身邊。

    老大不結婚，天天拿辦公室當家，不是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顯然是要把一輩子奉獻給工作了。

    老二老三這對孿生兄弟，顧澤岸已經(jīng)不抱有任何期望，老二在東北軍區(qū)，老三是海軍，老二那邊，除了軍嫂外，沒幾個女人，至于老三那邊，成天在海上飄著，能見到個人就不錯了。

    顧澤岸哼了一聲，也不搭理老錢，“我才不在意什么孫子孫女?！?/br>
    ——他還是很在意的。

    他都馬上快六十了啊，竟然連個孫子孫女都沒有。

    顧澤岸回到家里，他又趕緊給老四打個電話，把他罵一通，內(nèi)心策劃著找人給老四介紹對象，顧家老四就特別委屈：“老五都結婚了，你想抱孫子，你還不趕緊催老五去，舍近求遠?！?/br>
    “忙著準備演出呢?！?/br>
    “老頭子，你瞧我這樣的，適合成家嗎？天天在外演出，一年到頭不著家，不是在這里慰問，就是上那里慰問，我還得排練，忙著呢?！?/br>
    顧澤岸：“……”

    “我怎么就生了一堆忤逆子，一個個都忙，忙著不成家，唉，要是老大當年……”顧澤岸沒敢說了，老大當年一心想結婚，沒結成，剩下的一堆爛瓜爛棗，偏生不結婚。

    提起這事秦英也后悔，“你也別著急，等萍萍有了老五的孩子——”

    顧澤岸眼睛都要瞪出來了：“老婆子，你說什么？”

    “我說萍萍有了老五的孩子?！?/br>
    顧澤岸一聽這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萍萍有老五的孩子？這……這可能嗎？”

    “他倆萬一假結婚?！?/br>
    秦英小聲道：“這男的女的，睡一張床上，總得出點事?！?/br>
    顧澤岸默不作聲：“要不要找出他倆的照片來讓你清醒清醒。”

    他們家有顧晟和展艾萍的照片，有，并且還有不少，顧澤岸隨便翻出一張，照片上兩個清俊少年，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好兄弟。”

    秦英：“……”

    顧澤岸指著其中一個清俊少年道：“你能想象她懷孕的樣子嗎？”

    秦英宛如被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顧澤岸哼一聲，表示自己不屑：“他倆敢生，我還不敢要呢，這倆小時候是個什么混世魔王？他倆的孩子，都要翻天了?！?/br>
    秦英：“……”

    秦英忍不住道：“生個女兒，像她小姑姑就好了?！?/br>
    “她小姑姑就是個兔子，只知道窩里橫。”

    秦英：“……”

    “爸！你說我什么呢！”顧相宜從背后冒出來，她這兩天正忙著收拾東西，天天打聽那邊的情況，內(nèi)心早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說你什么？說你到了五哥五嫂那，好好聽哥嫂的話?！?/br>
    “放心?！鳖櫹嘁艘豢趹恕?/br>
    她很期待見到五哥五嫂，她跟五嫂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面了，她特別崇拜五嫂展艾萍，她可是女軍醫(yī)??！

    顧相宜私底下猜測她五哥五嫂估計還真是假結婚，她想著自己過去，順便幫五哥五嫂糊弄掩飾一番。

    五哥五嫂都是要面子的人，就算要離婚，也得兩三年后離婚，幸好他們還年輕，也不耽誤什么。

    才怪！

    顧相宜：“……”

    他倆怎么就隨隨便便結婚了呢？！

    *

    展艾萍開始正式去衛(wèi)生院上班，她在衛(wèi)生院所分到的房子已經(jīng)大變了模樣，被她收拾的干干凈凈，顧晟讓人來給她送了一批舊家具，展艾萍自己弄了些竹片，做了竹床、竹凳、竹籃子之類的日用品。

    她還在屋背后弄了個土胚烤箱，烤了點面包出來，秦艷芳和周醫(yī)生幾個說她手藝不錯，不過國人并不愛吃面包，展艾萍也同樣不愛吃面包，饅頭和面條才是他們的菜，滇省更愛吃米線和米粉。

    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工作也確實不忙，一個月白班是十五天左右，另有三天出診班，還有五六天的夜班，醫(yī)生之間可以互相換班，白班和夜班能連著一天上，上班的時候，只要沒有病人，就能在衛(wèi)生院里隨便溜達，種種花，養(yǎng)養(yǎng)草，給菜地澆澆水，十分自由。

    展艾萍抽空把房子加固了一遍，又自制了一個搖搖躺椅，在門口搭了個傘棚，中午躺在搖搖躺椅上睡午覺，周醫(yī)生瞧著可眼熱了，請她幫忙做一個。

    周醫(yī)生跟妻子孟小云道：“展醫(yī)生醫(yī)術還看不出來深淺，但是這木工活真沒的說?！?/br>
    孟小云：“這不就跟治骨頭一樣嗎？我看你那書上寫的骨科手術，不就是當個木匠嗎？展醫(yī)生是大城市來的，肯定學過這種骨科木匠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