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抬眸，接觸到他越來越近的臉龐，移不開目光：“蕭郎……”

    蕭復(fù)輕輕“哎”了一聲，應(yīng)了，垂頭挨著他的嘴唇輕抿了一下，林子葵禁不住閉上了眼睛，臉頰緋紅得燒起來了。

    “街上。”他顫聲說。

    蕭復(fù)：“我知道，是街上。”蕭復(fù)在他嘴唇上舔了一口，好像是覺嘗出了什么味道，接著又一口，慢而清晰，溫?zé)岬纳嗉馓^柔軟，林子葵不知道怎么辦，嘴唇抿了起來，睜開眼，又飛速閉上了，渾身失控的熱。白紗被風(fēng)吹起，林子葵急忙將它拉了下來，遮住。

    蕭復(fù)還在繼續(xù)，林子葵抿唇，有點害怕被人看見的躲閃，他一樣繼續(xù)，不由分說，用一只手抓著他的肩膀：“子葵，你嘴上，是糖對嗎?！?/br>
    “嗯……是糖，跟你吃的花籃……一樣的，所以……我把糖餅子給你吧?！?/br>
    蕭復(fù)近距離地注視著他睫毛顫抖，眼眸明亮：“那我好像知道，糖是什么味道了?！?/br>
    第35章 金陵城（12）

    金樽愛吃糖， 對蕭復(fù)說糖是甜的，“甜”是什么？

    蕭復(fù)只有很小的時候感受過，那只是一種停留在他記憶深處、似乎很美好能讓人放松的味道。

    后來這么多年， 也漸漸忘了。

    在關(guān)內(nèi)軍營，士兵們大朵快頤地吃rou， 蕭復(fù)吃了兩口，味同嚼蠟，面無表情地擱下了筷子。

    唯有這烈酒，在口腔、在喉嚨和腹部停留的灼熱感， 是他能清晰感受到的。

    微醺時候整個世間都是虛幻的，看什么都像隔了一層薄紗，亦是能感受到的。

    與其說是味道，不如說，他在林子葵身上嘗到的東西， 是不通過味覺，就能清晰流到全身， 從四肢百骸到天靈蓋，讓他由衷享受的滋味。

    蕭復(fù)也不懂這叫什么， 但他喜歡。

    林子葵被他這樣親得懵了好久，蕭照凌一開始還淺嘗輒止， 后來簡直像有些發(fā)狂了， 含在嘴里吮吸， 似乎想吃個夠本， 還吃出了聲音。林子葵腿軟到站不住，可四面八方的人聲， 讓他的理智勉強回蕩。

    林子葵忍不住稍微推了他一下， 舉起手里的半塊糖餅時， 手指不穩(wěn)地在顫：“照凌，給你吃這個。”

    蕭復(fù)垂著眼看下去：“你用這個打發(fā)我嗎？”

    “嗯……”林子葵點頭，接著搖頭，“不是打發(fā)你，本來……”也于禮不合。

    林子葵停頓了下，把糖餅壓在嘴唇邊上，隔絕他繼續(xù)這樣冒犯，嘴里換了個說法：“這里人多，我怕?！?/br>
    “你當(dāng)心被人看見是不是，你再仔細看看，這是哪里？”蕭復(fù)撩起冪籬白紗，漏出花燈節(jié)的光亮，林子葵用一只眼去瞧，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一處隔絕的角落里。

    是了，方才蕭照凌推著他走，林子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原來是巷子尾巴。

    他……是故意的么？

    林子葵后知后覺地望著他。

    “眼睛睜這么大看著我做什么？”蕭復(fù)垂頭挨他挨得很近，看林子葵舉著糖餅不放，倒也沒有介意，手指放下來，冪籬再次垂落，垂到半身。

    安靜的角落里，蕭復(fù)就著這個姿勢，默不吭聲地將那晶瑩剔透的糖餅子舔得差不多了，覺得這樣味道真的好了許多，有融化的一兩滴落到了林子葵的下巴上，蕭復(fù)也沒有放過，然后把插糖餅的竹簽往地上一丟。

    林子葵本來心都提到嗓子眼來了，一看他丟竹簽，就蹲下去撿：“別亂丟啊?！?/br>
    蕭復(fù)：“……”

    林子葵順勢把他推離了冪籬的帽檐，低頭道：“我、我去給你買什錦果子吧?！?/br>
    蕭復(fù)被他抓住袖子，往前走，他看不清林子葵的表情，但知道他應(yīng)該燒到耳根都紅透了，故意道：“什錦果子啊，什么味道的。”

    林子葵下巴還有點濕，他忍住了去擦，答：“也是甜的，有水果和花做的。”

    蕭復(fù)：“那你像剛才那樣喂我嗎？”

    林子葵眼睛又睜大了，轉(zhuǎn)頭：“……蕭姑娘你?！?/br>
    蕭復(fù)壓低嗓音，嘴角高高翹著：“子葵又忘了，在外面喊蕭郎才對。”

    林子葵聲音小了點，拉著他的袖口走得更快了：“我們，還沒拜堂的，讓人看見，我倒是無事，只是會影響你名聲的?！?/br>
    蕭復(fù)：“無礙，我本來也沒名聲。倒是林郎的名聲，我得顧及一些，你是要當(dāng)狀元郎的人，是我考慮不周了?！?/br>
    林子葵：“我沒關(guān)系，我是男子，讓人看了傳出去只是風(fēng)流韻事……不過下次，不能在外面這樣了……”

    “不能在外面，那關(guān)上門……”

    林子葵一下不走了，隔著白紗看著他。

    蕭復(fù)悶聲笑道：“我知道，我們還未拜堂，拜了堂，有天地見證，你我結(jié)為良緣，便是關(guān)上門就什么都可以了是不是？”

    話是這么說的沒錯……

    林子葵一個讀書人，哪里好意思說什么都可以，好生赧然。

    他沒見過“世面”，腦海里一瞬竟然浮現(xiàn)的是蕭照凌念給他的“斷袖書”！

    他趕緊搖搖頭，甩掉了那書里的臟東西。

    蕭復(fù)：“你搖頭做什么，拜了堂也不讓人親?。俊?/br>
    “不是……我找果子呢，什錦果子在哪啊?！绷肿涌笥覐埻?/br>
    “那兒呢，”蕭復(fù)看見了，指著道，“還有猜燈謎，你去猜一個，我想要那個最大的牡丹花燈?！?/br>
    “好……我去給你猜?！?/br>
    猜燈謎對林子葵而言，就是小菜一碟，未免有些欺負人了。

    但因為春闈，這秦淮河燈會的才子頗多，燈謎的難度也跟著直線上升。

    林子葵要給照凌猜個牡丹花燈，只見那牡丹花燈雕工燒制得精細完美，分為十二面菱形，每一面都栩栩如生，里頭蠟燭一點，牡丹花的形狀便映照在地面上。

    故此和林子葵奪這花燈的才子，還不少。

    店家出題頗為刁鉆，又是猜燈謎，又是對對子：“燈謎十題，在計三十?dāng)?shù)內(nèi)，答最多者，進下一輪，復(fù)對子五題，都能在三十?dāng)?shù)內(nèi)對上者，這牡丹花燈，就不要錢了！哎！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一時間，又引來了無數(shù)人圍觀。

    可很快林子葵就將周圍所有人打敗，進入了下一輪，眼見四面人越來越多，他心里也有些不安。

    林子葵最怕出風(fēng)頭了。

    照凌……

    林子葵扭頭去找他，卻見蕭照凌非常高興的模樣，眼睛很亮地看著自己。

    說：“你怎么這么這么厲害，這么有學(xué)問？”

    林子葵有些不好意思，還沒說話，一旁有個姑娘說了句：“表哥，這人好厲害啊，猜的比你還快?！?/br>
    她身旁那大冬天搖折扇的公子哥冷哼一聲：“猜個燈謎而已，得意什么，下一輪對對子才是見真章，在這金陵，我龐襄是出了名的會對對子，表妹，你等著，表哥一定幫你拿下那牡丹燈！”

    背后有人道：“龐襄，這不是龐尚書家的公子嗎，高手，這是高手來了！”

    龐公子看著是在對自家表妹說話，聲音卻大到讓林子葵聽見。

    林子葵沒有吱聲，蕭復(fù)面色不善地盯著那龐公子。

    龐公子斜眼看過去：“你看什么？”

    蕭復(fù)眼神冷得像刀子，嘴角慢慢勾起，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龐公子莫名地就怵了下，腿都夾緊了。

    自己也沒說什么啊！干嘛要一臉殺了自己的表情??！

    “你們幾個，都過來！”他趕緊叫來了自己的護衛(wèi)和小廝，貼得緊緊的，這才有了點安全感。

    店家開始出題：“這第一對，諸位聽好了啊，江干上 下 飲食百物倍穹。”

    太簡單了，林子葵不假思索：“ 席地左右珠翠羅綺溢目?！?/br>
    “好啊，好對啊！這么快就對出來了，才子??！”

    林子葵的不安更濃，拉緊了帽檐的紗，打算等下拿了花燈立刻走人，絕不停留，人太多了。

    隨著林子葵越對越多，而且速度奇快無比，信手拈來。龐公子表情不好看了，扭頭看他幾眼：“神神秘秘的，臉遮著干什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蕭復(fù)：“關(guān)你屁事？”

    林子葵扭頭，抓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少說。

    龐公子：“你！你不知道本公子是誰，敢這樣說話？”

    蕭復(fù)冷笑：“龐尚書怎么生出你這種豬腦的？”

    龐公子更震驚：“你知道我是誰你還！”

    他的小廝護衛(wèi)一擁圍上來。

    隔得不遠，金樽從石凳子上站起身。

    林子葵竟直接站在了蕭復(fù)面前，將他往自己身后一撥，擋住了那些不善的人。

    “表哥，算了……別惹事?！蹦枪媚锩黠@瞧出了，對方穿著根本不可能是平常百姓，甚至都知道表哥身份，還敢罵他豬腦，可見是惹不起的。

    龐公子也想到這一層，用力闔上折扇：“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店家道：“諸位請聽，這最后一題，若是有人能十?dāng)?shù)之內(nèi)最快答出，這花燈就送他咯！”

    “怎么剛剛還三十?dāng)?shù)，現(xiàn)在就十?dāng)?shù)了??！”

    周圍人起哄：“快出題！”

    店家朗聲道：“三竺六橋九溪十八洞?！?/br>
    周圍人：“這是什么對子？”

    秦淮河岸才子多：“這是個無情對啊，要上下聯(lián)毫無關(guān)聯(lián)，卻字字對應(yīng)！難，難?。　?/br>
    店家開始倒計數(shù)：“十，九，八……”

    “三、二……沒人對出來？”

    林子葵看著那牡丹花燈，這時也不管了，飛快道：“一茶四碟二粉五十文！”

    四周的才子們一品：“好……好啊，絕對?。　?/br>
    店家也愣在當(dāng)場，似乎沒想到，真有人能十?dāng)?shù)之內(nèi)對出這無情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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