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將心養(yǎng)明月 第81節(jié)
秦爺爺已經(jīng)過世,老房子還是留了下來。秦自忠不愛來這邊,秦既明會帶著meimei經(jīng)常過來住一段時間——在他們倆感情還能維持在兄妹的這個平衡時。 車子開不進去,門口守衛(wèi)早就換了一批人,新面孔很板正,說這是規(guī)定,不能破。 秦既明沒有勉強對方,將車子停在外面的停車場上,自己和meimei步行,又折返回來,往里走。 這是他和meimei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也是林月盈的童年和整個青春期所在。街邊的店還開著,阿姨照例賣一些小餛飩和面,還認得這兄妹倆,樂呵呵地招手,問林月盈:“還是少放蔥花多放蝦皮,對不對?”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十點,林月盈和秦既明一人點了一碗小餛飩,林月盈晚餐吃得多,現(xiàn)在吃了不到五個就飽了。秦既明很少浪費糧食,和之前一樣,自然地接過meimei的碗,低頭吃。 店里沒有其他人了,阿姨熱情地和秦既明與林月盈聊,問林月盈現(xiàn)在上到大幾啦?將來還打算繼續(xù)往上考嗎?哥哥和meimei感情真好,沒見過這么大了還能這么親密的,真好…… 林月盈覺得餛飩都要沒那么好吃了。 秦既明面色如常地回答著阿姨的問題,中間阿姨的小孫子跑過來,他還笑瞇瞇地和小孩聊了一陣。 吃完了小餛飩,十點鐘,秦既明去握meimei的手,而林月盈則是反手牽住他的手腕,仰臉看兄長:“大家還是覺得我們是兄妹哎?!?/br> 秦既明說:“嗯?!?/br> 林月盈松開手,她很會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用力吸一口氣,自我安慰:“沒關(guān)系,畢竟我現(xiàn)在還在上大學(xué),你也是,目前也要在這個城市工作……我們暫時不公開也好,能避免好多好多人講閑話?!?/br> 秦既明問:“你害怕人講閑話嗎?” “不,”林月盈想了想,“我只是不想聽見那些人罵你。如果真要說的話……不是害怕,是厭惡?!?/br> 秦既明微微地笑開了,他說:“比如?” “比如爸今天說的那些,”林月盈說,“我不喜歡聽人罵你——我是不是好護短啊秦既明?” “是,”秦既明忍著笑,夸贊她,“是非常護短的林月盈?!?/br> 林月盈要為這一句夸贊跳起來,她步伐輕松,一腳踩碎地上一小片落葉。 秦既明說:“非常護短的林月盈,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瞞了我什么?” 啪啦。 曬干后的落葉被精準踩碎,林月盈的腳因反作用力而顫了顫,她沒有回頭,研究著路燈和月光交融的界限。 秦既明說:“你對秦自忠說,’還記得以前的事嗎’?是什么事?不要和我說是清光姑姑的事情——他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更不會在你提到時忽然抬頭看我。” 林月盈不做聲。 “是什么?”秦既明緩聲,“月盈,為什么不想告訴我?是擔(dān)心,還是覺得……害怕?” 林月盈說:“擔(dān)心和害怕有區(qū)別嗎?” “有,”秦既明說,“我很在意你的情緒?!?/br> 林月盈踩著地上路燈和植物的影子,沿著它們的陰暗面走。 “一個人消化這些情緒不舒服吧,”秦既明說,“或許我可以幫你?!?/br> 林月盈問:“怎么幫?” 秦既明說:“陪你聊聊?!?/br> 天氣晴朗的夜晚,沒有云彩,只有圓圓的、白白的大月亮。 林月盈在前面走,秦既明胳膊上搭著她的外套,跟在她后面。 林月盈回頭,沖著哥哥嘆氣:“你總是講大道理,我不想聽你講道理?!?/br> 秦既明笑:“那我接下來不講道理,講情理?!?/br> 林月盈后退幾步,抱住他胳膊,仰臉:“什么情理?” 秦既明說:“情理之中的我愛你?!?/br> 第69章 終章 月光很好。 好到周圍的星星都羞慚地隱入夜空。 林月盈以為自己聽錯了, 睜大眼睛看秦既明。秦既明在這個時刻卻又保持了沉默,只微笑著看自己的小meimei。 林月盈松開他手臂,往后退一步, 差點跳起來,叫:“你怎么這么突然呀, 我都沒有仔細聽……嗚嗚嗚, 不算不算, 你要重新再說一遍, 來, 我說一、二、三——我們倒回去, 我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我現(xiàn)在要說’你總是要講大道理’——” 秦既明說:“我愛你。” 林月盈雙手捂著心口, 微微張開口,才能令狂亂的心選擇順暢的呼吸。 秦既明說:“情理之中的我愛你?!?/br> 林月盈跳起來, 跑過去,抱住自己兄長:“秦既明!” “你上次說, 我沒有向你告白, ”秦既明抬手, 胳膊上還搭著林月盈的外套,他說, “月盈, 年齡的差距不是借口,我上次講,我們的年齡差異或許會令我們有許多代溝——或者說, 日常生活的矛盾。這是我無法改變的東西, 但如果一味地放任矛盾產(chǎn)生, 就是我的錯?!?/br> 他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著林月盈的臉頰,秦既明喜愛如此觸碰meimei的柔軟處:“我享受了你的青春和活力,也理應(yīng)為清除我們之間矛盾承擔(dān)責(zé)任?!?/br> 林月盈說:“所以你打算正式向我告白了嗎?!” 她說得又急又快,心臟里裝著一支搖滾樂隊,今天不搞死亡音樂,要用最狂野的樂器敲打出最溫柔的曲子。 “我做的錯事并不是只有這一件,月盈,”秦既明說,“一開始,我沒有和你保持好兄妹之間應(yīng)該有的距離,這是第一件錯事;第二件錯事,是在意識到自己對你有不軌之心后,沒能徹底將它摒除;第三件錯事,你向我告白時,我在沒有徹底認清的時刻,令你傷心,做出了許多讓你難過的事。” 林月盈垮了臉,松開手,雙手捂住臉:“嗚嗚,你現(xiàn)在講的話就像是要和我分手。這就是比我大十歲的人的告白方式嗎?我的心都要跳出心臟病了?!?/br> “所以我說,這些是理智的大道理,”秦既明說,“情理上,我不同你講這些道理,我只知道我愛你?!?/br> “所以,”秦既明問,“你愿意接受我對你的愛嗎?” 林月盈大聲:“我非常愿意!” 秦既明笑了,他俯身,捧住林月盈的臉,在meimei唇上輕輕貼了下。 路燈昏黃,植物蔥蔥郁郁,夜風(fēng)款款送來清新的風(fēng)。道路上有車經(jīng)過,車燈打開一道明亮的路,有人騎自行車經(jīng)過,好奇地看一眼這倆人。 秦既明不是習(xí)慣于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和meimei親密的性格,這樣短暫的吻只有短暫幾秒,而在他打算起身之時,林月盈抬起胳膊,圈住兄長的脖頸,仰臉,不許古板的哥哥退開,用力和他深吻。 她就要這樣。 愛要久,熱吻也要久。 什么眼光,什么看法,什么…… 林月盈都不要在意。 兄妹倆在夜幕罩空后才回到房子。這些已經(jīng)很久沒住過人的地方,今天下午,秦既明請阿姨打掃、整理了一遍。被子曬得蓬蓬松松,枕頭也柔軟,飽含著太陽的氣息。 而這豐裕的日光就在林月盈的月要下。這是兄長的房間,也是步入青春期后、林月盈再沒有涉足過的地方,墻上張貼著林月盈的獎狀,不是直接貼,而是鑲嵌在梨花木玻璃畫框中,溫柔的月光透過玻璃直直落在邊緣微微變色的獎狀上,林月盈也挺直了月要,心中想要繼續(xù)前進而月幾rou卻因過度和超過極限而本能排斥。 這是林月盈記憶中最安靜、也是最神圣的臥室,意識到自己喜歡上秦既明后,她不是沒有想過秦既明的青春期是如何度過——在他還沒有開始成人的時刻,就已經(jīng)開始承擔(dān)起“帶孩子”的職責(zé)。林月盈確定自己不是那種大眾意義上的乖巧好孩子,而秦既明從沒有因為這點而指責(zé)過她。就像現(xiàn)在,她快樂到有點累了,撒嬌地問哥哥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呢?秦既明額頭上已經(jīng)沁出汗,但還是垂著眼,不容置疑地將人重新按回去,兩條月退也抬高,搭在他胳膊上,幾乎要將人折起,令月要離開有著太陽氣息的純質(zhì)柔軟棉布。 秦既明沒有同任何人分享過自己的青春期。 他不喜講自己完整地剖開、展示給朋友看,秦爺爺教育他言多必失,又告誡秦既明懂得約束自己的欲念,否則,下場比秦自忠好不到哪里去。秦既明對自己未來的伴侶沒有過什么妥帖的想象,即使是青春期,也不會想像出什么具體的形象。自己安慰的次數(shù)不多,大約也因最盛熾的青春階段,他也感覺這種自娛自樂并無什么意思,只是暫時解決排遣。他沒想過后來,更沒有想過十年后會把聰慧的、他疼愛的meimei往死里搞。 秦既明也沒有問林月盈,她那些刻意隱瞞的東西是什么。既然meimei明確表示了那些東西令她不舒服,且不想與他談?wù)劇?/br> 那秦既明會換一個當(dāng)事者去問。 “睡吧,”秦既明輕輕拍著林月盈的臉頰,“灌飽一肚子的機靈鬼?!?/br> …… 林月盈沒想到自己的暑假第一周,大部分時間都在顛簸中度過。 這原本是她給自己安排好的“休息周”,原計劃里是打球游泳做spa,實際上…… 變成了林月盈對粉色小網(wǎng)站上書籍的評價。 「很能干?!?/br> 林月盈思索了許久,認定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絕對不是秦既明的原因。 她自己也迷戀這種感覺,就像是強行素食多年的人終于得到吃頂級和牛的允許,誰能拒絕呢?誰能狠心再次吃素呢? 壞處也有,比如林月盈感覺自己肌rou掉了一些,再比如膝蓋開始痛,膝彎及一些過量運動部位的肌rou也開始發(fā)酸,還有未來一周都不能再穿漂亮的比基尼去游泳,遮瑕膏蓋不住那些鮮明的痕跡。 如果還說有其他需要糾結(jié)的…… 大約就是—— 關(guān)于兩人之間的戀情,目前還處于一種半隱秘的狀態(tài)。 這是林月盈提出來的。 如果是之前的話,她肯定要大張旗鼓地告訴所有人,我——戀愛啦! 但現(xiàn)在的她學(xué)會了安靜。 人生的前十幾年,一直都是兄妹相稱,更不要講曾經(jīng)居住的地方,從小看著他們長大的鄰居、親戚、朋友…… 林月盈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她也想盡自己的力量,去保護一下兄長。 他不該因為這件事而背負那些骯臟的言論。 唯一能令林月盈稍稍開心一些的事情,則是之前曾經(jīng)寫過一篇就差指名道姓攻擊他們文章的人,忽而打了電話,去警局手寫了道歉信,在公證下對他們進行道歉。那本雜志銷量其實尚算中等,林月盈和秦既明不是什么公共人物,因而也只有一些相近的人能看出是寫的她們—— 無論如何,這次道歉過后,林月盈無意間再買到那本雜志,再讀那個人寫的文章,吃驚地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改了文章風(fēng)格,一改之前恨海盈天、苦大仇深的寫法,轉(zhuǎn)而歌頌?zāi)切┎槐皇浪姿邮艿膼矍椤?/br> 比如守寡的嫂子和小叔子,比如今天我和我植物人兄弟的老婆,再比如從小一起長大、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繼兄繼妹。 不僅僅如此,許多刊物和新聞,都在悄無聲息地報道著一些無血緣的“兄妹”“姐弟”“叔侄”產(chǎn)生愛情、喜結(jié)連理的故事,主旨都在宣揚一個,愛情無罪及世俗偏見對人的傷害。 林月盈偶爾間隨手翻一翻,也會為別人的愛情默默掉幾滴眼淚,然后想,自己和秦既明已經(jīng)好幸運好幸運了。 喔。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秦自忠不知怎么回事,騎馬時從馬背上跌了下來,不偏不倚地跌了腿,又是骨折。他年齡不小了,之前就傷到過這條腿,現(xiàn)在更是雪上加霜,還在醫(yī)院里住著。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次怕是要躺床上好久才能痊愈。 …… 開始暑假實習(xí)前的最后一日,林月盈自己努力上上下下,小腹抽搐了還咬牙繼續(xù)鍛煉,最終放松的那一刻,她幾乎是立刻倒在一團柔軟溫暖中,微微抬著頭,眼巴巴看秦既明。 秦既明撫摸著她的頭,笑著夸林月盈真棒,聰明又努力的好孩子。 林月盈驕傲極了,身體前傾,捧著兄長的臉,用力地在他臉頰親了兩口,左右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