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惡魔一回家，惡龍就關閉了出去的路徑，賞了她禁閉，熟門熟路的。

    雖然這里是暗影世界，但看上去跟現(xiàn)實一模一樣，還是在臥室里，無論是家具還是布局，都沒有分毫區(qū)別。是故意模仿現(xiàn)實創(chuàng)造的世界。

    如此一來，在這里親熱時，會更刺激一點，更有真實感。

    身側多了一雙手，架在腋下。

    視角緩緩抬高，重新成了俯視，低頭時，能看見伸直雙臂的少年對自己冷笑，紙夭黧的怒意也越攀越高。

    得低頭，不是因為自己長得高，而是被強抱了起來，雙腳不得已懸空，再也無法觸地。

    仿佛成了輕飄飄的玩具，被主人舉到眼前打量把玩。

    審視她的少年沖她搖了搖頭，似乎對她很不滿意。雖然是抬頭看她，身處低位，卻捏著話語權，無比強勢。

    “十六歲?！边@般懷春妙齡，他說話的語氣也帶了點感慨：“我知道你也到了反抗父母的年紀，但是玩笑不能亂開，再胡說什么分手的混賬話，我真的會殺了你?！?/br>
    “你又不是我父母?！奔堌谗髲娬{了一下自己身為孤兒的自由：“在這個家里，我想怎樣就怎樣?！?/br>
    有本事，就真殺了她。她才不怕他。

    長這么大，紙鬼白這條蠢龍唯一一次對她動手，甩了她一巴掌那次，就是她小時候想不開拔劍自殺那次。

    從那一巴掌開始，她沒把他當一回事了。原本還有些拿不準他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找她的，那之后，她就看清楚了他的心。

    他真的喜歡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這一點錯不了。

    是好事，還是壞事？被這么一個喪心病狂的瘋魔殺胚喜歡……大概不是好事吧。他既然能把她從世界樹那種摧殘惡魔的地方救出來，就能輕而易舉再次把她打入地獄，毀了她。

    惹惱了就賞她一整年夢境禁閉，這樣的喜歡，她可要不起。

    沒錯，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原諒這件事。

    所以哪怕他殺到了深淵最底層，登上深淵君主之位，以送給她‘一半的世界’，也就是‘半個深淵’為聘，想要她做他的戀人，邀她入愛河，她也果斷拒絕了。

    那天他真的很生氣，慶功宴上，雖然一直抱著她，卻一整晚都沒有跟她說話，也沒有分給她半個眼神，冷著臉，坐在角落里喝酒，自斟自飲。

    他終于醉了，她也終于摟著他睡著了。

    剛閉上眼，就被按到了影子里，醉鬼掐住她的脖子，逼她跟他zuoai。

    在影子里的時候，怎樣都不會難受，跟做夢差不多，就算被虐待了也無感，所以她倒是無所謂。

    畢竟，這個暗影世界本質上就是神之影。他對她很好，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刪除了一切痛苦，只留有快樂和舒適?；氐剿w內，被他包裹住時，不會產生任何不舒服的負面感覺。

    但是如果他不想好好對她了，那么她就會疼會累。

    她也清楚這一點，所以跟他決裂時，是做好了以后再也不回來的打算的。

    可惜沒能跑得掉。

    她被神之影抱到了書桌上。他自己則坐在了椅子里。這里是現(xiàn)實中紙鬼白最經(jīng)常坐的地方，也是神之影經(jīng)常待的地方。

    是他們兄妹經(jīng)常談事情的地方。

    “我已經(jīng)關上了這個世界，龍聽不到我們說什么，你可以暢所欲言?！鄙裰皼]有意氣用事，跟她拌嘴，心平氣和地說：“我們來好好解決一下……出現(xiàn)的問題？”

    “龍不可能聽不到?！彼櫭?，不接受這樣的糊弄：“他就是你。你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br>
    “這種心靈聯(lián)系，就跟共感一樣，是可以切斷的。這是你我之間的私事，他沒興趣旁聽，現(xiàn)在是只屬于我們二人的時間，就像小時候，這個世界只有你和我，沒有別人。你可以一直看著我的眼睛說話?！?/br>
    只要他還是他，意識里沒有出現(xiàn)惡龍的本體紙鬼白，那么他的眼睛就是墨染一般的黑眸，而非赤金色的龍瞳。

    這一點紙夭黧也知道，所以平時親熱時，他會故意用黑色的絲帶蒙著眼睛，這樣她就沒法區(qū)別他們二人了。

    紙鬼白不希望被差別對待，因此做了一番偽裝和掩飾。

    然而她還是信不過他。

    “你是他的人，之后如果他問你，你肯定就會背叛我，告訴他我說了什么?！?/br>
    這是事實，每次鬧矛盾時，神之影最后都會成為本體的‘幫兇’，他是沒有權力和能力抵抗本體的。

    “只要你不讓他問，那么他就不會問。只要他不問，我就不會跟他說?！?/br>
    神之影的回應很干脆，三言兩語道明了他們之間的上下級關系。

    本體要怎樣，還不是由她擺布，這也是事實，只是她至今都沒悟出這一點來，也不怎么會利用這個優(yōu)勢。

    那是另一個他，所以他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確定他會乖乖聽我的？”紙夭黧一臉懷疑。

    “你可以試試?！鄙裰叭滩蛔∴托α艘宦暎馕渡铋L地說：“用對方法。語氣、神情、動作，都很重要。我就是他，我可以擔保他會聽你的。”

    這她倒是懂。以前她也對惡龍做過類似的事情，他經(jīng)常發(fā)瘋，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她得適當?shù)睾逯?，跟他調調情，要他平靜下來，這樣他就不會繼續(xù)折磨她了。調情的時候，要注意用詞，要盡量表現(xiàn)得甜蜜一點。

    他小時候在世界樹受盡折磨，被殘忍虐殺過無數(shù)次，所以已經(jīng)崩壞了，對所有人都很狠。她會這么怕他，就是因為知道他沒有底線。

    小惡魔終于開口了。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不喜歡你比我高?！?/br>
    “關于這個問題，我也說了，我可以變回過去的樣子，既然你喜歡那樣，哥哥變回去不就好了？為什么一定要分手？”

    說這話時，少年懶懶地伸展了一下身子，一雙長腿從椅子下拉出去，顯得桌面以下的空間都有些狹窄，雙腿似乎無處安放一般，上下交迭，左腳懸空，微晃。

    兩條胳膊也很長，左臂搭在扶手上，自然下垂，右臂甩在桌面，指尖輕點，不斷敲在木制書桌上，發(fā)出‘噠噠噠’的輕響。

    背也隨動作貼靠在椅子上，線條纖長，往日那副稚嫩的身軀，已經(jīng)長開了。曾經(jīng)他一倒進座椅里，就會自動縮成一團，看不見腦袋，如今整個人壓在這把椅子上，肩膀以上都在空氣中。

    臉，依然俊美異常，但比例不一樣了。

    比方說，那雙曾經(jīng)屬于十一歲男童的可愛大眼睛，像是縮水了一般，變得更細長也更深邃了，眼尾上挑的弧度也更明顯，頗為妖異，邪魅得很，看上去就玩得很花的樣子。但是眼眸又泛著冷光，常年身居高位，帶著狠戾和刻薄。

    像是帶著毒的美人蛇。

    她不一樣，她的眼角有些微妙的下垂，哪怕是帶著怒意，在兇人，也會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委屈。相由心生，可能是總愛扮無辜，導致長相也沒什么攻擊性了。

    他只是簡單地做了個拉伸，她卻心里一緊，仿佛遭到了無形的挑釁和示威。

    這樣近的距離，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被成年惡龍的身影和氣息包圍，被攻占，被粉碎。

    變化的不僅僅是外形。這只是最直觀最膚淺的那一層。

    如今，紙鬼白成熟而完美，名利、地位、力量……方方面面，各方面都已然登頂，攀上巔峰，好得不能更好了。

    這讓他變得更惡心了。

    長得比她高，就是比她高，為了不傷到她的自尊，所以重新變矮——無論怎么聽都更傷人了。還顯得她氣量小，不容人。這讓她心里更不好過了。被刻意遷就，就好像被羞辱了一樣。

    “不要，這樣我成什么人了。你弄得我好像斤斤計較的小氣鬼?！彼浜吡艘宦?，扭過頭，把這條成年龍趕出視野范圍。

    難道不是么……惡龍欲言又止。

    “那你想我怎么做？”他問：“除了分手，我都能接受?！?/br>
    “我就只想跟你分手。”她挑眉道，回過頭直視他的眼睛，一臉嫌棄。

    惡龍的成年體，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讓她看一眼就覺得討厭。她對他說“恭喜啊”，他還真以為她很待見他呢？什么好處都是他的，身為一無是處的孿生meimei，她都要恨死他了。

    她原本比他更漂亮，更成熟，走在外面，學校里的大家都會多看她兩眼，結果一下子又不如他了。

    他比她高這么多，還有著不輸給她的美貌，這下風頭全被搶走了。

    “哪怕我會殺了你，你也不會撤回這句話？”

    神之影也挑起了一邊眉毛，姿態(tài)倒是很悠哉。

    這一刻敏感的小惡魔確實感受到了殺意。既然本體不是什么好東西，這影子能是什么好東西？他們倆無論做什么，其實都是一起的，意識感官是連通的。一個是惡霸，另一個就不可能是君子。

    影子對她溫柔一點，是因為她對他的態(tài)度一直很好。

    她態(tài)度好的時候，不要說影子，連本體也一樣可以溫柔似水，卸去一身毒刺，歡喜地跟她愛來愛去的。

    而紙夭黧雖然貪生怕死，卻毫無懼意。

    面對這番威脅，她冷靜地搬出了靠山：“你以為你殺得了我？蠢龍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龍不許我自殺，更不可能讓你殺掉我?！?/br>
    她總覺得這個影子是拿自己沒辦法的。連本體都搞不定她，更何況區(qū)區(qū)影子？

    神之影牽住了她的手，真情實意地威脅道：“現(xiàn)在他不在這里，等他發(fā)現(xiàn)你死了，就已經(jīng)來不及了，木已成舟，他又能如何？小時候我能瞞著他藏你兩年，現(xiàn)在我也一樣能完全屏蔽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處決你。要不是恰好生在世界樹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之地，我和他總是死在圣龍叔叔手里，我能把你藏在這里一輩子。不要因為我是影子，就小看我。我是他的另一半，并沒有比他差多少?！?/br>
    很巧，他剛說完，暗影世界就被惡龍掀開了一角。

    【你們在做什么？就只是干聊？】

    紙鬼白沒露面，但神識之音回蕩在這個世界里。

    雖然意識被斬斷了，但依然保持著共感，所以他知道這對小情侶至今都沒怎么接觸。他覺得有些奇怪，以往他們倆活脫脫就是干柴烈火，一見面就搞在一起，今天卻連最起碼的親親摸摸都沒有。

    之前放任小惡魔被影子吞噬，他本以為他的影子會趁機狠狠疼愛一下叛逆的小女友，事情卻沒有按照他的預料發(fā)展，所以他不放心，來看了一眼。

    說得功利點，他們不肯上床，他這邊就什么也享受不到了。

    【少管閑事。正在調教，你一來，她更不聽話了?！?/br>
    神之影第一時間起身，壓在紙夭黧身上，捂住了她的嘴，在接觸的瞬間，連帶著剝奪了她用意念發(fā)言的能力。

    【你也有今天?！?/br>
    紙鬼白嘲笑了一聲，便也沒有再說什么，重新鎖住暗影王國，不再窺視了。

    紙夭黧：……就走了？？？  救命?。。。。。。?！

    作者的話：小惡魔總是玩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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