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嫻聽嚴(yán)寬要見薛閱，便很有禮貌地解釋道：「薛長官此刻在崇明島，我這就把您的意思轉(zhuǎn)達(dá)。」說完便站到一旁拿手機聯(lián)絡(luò)。

    沒多久小嫻回轉(zhuǎn)過來說道：「薛長官待會兒會坐直升機過來，要不您先到旁邊的會議室稍后？」說著用手指著風(fēng)云平臺旁的會議室和新聞發(fā)佈室。

    卻見嚴(yán)寬搖頭說道：「我就在這兒等他吧！」于是三人便也留下來陪伴。

    嚴(yán)寬看著遠(yuǎn)方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跟你們講講我這些日子來的經(jīng)歷吧！綠雪落下的那天，我正帶著部隊駐扎廣西桂林，還野心勃勃地計畫著，怎么偷襲成都。那天深夜被副官叫醒，出去一看，滿天下著綠色的雪，直升機汽車都作廢了，連槍械都無法擊發(fā)。大伙兒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幾個大膽的士兵接著綠雪放進(jìn)嘴里，還夸口說綠雪沒啥，吃起來跟普通雪沒什么兩樣。兩天后這些士兵都死了，我們才知道綠雪會致命。。?！?/br>
    「我們一群一兩百人給困在桂林，進(jìn)退兩難，聯(lián)絡(luò)其他地方也都沒有回應(yīng)。到附近停車場內(nèi)找沒有沾過綠雪的車輛，都因為太老舊無法發(fā)動。眼看糧食飲水一天天耗盡，待在桂林不是辦法，便決定徒步退回廣州。我們帶的乾糧很充足，但是水很快就沒了，市區(qū)的超市內(nèi)也沒有幾瓶水，兩三下就被士兵們搶光了。有的士兵大著膽子摘路邊的野果，把上面的綠雪擦凈了吃，兩天后也死了。。?！?/br>
    「大家都沒有水可喝，走到一些村莊，也不敢喝那兒的井水。后來眾人發(fā)現(xiàn)了一隻雞，七手八腳抓來殺了，搶著喝雞血吃雞rou。但生雞rou都有沙門氏菌，沒多久那些人上吐下瀉，很快就死了。。?！?/br>
    「到最后實在沒辦法了，我們只有接自己的尿喝，可是人沒水喝，尿也沒有幾滴。有些士兵飢渴難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地上的綠雪就往嘴里塞，喝完后人就瘋了。一兩百人的部隊最后只剩下了十來人。。?！?/br>
    「我在軍旅待了幾十年，也到外地打過仗，從來沒有這么凄慘過。到頭來大家的求生意志都沒了，好不容易走到一處荒廢的村莊，實在沒體力了，就倒在路旁等死。身上雖然還有乾糧，但大家的舌頭都乾了，嘴唇都裂了，沒水的乾糧根本無法下嚥。這時我才知道，什么人定勝天，都是騙人的鬼話。天要亡你滅你，你是一點辦法都沒有。。?！?/br>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里來了一隻小狗，竟然跑到我跟前，搖著尾巴向我討食物。大伙兒看到這隻小狗，眼睛都直了，每個人的想法都一樣，若是殺了小狗，用牠的血rou可以讓大伙兒多茍延殘喘幾天。。。」

    「我這輩子做了太多壞事，害了那么多人，對人或?qū)游飶膩聿辉羞^一絲憐憫之心?？墒沁@隻小狗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突然升起了惻隱之心，不但沒有加害牠，還將身體里所有的乾糧統(tǒng)統(tǒng)倒出來餵牠。其他的人看了，竟然也和我一樣，把牠們身上的乾糧統(tǒng)統(tǒng)拿了出來，讓這隻小狗吃了個飽。咱們部隊里很多都是廣東人，吃狗rou是家常便飯，在那時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要殺害這隻小狗?；蛟S真是人之將死，心里的一點善心發(fā)揮出來了吧？。?！?/br>
    「大伙兒就癱在路邊，看著這隻小狗這邊吃那邊跑，小尾巴搖得挺使勁，許多人都裂著乾癟的嘴唇笑了。小狗吃飽后，又在我們身邊來回竄了幾回，這邊嗅嗅那邊聞聞，然后一溜煙地鑽進(jìn)了路旁一座廢棄的穀倉內(nèi)。。?！?/br>
    「此時天色已晚，我們本來要在路邊過夜的，這回看到那座穀倉，心想雖然破爛，進(jìn)去棲身一晚也比在外露宿要強。許多人累得走不動了，咱們互相攙扶著，連滾帶爬地進(jìn)了穀倉。。?！?/br>
    「我們進(jìn)去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不是穀倉，而是一座荒廢的酒窖，里頭擺著幾十罈陳年老酒。我們都看呆了，然后大伙兒都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唉！我們可不是喜極而泣，而是震驚害怕呀！咱們當(dāng)了一輩子軍人，槍桿子里打滾，從來不信什么鬼神，在那一刻真是被蒼天的安排嚇到了呀！如果我們沒了良心，把那隻小狗殺來吃了，頂多撐個一兩天，也不會發(fā)現(xiàn)那間酒窖，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誰知道咱們竟然統(tǒng)統(tǒng)良心發(fā)現(xiàn)，餵了那隻小狗，才讓牠帶我們找到酒窖的呀！蒼天的安排，實在是太嚇人了呀！。。?！?/br>
    「然后大家又覺得羞愧無地，我們真是妄做人類，被泯滅的良心，竟然要靠一隻小狗來喚醒哪！。。」

    嚴(yán)寬說到此處已是聲淚俱下，梁毅楚嬪小嫻也聽得膽戰(zhàn)心驚，熱淚盈眶，連旁邊那個擔(dān)任守衛(wèi)的年輕小伙子也紅了眼眶。梁毅和楚嬪更驀然想到，天臺山上的小鹿，不也是蒼天派來喚醒人類良知的嗎？

    「這幾十罈老酒救了咱們的命。后來我們從附近找來了幾輛板車，將酒搬到車上，然后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徒步走回廣州。那隻小狗我們也帶上了，取了名字就叫良心。。?！?/br>
    「廣州還是一片愁云慘霧，后來經(jīng)過無線電，聽到你們想出了將綠雪和江水分離的辦法，才解決了食水的大難題。前幾天又聽到紅塵可以解決綠雪的新聞，大伙兒一開始還不相信，直到有人拿了紅塵撒在珠江面上，眾人都驚呆了。我們這才明白，蒼天之下，人類是多么的渺小無知哪！」

    梁毅等人聽了嚴(yán)寬此番描述，都感到不勝唏噓。就在此時，一架麻雀型號的直升機在風(fēng)云平臺降落。之后機艙門打開，一位頭發(fā)半白的壯年人走下機來，正是薛閱，他大半年來都在崇明島韜光養(yǎng)晦，這還是第一次回到基地。

    嚴(yán)寬立刻迎了上去，剛走到薛閱面前，冷不防薛閱一拳揮出，正中嚴(yán)寬的胸膛，將嚴(yán)寬打得退了好幾步。梁毅楚嬪小嫻都嚇了一大跳，心想這兩個世仇此番打起架來，不知該不該去勸架？

    卻沒想到薛閱打了嚴(yán)寬一拳，又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嚴(yán)寬，然后兩個花甲大男人居然伊哩哇啦地抱頭痛哭起來，哭得是驚天動地，歇斯底里。這回眾人看傻眼了，萬沒想到竟然會上演這一齣，大伙兒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兩人哭到最后都是涕泗縱橫，滿臉稀哩嘩啦，狼狽不堪。還是那個當(dāng)守衛(wèi)的小伙子想得周到，忙找來了紙巾和垃圾桶遞了過去。

    只見薛閱和嚴(yán)寬自行清理一番后，連袂走上前來尷尬地笑道：「讓各位小朋友見笑啦！」薛閱嚴(yán)寬兩人都比梁毅楚嬪大上最少一輪生肖，叫眾人小朋友并不為過。

    嚴(yán)寬邊抽著鼻子邊說道：「我和薛長官還有許多話要說，想借你們的會議室一用?！?/br>
    小嫻聽了忙說道：「兩位長官不用客氣?！诡I(lǐng)著兩人進(jìn)了會議室，還親自替他兩倒了茶水，然后和楚嬪梁毅退了出來。

    三人回到指揮中心，到了中午，薛閱和嚴(yán)寬還在談個沒完，小嫻又命人送午餐過去。一直到了下午兩點，兩人才談完了，一起來到指揮中心。

    薛閱向梁毅楚嬪小嫻說道：「這大半年來叨擾了諸位，實在感激不盡，現(xiàn)在我要和嚴(yán)老弟一起回廣州啦！」其實薛閱這些日子是被軟禁在崇明島，此番說話著實客氣。

    只見薛閱又補充道：「我回去可不是要接任指揮官，是想和嚴(yán)老弟一塊，替廣州的生物環(huán)境做出一些貢獻(xiàn)。」

    嚴(yán)寬接著說道：「我們想好了，要致力于恢復(fù)珠江黃油蟹的繁殖，讓黃油蟹再度成為廣州的名產(chǎn)?！?/br>
    梁毅聽了問道：「黃油蟹？」

    嚴(yán)寬說道：「是呀！黃油蟹是珠江最著名的水產(chǎn)，滋味可不輸你們陽澄湖的大閘蟹。只可惜這些日子來，給咱們?yōu)E捕到快絕種啦！所以咱們回去，要好好努力，讓黃油蟹再繁殖起來?！?/br>
    薛閱在一旁調(diào)侃笑道：「嚴(yán)老弟其實是嘴饞啦，哈哈哈！」

    嚴(yán)寬也不否認(rèn)，舔著嘴唇繼續(xù)說道：「還不只是黃油蟹哩！還有疊石生蠔，黃金風(fēng)膳，乾務(wù)軟骨鯪，都是無上的美味呀！」

    梁毅聽了哈哈大笑道：「老兄說得我都流口水啦！行，到時咱們來個水產(chǎn)比試大會，讓你們廣州的水產(chǎn)，和咱們的大閘蟹，長江刀魚，糯米田螺，鳳尾龍蝦比一比，看是誰滋味鮮美，哈哈哈！」

    眾人一陣說笑，都覺愉快無比，然后嚴(yán)寬說道：「咱們這就回去啦！正好趕在天黑前回廣州。不過還得借你們加滿直升機的油箱?！?/br>
    小嫻說道沒問題，立刻著人去辦，三人再陪著薛閱嚴(yán)寬走回風(fēng)云平臺。

    嚴(yán)寬問小嫻道：「紅塵至今十年了，汽油都還夠用嗎？」

    小嫻回答道：「還有一些庫存，不過遲早要用完。我們已經(jīng)成立了能源籌備會，積極開發(fā)新的能源，不過會以太陽能等綠色能源為主要目標(biāo)，石油等會對環(huán)境造成污染的儘量少用。」

    薛閱嚴(yán)寬聽了，大為讚賞，薛閱忍不住大聲嘆道：「還是小朋友指揮官行哪！咱們真是老啦，哈哈哈！」

    眾人目送直升機離去，楚嬪看著天際，感嘆地說道：「唉！真沒想到兩個大仇人，竟會言歸于好，一笑泯恩仇！」

    梁毅聽了，打趣地說道：「不，是一哭泯恩仇，哈哈哈！」

    三人回轉(zhuǎn)指揮中心，梁毅想起方才薛閱對小嫻的稱呼，哈哈笑道：「小朋友指揮官，這個綽號有意思，嘿嘿！」

    小嫻聽了也不以為意，愉快地說道：「在你們眼中，我本來就是小朋友嘛！」想了想又若有所思地說道：「沒想到這場綠雪，還真改變了許多人的本性哩！」

    梁毅聽了問道：「你說許多人，除了這兩位大軍閥外還有誰？」

    小嫻回答道：「很多呀！不只是中國境內(nèi)，全世界都在改變哪！新疆的回民和漢民妥協(xié)了，我信我的阿拉，你拜你的菩薩，互不相干。印度和巴基斯坦也偃旗息鼓啦；猶太人和阿拉伯人也決定共享耶路撒冷圣城啦；遜尼派和什葉派也想通啦，大家都是奉阿拉為真神的，不必在乎誰是穆罕默德真正的繼承者了；美國的白人黑人拉丁裔亞裔也都和解啦，大家的祖先都是外來移民，膚色種族不是那么重要啦；其他非洲東歐俄羅斯地中海的衝突也都停了?！?/br>
    楚嬪梁毅聽了，都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小嫻又說道：「還不只這些呢！人們好像對環(huán)境的態(tài)度也變了，綠雪過后，已經(jīng)很少聽到瀕危動物被恣意屠殺的消息，巴西土著也不再焚燒亞馬遜雨林啦！」

    梁毅聽了，想了想又問道：「那艘捕鯨船呢？難不成也調(diào)頭回航，不殺鯨魚了？」

    小嫻聳聳肩道：「那倒沒有，不過他們捕不了鯨魚啦！綠雪落下后，捕鯨船就失去了動力，隨洋流漂浮，最后撞上了南極的冰山，沉了！雪梨基地收到他們無線電的求救訊號，可是無能為力。。?！?/br>
    小嫻頓了頓，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雪梨最后一次收聽到捕鯨船的訊息，他們似乎在進(jìn)行什么儀式。后來雪梨將錄音傳到東京，得到的回答是，那是村民臨死前對神明的懺悔禱告。」

    楚嬪梁毅聽了，都倒吸一口涼氣。梁毅感嘆地說道：「天道不可違呀！」

    小嫻又說道：「這綠雪還不只這些哪。紅塵降落后十年，全球各地氣溫都停留在紅塵時的天候，大上海地區(qū)終年二十來度，沒有春夏秋冬?？墒乾F(xiàn)在綠雪走了，全世界的氣候又回復(fù)了，現(xiàn)在是年底，大上海天氣變得很冷了，不是嗎？」楚嬪梁毅聽了，也突然醒悟確實是如此，大自然似乎又恢復(fù)了紅塵前的情形。

    梁毅問道：「全球各地也都如此嗎？」

    小嫻點頭回答道：「是呀！北半球都已進(jìn)入隆冬，莫斯科已經(jīng)冷得要凍掉鼻子。南半球已經(jīng)進(jìn)入盛夏，澳洲人巴西人都往海灘跑哩！」

    梁毅喃喃地嘆道：「看來這紅塵和綠雪，還真是相生相剋哪！」

    小嫻聽了，認(rèn)真地問道：「梁大哥，你真的認(rèn)為，紅塵綠雪是外星人做的嗎？」

    梁毅聽了笑道：「外星人這三個字聽起來不太恰當(dāng)，不過所謂的外來高等文明，應(yīng)當(dāng)也算屬于外星人吧？只是是否真的如此，我也不知道?！?/br>
    小嫻又問道：「不管是不是，但愿以后別再有了?！?/br>
    梁毅語重心長地說道：「還會不會再有，決定權(quán)恐怕不在我們，只是要看人類是否徹底覺悟了。」

    楚嬪問道：「那你認(rèn)為經(jīng)過紅塵綠雪，人類徹底覺悟了嗎？」

    梁毅聳了聳肩回答道：「天知道呢？人類是個很容易健忘的動物?，F(xiàn)在學(xué)乖了，難保五年十年后不會忘了教訓(xùn)，故態(tài)復(fù)萌，到時候再來一個什么黑雨藍(lán)霧紫冰雹的，誰知道呢？」

    小嫻聽了顫聲說道：「梁大哥，你可別嚇我，紅塵綠雪已經(jīng)夠可怕了，千萬別再來啦！」

    卻聽梁毅無奈地說道：「那就要看人類到底是兔子大閘蟹還是貓咪啦！若是兔子，你就算是把牠們統(tǒng)統(tǒng)節(jié)扎了，牠還是要亂咬東西；若是大閘蟹，你就算是殺到剩下最后一隻了，牠還是要破壞生態(tài)。倒是貓咪，你給牠一盆貓沙，牠會學(xué)乖的。」

    小嫻聽了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喃喃地說道：「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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