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毅扶著方向盤，將車子開上了滬杭高速公路，心緒經(jīng)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平靜下來。轉(zhuǎn)頭看楚嬪也是一臉驚魂甫定的模樣，剛才真是生死一線，若不是正好這位燕夫人在場，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由于路面仍是積雪，梁毅的車速不敢放得太快，只敢徐徐而行。

    梁毅突然想到自己還沒自我介紹，便一面開車，一面回頭對著燕夫人說道：「夫人您好，我叫梁毅。。?！褂捎诖蠹帐浅ㄅ竦?，開在高速公路上，沿途風(fēng)吹得呼呼作響，梁毅幾乎是用吼的，而且說兩句又得回頭看路面。

    梁毅正要回頭繼續(xù)解釋他的名字，是梁山伯的梁，毅力的毅，卻見燕夫人將身體湊上前來，迎著風(fēng)大聲說道：「梁兄弟你專心開車吧！我認識你們。。?！?/br>
    楚嬪聽了，便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燕夫人，她不用開車，自然可以回頭交談。只聽楚嬪問道：「夫人認識咱們？」

    燕夫人回答道：「別再叫我夫人啦！我姓余，人示余，名叫淑子，淑女的淑，子孫的子。我比你們虛長幾歲，你們叫我余姊就行了?！钩辶阂懵犃?，都覺得燕夫人的名字挺特別。

    只聽余淑子繼續(xù)說道：「我其實在大上海住過，不過不是基地里面，而是外面的旅館，所以知道你們兩位曾是正副指揮官。」楚嬪梁毅聽了，都覺很驚訝。

    余淑子繼續(xù)說道：「我把我的故事說給你們聽聽吧！我和燕龍都是回族人，他的老家在陜西，我在山西，都在晉陜邊界，著名的壺口瀑布附近，中間就隔著一條黃河。。?！沽阂愫统宥既ミ^壺口瀑布，那種萬濤奔流的情景，著實令人震撼。

    「娘子關(guān)蜂巢被周明攻佔時，我正在老家，幫燕龍收攏家鄉(xiāng)一帶的難民。后來一位從蜂巢逃出的戰(zhàn)士千里迢迢趕到那兒，告訴了我燕將軍被害的消息。我本來要立刻趕回的，可是那位戰(zhàn)士受了槍傷，又經(jīng)過千里跋涉，傷勢頗重，我留下照顧他，無奈他傷勢過重，我們那兒醫(yī)藥設(shè)施又不足，幾天后就過世了。。。」

    「我往娘子關(guān)趕回，走到桃河口，就聽到楚嬪的戰(zhàn)機將蜂巢給炸翻了。」余淑子說到此處，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婷婷，笑著說道：「小meimei，你的mama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哩！」

    婷婷一路上都看著三個大人，她倒是沒留意大人在說些什么，但總是瞪著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瞧著，方才聽mama說這位阿姨是英雄，現(xiàn)在又聽阿姨說mama是英雄，高興地張大了眼睛問道：「真的嗎？」只見余淑子笑著猛點頭。

    婷婷又轉(zhuǎn)頭看著mama，楚嬪當(dāng)然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英雄，只是含笑不語。梁毅在一旁立刻大聲說道：「當(dāng)然啦！mama是大英雄，所以爸爸才喜歡哪！」婷婷聽了簡直樂翻了，裂嘴笑個不停。

    楚嬪突然想到婷婷還沒自我介紹，便提醒婷婷道：「婷婷，你還沒跟阿姨說你叫什么名字哦！」

    婷婷聽了，立刻大聲說道：「我叫梁婷婷?！孤曇羟宕鄲偠?。

    余淑子見狀笑道：「婷婷你真乖，真可愛。」婷婷聽了更加樂了。她雖然有自閉癥，但自閉癥通常只對陌生人感到害怕，對婷婷而言，既然mama說阿姨是英雄，她就自然不把阿姨當(dāng)陌生人了?；乩锏娜藢︽面靡捕疾荒吧运诨貎?nèi)，就一點也沒有自閉的癥狀。

    眾人談笑了一陣，余淑子又繼續(xù)講她的故事，婷婷仍舊抱著大熊貓看著大人聊天，沒注意大人說話的內(nèi)容。

    「我去了蜂巢，整個山都塌了，當(dāng)時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聽附近的難民說，是有一架戰(zhàn)斗機栽了進去，還說里面有一輛卡車出逃。。?！巩?dāng)時楚嬪梁毅等人也聽丁浩說過，有一輛卡車逃走，珊瑚還帶了直升機隊去追擊，但沒有追到。

    「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卡車上掉下了一個人，我跑去查看時，看到那人全身都是燒燙傷，快沒氣了。在我逼問下，他才說他是周明的手下，因為傷太重，周明怕受到連累，就把他踢下車子，自己逃走了。。?！钩辶阂懵犃?，都覺得周明這人太過狠毒，對手下竟也如此殘忍無情，梁毅一邊開車一邊搖頭嘆息。

    余淑子見狀，拍了拍梁毅的肩膀說道：「梁兄弟，這還不算什么，周明干的壞事還在后頭哪！」頓了頓又繼續(xù)了她的故事。

    「那人說周明在附近還有一個巢xue，里面有幾個弟兄，就是以防萬一的，周明此番就是去投奔求援的?！钩辶阂懵犃耍舜藢ν艘谎?，心中頗感驚訝，沒想到周明這人還真是老jian巨猾，懂得狡兔三窟。兩人也不禁想到，當(dāng)初的作戰(zhàn)計畫是在蜂巢外守株待兔，若果真如此，周明的那幫弟兄說不定還會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我問明了周明巢xue的地點，隻身趕去，在那兒和他們交手了一個回合，打死了他的兩個手下，但還是讓他逃脫了?！?/br>
    楚嬪聽到此處，張大了眼睛問道：「夫人你一個人對他們一幫人？」

    余淑子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我的槍法還行。」梁毅左手握著方向盤，騰出右手比了個大姆指。婷婷還是瞪著滴溜溜的大眼睛，津津有味地看著大人聊天，卻乖乖地一點也不打擾，更沒去管大人究竟在談什么。

    「后來聽說他們那伙人一路逃到太原。我趕去時，又慢了一步。周明傷得很重，他的手下潛入太原基地，綁架了基地的一位外科醫(yī)生和一個護士，逼迫他們給周明治傷。前后一個星期，把周明從鬼門關(guān)前救了回來。但周明恩將仇報，為了怕洩露行蹤，竟然命手下殺人滅口，將醫(yī)生和護士殺害。。?！?/br>
    楚嬪梁毅聽了都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梁毅氣得破口大罵道：「這幫人簡直豬狗不如，死有馀辜！」

    只聽余淑子繼續(xù)說道：「動手殺人的兩人，綽號叫哼哈二將，就是剛剛被我干掉的那兩個大漢，周明和他們殺的人可多了！」

    梁毅聽了又叫道：「干得好！」楚嬪則偷偷瞄了婷婷一眼，發(fā)現(xiàn)女兒并沒有聆聽這些殺人的故事，才放心了些。其實因為風(fēng)大，余淑子的說話聽來斷斷續(xù)續(xù)地，而且她是傾著身子對著梁毅和楚嬪說的，婷婷抱著大熊貓坐著，只看熱鬧，不看門道，啥也沒聽進去。

    「周明逃離太原后，便在晉冀一帶游竄，我一開始因為只有一個人，勢單力搏，難以達到追擊的效果。后來到了新鄉(xiāng)基地，在那兒遇到了蜂巢的幾個姊妹，她們都吃過周明的苦頭，便隨我組成了一支娘子軍。幾年來我們和周明遭遇了幾次，互有傷亡，但我們都是解放軍出身，槍法很準(zhǔn)，一個可以擋他們好幾個。周明后來支持不住了，便越過黃河南竄。我的姊妹本來就不多，這期間又犧牲了幾個，我不忍心她們因為我要報仇而再有折損，就把她們送回新鄉(xiāng)，一個人越過黃河繼續(xù)追敵。。?！?/br>
    「雖然我又只有一個人，但幾年來追敵累積了許多經(jīng)驗，多少摸清了這伙人的脾性，知道如何應(yīng)對。而且一個人行動起來反而靈活得多，我又穿著普通的衣服，他們連我的面都不曾見過，所以防不勝防。我採取游擊戰(zhàn)術(shù)，打了就跑，讓他們很頭痛。只是周明也很狡猾，他一直做縮頭烏龜，都是他的手下在外圍御敵。而且他們很厲害，折損人馬后，總能找到一些散兵游勇加入，幾年下來，被我干掉了不只一打，人數(shù)卻不減反增。另外因為我只是一個人，有時被他們逃脫后，要經(jīng)過好幾個禮拜甚至好幾個月才又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所以始終無法給于致命的一擊。。?！?/br>
    楚嬪梁毅聽到此處，都對余淑子產(chǎn)生無比的敬意。她一個女流之輩，孤身一人對付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悍匪，幾年來契而不捨，啣尾追擊，不但屢屢殲敵，還總能全身而退，這樣的膽識和氣魄，真是巾幗不讓鬚眉，令人佩服。

    楚嬪聽余淑子說話之時，總會偶而看看后座的婷婷一眼，發(fā)覺她始終都是乖乖地抱著大熊貓，津津有味地看著大人聊天，卻從不打岔，偶而轉(zhuǎn)頭看看周遭的風(fēng)景，再回頭繼續(xù)看著大人們說話，顯然自得其樂。楚嬪總會遞給婷婷一個關(guān)切的微笑，意思是告訴女兒mama雖然在和阿姨聊天，卻也沒有忽視你，婷婷也總是報以親切的笑容，母女深情表露無遺。

    「去年十月左右，周明這幫人突然失去了蹤影，我找遍了整個黃淮流域，卻始終無法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好似憑空從地球上消失似的。我過去在新鄉(xiāng)基地時，從丁浩那里知道了周明和你們的過節(jié)，此時心想他或許會度過長江，伺機對你們下手，所以也到了上海，就住在科雅大酒店里。。?！钩辶阂懵犃耍闹型瑫r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就是余淑子既然到了上海，為何不和他們聯(lián)絡(luò)？尤其上海基地的陳小蕓過去就是燕龍的部下。不過余淑子似乎看出他們的疑問，便繼續(xù)敘說下去。

    「我知道陳小蕓在上海，但她現(xiàn)在是上?；氐能娛聟⒅\，負責(zé)整個大上?；氐能妭湮溲b。我若是讓她知道我來了上海，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要跟我一起追敵，反而置上海軍事于不顧，所以就沒有露面。我天天在上海市區(qū)來回，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周明等人的蹤跡，想是他仍對上海基地有所忌憚，不敢貿(mào)然闖入。。?！?/br>
    「后來你們突然卸任，離開了基地，我也不知道你們?nèi)チ四睦?。然后宋指揮官便下令拓展杭州及南昌基地，我想在這兒找不到仇人，出去看看也好，便以志愿者的身分來到了杭州。。?！?/br>
    「之后周明突襲杭州，雙方互有傷亡，我當(dāng)時雖不知偷襲者是誰，但猜想周明可能已經(jīng)到了杭州。不過周明只偷襲了一次，因為討不了好，便不再出現(xiàn)。于是我每天開著車子在杭州市區(qū)穿梭，希望能找到他們的巢xue，不巧在一個超級市場內(nèi)遇到了他的幾個手下。由于事起倉促，一時間無法及時反應(yīng)，雙方拔槍對恃，僵持不下。他們共有四個人，我槍法雖準(zhǔn)，但也沒把握能及時撂倒四個。我因為怕洩露身分，不敢指名道姓說要找周明，就叫他們帶我去見他們的頭子。沒想到這四人居然面露難色，其中一個還竟然說放我走了算了，別去找老大了。后來我才知道，這幾個人都是周明臨時雇來的傭兵，周明對他們并不信任，而且周明手段殘忍，一起疑心便下殺手，這幾人怕惹事，寧可放我逃走。最后竟然是我說服他們，讓他們綁了我去見周明，并且保證絕不洩漏這個秘密，他們才答應(yīng)的。我知道這是一著險棋，但為了找到周明，只有孤身涉險。。?！?/br>
    「在押解的過程中，其中兩人賊眼兮兮地，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憑良心講，我當(dāng)時真有點后悔，一時太過心急，應(yīng)該問出周明巢xue所在，再想法接近才是?，F(xiàn)在雙手被綁，手槍又被繳了，要是這幾人對我非禮，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余淑子雖然已屆不惑之年，但人長得很漂亮，一雙黑亮的眼睛尤其迷人，這些登徒子對她起了色心，并不令人意外。

    「情急之下，我便故意咳嗽，裝著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他們問我怎么了，我便說自己得了愛滋病，果然他們一聽，就再也不敢打我的歪主意了。。?！?/br>
    「只是當(dāng)我問他們的頭子叫什么名字時，他們竟然說是王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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