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悠遠之原(8)
空曠的草原,和往常一樣沒有別人。 「向悠,你在哪里?快出來!」周芷遠把雙手放在嘴邊,做出大聲公的形狀奮力喊著?!改阒滥鉳ama現(xiàn)在很難過嗎?阿姨哭得眼睛都紅了,你還敢在這邊鬼混不回去,到底要夸張到什么時候!」 估計是喊得太大聲,把一群小動物都給喊出來了。在那之中,卻始終沒有鄭向悠的身影。 周芷遠覺得腦子轟轟作響,無法思考,她只能一直喊著,直到?jīng)]力氣為止。 「你在玩什么花樣?把我和阿姨耍得團團轉(zhuǎn)很好玩嗎?把別人耍得團團轉(zhuǎn)是我的專利,你這樣是侵權(quán)!侵權(quán)!」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就喊出來。 「向悠你比較適合當鬼??!應(yīng)該是你來找我,不是我來找你?。 ?/br> 她不知道此刻在胸中大聲作響的情緒是什么,只覺得眼角好痠,卻哭不出來,難受得很。 「鄭向悠,不要再鬧了!快出來!快出來!快出來……」 其實在跑開的時候就知道了,無論怎么喊,鄭向悠都絕對不會現(xiàn)身的。 阿姨哭成那樣是有原因的,每次見她哭,不是在掃墓的時候,就是講起鄭向悠他爸爸的時候。 能夠讓情緒產(chǎn)生那么大波動的,只能是另一起花葬了。 換作是平日的周芷遠,一定會就自己的推理沾沾自喜,急著邀功邀夸獎,但現(xiàn)在,她只希望她的推論是錯的。 再多喊幾聲,說不定鄭向悠還是會跑出來的,雖然他不是喜歡惡作劇的人,但或許他今天就是想玩玩。一定是這樣的,再多等一下,他馬上就會出現(xiàn)的,絕對會出現(xiàn)的…… 周芷遠祈禱著,聲音漸漸變得聲嘶力竭?!膏嵪蛴疲∥野萦毮?!趕快出來!我不喜歡玩捉迷藏……」 到極限了,再也喊不出聲音來了。 她癱軟的跌坐在地,大口的喘氣,沒想到叫喊也能比運動還累。 廣闊的草原上依舊見不到半個除她自己之外的人影,她呆愣著,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和妍依姊姊花葬的時候不一樣,當時的自己一意會到就掉淚了,這次卻覺得胸悶,喉嚨被梗著,想哭卻哭不出來,淚水蓄積在眼睛后面,脹得眼睛好疼,卻還是什么都流不出來。 突然,她覺得腳邊癢癢的,反射性的往旁邊一看,是隻有火紅色毛皮的狐貍。是阿原 她慢慢的、小心的撫著阿原的毛皮,阿原也罕見的沒有跑開,就這么讓她摸著。這大概是他們倆相處最和諧的一次。 「阿原,你知道向悠去哪了嗎?我怎么喊他都不出現(xiàn),他從來不會這樣的?!?/br> 阿原揚起頭,周芷遠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她無法像鄭向悠一樣猜測動物的思想。 「阿原,向悠是不是……不在了?」 吐出這句話后,她將阿原輕柔的抱起,每當手順著阿原的毛梳下去,她就感覺喉嚨里的硬塊下沉了一些,眼睛也更加腫痛。終于,斗大的淚珠滑落她的臉頰,一滴一滴地落在阿原的毛皮上,像雨珠一樣。 阿原抽動了一下身體,但沒有逃開。 「向悠、向悠……」 她不斷念著好友的名字啜泣,就這樣過了好久、好久。 回到家時,周芷遠一眼就發(fā)現(xiàn)鄭向悠的mama站在門口,看起來好憔悴,好像風(fēng)一吹就會倒了。她一見到周芷遠便衝過去抱著她痛哭,周芷遠被感染,又哭了起來。 她之后才聽說,鄭向悠把畫拿到她家后便在自家窩著,好幾日不出門,大概是不想遮遮掩掩自己手上的徵兆,索性自己躲起來。 他的黑斑蔓延得很快,不到一個星期,便幾乎看不見原來的膚色了。 阿姨在黑斑剛開始出現(xiàn)時就發(fā)現(xiàn)了,鄭向悠在家里的時間大部分都在安撫她。 「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向悠已經(jīng)這么成熟了?!拱⒁谈锌恼f?!赶蛴瓢堰@個給我,讓我把這當成他,好好收著?!?/br> 在她手里的是一個用色紙摺出來的小狐貍,是從張雷那里學(xué)來的。 鄭向悠還說,自己也給周芷遠留了東西,還依照她的喜好,設(shè)計了藏寶游戲讓她自己去找。 大概是對自己的花葬有些感覺,鄭向悠那天就像沒事一樣,向mama報告自己要去喜歡的地方,說自己要消失的話非那個地方不可,更想要一個人待著,然后給了mama一個緊緊的擁抱。 阿姨一直忍著,直到看不見兒子的背影才掉淚。 「芷遠,向悠喜歡的地方是什么樣的呢?」 「是一大片草原,有隻向悠救過的狐貍,還有很多他喜歡的動物。」 「這樣啊,很像他的風(fēng)格?!?/br> 語畢,阿姨露出一抹讓周芷遠覺得她很堅強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