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

    第75章

    皇上一伸手,馮總管馬上唱道：“呈，上。”

    下面候著的內(nèi)侍從阿感大人的手中拿過密報，先是遞到馮總管的手中,然后由他呈給皇上。

    薄且剛把秘報拿在手上,眼前一晃，就見一名武內(nèi)侍在殿側與殿上的內(nèi)侍說著什么，他一眼認出那是他派到東宮去的護衛(wèi)。

    薄且馬上對馮總管道：“去看看,什么事?！?/br>
    馮大么從殿廊繞過來到殿側，直接問滿頭大汗的武內(nèi)侍：“出了什么事，細細與我說來?！?/br>
    聽后馮大么知道出大事了，他馬上回到皇上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薄且正在看密報，聞言把密報往掌中一抓，顧不得后面的內(nèi)容，馬上站起身來,對眾臣道：“都去候正殿等著,不得歸家，午朝再議?！?/br>
    然后單獨對阿感道：“你隨朕來。”

    皇上說完這兩句就離了開了朝殿,眾臣互相看看,馮總管引導大家道：“諸位大人，奴婢們來給大人們引路，待大人們到了，茶點該是已備下，大人們這邊請。”

    一時眾臣去向候正殿,而皇上奔向了東宮。

    阿感在路上得知東宮出事了,他不得不暗道一聲這也太巧了,正趕上他離開的時候。

    而東宮內(nèi)院里,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兇險。沈寶用看出太后的意圖，薄且雖然把她的刀還給了她，她也帶在了身上，但此刻也只能是拿出來，來不及自保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后倒去，唯愿后面那些護衛(wèi)能夠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沈寶用倒得及時，耳中聽到利刃劃破衣服的聲音，也就在此時，璽兒從天而降擋住了太后的劍，千鈞一發(fā)之際，自然來不及托沈寶用一把，而身后那些護衛(wèi)也慢了，只來得及拿劍柄墊了那么一下。

    沈寶用的背沒有著地，但后腰著著實實地磕在了地上。

    她痛得眼都有些花了，璽兒來扶她時，她一時沒看清再次靠近她的是誰，不敢冒險本能地一手護住肚子一手把刀扎了出去。

    璽兒本來能躲開的，但她看著沈寶用手中的小刀楞住了，失神的這點兒工夫，讓她沒能完全地躲過這一刀，只避過要害，刀子扎在了她的肩膀處。

    璽兒把刀從自己膀子上撥出，握在手里，沒入袖中，她看著沈寶用有好多話想問她，但最后出口的是：“沒事吧？”

    沈寶用此時已看清來人是璽兒，知道自己誤傷了人，她當然有事，但此種情形下，她只能硬提起一口氣，先道歉道：“抱歉?！比缓笥终f，“不用管我，做你該做的事?！?/br>
    太后此時已被東宮護衛(wèi)的劍對著，這些護衛(wèi)實在沒想到，太后會親自出手，還是趁人不備。此時他們有了理由阻攔她，因為她要傷害他們要保護的目標。

    太后的人這時也沖到前面來，兩邊人各自持劍，互不相讓。

    璽兒回頭看到這一幕，想著先把程娘子抱進屋內(nèi)，她正欲上手，就聽外面喊：“圣上駕到！”

    璽兒心下一松，沈寶用難得地也是。

    太后把手中的短劍收回袖中，左手令牌被她攥得更緊了。

    薄且大步邁入，一眼看到的不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的兩撥人，而是倒在地上的沈寶用。

    她臉色煞白，手捂在肚子上，明明就是在忍耐著什么。

    薄且沒理太后，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徑直地走向沈寶用，他瞪了一眼璽兒：“去叫張璟。”然后把人抱了起來。

    正要往屋內(nèi)抱時，聽到太后厲聲道：“站??！”

    薄且回身：“皇祖母這是何故？“

    太后：“她哪也不能去，今日哀家要取她性命?！?/br>
    薄且一挑眉：“拿什么取？”

    太后推出令牌，道：“以此令。來人，把惑君亂綱之女給我綁了?！?/br>
    薄且：“太后娘娘，您的令牌在您闖入時已使過一次，如何能再用，這難道不也是亂綱之舉?！?/br>
    太后被他這句話氣到了，太后令牌并沒有明面規(guī)定只能使一次，皇帝如此計較，拿亂綱來指摘她，就是要與她撕破臉的意思。

    她知道，皇帝這樣的態(tài)度，她今日是要不了沈寶用的命了。也就在這時，皇上懷里的人忽然痛苦地呻，。吟起來。

    這下?lián)Q太后挑眉了，女人生產(chǎn)如走鬼門關，今日這一鬧，加上她又摔了一跤，只怕……裴太后這樣想著，朝沈寶用身上看去，如愿地看到了血染青衣的場面。

    她這一胎，提前發(fā)動了。

    薄且感受到掌中的濕，。熱，她哪里受了傷，怎么會流血的，薄且一時懵了。

    還是璽兒提醒道：“圣上，程娘子是不是要生了？”

    薄且扭身進屋，大聲道：“張璟，醫(yī)女還有產(chǎn)婆統(tǒng)統(tǒng)叫過來！”

    太后看著從院中一路滴落到屋內(nèi)的血跡，臉色緩了緩，只是這一切似曾相識，她曾也這樣目送過皇帝生母進入產(chǎn)房，那個女人再也沒能活著走出屋子。

    這一次，沈寶用也會如此的，老天一直站在她這一邊。

    她本來以為拿著令牌帶著這么多的武內(nèi)侍來到東宮，有足夠的把握可以仗殺沈寶用，但沒想到，皇上竟留了這么多的護衛(wèi)來保護她。

    好在她有預案，想到萬一她的人不能行動，那她就親自上陣。這種事她年輕的時候做過，她成功了，如今她相信她還會成功。

    可惜，這沈氏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與膽量，她主動摔下去，此舉替她擋了第一劍，而第二劍竟被皇帝埋下的暗衛(wèi)攔了下來。

    如此珍惜與小心，讓太后更加下定決心除掉這對母子，她這才叫住了皇上，拿出令牌想要逼皇上把人交出來。

    但結果她也看到了，皇上又開始犯他小時候的毛病了，跟她犟上了。

    太后知道這個時候，她是贏不了她這個孫兒的，好在，老天幫她，沈寶用那一摔真的摔出了事來，她也不算白走了這一遭。

    太后對喬嬤嬤道：“我們回去了?！?/br>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太后與匆匆趕來的張?zhí)t(yī)打了個照面。張璟跪下行禮，太后卻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叫起，張璟心里急，老實道：“娘娘，微臣得皇上召，有急診需要處理，微臣告退?！?/br>
    太后本來也沒想攔他，張?zhí)t(yī)身邊喚他來的人，一副若她再多說一句，他們就左右架起張?zhí)t(yī)就走的架勢。

    張璟與醫(yī)女趕到的時候，屋內(nèi)已響起程娘子的痛呼之聲。而皇上雙手握拳垂在兩側，手里好像還攥著什么，面朝屋內(nèi)，站在門前。

    張璟上前，皇上一揮手，郭醫(yī)女推門進了去。

    沒一會兒，郭醫(yī)女走出來道：“早產(chǎn)發(fā)動，接生的婆子正在處理，目前用不上醫(yī)與藥?！?/br>
    張璟眉頭一皺，被薄且抓到，他問：“怎么？有危險嗎？”

    張璟道：“本來這一胎就生長緩慢，臣本以為會拖后臨盆，這樣還能讓胎兒多生長一些，”

    薄且打斷他：“沒問胎兒，朕問的是程氏?！?/br>
    張璟只得縮短解釋的篇幅，直接道：“胎兒與母體相連，一損俱損，孩子太弱易發(fā)弱動，出不來容易難產(chǎn)?！?/br>
    難產(chǎn)，薄且的生母就是這樣沒的。他在這樣乍暖還寒的冬末，額上竟是布滿了汗。

    許久他才道：“朕令你們竭盡全力，不可因孩子傷了大人分毫，全力保大人?！?/br>
    張?zhí)t(yī)與郭醫(yī)女遵命道：“是?！笨尚睦镆睬宄?，這不是他們盡不盡力的事，弱胎早產(chǎn)，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但誰也不敢如此明說給皇上，皇上現(xiàn)在的表情太過駭人，此局，不僅對程娘子兇險，于他們這些人也是一樣的。

    兩個時辰后，屋門打開的同時，其中一位產(chǎn)婆對外道：“御醫(yī)與醫(yī)女都進來一下?！?/br>
    張璟與郭醫(yī)女聞言馬上進到屋內(nèi)，而薄且一把抓住產(chǎn)婆，問：“什么情況？為什么叫大夫？”

    他這一抓才發(fā)現(xiàn)，產(chǎn)婆身著的圍裙上布有斑斑血跡，不止，她的袖子是挽上去的，胳膊與手上的血更多，薄且只覺呼吸一窒，心一直下墜沒有著落，他第一次體會到何為恐懼。

    產(chǎn)婆回皇上話道：“稟圣上，生產(chǎn)時間過長，程娘子體力不支，需要施針與灌藥，故才叫了御醫(yī)與醫(yī)女?！?/br>
    薄且松了手，屋門被重新關上。薄且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在他抓產(chǎn)婆時，他手上也沾了血。

    于薄且來說，血有什么可怕的，敵人的鮮血曾以多種形式濺到他身體上的任何地方，還有水牢里的惡賊，被他用刑，打到皮開rou綻，血崩到眼中，他都面不改色，毫不在意。何曾像現(xiàn)在這樣，只不過是五指上沾染了淡淡的一層，他竟覺眩暈，難道還添了暈血的毛病不成。

    可沈寶用的血他見過，她把自己的手掌貫穿，那血流的不比他現(xiàn)在掌中的多，那時他可沒有現(xiàn)在的感覺，恐懼、窒息、眩暈包圍了薄且，但他心里的弦還在，只是繃得越來越緊，他還能忍，還能撐下去。

    阿感看皇上的樣子實在擔心得不行，他得想想辦法，哪怕讓皇上坐一會兒也好，不知是不是看錯了，他怎么覺得皇上有些搖搖欲墜之勢。

    阿感看向璽兒，打算找她商量一下，但見璽兒也如皇上一樣，眼睛緊盯著屋內(nèi)，滿臉擔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該是怕程娘子若出了事，皇上會狠狠地責罰吧，唉，怕又有什么用，他不是也疏忽了，趕在這一天去接了密報，要挨罰也是大家一起被罰。

    璽兒在袖中摸著那把小刀，她不懂，為什么這把刀會在程娘子手上，看樣子是她用來防身的。

    她還記得，當初程娘子就是用一把小刀把皇上傷了，把自己的手捅了個窟窿出來的，不過她進去后，皇上就把那把小刀收在了手中，她離得遠也不敢多看，所以那把被皇上坐在凳子上把玩的刀子就是這把嗎。

    她曾那么近的接近過它，卻錯過了?？墒蔷壏植]有斷不是嗎，她被它扎了，它回到了她手中。

    第76章

    薄且聽著屋內(nèi)的動靜,原來沈寶用不再叫嚷是因為沒有力氣了，他還以為是她好了一些沒有那么疼了。

    他不推開這道門并不是因為產(chǎn)房污濁，而是他不敢。她怕她知道他在,而影響到她的情緒、她的精神狀態(tài),在這關鍵時刻，他一點都不能賭。

    “圣上，您坐一下吧,這還不知要多長時間呢，您好了程娘子才能好?！卑⒏邪岩巫臃诺轿蓍芟拢@樣皇上就算坐下也可以時刻盯著屋內(nèi)的動靜，他還讓人弄了炭盆來,午時的太陽一過，一會兒比一會兒冷，雖看著皇上還在冒汗，但這樣更容易入風寒。

    薄且坐下了,不是因為他聽勸,而是因為他那顆下墜的心依然沒有著落，他確實想要坐一坐。這時馮總管來了,小聲對皇上道：”圣上,午朝的時間已過，是要留眾位大人在宮里用膳嗎？茶水與點心大人們都已飲用，但年壯武將們光是這點東西不頂嗆，還有年老身弱的已有候不住的了。您看是讓他們繼續(xù)候著還是？”

    薄且道：“讓他們都散了吧。明日的早朝改為午朝?！?/br>
    “是?！瘪T總管領了命下去。

    薄且坐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還攥著那份密報。他打開來看了好幾次才看進去，如阿感通報的那樣,此次去挑蒙國的使者一共三位,使臣王霖與錢鮑皆遇害,不僅命搭了進去,頭顱還被挑蒙國的首領豁柏木楊砍了下來，掛在了邊境城墻上。

    大弘與挑蒙的邊境城，雖稱為城，其實不過是一道墻，內(nèi)設一邊境州府，還有民居二十余間而已，挑蒙把這里占了，于大弘來說沒有損失，只是顏面上不好看而已，加之使臣尸身被侮，成心惡心人是有的。

    但薄且并不會因為這個而產(chǎn)生一絲的情緒波動，他關心的點在于，陳松去了哪里。

    他手上的血把這封密報也染上了淡淺的血痕，薄且在心里暗道，邊境之事若是與陳松有關，他是否會知道，因為他的行為而導致后面一連串的反應，阿感因此離開東宮，這才沒能護好沈寶用。

    薄且本就對陳松恨之入骨，如今更是覺得他是一切的禍根。不管陳松是否叛國，他都不會放過他，他能留那孽種一條命已是不得已。

    密報里提到了毒盅嶺的人曾在挑蒙國出現(xiàn)過，這不得不讓薄且多想，當初他查陳松的時候，知道毒盅嶺原先的嶺主就是陳松的親娘，陳松小時曾在那里住過一段時間，且從小身試百毒，與毒盅嶺的淵源頗深。

    今時，本該在深山老林中呆著的異族為何會出現(xiàn)在挑蒙國，老嶺主隨著陳家一起赴了死，如今的嶺主又是誰呢，是否與豁柏木楊勾結，陳松有沒有參與進去？

    薄且并不急于要知道這些，一群宵小，小動作不斷，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他靜待就好，看看他們到底都在要什么，金錢、邊境、亦或是沈寶用，他哪一個都不會撒手，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忽然，屋中又傳來了產(chǎn)婆鼓勁的聲音，但卻是再聽不到沈寶用的痛呼，薄且一下子站了起來，推開門后又想到她可能不想見到他，一指璽兒道：“你去問問，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br>
    璽兒進到屋去，薄且卻在她身后皺了下眉，他看中璽兒把她放在重要的位置上是因為，她簡單透明，一根腸子通到底。此刻她有些不對勁，她明顯有重重的心事，但這個時候，她該有什么心事呢？

    薄且心里閃過這個想法，但心神馬上就被拉回到屋中的情況去。

    璽兒出來說：“程娘子看著無事，張?zhí)t(yī)在屏風后面指導郭醫(yī)女，產(chǎn)婆們讓我出來省得礙事?！?/br>
    薄且問：“看著無事是什么意思，怎么聽不到她的聲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