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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舉拜官路 第83節(jié)

    第136章

    這份混亂中, 其實許清元也沒少出力。方歌拿到她提供的證據(jù),帶著手下的文人們連夜趕工, 第二天才好歹沒讓報紙開天窗。

    目前雖然黃嘉年的事情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傳的沸沸揚揚的, 但是沒有一家報紙真的敢在事實不清的情況下亂寫,唯恐黃丞相翻盤的時候報復。不過許清元手握其他證據(jù),轉身把矛頭對準了董學士一家。她們用上了《新日報》一貫的“標題黨”技巧, 吸引了無數(shù)眼球,百姓買來觀看后,上面的內(nèi)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證據(jù)確鑿,勁爆地讓人瞠目結舌。

    此時的董學士萬萬沒想到這把火居然會燒到了自己身上, 他拿到報紙后氣的七竅生煙、太陽xue生疼,一瞬間天靈蓋都涼透了, 當即就把兒子提來抽了一頓。

    董學士之子董儕疼的在地上亂滾哭嚎, 其母一邊哭一邊為兒子求情。

    而董學士卻一點情都不開,他怒道:“哭, 你還有臉哭?看你教導的好兒子, 現(xiàn)在要把他爹給害死了, 咱們?nèi)叶纪炅?!到時候你們都喝西北風去吧!”

    “老爺,那件事我不是沒跟您說過,可是你整天在外面忙,哪里真的動手教過兒子,還不都是我一個婦人家摸索著來。我整日困在內(nèi)宅不得出去, 終究力有不逮,現(xiàn)在出了事, 倒怪罪起我來了……這我也認了, 可儕兒可是咱們的親生骨rou, 您不能見死不救啊!”董夫人繼續(xù)哭道。

    滾在地上的董儕聽到這話,自覺有理,哭著控訴起父親來,此舉更加激怒了董學士,他接著追著兒子責打,府上瞬間亂成一團。

    但是話又說回來,自己的兒子再不是東西,為人父,董學士還是要給他擦屁股。他恨上了《新日報》,動用人脈關系打聽了一圈,只是死活挖不出背后之人是誰,這樣倒更好辦事,一家小小報紙,他絕不會放過它們的。

    就在他滿腔怒火準備報復之際,不過第二天,報道囚童案和黃嘉年殺姐案的報紙就如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這些報紙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把除了黃嘉年之外的其他參與官員能挖的都挖了出來,還有好幾家報紙將涉案人員統(tǒng)計成名單,姓名、官職、妻族列的明明白白,而董家?guī)缀踉诿恳环菝麊沃卸即竺诹小?/br>
    這樣的消息無異于晴天霹靂,董學士眼前一黑。一家報紙他還有信心對付,但是目前這種情況,除非他能鏟除整個報紙產(chǎn)業(yè),否則董家是絕對洗不干凈嫌疑了。而以現(xiàn)在報業(yè)的發(fā)展情況而言,要想以一己之力遮天換日,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董學士絕望地把自己關在屋里憋著,他知道,自己家這次絕對沒有這么容易脫罪,好在他不像黃丞相一般只有一個兒子,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只能……斷尾求生。

    另一邊,最近情況如此緊急,連年事已高的黃丞相本人都不敢多昏,其實當晚他就醒了過來,之后幾□□堂風云,他雖然沒有上朝,但背后也未必就沒有出手,至少許清元覺得那些維護黃嘉年的人中,也有相當一部分黃府家臣。

    黃丞相一直等到第三天才在下屬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去上朝,皇帝看著他滿頭白發(fā),關切地詢問其身體狀況,得到的回答是:“老臣年邁,身體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希望皇上不要怪罪老臣前兩天病重未能上朝之事?!?/br>
    “丞相言重,你是國家的股肱之臣,更要保重身體?!被实圩鲃菥鸵o黃丞相放個十天半個月的假期。

    黃丞相自然拒絕,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是一刻都不敢掉以輕心:“國無小事,身為人臣,老臣不敢?!?/br>
    兩人的太極打的有來有回,到這里只算是中場休息。百官各自上奏議事,期間也有提及黃嘉年的事情,關于本案是否要走八議的程序關鍵在于黃嘉年是否確實殘害親姐,犯惡逆,如果情況屬實,本來應當由大理寺審查案件,但因為黃嘉年之前擔任大理寺長官,大理寺全體回避,本案就要由刑部負責主審。如果黃嘉年并沒有手足相殘,那囚童案倒是可以適用八議,皇帝初審后由都堂商討,皇帝做最終決定。

    黃丞相正是抓住此點,在朝會快結束時出手了。

    “請老臣稟明罪子所犯行徑,”黃丞相上前一步,跪地拜倒,“老臣教子無方,竟養(yǎng)出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有愧于皇恩,也有愧于黎民百姓?!?/br>
    “罪子黃嘉年所犯囚童一案,老臣前幾天知曉后,已經(jīng)將家中有關奴仆全部放出府中,恢復良籍。同時以府中私產(chǎn)買下其他尚未賣出的孩童,也將他們放歸原籍,希望能贖過黃嘉年之罪?!秉S丞相這話,幾乎就是相當于承認了黃嘉年是囚童案主犯的事實,自認己過,百官側目。

    那些案涉官員更是心如死灰,黃丞相這是根本不準備在這件事上保黃嘉年,那他們也就沒有了脫罪的可能。

    “但是,要說我那孽子殺害親姐,絕無此事!”黃丞相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說完后像是一口氣上不來,咳嗽了許久。

    等他氣息恢復平穩(wěn)后,才慢慢將黃嘉雪之死的內(nèi)情一一道明。

    黃丞相承認因為女兒未能考過院試成為秀才,他教育子女又一貫是嚴以待之,因此對女兒黃嘉雪進行了嚴厲的責罰,言語確有失當,沒有考慮到女兒家臉皮薄,導致黃嘉雪對父親懷恨在心,對科舉一途絕望,最后選擇在他七十大壽當天自殺。黃丞相已經(jīng)讓仵作解剖了黃嘉雪的尸體,在其身體中發(fā)現(xiàn)了一塊生金,也就是說黃嘉雪其實是被生金毒死的,而不是被黃嘉年住處發(fā)現(xiàn)的砒/霜致死。

    這確實是一項有力的證據(jù),朝堂上也有人提出宴會當日聽聞黃嘉雪死訊之時,黃嘉年是非常驚訝的,而且第一反應是去請?zhí)t(yī)救治jiejie,黃丞相所言有理有據(jù),黃嘉年罪不至死。

    晉晴波因其最近上奏頻繁,今日特被允許上朝。她這個時候卻站出來反對道:“據(jù)微臣所知,黃嘉雪的奶娘宣稱之前有一次有人給小姐下啞藥,而這件事情府中人盡皆知,卻無人敢追究,黃小姐因為父親的逼迫和弟弟的仇視在府中步履維艱,黃嘉年害怕jiejie出仕后搶奪地位和家產(chǎn),才不顧手足情義毒害親姐?!?/br>
    黃府出事后,黃嘉雪的奶娘趁亂跑了出來,并且找到清瓏公主府上將自己的猜測一一說明,公主氣的飯都吃不下,立刻就將該消息通知給了許清元,晉晴波當時也在,就得知了這個情況。

    現(xiàn)在雙方各執(zhí)一詞,每個人都言之鑿鑿,努力捍衛(wèi)自己的觀點,皇帝看了晉晴波一眼,他對女官們的反應只能說是差強人意,但其中許清元等絕大多數(shù)女官沉默以對的態(tài)度卻讓他警醒起來。

    女官們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工具,而現(xiàn)在這個工具卻有了自我意識,想要保持一定程度的中立以求更大的圖謀,這讓他不能不擔心。

    案件管轄不明,案件也無法繼續(xù)行進下去,皇帝沉吟許久才開口道:“黃嘉年所為是否屬十惡不赦,亟需查清,大理寺需回避,刑部可能要承辦下一步,這樣,朕指定一人清查此事,諸位愛卿以為呢?”

    “皇上圣明。”

    皇帝環(huán)視朝堂,開口道:“任翰林院侍講學士許清元為制使,負責主審黃嘉年殺姐一案?!?/br>
    百官反應各異,黃丞相閉了閉眼,眉心緊皺不開,但竟然沒有表示異議,這件事就這樣最終確定了下來。

    制使,大概就是皇帝臨時指派官員奉詔審訊案件,是個臨時性的職位。

    許清元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的懷疑要遠遠多過驚喜。皇帝放著鄧如玉這樣忠心耿耿的女官和御史臺一眾御史不用,讓自己一個翰林去查案子,恐怕是考驗多過于倚重。

    那問題就來了,皇帝究竟是想讓她交出一份怎么樣的答卷才滿意呢?是不管不顧將所有罪名安在黃嘉年頭上,讓黃家萬劫不復,還是別的什么意圖?

    在許清元接到委任圣旨的同時,皇帝開始對其他案涉官員動手了。

    囚童案牽連的人數(shù)出乎意料的龐大,若是沾邊就算,那估計得有上百名,雖然這些人中低品階官員及官員家屬占絕大多數(shù),只怕是作為犧牲品被推出來的,但也不算完全無辜。但在嚴查之下,也有幾個大魚被撈住,比如輔國大將軍楊家,再比如吏部一名侍郎和兩名員外郎及他們手底下的六七個主事,世家之中就更是荒唐,能全身而退的鳳毛麟角。

    這些人既沒有被立刻審訊懲處,也沒有輕輕放過,而是暫時被羈押起來。他們本人煎熬,家人更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病急亂投醫(yī)。有的人得知許清元接手黃嘉年一案后,認為皇帝對她十分看重,許清元就是在這件事上最能說得上話的人,罪犯家屬們挖空了心思給她送禮,許清元不堪其擾,想著這一回又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她愁的干脆就借住在了晉晴波那邊,整日不回家。找不著人,大部分人才死心轉求其他人。

    皇帝同時將梁統(tǒng)領指派給許清元做下手以供差遣,兩人經(jīng)過事,合作還算愉快。許清元待人一貫溫和有禮,也不曾對他呼來喝去,梁統(tǒng)領才干出眾,辦事也盡心,接到命令后先把卷宗給她送了過來。

    得到委任后的許清元,在翻閱卷宗材料后,經(jīng)過深思熟慮,決定先傳給黃嘉雪解剖的仵作來一問究竟。

    作者有話說:

    第137章

    對黃嘉雪進行驗尸的肖仵作是京兆府的御用人員, 不但技術過硬,跟官府打交道也很多, 面對許清元的詢問, 他神色自然,言語之間帶著專業(yè)的自信。

    “百姓們傳聞說的吞金自殺其實并不一定會致死,鍛造過的金子吃下去是有活命的可能的, 因為它沒有毒。但是如果是生金子就不一樣了,它沒有經(jīng)過處理,里面有其他雜質, 人吃下去很有可能中毒而死?!毙へ踝髻┵┒?。

    許清元倒是第一回 聽說這樣的事,她想了一會兒才又問道:“黃嘉雪吞的生金足以致死嗎?或者說, 她是因為吞金而死的嗎?”

    “是的,小的仔細看過, 確實是塊挺大的生金, 沒有經(jīng)過煅燒。黃小姐身體有過大量出血,是吞金會有的反應?!?/br>
    “你推測黃嘉雪吞金和死亡時間是什么時候?”許清元問。

    肖仵作下意識地朝下看了一眼, 然后才道:“大概是死亡前一天白天下午寅時吞金, 次日辰時逝世?!?/br>
    許清元盯著仵作問:“黃嘉雪體內(nèi)有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毒物?”

    “沒有, 絕對沒有?!毙へ踝骺隙ǖ鼗卮稹?/br>
    沉吟片刻,許清元朝肖仵作點點頭:“本官問完了,多謝肖仵作配合查案?!?/br>
    對面人聽了受寵若驚,忙道不敢。

    吏官將兩人談話記錄下來,交給肖仵作簽字畫押。

    梁統(tǒng)領安排手下一個三等侍衛(wèi)白鴻朗領著一隊人聽候她差遣, 許清元看著肖仵作離開監(jiān)牢后,對白鴻朗道:“找兩個刑部常用的仵作來給黃嘉雪驗尸, 不要事先透露給任何人, 你親自挑選。還有之前貢院失火案用過一個能驗指紋的鄧仵作, 你也把他找來?!?/br>
    “是!”白鴻朗應聲離去。

    許清元沒有干等著,她又重新翻閱了一遍案件材料,拿白紙記下自己想要詢問的問題,然后提見被關押多日的黃嘉年。

    當她坐在審訊室,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蓬頭垢面的黃嘉年時,恍惚間似乎回到了鄉(xiāng)試出榜那一年。

    那時她因為涉嫌科舉舞弊被羈押在案,而負責審查案件的人便是黃嘉年。她被獄卒押著跪見他,面上是強裝出來的鎮(zhèn)定,心中卻沒有多少切實的底氣。

    沒想到如今風水輪流轉,竟然輪到許清元來審黃嘉年,而顯然他的處境要比當時的自己更為惡劣。

    因為不能用刑,黃嘉年身上不見多少傷痕,不過牢獄里面折騰人的法子多得是,也不一定非要見傷口,比如說現(xiàn)在他身上的精氣神就像是消失殆盡了似的,形容跟乞丐沒什么兩樣。

    許清元不過略撩了一下眼皮看他一眼,接著就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問:“黃嘉年,本官有話問你,你要如實回答?!?/br>
    跪在下面的黃嘉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卻一個字都不肯吐露。

    獄卒立刻上前按住他的脖子,怒斥:“沒聽見大人讓你回話嗎?”

    黃嘉年的臉貼在地上,但仍嘴硬地不肯開口。

    “好了,放開他?!痹S清元抬手示意獄卒停手,獄卒忙照辦。

    “我一直秉持一個原則,只要實物證據(jù)充足,即便沒有口供也可以定罪?!痹S清元問,“梁統(tǒng)領在你院子里面搜出來一瓶砒/霜,你有什么辯解嗎?”

    黃嘉年閉口不言。

    “既然你不開口,那我就讓鄧仵作來驗一下指紋好了,你不說話也沒關系。”許清元示意獄卒動手。

    獄卒強按著黃嘉年在紙上將十個手指畫押完畢。黃嘉年眼神變得憤怒起來,他吼道:“是我的不假,但這樣就能證明我用在了黃嘉雪身上嗎?許清元,你別在這里給我裝傻!”

    “不錯,”許清元挑了挑眉,“看來你也怕被冤枉,我是來查你殺姐案的,又不是囚童案,你還不趕緊辯駁辯駁,在這里死鴨子嘴硬做什么?!?/br>
    黃嘉年被噎到,他不是不明白,只是那莫名的自尊不允許他向許清元低頭。可事到如今,他再沒有了驕傲的資本,必須要不顧尊嚴地為自己爭辯了。

    “我沒做?!?/br>
    “你是說你沒有毒殺黃嘉雪?”許清元緊跟著問。

    “沒有?!秉S嘉年道,“我跟黃嘉雪畢竟是手足,有什么矛盾非得鬧到你死我活不可?退一萬步,就算要動手,我也不會選在父親的七十大壽那天?!?/br>
    “砒/霜是怎么回事?卷宗寫著你是在黃嘉雪開始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從黑市買的?!?/br>
    “……”黃嘉年仰起頭,看向許清元,“與本案無關?!?/br>
    “你是不是準備給黃嘉雪下毒,但沒想到她卻先一步自殺了?”許清元仔細觀察黃嘉年的表情。

    對方冷著臉,一絲猶豫也沒有地回答道:“不是?!?/br>
    “那怎么解釋從黃嘉雪屋里的吃食上驗出有砒/霜?”

    “我不知道。”黃嘉年突然嘲諷地笑了一聲,“我說是有人陷害你信嗎?”

    沒想到許清元認真地問道:“你知道是誰陷害你?”

    黃嘉年噎了一下,許清元的態(tài)度是如此平靜,不含任何私人情緒,像是在詢問一個與她素未謀面的嫌犯一般。他沉默下來,搖頭:“不知道,或許是余羅,也或許是其他恨我的人?!?/br>
    案卷材料上寫著余羅是黃嘉年的小廝,許清元點點頭:“知道了,簽字畫押吧。”

    本來以為被許清元提審少說也會脫一層皮的黃嘉年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他將筆錄掃了一遍,發(fā)現(xiàn)上面所記錄的跟雙方實際表述的內(nèi)容一絲不錯后,自嘲笑道:“這個時候了還裝清高,不趕緊落井下石你要怎么交差?”

    “辦案過程中,不要說跟案件無關的事情?!痹S清元平鋪直敘地說。

    “……”

    黃嘉年被獄卒帶了下去。

    次日,白鴻朗將三名仵作都請了來,鄧仵作留下檢驗毒藥瓶上的指紋,其他兩名仵作分別單獨去給黃嘉雪驗尸。

    下午檢驗結果出來后,白鴻朗向許清元回稟:“鄧仵作驗出瓶子上面最多的指紋不知道是誰的,沒發(fā)現(xiàn)有黃嘉年的指紋,他說可能是時間太久了的緣故,一般這種指紋只能保存七天左右?!?/br>
    “給黃嘉雪驗尸的兩名仵作的說辭與肖仵作基本一致,但他們說沒法給出確定的吞金和死亡時間?!卑坐櫪收f完垂手站在一邊靜聽指示。

    “查一下指紋是誰的,優(yōu)先搜查原來黃嘉年院子里的人。對了,他有兩個小廝,一個叫柳大牛一個叫余羅,也帶來我詢問一下?!?/br>
    “是?!?/br>
    許清元洗了一把臉,隨便吃了點湯水,然后繼續(xù)詢問證人。

    黃嘉雪奶娘孔氏坐在審訊室的案桌對面,明顯很是局促。

    審訊的時候,許清元特別注重身份差別,只要是目前沒有嫌疑的證人,她都會給予對方一定的尊重,讓他們坐著回話便是。

    “說說事發(fā)前后你的見聞?!痹S清元問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