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問旁邊的楊君蘇：“小楊，你覺著這飯菜味道怎樣？”

    楊君蘇忍住沒直接告狀：“這兒條件簡陋，大伙都能體諒，反正能吃飽就行。”

    宋要武沉思片刻，說道：“我也知道條件簡陋，但是該有的炊具，米面糧油樣樣齊全。炊事班但凡用點心，也不至于做成這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吃不好怎么能好好勞動？”

    楊君蘇心想，你可算說到點子上了。

    宋要武又問：“就沒人提意見嗎？”

    楊君蘇無奈又為難地說道：“應(yīng)該有人提過，可是提輕了，沒用；說重了，又怕他們受不住。”

    宋要武接著問：“墾荒隊的隊長是誰？”

    “是萬昌春同志。”

    宋要武放下飯盒，把萬昌春叫到一邊談話。墾荒隊由三個分場的年輕人和知青組成，這個萬昌春是三分場農(nóng)林科的科員，也是農(nóng)場子弟，年紀(jì)也比其他隊員略大些，場部覺得他老實穩(wěn)重，辦事很少出錯，就讓他當(dāng)隊長。

    宋要武今天跟他一談話就發(fā)現(xiàn)，這個同志性子太過謹(jǐn)慎，辦事不求無功，但求無過。

    這種人怎么說呢，也不能說他有錯。但宋要武想要的不是這種人才。她比較那種喜歡腦子靈活、銳意進取的人。

    宋要武和顏悅色地問道：“小萬吶，你在管理上有沒有遇到什么難處？”

    萬昌春撓撓頭，說道：“都還行，大家都挺配合我的?！?/br>
    宋要武說：“可是你們開荒速度不夠快。”

    萬昌春略有點緊張，忐忑不安地說：“宋科長，我們也盡力了。我們只是個墾荒先遣隊，過來探探路，鍛煉鍛煉一下年輕人，大部隊要到明年春天才能開過來?！?/br>
    宋要武突然冷不丁地問道：“小萬，我看你工作繁雜，給你找個幫手，幫人分擔(dān)一下肩上的擔(dān)子如何？”

    萬昌春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yīng)過來，領(lǐng)導(dǎo)是對他的工作能力不滿意。

    他想采取補救措施，為自己辯解幾句，可又怕說錯了領(lǐng)導(dǎo)更不喜歡，只好違心地順著宋要武的話說道：“宋科長，我正好忙不過來，能有個人幫我也挺好的。”

    宋要武看他這樣子，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吃過午飯，宋要武示意大家圍攏過來，她要開個短會。

    第一個會議主題是選女子隊長。

    她話音一落，朱圓圓第一個積極響應(yīng)：“我選楊姐，楊君蘇。”

    鄭歡和高潔李衛(wèi)紅也隨之響應(yīng)：“對，必須是楊君蘇，我們都服她?！?/br>
    男生們面面相覷，不過，他們轉(zhuǎn)念一想，反正是選女子隊長，跟他們沒關(guān)系。

    他們覺得跟自己沒關(guān)系，但別人可不這么覺得。

    機務(wù)隊的小路也參和進來：“我也選楊君蘇，她有文化，還懂技術(shù)?！?/br>
    大家哄然大笑，有人推了一下小路：“人家選女子隊長，跟你啥關(guān)系？”

    小路無所謂地笑笑。

    楊君蘇以18票的絕對優(yōu)勢當(dāng)選為女子隊長。

    選完女子隊長，宋要武又接著說道：“萬昌春同志要管的事情太繁雜瑣碎，他要求增加一個幫手，我提議楊君蘇同志兼任墾荒隊的副隊長，大家覺得如何？”

    現(xiàn)場突然安靜下來。

    女同志這邊先是一臉震驚，接著有人歡喜，有人心情復(fù)雜。但大部分人都贊成。

    男同志這邊先是一驚，接著他們飛快地對視一眼。他們都不愿意女同志來管他們。就算要選副隊長，也應(yīng)該從男同志中選擇。

    有大膽些的男同志就大聲喊道：“我們選小路當(dāng)副隊長?！?/br>
    小路罵道：“你們別坑我，我只想開拖拉機，沒空管你們。”

    也有人起哄：“我們選張進。”

    也有人選吳劍和史大同，畢竟他們是基建科的。

    吳劍和史大同都心懷期待，表面上又假裝不在乎，還學(xué)了小路的說辭：“你們別坑我，我只想專心勞動?！?/br>
    宋要武掃視了眾人一眼，笑著對楊君蘇說道：“小楊，看來你在男同志中的人氣不如在女同志中人氣高啊，你以后還需要多多努力。”

    楊君蘇笑道：“革命尚未成功，我仍需努力?！?/br>
    宋要武示意楊君蘇：“小楊，你來說兩句。讓男同志那邊熟悉熟悉你?！?/br>
    楊君蘇流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她大大方方地走到場地中央，目光平靜地環(huán)視眾人一圈，朗聲說道：“多謝宋科長對我的信任，也多謝女子宿舍的姐妹們對我的支持。對于這個任命我首先是驚訝且惶恐的，同時又感到肩頭沉甸甸的。我先說說，我個人對于墾荒的理解。我認為，我們的墾荒不僅僅是開發(fā)一塊荒地這么簡單，我們開墾的每一分荒地都將納入祖國耕地面積的總數(shù)中。將來耕地史冊上將會留下我們每一個開墾者的名字?！?/br>
    大家一臉震撼：真的嗎？以前咋沒聽人說過？開個荒地還能進入史冊？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大家的情緒不自覺地被帶動起來了。

    宋要武心里也驚訝了一下，仔細一想，好像確有這么回事。

    楊君蘇的語調(diào)變得慷慨激昂起來：“墾荒功在當(dāng)代，利在千秋；方便自身，幸福子孫。這是一項集體的勞動，我們要團結(jié)一致，齊心協(xié)力，一起向荒野進軍，向祖國報帳?！?/br>
    她的話音一落，李衛(wèi)紅激動地大聲喊道：“楊姐，你說得好，我們要向荒野進軍，向祖國報帳。這才是真正的革命小將。”

    她自己喊還不過癮，又催促身邊的朱圓圓等人，“你們也一起喊啊。”

    幾個人只好一齊喊道：“進軍，報帳?！?/br>
    男同志那邊：“……”

    宋要武面帶微笑地看著楊君蘇：這姑娘是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料子。她可沒提前透漏，全是楊君蘇臨場發(fā)揮。

    楊君蘇接著說道：“我這人務(wù)實不務(wù)虛。我就從實際出發(fā)，說一說我當(dāng)上副隊長之后的幾個工作方向：一，我覺得我們的墾荒速度有些慢，接下來我們要加快速度，我們要想辦法提高勞動效率；二是我們隊的伙食需要改善；三，我想弄一個工具間，方便修理拖拉機和農(nóng)具，更方便地為機務(wù)隊和大家服務(wù)?！?/br>
    一聽到要弄工具間，小路就不困了，他高聲說道：“楊同志，你要說話算話?！?/br>
    大家又笑起了來。

    李衛(wèi)紅帶頭呱唧呱唧地鼓起了掌，其他人也跟著鼓起掌來。

    萬昌春有些沮喪，同時又有些佩服楊君蘇。人家可能是真行，瞧這話說得多有水平。

    其他男同事有些不滿，但大勢所趨，他們此時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這個副隊長。

    作者有話說：

    本來是昨晚設(shè)定好的，四章都是九點發(fā)表，結(jié)果21章被晉江抽成了0點發(fā)表，起來上廁所刷晉江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前三章全部提前了。不好意思，小天使們。

    第十九章 秋天里的第一把火

    宋要武今天還要趕回場部, 臨走前又跟楊君蘇聊了幾句，鼓勵她好好干。

    楊君蘇認真地說道：“宋科長，我沒想到你會把這個重任交給我,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宋要武放心地離開了。

    宋要武一走, 楊君蘇就去找萬昌春商量：“隊長, 現(xiàn)在我們的勞動效率不高，大家的積極性也一般。我建議把大家分成十幾個小隊，十個人一組, 幾個強的帶兩個弱的。咱們來個評比。每天我會記錄大家的成績。”

    萬昌春不贊同地說：“那多麻煩?，F(xiàn)在大家不是干得好好的嗎？”

    “宋科長說了，咱們開墾的荒地太少了?！?/br>
    萬昌春無奈道：“隨你吧,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倍嘁皇虏蝗缟僖皇隆?/br>
    楊君蘇和氣道：“好的。謝謝你的支持?！?/br>
    萬昌春一臉迷惑：我支持你什么了？

    當(dāng)天晚上下工后, 楊君蘇就召集女子宿舍里的人，跟大家討論怎么制定政策。

    討論的第一個主題是分組。

    李衛(wèi)紅建議把他們女子單獨分成一組, 跟男同志競爭。

    杜娟卻說道：“我建議男女混合分組, 這樣也有利于大家團結(jié)，也方便楊姐工作的展開?！?/br>
    李衛(wèi)紅爭辯道：“誰稀罕團結(jié)他們。楊姐有我們支持就行了。”

    杜娟平靜地道：“我們女同志才多少人？隊里的成員大多數(shù)都是男同志?！?/br>
    說著她看向楊君蘇：“你要想當(dāng)領(lǐng)導(dǎo)就必須贏得一部分男同志的支持。因為將來跟你共事的領(lǐng)導(dǎo)和同事大多都是男同志?！?/br>
    楊君蘇怔了一下, 欣慰地看著杜娟：“娟妹,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想法的?！?/br>
    杜娟抿嘴笑了笑。

    這件事先擱置在一邊，第二項是炊事班的事情。楊君蘇想換個廚子。隊里的廚子叫王明明, 人稱王胖子，他爸是食堂的廚子, 大家也默認他會做飯, 結(jié)果他的飯做得比他爸還難吃。另外兩個人純粹是來混日子的。有人向萬昌春反應(yīng)過這個問題, 但萬昌春不敢得罪人, 他覺得飯菜做熟就行, 就一直拖著沒解決。

    楊君蘇向大家打聽, 問隊里誰廚藝好。

    鄭歡給她推薦了一個人，這人叫陳波，他爸是鎮(zhèn)上國營飯店的廚師，手藝比食堂師傅好多了。他以前在家也經(jīng)常做飯，只是這次不知怎么回事，沒進炊事班。

    陳波，楊君蘇有點印象，白白胖胖的，瞇縫眼，他做正常表情時，你也覺得他在笑。前幾天還跟她要過艾蒿。

    楊君蘇在筆記本上記下陳波的名字。

    大家積極獻計獻策，一直討論到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吃早飯時，楊君蘇特意去找陳波談話。

    陳波一聽楊君蘇要他當(dāng)廚師，便連連擺手：“副隊長，我跟你說實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碰鍋鏟了?！?/br>
    楊君蘇問道：“為什么？我方便知道原因嗎？”

    說到原因，陳波支支吾吾，臉都紅了。

    楊君蘇大膽推測，合理求證：“你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你做飯？”

    陳波紅著臉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

    楊君蘇遺憾地說道：“這女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個會做飯的對象多幸福啊。我有一個朋友就想找個會做飯的對象，她說會干家務(wù)會做飯的男孩都特別有魅力。”

    陳波的小眼睛都瞪圓了，張了張嘴，問道：“真的？你真有這樣的朋友？”

    “那肯定有，我這人從來不說慌?！?/br>
    陳波激動地說道：“我也不騙你，我也有一個朋友，他就愛做飯，還愛養(yǎng)花養(yǎng)貓養(yǎng)狗，長得還好看，就是年紀(jì)小點。”

    楊君蘇笑道：“那真是巧了。”

    楊君蘇本來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陳波卻認真了，繼續(xù)深入這個話題：“楊同志，你那個朋友今年多大了？除了要求會做飯，對男方還有別的要求不？”

    楊君蘇隨口說道：“年紀(jì)跟我差不多大吧，要求也簡單：會做飯做家務(wù)，不啰嗦，長得不丑?！敝劣跒槭裁凑f長得不丑，因為長得帥得太少了，可遇不可求，只能把標(biāo)準(zhǔn)降低，不丑就行。

    陳波神態(tài)復(fù)雜，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我那個朋友條件都符合，長得不但不丑，還很好看。就是年紀(jì)小點，他今年才十五，要不然，咱可以介紹他們認識認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