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并沒有被實現(xiàn)。

    而是在如此令人心動的時候，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六起。

    與其他人不一樣，也許不只是親不親蜜的問題，是有沒有感情的關(guān)係。他曾經(jīng)跟六起成婚，甚么事都干了，可卻不曾有過衝動想接近對方，甚至滿心的想逃離。

    佘令禹看得出他的感情，那六起呢，六起看得出來嗎？

    不知道，事到如今不可能去問了。況且，看得出又如何？六起依舊死命地想要留住他的人，也許他愛的不是他，執(zhí)著是他的天人身分。他只是他得到的一項名牌，可以炫耀的物品。最后不是說了嗎？無論如何他是他的天人。

    停留在臉上的手指滑動時，將漂走的思維拉了回來，定焦在佘令禹臉上，卻沒有笑意，只是捏了他一下：「……走神了？」

    ……說對或不對都不大對啊。

    覺得有點糗，可林耕未在他想放手的時候拉了他的衣服，有些尷尬：「我不是故意的……晚點再跟你說？」

    佘令禹握住他的手，壓著聲音在耳邊說：「你知道我剛想甚么嗎？」

    「……甚么？」林耕未下意識有點心顫。

    他揉了他頭發(fā)，退開了，眼神明亮而含笑：「——晚點再跟你說?！顾麑W(xué)他的語氣微揚，似乎雨過天青，帶點神祕，卻因此讓他越發(fā)心顫起來。

    大概是這意外的插曲，讓后來的幾個小時，跟眾人一起烤rou的林耕未都有點不專心。

    出過一次柜，在朱信衡面前就顯得從容了。只不過如同想像的，對方的驚訝還是比較多的，還輪流看他跟佘令禹，彷彿有些不信：「真的假的？不會是耍我吧？」

    「耍你做甚么？今天又不是愚人節(jié)?！官芰钣磴紤械恼Z氣，帶著些說不出譏誚，卻讓朱信衡看得怔怔的，若有所思的點頭：「也是啦。想想也是，想耍我的話還不如找小萓?！?/br>
    林耕未來不及阻止，就在男朋友面前被揭了老底?？芍煨藕馑坪跻不厣窳?，「……喔喔，你們家醃的rou不錯，烤起來挺香的啊，哈哈?！?/br>
    ……等等，這生硬的轉(zhuǎn)移話題，還不如不要??！

    林耕未想挖個洞鑽進(jìn)去的心都有了。

    可一塊烤好的雞腿卻被夾到了他的盤子里：「吃看看，抹了蜂蜜的。」

    佘令禹如常的樣子，一如既往替他解圍的溫柔，又在這時勾起了想靠近對方的衝動——可惡，好想親他啊。

    咬了一口雞腿洩憤，入口甜嫩的雞rou又讓他有些驚艷，朝佘令禹遞了遞：「好吃，你吃看看?！?/br>
    對方笑了笑，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點頭：「還不錯?！?/br>
    「爸爸，我也想吃雞?！?/br>
    朱信衡五歲的小孩指著還生的雞腿，朱爸爸點著頭，有些哀怨的烤起rou：「好好好，我懂了，我信了，我兒子不能吃蝦，先說好，別在他面前吃蝦，行不？」

    佘令禹：「……」不是我的鍋啊。

    林耕未：「……」不是，我沒有想放閃的意思。

    不論朱爸爸怎么哀怨，此時兩人的心情意外得相似了起來。

    雖然有些意料之外的事發(fā)生，聚會的過程還算是和樂融融。傅英維其實手藝很好，烤好的食物色香味俱全，林又琛跟他炫耀了半天，林耕未都覺得能看到這隻小孔雀開屏的尾巴，實在有點可愛。后來因為小朋友睏，鬧起了小脾氣，朱信衡一家先離開了。

    他們走了之后幾人又聊了會兒天，說到全息游戲。林又琛又唉聲嘆氣，對林耕未他們能每天上線表示羨慕起來。

    「這樣多好啊～每天多了好多相處時間啊～」

    嘀咕的內(nèi)容讓林耕未有些發(fā)愣，回頭想想又有點道理，雖然每天只玩上一兩個小時，在游戲里卻能過上一兩天，還是全天膩在一起的，雖然跟佘令禹認(rèn)識不過三個多月，感覺卻好像認(rèn)識了許久，大概，也是因為游戲的關(guān)係吧。

    林耕未想了想，試探的說要不他回去勸勸他爸。

    林又琛撓頭搔耳，搖著頭：「你還不認(rèn)識爸？他能聽你的？而且睡眠艙也貴，就算爸愿意，我媽也不會答應(yīng)的?！?/br>
    「……也有道理?！?/br>
    他爸其實聽老婆的。

    這念頭流過林耕未心中時，一個想法飄進(jìn)了他腦海：「不如……假裝中獎吧？」

    這話引起了眾人的好奇關(guān)注，他把整理好的想法說了出來：「如果你媽是因為睡眠艙貴不讓你玩，只要是免錢的就沒有這問題了吧？我想你應(yīng)該能勸阿姨讓你玩吧？再讓阿姨去說服爸就好了啊。」

    「有道理……可假裝中獎，感覺很容易被拆穿？」

    「有官方的通知就不難了吧？」佘令禹露出了一個笑容將林耕未沒說完的話接了過去，話中不無自信：「讓六爺發(fā)個通知信也不算太難?！?/br>
    林又琛眼底冒出了光，一臉驚喜：「真的？那我只要解決錢就行了?！?/br>
    「唔，其實我可以送你一臺?！?/br>
    林耕未的話讓對方愣了愣，卻搖了搖頭：「別啊，我說林耕未，你可別誤會我是來跟你要錢的啊?！?/br>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如，你先借我點，只要不算我利息就很好了，我也有在家教，有些存款，雖然需要點時間還你，應(yīng)該也還能負(fù)擔(dān)得起?！?/br>
    林又琛自信的樣子也讓林耕未沒有拒絕的意思，他想了想便點了頭。眾人一番商議之后，夜也有些深了，送走最后的客人，屋里剩下了他跟佘令禹。

    關(guān)了門，兩人還站在玄關(guān)處，掛在心里好一陣子的話終于有機(jī)會說了，林耕未卻有點不知從哪開口。昨天就問過佘令禹要不要住下，所以其實他今天也沒要走的，回頭對上了眼，卻是問起了瑣事：「都忙一天了，要不，你要先去洗澡嗎？」

    他的眼神是溫徐的，今天沒有戴眼鏡，有些長了的劉海半遮眼，掩住了那細(xì)細(xì)碎碎的目光，拉住了林耕未的指頭：「其實我今天很高興，你向別人公開我們的關(guān)係……我覺得，特別高興?！?/br>
    并不像平時刻意耍寶或撒嬌一般揚起聲音，語調(diào)很輕，徐緩，可他說的高興，林耕未覺得是真的，「你不也跟溫讓說了嗎？」

    「其實你也可以否認(rèn)的，說不想讓人知道，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他咕噥的聲音讓林耕未覺得對方在撒嬌，又像是在說真的：「……那如果我真的這么做，你會順著我的話說？」

    佘令禹捏著他手指，不輕不重，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停頓，「……可能會吧。如果你想要的話?！?/br>
    林耕未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可他想說實話：「唔，可我不想啊?！?/br>
    「真的？」

    揚起的聲音有點好奇，眼神專注在他臉上，乘著碎光，忽然意識到他大概是真的在意這件事吧。

    所以想說的話好像變得容易開口：「其實原本也想過，要不要直接出柜，可你的電話竟然冒出溫讓的聲音，就讓我有點……」

    「有點甚么？」

    靠近的追問就讓他忍下了冒出頭的害臊：「有點生氣……就想，果然還是得跟他說清楚才行?！?/br>
    有些彆扭的話換來了一個笑容，拉住了手腕將他往前帶，轉(zhuǎn)眼就摟住了他的腰：「喔，我知道了，吃醋了是嗎？」

    揚起的聲音顯示他的心情，林耕未望進(jìn)他愉快的眼，反問了一句：「不行嗎？」

    「可以，當(dāng)然可以，盡量吃，隨意吃～得吃飽才行。」

    看他笑得牙不見眼，林耕未嗤得一笑，沒吐嘈，而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側(cè)頭靠上了他的肩：「……不吃了，還是這樣好?！?/br>
    他抬手摟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抱得靠近一些，溫暖的體溫流轉(zhuǎn)在兩人之間：「……剛才走神了，在想甚么？」

    布料的觸感在他的手指之間，也許他本就準(zhǔn)備好要說實話，更也許，是這樣的溫情讓他不抗拒說實話：「……想到了六起?！?/br>
    「……」

    「你說我眼里有你時，我在想，如果喜歡都看得出來，那當(dāng)初我厭惡或離開六起時，他應(yīng)該也心知肚明吧？可是他不只沒放我走，還用盡了各種手段——想留住我……我在想，他說愛我的時候到底是愛一個象徵，還是愛一種不甘？唔，我不知道，可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問到答案了?！?/br>
    「……你想知道答案嗎？」

    嘆了口氣，收了環(huán)在對方腰間的手，「不知不知道答案都不重要吧？他如何都是過去了。我想要，好好過好現(xiàn)在……」

    「不想也好，你有我了啊?！顾恼Z調(diào)一貫溫暖。

    「嗯……」

    因為被暖暖的抱著，整天的困倦慢慢侵襲了他，林耕未瞇著眼睛，重量壓在佘令禹身上，下意識地想要不要繼續(xù)問他剛才在想甚么?？少芰钣砣嗔巳嗨念^發(fā)：「怎么了？累了？」

    「……有點?！?/br>
    「那先洗澡？等一下睡覺？」

    「好啊?！顾N著他，聞了聞味道：「都是烤rou的味道?！?/br>
    「呵，嫌棄我？你也是好嗎？」

    「呵呵。」

    說起來都忙一整天了，身上都黏呼呼的，也真覺得應(yīng)該洗洗睡。林耕未雖然沒刻意問，可佘令禹在游戲里也是蹭他的床蹭得很自然——純睡覺——想來也不可能趕他去隔壁睡的。

    洗過澡就清醒多了，林耕未拿毛巾搓著腦袋，不經(jīng)意地想，剛剛應(yīng)該問清楚的，他究竟想些甚么？嗯……可惜剛才氣氛那么好了，直接問就好了。

    小小的后悔讓他不太專心。

    他沒有吹頭發(fā)的習(xí)慣，只是把毛巾披在腦袋上搓乾，因此當(dāng)佘令禹出來的時候，他還披著一條毛巾。

    看他頭發(fā)濕淋淋，林耕未問道：「你要吹風(fēng)機(jī)嗎？」

    「唔，有嗎？」

    「我拿給你?！?/br>
    他翻箱倒柜的時候佘令禹走了過來：「你沒有吹？」

    「嗯，沒有習(xí)慣。」

    隨口應(yīng)聲后便將撈出來的吹風(fēng)機(jī)遞給對方：「這邊有插頭?！?/br>
    佘令禹沒多話，插了吹風(fēng)機(jī)就坐在一旁吹了起來，林耕未默默把毛巾拿回浴室晾掛，然而等他出來的時候，佘令禹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他是沒想太多，可等被拉著手腕坐下時，熱風(fēng)灑上腦袋便有些呆滯，頭發(fā)都隨風(fēng)亂飛了。男人的手指在腦袋上輕搓，溫溫的，細(xì)緻的……真是太犯規(guī)了。

    細(xì)軟的頭發(fā)紛飛，香氛撲鼻，原以為會被彆扭的拒絕，可沒想到就算有點僵著肩膀，還是乖乖坐在身前讓他吹頭發(fā)。

    彆扭的可愛，唇角就不經(jīng)意的揚了起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扭了身子：「唔……你頭發(fā)乾了沒？」

    「乾了，我頭發(fā)短，很快就乾了?！?/br>
    「喔，我，我也，乾了啦?！?/br>
    「還沒啦，還有點潮。」

    「好了啦，我覺得可以了。」

    耳朵也不知是吹熱風(fēng)還是害羞的泛著紅，抬手要搶吹風(fēng)機(jī)，他便遞給他：「那你幫我吹？」

    見佘令禹那么乾脆，林耕未又呆滯了，下意識接過來：「喔，好啊……那你轉(zhuǎn)過去……」

    卻被伸手撥開了劉海，語氣平穩(wěn)如水，卻讓胸中波滔洶涌：「你知道我剛想甚么嗎？」

    「……甚么？」

    也許他早就知道他想甚么。也許是在他靠近的時候，也許在他呼吸打在臉上的時候，也許是每次他無聲靠過來，而令他緊張的時候……他都知道。

    然而每次，幾乎是每次，他都會停下來看他，或者說，停下來觀察他。

    可是這次，他的手指搭著他的，越發(fā)靠近的時候，林耕未并沒有想要喊停，也沒有退后，直到被唇吻輕觸，有些乾，有些輕，他又靠近了一些，啣住了他的下唇，他覺得嘗到了濕涼的感覺。

    然后佘令禹退開了些，呼吸還打在他臉上，「……不喜歡？」

    他大概有點木木的：「……這是我初吻?！?/br>
    「……六起沒親過你？」

    「……」

    然而他又退開了些：「咳，抱歉……我有點沒過腦子——」

    「親過?！?/br>
    看清了對方的尷尬，林耕未便有點醒了，好像原先被暫停的時間又開始流動，情緒回到身上，有點不經(jīng)意的彆扭，可又想解釋：「我覺得，那是假的……」

    他垂眼補充：「而且……我不喜歡。」

    佘令禹側(cè)頭過來，似乎是觀察，還有好奇：「那現(xiàn)在……你喜歡嗎？」

    他又彆扭了：「不知道……才一下?！?/br>
    對方卻因此笑了，手指搭著他的，側(cè)頭貼近，又親了他一下。這次林耕未更清醒了一點，他雖是被動的，卻越發(fā)清晰感覺到他描繪著他的唇形，吮吻他，如同棉花糖一般輕啄，溫暖，不討厭……大概還覺得，心動。

    「喜歡嗎？」佘令禹棄而不捨。

    他搭著他的手，靠近了他，「……再一次？」

    因而收穫了一張，歡欣的笑容，拇指揉了揉他的嘴唇，把他拉近了些，像是滴滴答答的，或輕或重的雨水，浸潤了他的唇，sao亂了他的心。

    林耕未張開了口，感受著對方深入的唇舌，刮搔的滋味，呼吸有點亂了。

    「令禹……」他在換氣的時候開口。

    「嗯？」

    「……我喜歡?！?/br>
    下一刻就被咬了，眼神特別的亮，發(fā)喘著的聲音頗有些惡狠狠地：「別撩我啊，你這小壞蛋！」

    不知道為什么，林耕未抱著他的腦袋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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