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問快答
楊牧野在門外等著,沒去注意時間,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還要久一點。 等門被打開,兩人走出來時,楊牧野的目光凝在江梵深透著薄紅的面頰上,走近了,用指腹抹過他眼角尚且濕潤的淚痕。 江梵深見他還在不免有些驚訝,雖說了等著,真的在這什么都不干干等,屬實有些浪費時間了,而且沒什么意義。 他倒是沒抗拒楊牧野的親近舉動,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這些算作尋常,江梵深不覺冒犯,適應(yīng)良好。 只是林霖看來就十分刺眼。 他低聲說了句,“梵哥累了?!?/br> 話里有話。 梵哥累了,不會有下一場情事的可能,從梵哥的狀態(tài)出發(fā),洗漱休息是最舒服的活動,沒有額外的精力去聊天、交互,亦或是其他。 楊牧野面上浮現(xiàn)一絲溫和的笑意,仿佛聽不出林霖話中帶刺,目光越過他們看向后面勉強收拾好卻依舊有些凌亂褶皺的沙發(fā)。 “去休息吧,我收拾下這里?!?/br> 他這么說,倒顯得林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霖飛快地看了江梵深一眼,心中暗暗腹誹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楊牧野有點綠茶屬性在,帶著尷尬道,“不用麻煩了,待會我來收拾?!?/br> 江梵深也有些許尷尬,看楊牧野認真的樣子是真的準備替他們打掃尾巴。 一個炮友替自己和另一個炮友收拾zuoai后留下的痕跡,也太破廉恥下限了。 江梵深只好上前,拉住楊牧野的手腕,“陪我洗澡,這里交給林霖就好?!?/br> 他本是不準備再做,但楊牧野在外面等了這么久,還一副周到妥帖、任勞任怨般的模樣,江梵深不由得有幾分虧心感滋生,按捺住疲倦,將人拉著離開。 林霖望著他們兩人的背影,與楊牧野微微側(cè)過頭遞過來的視線對上,看到那溫文爾雅的青年露出一個似乎含著抱歉細看又有些意味不明的表情,覺得牙根有些發(fā)癢,回頭將沙發(fā)套拆了丟進洗衣機里,磨著牙收拾了好一陣。 之前楊牧野隔著房門聽見了些動靜。 到了浴室中,他先是溫柔細致地替江梵深除去衣物。 等江梵深赤裸了身體要從馬桶蓋上站起身時,被他握住了腳踝,捧著腳跟,從腳尖開始親吻起來。 江梵深一瞬間頭皮發(fā)麻。今天這兩人是商量好了嗎,雖然這想法過分荒謬,那誰來告訴他,為什么楊牧野也同林霖一樣,開始親他的腳。 江梵深掙動了一下,沒掙脫。 青年吻的專注,殷紅的唇在素白的足尖留下溫熱的觸感,順著小腿不斷往上。 越往上越能看清白皙的皮膚上痕跡斑駁,楊牧野的目光從他腿根的指印流連到腰窩處的紅痕,最后停在那抹被簡玉衡當做蚊蟲叮咬痕跡、顏色又艷麗了幾分的吻痕上,停下了動作,詢問,“是不是很累?” 雖然隨著他的動作,江梵深敏感的身體照常給出了反應(yīng),神情中卻始終含著一絲脆弱的倦意。 楊牧野像是吃了一顆酸果,苦澀難言,沒等江梵深回復,已經(jīng)自顧自的用滿腔溫柔情意浸泡醞釀成甘美的酒液,他低頭叼住了江梵深的嘴唇,吻得人熏熏然欲醉。 江梵深察覺到他的猶豫,低聲呢喃,“沒事,做吧。” 楊牧野只是親了他很久,最后擁著人在水幕中,如同父母幫助自家尚未完全掌握生活技能的小孩兒一樣,替江梵深清洗了身體,不帶別的意味。 江梵深有拒絕,但拒絕無效,有些無措地任由他仔仔細細地清洗頭發(fā)、涂抹沐浴露。 兩人都穿著妥當后,江梵深在洗手池刷牙,含含糊糊抗議了一句,“野哥是將我當小孩子了嗎?” 楊牧野從身后抱住他的纖腰,將下巴擱在他的頸窩處,輕聲道,“怎么會,將你當成寶貝罷了?!?/br> 這話如果是從別人口中說出的,聽起來未免油膩,但楊牧野清俊的面容在霧面潮濕的鏡面中若隱若現(xiàn),神情專注認真,沒有絲毫的調(diào)笑之意,也就不顯得輕浮矯情了。 江梵深面頰微燙,接了一捧涼水撲在臉上,才覺得熱度緩慢下去。 - 過了兩天,第一次公演錄制前的最后一個練習日。 各個小組被依次叫過去彩排。 江梵深這組是最后一組,彩排結(jié)束時,臺下站著pd賀厲和聲樂導師唐顏。 長T加短裙的唐顏笑顏如花,青春少女感撲面而來,潔白的牙齒在晦暗閃爍的舞臺燈光下異常耀目,她豎起兩個大拇指,絲毫不吝嗇贊美,“Nice!” 今天沒錄節(jié)目,賀厲的衣著也不像先前正式,無袖衫上罩著灰色防曬服,袖口被卷到小臂上,白凈的手腕間青筋隱現(xiàn),棒球帽蓋了一頭桀驁的銀發(fā)、黑框鏡下的眼神專注,他手拿麥克風,低沉好聽的聲音響徹錄制棚,“不錯,繼續(xù)保持。” 江梵深這組選手一路訓練下來,本身便信心飽滿,聽到嚴苛的pd給出了正面評價,眾人心態(tài)徹底穩(wěn)了。 今天還有些零碎的物料要錄制,彩排完一整組人被帶到單獨的房間依次進行單人的快問快答錄制。 工作人員語速很快,基本不給人思考的時間,每個人的問題有重復,也有差異化。 第一個被提問的是隊長簡玉衡。 他坐在高腳凳上,看起來很淡定。 工作人員:“選手中誰是你覺得顏值最高的人?” 簡玉衡給出了一個很多人都認可的答案,“薛風眠?!?/br> “選手中和誰關(guān)系最好?” “顧之洲。” “流落孤島的話,選手中只能帶一個人,帶誰?” “能不帶嗎?這也不是什么好事?!焙営窈庹J真的問。 “不行,必須帶一個?!?/br> “楊牧野吧,他看起來生活技能還不錯,應(yīng)該能和我一起活下去?!?/br> “選手中最想和誰成為朋友?” “……江梵深。” 簡玉衡罕見的停頓了一下,他面對攝像機,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攝像機拍不到的地方,他的隊友正站在一旁等待,包括江梵深。 江梵深聽到了還有些訝異,訓練過程中,簡玉衡作為隊長十分負責任,但話不多,也沒有表現(xiàn)出想要同他發(fā)展友誼的樣子,只有那天晚上給他防蚊蟲的藥膏算是明顯示好的舉動,其他的,大概簡玉衡天性冷漠的緣故,江梵深實在沒能感受到。 沒多久輪到江梵深,他走上前同簡玉衡擦肩而過,不知怎的感覺到簡玉衡似乎有些僵硬。 同樣在高腳凳坐下。 問顏值最高人選江梵深答了薛風眠,實際上他最喜歡的臉是顧之洲的,可惜顧之洲在他心里早已經(jīng)不算作人。 和誰關(guān)系最好答了楊牧野,畢竟人就在一旁看著,如果答林霖的話,總覺得之后會發(fā)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孤島帶人答了林霖,原因是活潑好動能解悶兒。 最想和誰成為朋友,原本沒什么交友想法的江梵深會隨便答一個,可現(xiàn)在他饒有興致地說出了簡玉衡的名字。 …… 輪到楊牧野答題時便更簡單了。 他根本不需要思考,江梵深、江梵深、江梵深,還是江梵深,仿佛只有一個選項。 搞得工作人員都噎住了。這場景怎么有點似曾相識呢? 這環(huán)節(jié)其實可以展示選手們之間的關(guān)系脈絡(luò),錄制完畢后會統(tǒng)計出來一些“公認顏值top”、“人緣最佳”之類的有助于建立人設(shè)的頭銜給到選手,雖然沒什么實質(zhì)意義,好歹也是正面印象,在諸多選手中相當于多了記憶點。 楊牧野倒好,他的關(guān)系網(wǎng)如果具象化,大概密密麻麻寫滿了江梵深的名字。 答題過程中攝像機鏡頭非常懂事地偏移幾秒,給到一旁的江梵深。 被楊牧野如此堅定選擇的少年似乎并不意外,瞳孔明亮,唇角微揚,也明顯有幾分不好意思,借著扶額的動作掩飾了羞澀。 不提之后這一幕讓梵冊貝野cp粉們打了雞血般的狂呼雙向奔赴,cp超話排名再次躍進,如今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們也有不少暗地里默默磕cp的,不約而同的對視,如同革命隊友一樣,心中有火,眼中有光,在莫名曖昧的氛圍中暗戳戳地壓抑著激動。 簡玉衡有些悵惘,其實他也覺得江梵深更好看,卻不知怎的撒了謊,一瞬間的退卻大概是害怕將渴望親近的心思袒露無遺,以至于喪失安全感,現(xiàn)下看到楊牧野那么篤定地一遍又一遍重復江梵深的姓名,還有少年愉悅的神情,忽覺失落。 低了頭,無聲的將“江梵深”三個字在唇齒間默念了一遍。 簡玉衡習慣了同人保持距離感,固守的安全社交距離讓他從小就如同一朵高嶺之花一樣,讓旁人不敢輕易靠近。 身側(cè)的大多數(shù)同齡人會用欣賞、欽慕的視線追隨他,卻不會有人同他玩笑吵鬧。大概只有顧之洲這一個混不吝的發(fā)小與他親近些,能隨意說些話,別的人,不論是老師還是同學,甚至是因被從小撫養(yǎng)在祖父母膝下而不甚親近的父母,都將他當成一個冰雕雪砌、不食人間煙火的瓷娃娃一樣,高高的放置在昂貴的展示臺上,冠上“別人家孩子”的稱號。 簡玉衡想和江梵深做朋友的念頭從看了初舞臺后就興起。 他喜歡寫詞作曲,創(chuàng)作的未發(fā)布的歌不知凡幾,還是個聲控,聽到江梵深的聲音時,靈感在腦海中瞬涌,形成了風暴般的席卷而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為江梵深量身定制歌曲。 但他的社交技能幾乎為零,多少次想要上前說話,視線不著痕跡地流連在被金毛少年與溫雅青年包圍的人身上,最后都沒能邁開一步。 盡管困難,他也一直在努力地靠近。對于別人來說十分簡單的事情,對一個社恐而言,每一小步都用了十足的勇氣。 第一次嘗試,是小組對決選人,江梵深是最好的選擇,也完美的包裹了私心。 第二次嘗試,是訓練時無意瞥見江梵深領(lǐng)口下的紅痕,從包里拿了藥膏,裝作不經(jīng)意地遞過去,沒被接住,那瞬間慌張到等不及回復,放進他口袋中就跟后面有人追趕一樣地迅速離開了。 第三次嘗試,是剛剛。很幸運恰巧有這樣合適的問題,讓他能在江梵深面前無比自然地表露自己的愿望,而且迎來了不錯的反饋——江梵深也想同自己交朋友。 簡玉衡想到這里,原本低落的心情略微提升了。 悄然綻放的淡淡笑容驅(qū)散了精致無暇的面孔上常駐的疏離與冷漠,讓不經(jīng)意瞥見的工作人員捂著加速跳動的心臟暗暗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