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何況到如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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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你老實(shí)回答我,」楊子容澄澈的眼里,淹著深深的憂思,「若當(dāng)初我沒有代臭蟲的筆,你愛上的人……會是他嗎?」 這個問題,鐘月并非不曾思考過,卻每每一觸及便避開,反正答案其實(shí)沒什么意義。楊子容這一問,卻迫得她不得不面對:如果白鴻硯仍以他那一貫溫文爾雅的風(fēng)格寫信給她,在那芳心寂寞的日子里,有這樣一位兒時相識的大哥哥,時時與她暢談人生、分享心事,即使尚未面對面相見,她會不會動心?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只是當(dāng)下她并不知道,那樣的大哥哥,其實(shí)一直都是眼前的這個他。 「這不重要啊,」她回避著,「重點(diǎn)是我認(rèn)識了你,這就是緣份?!?/br> 她卻不知,此刻楊子容的心里正涌現(xiàn)了那股熟悉的感受;那種彷彿有些什么珍愛的事物從心底的裂痕流失了一般,是如何奮力掙扎都撈不回的無助感。 對他而言,自己只是個冒牌貨;即使贏得了愛情,也不該是他的。 「我不會!」看到他的神情,鐘月又急忙解釋,「是真的,我愛的人是你,并且當(dāng)初……是你的文字感動了我啊……」她不禁暗罵自己蠢,為何不一開始就如此果決地回答?反應(yīng)總是慢半拍,這不但是她一直以來拙于應(yīng)對的原因,還有可能害她鑄下大錯。 他的文字,一樣有能力感動你。不,應(yīng)是更甚于我……楊子容忖著,不覺悽然,「你知道嗎?我有時難免會想,或許你是因?yàn)橹莱粝x已有女友,不得已才選了我。或許……他比我更適合在你身邊照顧你吧?!顾€來不及阻止自己,這句話就從口中溜了出來。 而我,只是個替代品。 鐘月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也許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肝腸寸斷。 「你總是這樣,」她的聲音乾澀無比,「總是輕言別離,難道……難道我就這么容易讓你放棄?」 「不,我從沒說過放棄……」楊子容話才出口,就被鐘月打斷。 「你這么容易放棄,是否因?yàn)槲抑皇悄銥榱粟A得自尊而打賭得到的?既然已經(jīng)贏了,就隨時都可以丟棄,是不是?」 她從未真正放下這件事。 「不是……」他低聲說。他所能說的也僅只這兩字而已。 「鴻硯哥哥說,打賭這件事,你有難言之隱;你倒是告訴我,究竟是什么難言之隱?」 楊子容神色有些陰晴不定,半晌,才咬牙說:「沒有。」 事到如今,他依然說不出口。 「沒有?」鐘月聲音空洞,「這就是你的答案?」 楊子容不答,只是靜靜望著她,目光中有壓抑的凄楚。她感覺好像踩了空,整個人不斷墜落。白鴻硯那天的話燃起的一絲希望,現(xiàn)在又立刻被扼斷。無論楊子容代筆是出自任何原因,他都選擇不說出口,選擇隱瞞;或許他們到底沒她想像的親,她終究也只是他試圖用以滿足好勝心的戰(zhàn)利品罷了。 「你說過潘少英太過不安,才會對鴻硯哥哥做出那些事來。那么你呢?不也是總被無謂的不安牽著走嗎?」她又說出不理智的話了,但她無法克制自己,也無法忍受他這么絕望的神情。「你不也是想證明自己能夠贏過鴻硯哥哥,才會去打那個賭的嗎?」 楊子容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我并不會像潘少一樣,因此去傷害別人?!?/br> 他們交談的聲音越來越大,開始引起店內(nèi)的客人側(cè)目。鐘月卻顧不得丟臉,顫抖著喊道:「但你傷害了我!」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霎時間都不說話了,空氣便如凍結(jié)了一般。 「問題不在于白鴻硯這個人,也不在于千誼,而是你,」良久,鐘月才吸了口氣說,「要是你不去在乎那些無謂的事、不要一有了衝突就自尊心破碎而消失不見,我們就不會……」 她再也按捺不住,霍地站起就往外跑,一碗麵根本沒吃幾口。經(jīng)過店門口時,還不忘掏出鈔票倉促地往柜檯一放,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付了幾張,便一股腦地往夜色里衝。 「喂!小姐,找錢啊……」站在收銀機(jī)前的店員朝著她背影喊著,鐘月卻恍若未聞。楊子容見狀忙起身追上去,卻被店員攔住,「這位先生,要找給剛才那位小姐的錢,請你……」楊子容順手接過零錢,也不等店員把話說完,就竄出店外。 「好青春啊,」店員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嘖嘖搖頭,「現(xiàn)在的小情侶噢,談個戀愛像在演八點(diǎn)檔似地?!?/br> 楊子容沒幾步就趕上鐘月,握住了她手。鐘月一甩手想要掙脫,卻仍被他緊緊抓牢。 「你要去哪里?」他有些氣急敗壞,「晚了,我送你回去吧?!?/br> 鐘月一時的衝動,現(xiàn)已漸漸冷靜了下來。她僵硬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幾天哭泣得太頻繁,已有些筋疲力盡,坐在楊子容車內(nèi)時,她反而沒再落淚,只是怔怔望著窗外的行人,心彷彿空盪盪地毫無著落。車內(nèi)廣播預(yù)告著即將有颱風(fēng)在海面上成形,預(yù)計(jì)發(fā)布陸上警報(bào)的那天,剛好是她下星期要到彰化報(bào)到的日子;換句話說,她在臺北總社的見習(xí)只剩下最后兩天了。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唯聞電臺的播報(bào)聲,像在緩和氣氛般歡快地響著。 「我下星期要去彰化了?!箍斓诌_(dá)誠報(bào)宿舍時,鐘月才啞著嗓子開口。 「噢……」楊子容像是在咀嚼著這句話代表的涵義一般,沉吟了兩秒,「房子找了嗎?」 「我會暫住親戚那兒,之后再慢慢找租屋處?!?/br> 「如果親戚能接受的話,還是就直接住在那里好了。你一個女孩子,單獨(dú)住在外面,難免不太安全?!?/br> 「你會擔(dān)心嗎?」鐘月忍不住說。 此時已到達(dá)誠報(bào)宿舍樓下,楊子容靠著路邊停好車,便轉(zhuǎn)頭看她?!肝耶?dāng)然擔(dān)心。」他答。 「那……你會來看我嗎?」 楊子容竟陷入了沉默。他安靜的那十秒鐘,對她來說簡直像是絕望的一整個世紀(jì)。這到底有什么好猶豫的? 「我……」他猶疑地說,「我希望我會去看你?!?/br> 「這是什么話?」鐘月問道,遏制著又要爆發(fā)的悲憤。 「小月……」楊子容直視著前方,輕輕說道,「給我一點(diǎn)時間沉淀,好嗎?」 「為什么?」鐘月胸口彷彿受到一記重?fù)??!赣忠恋??你到底需要沉淀多久???你體內(nèi)的雜質(zhì)有這么多嗎?」她再度泫然欲泣,「是我今天說的話太傷人了嗎?那……那我跟你道歉……」 「這不是你的錯,」楊子容憂傷地望向她,「是我自己過不去。你說得對,是我的問題……我心里的雜質(zhì)太多了,我是真心地不愿意傷害你,但我卻一再搞砸……」他伸出手,輕柔地將鐘月垂在眼前的發(fā)絲撥到她耳后,驀地里心頭一陣巨大的悲傷席捲而來,猛烈得彷彿要將他吞沒。他一股激動,靠過身去緊緊抱住了她。 鐘月伏在他懷里,更是泣不成聲。他將臉埋入她的秀發(fā),一股幽香竄入鼻孔,是令人心醉又心碎的氣息。 猛然間,她推開了他,「我不懂!」她吶喊著,打開車門踉蹌下車,直奔宿舍門口。 楊子容也下了車,正要舉步時卻駐了足,雙腿像是被灌了鉛塊一般將他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鐘月消失在大門后。 夜晚的臺北街頭依然喧囂,那些熙來攘往的嘈雜聲卻彷彿離他很遠(yuǎn)很遠(yuǎn)──再怎么喧囂,也喧囂不過他內(nèi)心的一片孤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