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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月下西樓在線閱讀 - 【第三章】09. 搭橋牽線

【第三章】09. 搭橋牽線

    鐘月不知從哪弄來了一盞薰香燈和香氛蠟燭,在楊子容房內(nèi)點了,說佛手柑的香氣可讓他舒緩壓力。一問之下,才知是採訪單位送的。楊子容失笑:「你怎不留著自己用?」

    「我來你這里一起聞不就得了。只不過……」她頓了頓,「來了會不會又見到什么灑狗血的場面?」

    楊子容往沙發(fā)椅上一癱,一聲長嘆。

    「都以為白鴻硯這人才是禍水,其實你也不遑多讓吧,」她繼續(xù)說,「那就是跟你一起開咖啡店的女生?」

    「是,要是再這樣下去,我真不能在店里混了。」

    「又有何妨?再怎么樣也混一年多了,你也早習(xí)慣了吧……」

    他聽見她聲音里的酸氣,便拉了她坐在他腿上,「她以前沒說白,我還能就這么得過且過下去;這種事一旦說明了我就只想開溜。你說我這個性是不是很糟?」

    「你現(xiàn)在才知道嗎?」她笑,「改天等你厭煩我了,說不定也又來個不告而別。」

    這句話有些戳中他痛處,沉默片刻才說:「我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乖挸隽丝?,卻又自己苦澀起來。其實他根本拿不出什么承諾。

    鐘月卻沒回答,站起來在房內(nèi)踅著,輕聲問道:「子容,這個時候,你的老婆通常都在做些什么?她也在想著你嗎?」

    「……怎會想問這個問題?」

    鐘月微微一笑,走近他背后,伸指在他背上比劃半天,寫了兩行字。

    「寫什么?」他笑問。

    她仍笑著不語。他又說:「別打啞謎了,這么多字我怎猜得到?」

    于是她解答了:「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br>
    楊子容不禁五味雜陳。鐘月這兩句詩說的是孫瑞涵?還是翁可歆?

    抑或其實是她自己?

    「你說我們會不會遭報應(yīng)?」鐘月在他身邊坐下來,靜靜靠著他。

    「要遭報應(yīng)也是我,不會是你?!顾麚嶂念^發(fā),聲音很低很低。

    白鴻硯聽到他倆的事大感不以為然,楊子容卻搶在他開始說教前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讓你來教訓(xùn)我的?!?/br>
    「我沒要教訓(xùn)你,」白鴻硯嘆氣,「這種發(fā)展不算意外。但我當(dāng)時會告訴你小月來臺北的事,倒沒這種意思,結(jié)果還是推波助瀾了?!?/br>
    楊子容「嘿」一笑,「你確定?」

    「好吧……要我說老實話,我的確很希望看到你們好好在一起。然而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br>
    「我當(dāng)然知道,但我忍不了……」他突然哭了出來。

    白鴻硯一愣,「你是不是又在喝了?」

    「……臭蟲。」

    「嗯?」

    「我很常做個夢,夢見小月,也夢見你。夢見我還和小月好好在一起,阿姨也還在,他媽的什么蔚晏從沒存在過,她就是個安安份份的業(yè)務(wù)員一直做到退休。我?guī)≡禄厝ヒ娝芟矚g這個女孩子……我們還一起去喝你喜酒……」聲音逐漸含混不清,想是醉得一塌糊涂。

    白鴻硯隔著電話仍聽得難受起來,「現(xiàn)在說這些干什么?你也只能好好振作,把這一切都趕緊了結(jié)了?!?/br>
    「如果從小認識她的是我而不是你,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你說……」楊子容喊起來。

    他很少這樣失控。白鴻硯心想。并且為了避免宿醉影響隔天干活,他再怎么想喝還是會盡量控制;然而近來他喝醉的次數(shù)逐漸增多──都是鐘月沒在身邊的時候,白鴻硯不免有幾分擔(dān)心。

    然而再擔(dān)心也不能做什么。他對這個多年好友似乎有莫名的偏執(zhí)?;蛟S他心底一直認為自己愧對楊子容和鐘月。當(dāng)年關(guān)于這兩人的事,他從來都脫不了責(zé)任。當(dāng)初他是出自什么念頭提議要楊子容代他寫信給鐘月──也許只是一時興起──他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覺這件事是他心頭的一根刺,還未看到個圓滿結(jié)局就永遠沒完。

    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他那么關(guān)照這兩人,是他不管怎么看都覺得沒人比他們彼此更合適,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一樣;更別說楊子容的態(tài)度早就很明顯了,這傢伙的死心眼從以前到現(xiàn)在一直都沒變。只是他們從一開始就下錯了棋子,一步錯,步步錯……

    這兩年白鴻硯自己也成了家,對方是個電臺節(jié)目製作人,叫程婕。在旁人眼中他們是名副其實的才子佳人,他雖覺得這些評論相當(dāng)虛妄卻沒說出口──畢竟說出彼此只是內(nèi)在契合這種話實在太做作。現(xiàn)在孩子也有了,他一心想做的獨立記者事業(yè)也闖出了成績──拿下獎項,還進軍電視節(jié)目,一切都相當(dāng)美好。唯獨對楊子容的事,似乎是他家庭和事業(yè)以外唯一的掛慮。程婕也常取笑他的真愛根本就是楊子容,對此他也只是笑笑不語。

    他偶爾會攜著程婕,或是自己跑一趟新竹去找孫瑞涵吃個飯──儘管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楊子容對她多照看,但其實他覺得自己也沒能幫上什么忙,除了確定她并沒有想不開的念頭之外。她看來一直是那樣鎮(zhèn)定堅強,且好像不大需要他的關(guān)注。雖然對楊子容來說,或許這樣也就夠了。

    最近一次見孫瑞涵時,她帶了一個律師加入飯局,說是剛談完事情,因此順道一起吃飯。那律師名叫方燁,第一眼看上去有幾分精明刻薄的味道──經(jīng)過一頓飯后,白鴻硯對他更加沒什么好感。

    方燁得知白鴻硯是楊子容的好友,席間便各種若有意似無意的打探。一會問他認為楊子容應(yīng)該是跑去哪了,楊子容的為人是不是以前相處時就看得出來,楊子容現(xiàn)在有沒有可能還跟誰聯(lián)絡(luò)……

    雖然孫瑞涵表示方燁只是朋友介紹、給她提供諮詢服務(wù)的律師,白鴻硯冷眼旁觀,卻看得出這位律師是過分的熱心。他對楊子容這名失蹤人口的興趣,顯然高過他職業(yè)上所應(yīng)該知道的范圍。

    白鴻硯想提醒孫瑞涵跟這律師保持點距離比較好,卻礙于場面不便開口。直到散會后,他才去電給她:「子容的狀況你不必太擔(dān)心,如果需要其他專業(yè)意見,我可以介紹認識的會計師和法律顧問給你。這位方律師……我總覺得最好還是少往來。」

    孫瑞涵卻笑了,「你想多了吧,方律師人很熱心,沒事的。」

    話已傳達,她沒放在心上,白鴻硯也就不好多說。

    他抱起晴晴走出戶外曬太陽,踏著午后的柏油路,不知楊子容在做些什么,鐘月又在做些什么。這兩個人和他距離都不超過一個城市,卻都已經(jīng)好一陣子沒見面了。

    楊子容剛失蹤時,他免不了天天電話接到手軟。不只孫瑞涵,楊子容的親生父母、兄弟、前同事、前前同事、各路朋友及所有想要關(guān)切他行蹤的人,一定都會想到要打給白鴻硯。「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我也很擔(dān)心」這些話他都數(shù)不清說了幾百遍;每講一次他就無奈一回,真真是有苦說不出。

    在楊子容這個朋友的生命里,他總是免不了要扮演一個微妙的橋樑角色;而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可不知還要持續(x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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