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carter之死的巨大衝擊，一到下班時段，同事們?nèi)缯f好般紛紛準時離開，就連梁又冬也無心于工作上。

    何以航至今仍不知道由自己告知這件事是否正確，只能帶著安慰鼓勵性質(zhì)地拍拍好友肩膀，梁又冬明白何以航的擔(dān)心，笑著說聲沒事，拎著公事包和車鑰匙打卡下班。

    回家路上，carter發(fā)得影片仍歷歷在目，不停在他腦海中重復(fù)播放。心臟像是被誰活生生鑿開一個大洞，疼痛地難以復(fù)加，梁又冬的視線幾度模糊，被他用手大力地抹去。

    「該死！」他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

    他現(xiàn)在只想快點回家。

    直到打開租屋門，宣辭正一臉有趣地看著電視，偶爾發(fā)出幾聲清脆悅耳的笑聲，梁又冬才覺得自己得到救贖。

    宣辭見到準時下班的梁又冬，面露驚喜，放下遙控器、正欲開口，梁又冬已快步走來，一把抱住宣辭。

    宣辭一愣，低頭看著緊緊埋入自己胸口的梁又冬。

    「怎么了？」他有些反應(yīng)不及。

    梁又冬在他懷里搖搖頭，說：「讓我這樣一下就好?！?/br>
    聞言，宣辭輕笑，慢慢擁住他，垂首在他頭頂落下一吻，閉眼道：「一輩子都沒關(guān)係。」

    兩人緊緊相擁，氣氛顯得平靜美好。半晌，梁又冬整理完思緒后抬起頭，暗自嘲笑自己的脆弱。

    「讓你看笑話了。」他苦笑。

    「才沒有。」宣辭搖搖頭。

    他喜歡這樣的梁又冬，不再是無人能敵、堅不可摧的模樣，會釋放出自己的脆弱不安，讓他知道不只是被梁又冬愛護疼惜而已，自己也能給予梁又冬安撫的力量。

    他假裝沒見到他微紅的眼眶，輕吻他的眼角。

    放開擁抱，他們再沒提及此事，梁又冬去洗了澡，宣辭趁這期間點了晚餐外送，等梁又冬出來能邊看著電視，一起享用。

    像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一樣。

    臨睡前，梁又冬窩在書房自主辦公，宣辭見他在忙，體貼地替他泡了杯熱牛奶。

    他將馬克杯放在桌上，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梁又冬不是在工作，是在瀏覽網(wǎng)站。

    而斗大的安樂死標(biāo)題讓他驚慌。

    「你、你……找這些干嘛？」他瞪大眼，聲音顫抖地問道。

    梁又冬沒察覺出宣辭的異樣，以為他是受到驚嚇，抬頭安撫性地一笑，伸手攬住他的腰。

    「沒什么。」他說?！钢皇呛闷娑??！?/br>
    「好奇這個要做什么？」宣辭皺眉，臉色蒼白。

    于是梁又冬開始解釋今日公司發(fā)生的事，與親眼觸及carter最后留下的視頻片段，他的心情受到嚴重影響，十分躁動，一時間難以平復(fù)，導(dǎo)致于一回到家便只想抱著他。

    宣辭聽完梁又冬的解釋似乎松了口氣，面色依舊慘白，梁又冬心疼地想，自己真的嚇到他了。

    「沒事，不要亂想?！顾焓秩嗳嗨暮笱?，柔聲安慰道?！赶嘈盼遥脝?？」

    「我當(dāng)然相信你?！剐o快快地說。他讓梁又冬身子挪過去一點，與他分坐在一張坐椅上，一同閱讀著關(guān)于安樂死的文章。

    良久，閱讀完一篇關(guān)于一名外國人接受安樂死的新聞后，宣辭忽然開口：「你……覺得安樂死怎么樣？」

    「我不是很同意?！沽河侄攵紱]想便說，視線緊盯著電腦螢?zāi)?，又點開一則相關(guān)報導(dǎo)，絲毫沒發(fā)覺到宣辭語氣間的緊張?！鸽m然是讓尋求人得到解脫，但還是覺得……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有時候死亡不一定是唯一解決的方法。」

    「若選擇了安樂死，家人、朋友與愛人要怎么辦？他們希望你好好活著，你卻希望自己去死，這讓他們情何以堪？」梁又冬繼續(xù)說道：「或許這么說很自私，完全沒有站在當(dāng)事人的痛苦著想……但，我還是不希望用自我了結(jié)去解決問題、讓一切結(jié)束……」

    「──都有勇氣去死了，怎么沒勇氣去活？」

    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身旁的人卻異常安靜，梁又冬這才疑惑的將目光從螢?zāi)灰浦列o身上。

    宣辭此刻睜著一雙大眼，眼底沒半點神采，空洞地直盯著梁又冬發(fā)愣。

    「宣辭？」梁又冬有些不安害怕地輕喚，小心翼翼用手輕推他一下。

    宣辭回過神，眨了眨眼，隨即抱歉道：「對不起，不小心失神了……可能是太累的關(guān)係……」

    梁又冬瞅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已過午夜十二點，想起昨夜折騰宣辭得緊，難免容易疲累。

    因此梁又冬沒怎么放在心上，輕笑回應(yīng)：「沒事，既然累了早點休息吧，我過一會就去睡了?！顾p推宣辭起身去睡覺。

    宣辭點頭，乖巧起身，好似疲累地揉揉眼、伸了個懶腰，說：「你也不要太晚睡了，晚安。」

    「晚安?！?/br>
    互道晚安，梁又冬視線又回到螢?zāi)簧稀?/br>
    他沒看見，宣辭轉(zhuǎn)身離去時的悲傷。

    宣辭獨自一人回到房間，替梁又冬留下一盞床頭燈，躺進被窩里后，不安地將自己縮成一團。

    方才的畫面還深深刻印在腦海里，讓人心情難以平靜。安樂死的標(biāo)題、尋求安樂死的人、梁又冬蹙起眉宇評論安樂死的表情……

    宣辭閉上眼，要自己不要多想。

    然而輾轉(zhuǎn)難眠，宣辭甚至在開著低溫的冷氣房里冒出一身汗，他突然奮力坐起身，在靜悄悄的房間里深呼吸一口氣。

    「呼……」

    過了半晌，他伸向自己的枕頭，摸索出夾在枕套里的一疊紙，藉著暈黃的床頭夜燈，映照出密密麻麻的外文，及彆腳查得單字解釋。

    euthanasia安樂死

    applit申請人

    vi?laurent……

    終歸忍不住，宣辭將臉埋在膝間，環(huán)抱住自己，低聲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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