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姐!
半下午的,葉水桃沒讓嬸嬸為自己瞎忙活。 畢竟是從小長到大的地方,葉水桃在這個家里有間自己的小臥室,不大,只夠放得下床和一張狹窄的書桌,但這對那會兒的葉水桃來說,已經(jīng)是最能被稱為‘家’的地方。 幾年沒回來了,她原本以為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那間房會被堆滿雜物,可堂弟拉著她的行李徑直過去,推開門,邀功似的回頭喊她:“姐,你快來看,干凈不?前幾天家里大掃除的時候我?guī)湍闶帐暗?!?/br> 葉水桃落后幾步,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床單整潔、地板一塵不染、屋內(nèi)擺設(shè)一應俱全,還保留著她離開前的樣子。 葉水桃環(huán)視一圈,最后視線落在正對著門口的那張老舊書桌上。 她東西不多,哪怕曾無數(shù)次坐在那張桌前為自己心底那一口傲氣和前程拼命,到最后留于表面的,也不過是一盞臺燈、一根早沒墨的水筆,和一只陶瓷口杯。 但現(xiàn)在,桌上多了個相框,里面裱起來的,是她和堂弟葉景澄唯一的一張合照。 剛經(jīng)歷了高考的女孩,連笑都和之前不太一樣,放松又篤定。那會兒葉水桃就已經(jīng)知道,她會有很光明的未來。 葉水桃進門時候就蓄在眼眶的那一滴淚終于滾下來,不過她心高氣傲,隨手抹掉,聲音里也不會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平靜地問他:“什么時候洗出來的?” 葉景澄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頓,臉上欣喜的笑淡了些,換上小心翼翼。 他觀察著葉水桃的表情,黯然道:“拍完第二天我就拿去影樓洗了,但……” 但葉水桃連那幾天都沒等到,就走了,迫不及待地,去奔向她遠大的前程。 “抱歉。” 葉水桃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釋:她必須提前兩個月去那邊打工,才能自己賺到未來一學期的生活費。 好在葉景澄也沒想聽她為過去的事說什么,馬上又笑起來,帶了點兒期待地問:“姐,你這次回來在家多住幾天吧?” 嬸嬸李芹抱了床剛曬過的被子過來,聞言也幫腔:“對,多住幾天吧,正好你弟弟也在,等明年他也出去讀書,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又見呢?!?/br> 葉水桃今天異常的心軟,開不了口說拒絕,只好點頭,含糊地應下:“嗯,先住著看吧。” 這一住,就從除夕,一直住到了初十。 嬸嬸待客很周全,雖然生疏難免,但也含著鄉(xiāng)下人樸實的熱情,叔叔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有心親近,卻不太擅長表達。 倒是堂弟,愛黏著葉水桃,偶爾外出,他好像很自豪,逢人就介紹說這是我姐,在哪個大城市讀書,還是研究生呢! 葉水桃聽得好笑,不過也因為他毫不加以掩飾的喜愛,開始重新審視這些親人,并慢慢生出一絲眷戀。 不多,只是吃飽之后就會下意識感到有點困倦的程度,站起來活動幾分鐘就能讓自己重新保持清醒,但葉水桃選擇了放縱,就帶著那點松動的裂隙,踏上歸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