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血緣
26/血緣 沉域說著帶陳眠出去玩,最后也沒能如愿,在上車后磅礴大雨就落下,兩人在車里看著窗外的大雨,最后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回了盛世豪庭。 陳眠把東西一一擺放好,最后打開衣柜的時候意外看見里面放了不少女士衣服,休閑服、睡衣、裙子什么都有,嶄新的,吊牌都沒摘。 哪兒來的這個問題幾乎沒有冒出來,答案已經(jīng)浮出水面。 沉域買的。 大概是早就猜到她回家拿東西也沒什么衣服要整理,所以提前給準備了這些。 對他來說舉手之勞,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去買,一通電話就有人幫忙準備齊全。 內(nèi)衣內(nèi)褲也都在小抽屜里,整整齊齊地堆迭著。 四室兩廳的格局,給她預(yù)留的房間光線充足,推開窗就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天氣不好,烏云堆積,雨點啪嗒啪嗒往屋里砸,被雨打濕的草木香裹著涼氣被風吹了進來,陳眠的手掌都被打濕,準備關(guān)上窗的時候,卻看見樓下停著的一輛黑色奧迪。 駕駛座打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撐著把傘,剛走出來,后排的車門就打開了,粉色的傘看著小了不少,撐著傘的女人穿著套白色裙裝,傘面傾斜時她的臉就露了出來,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臉上的表情是笑著的,很快,身邊就有個女生鉆了出來,挽著她的胳膊。 一家三口兩把傘并肩走在雨幕中,最后走進了對面樓里,身影消失。 沉域喊她名字的時候,陳眠才回過神,準備關(guān)窗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不知何時掐了無數(shù)個月牙。 沉域看她眼,有些奇怪,“怎么了?” “沒什么,看見熟人?!?/br> 沉域問,“什么熟人?” 陳眠看他一眼,“喬之晚?!?/br> 沉域和陳眠的相處從不過問彼此的私生活。 哪怕之前沉域跟陳茵緋聞傳成那樣,陳眠也沒說過一句。 此時乍一個喬之晚蹦出來,沉域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這誰。 等陳眠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才握住她手腕,拉著人回到自己面前,驟然低下頭湊過去看她表情。 那雙眼抬起來望著他,眼里毫無波瀾。 就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松開手,“眼睛挺尖,誰沒看到,就看見個喬之晚?!?/br> “還有喬之晚爸媽?!标惷哒Z氣平淡地做了個補充,又狀似無意地說,“她和她媽長得不是很像。” “在窗邊看那幾眼,你還看出挺多東西,我跟喬之晚不熟,哪兒知道她跟她媽長得像不像?!?/br> 沉域邊說邊拉著人來到客廳,外賣剛到,在桌上凌亂地擺著,揭了蓋,熱氣往外冒。 他隨便點的東西,藤椒牛rou、番茄炒蛋、水煮魚、小炒rou,甚至還點了個雞湯。 旁邊盤子摞了一堆,他一個個拿出來,把東西直接往里倒。 動作沒多細致,灑出來的湯汁也沒人管。 陳眠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抽了紙巾給他收場,還在續(xù)著上一個話題,“他們一直住這兒么?” 這話問得不像是陳眠的作風,她很少關(guān)心別人的事情,對喬之晚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算是過了度,沉域松了手,笑著問她,“吃醋???” 哪知陳眠認真地看著他,還點了下頭,“是啊?!?/br> “……” 沉域頓時就沒話說了,有點兒好笑地把筷子遞給她,“你這醋吃的還挺邪門,還不如直接跟我說你吃陳茵的醋可信度比較高,能誠實點兒?我看你關(guān)心的,是喬之晚那后媽吧?!?/br> 后媽。 她沒看錯。 在雨夜里出走的親生母親甩開她奔往自己的前程。 再見面依舊是這樣的雨夜,結(jié)果搖身一變就成了從奧迪車上下來的貴婦。 只是沒想到,她嫁入的會是喬之晚家。 女孩子笑著對她說以后做個朋友的聲音猶在耳畔。 陳眠沒再多言,沉默地扒著飯。 沉域看她表情奇怪,問她,“怎么了?” 陳眠搖頭,“沒事。” “陳眠,有什么事記得和我說。” 沉域這么對她說,陳眠抬起頭,撞進他眼里。 多奇怪。 這話本應(yīng)該是家長對孩子說的。 但她的父親卻醉醺醺地覬覦著女兒的身體。 她的親生母親給別人扮演著好家長。 后媽也沒個后媽的樣子盤算著她能帶來的利益。 所有本應(yīng)該對她投入關(guān)愛的人全都給予漠視,而與她毫無關(guān)聯(lián)最沒義務(wù)照顧她的人卻補齊了這些人該說但沒說的話。 “沒事。” 陳眠又一次重復(fù),垂下眼,看著碗里被沉域夾過來的菜,聲音很輕,“真的,沒事?!?/br> 她沒想過要去找阮艷梅承擔母親該承擔的責任,十八歲的門檻都即將邁過去,過去該承擔的責任也沒必要找一個早已遠離生活軌跡的人去承擔,但是住在同一個小區(qū)無可避免地就是會遇見。 沉域并不常住在這兒,似是將把這套房留給陳眠的話貫徹落實到底,又臨近高考,過夜的次數(shù)并不多,像是忽然玩起了純情似的,也沒和陳眠zuoai,只是和她一塊兒寫試卷,偶爾抓著人問下語文閱讀理解,再給陳眠講幾道數(shù)學(xué)題目。 真就一副兩個學(xué)霸彼此好好學(xué)習的樣子。 教導(dǎo)主任看了都得給他們頒獎狀。 再遇見阮艷梅那天,是距離高考只有七十天的時候。 住進來已經(jīng)接近一個月。 沉域班級被老師留堂,她自己坐了公交車回來,剛走進小區(qū),就看見拎著菜回來的阮艷梅,她一只手還拿著手機在打電話,嘴里說著下次有空來家里玩啊,估計是在和朋友聊天。 看見陳眠時也愣了一下,瞇著眼,第一眼都沒看出來陳眠是誰,只覺得眼熟,張著唇下意識喊了聲同學(xué)。 陳眠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阮艷梅。 那張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臉才讓阮艷梅想起自己還有個被拋棄在貧民窟的女兒,優(yōu)越的物質(zhì)條件讓她面容與曾經(jīng)并沒有多大改變,甚至在昂貴著裝的裝點下比以往風采更甚。 “眠眠?!”阮艷梅瞪圓了眼睛,比起欣喜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似是沒料到陳眠會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下意識表現(xiàn)出驚訝,“你怎么在這兒?” 陳眠沒有作答,看向她的眼神都淡。 ”你爸不會也在這兒吧?!”阮艷梅根本不想讓人知道她的過往,嫁給過一個家暴的酒鬼賭徒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跡,她現(xiàn)如今嫁給的男人事業(yè)有成又溫柔體貼,繼女乖巧懂事,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久而久之她也記不起自己還有個女兒。 她上前幾步,走到陳眠面前,壓低了聲音問,“眠眠,你是在找mama嗎?” 她翻著包,手剛碰到銀行卡,就聽見面前的女孩子冷笑了聲對她說,“一張不夠?!?/br> 阮艷梅愣住。 陳眠看向她的眼睛。 小時候大人常說,眠眠長得真像你mama啊,都是美人。 那會兒阮艷梅會抱著她,親著她的臉說,我的小心肝不像我又能像誰呀。 陳眠其實不怪阮艷梅。 誰都有奔赴更好生活的權(quán)利,不該被任何東西束縛,自己的人生只該屬于自己。 哪怕?lián)Q做是她,也不會選擇陳宋那樣的人。 阮艷梅只是做了對她而言最正確的決定。 甚至心里冒出了個果然。 一切都有根源,她的冷血和阮艷梅出自一脈,自私冷淡更是。 她看著阮艷梅,語氣寡淡地對她說,“陳宋沒那個本事買這里的房,他喝酒賭博嫖娼家暴,爛人出不了貧民窟,你不用擔心。” 阮艷梅喉間堵塞,陳眠話里的內(nèi)容讓她遲來的愧疚潮水般覆蓋上來,她伸手想拉住陳眠,緊接著就明白了陳眠話里的第二重意味。 陳宋沒本事買這里的房,但陳眠出現(xiàn)在這兒,背著書包,拿著這里的鑰匙。 答案呼之欲出,她皺起了眉,“眠眠,mama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但mama也沒有辦法——” 和當初一模一樣的話術(shù)。 她沒有辦法,所以只好拋棄她。 當初陳眠沒什么反應(yīng),現(xiàn)在更是。 阮艷梅話鋒一轉(zhuǎn),“你如果需要錢,mama可以給你,但是mama希望你能清楚一些自己要的是什么,你現(xiàn)在是讀高中了吧?mama重新給你租個房子,你還小,要潔身自好,明白嗎?” 沉域從小區(qū)進來就看見陳眠站在那兒和人談話。 不是很愉快的樣子,面對著他的陳眠甚至皺起了眉,可是沒走,依舊乖乖站在那兒聽著對面的人說著大道理。 這個時間對于上學(xué)的人來說時間過早,住這兒的基本都會參加學(xué)校的晚自習。 可對于上班的人來說時間又過晚。 來往沒什么人,阮艷梅也就以為這里只有她和陳眠,說教幾番后發(fā)現(xiàn)陳眠并沒有反駁,便把錢包拿出來,在翻到自己銀行卡時手停了一下,還是沒狠下心,最后只拿了張金額有限的副卡遞給陳眠。 “眠眠,聽mama的話,先回去,mama會給你找好房子的?!?/br> 陳眠沒有動,只是看著那張卡。 阮艷梅耐心已經(jīng)告罄,她和陳眠之間多年沒聯(lián)系,那點兒母女親情薄如紙,時間又臨近喬成下班,她有些不耐,催促了聲,“眠眠,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卻聽見身后傳來一道少年的聲音。 帶著些笑,“阿姨,你誰啊,她得聽你說話?” 阮艷梅轉(zhuǎn)過身,看見少年穿著校服,身形挺拔,眉眼出眾。 走上前,握著陳眠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邊。 像是他們才是一國的人,而她不過就是個外來的入侵者。 話里是毫不遮掩的維護,目光掃了眼她手里的卡,語氣挺淡。 “一張卡就想認個女兒?” 他垂眸,看向陳眠,調(diào)笑道,“陳眠,那我這些年的付出,你不是得認我做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