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死了的那年 第6節(jié)
二人雙雙摔地,江言清從一米多的臺階摔下去,壓著他的人是紀錦。 江言清臉色慘白,躺在地上動不了,他的四肢疼到麻木,周圍的人卻只關心紀錦有沒有受傷。 節(jié)目因紀錦受了點輕傷提前結束,節(jié)目組的人漠視著爬起身坐在原地等待疼痛過去的江言清,沒有人上前關心他。 節(jié)目組來送水的小姑娘見著了,把推車丟在一邊,小跑著過來。 “江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叫李小星,江言清一直叫她小星。 小星是某個大專畢業(yè)的學生,一直想進節(jié)目組奈何學歷壓著,她一個小女生,為了夢想寧愿當個送水的干體力活,也想留在節(jié)目組多學習。 江言清每回見她艱難推著車,都會幫她一把,小姑娘自然跟他熟了。 小星把他扶到過道,拿了個小凳子給他坐,又給他喝水,把自己的外套脫掉披在他身上,“江哥,你手怎么那么冷?那群人太過分了吧,你一個人坐在那兒,沒人管嗎?” 江言清拍著她的手背,示意她小點聲,被人聽去了對她不好,啞著嗓子道:“能幫我去附近藥店買止疼藥嗎?” 這附近偏僻,騎手不樂意送那么遠,等接單送來需要很久。 小星立即起身,“我現在就去,我記得李姐那兒有一盒備用的,我去向她要!”說著跑遠了。 江言清的腿應該撞傷了,一抽一抽地痛著,像是有人拿著垂頭敲著他的膝蓋骨,渾身冰涼。 小星給他的風油精,江言清揭開蓋帽,聞了聞,胃部惡心感好受了點。 等待小星回來時,節(jié)目組的導演赫然站在他面前,冷臉道:“江言清,去給紀錦道歉?!?/br> 江言清擦著額角的冷汗,懷疑自己的耳鳴癥狀沒有消退,費解地問:“道歉?” 導演居高臨下垂視他,“你把人推倒了,不該道歉?” 把人推倒? 江言清荒唐地笑著,反問著導演,“你眼睛需不需要去醫(yī)院瞧瞧?” 導演揪著他的衣領一拖就把江言清給拖了起來,“你特么的不看看你是哪根蔥!紀錦是你能得罪的?” 江言清的頭撞在了墻面上,撞得腦袋已經不會疼痛了,他忽而笑了,身上特有的溫柔干凈,在一剎那間變得犀利,“是不是在你們眼里,錢、權代表著一切?” 導演是,徐庭旭更是,他厭惡到了極點。 記得某次徐庭旭難得陪他挑選衣服。 當時江言清幸福地問他,“是什么風能讓徐大少爺陪著我一起選衣服?” 徐庭旭帶著他上層人士特有的矜貴,側目對他道:“你的衣服上不得臺面?!?/br> 言外之意說他土,他帶不出去。 所以紀錦那樣的人,可以給徐庭旭風光,可以為節(jié)目組帶來更多的利益,而江言清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配。 導演見著一向好說話的江言清徒然發(fā)難,火藥味十足地道:“你以為你是誰?我和你們公司簽合同原是為著徐庭旭,沒想到徐庭旭一次也沒來過,你就是徐庭旭身旁的寵物,你有資格說這種話?” 江言清眼神的光逐漸熄滅,他的視線透過導演往外看,導演也不知他在看什么,只覺得他的模樣像是冬日里的夏菊,逐步凋零。 半晌,江言清道:“要么你自己去道歉,要么讓徐庭旭求我去道歉。” “你!” 恰巧經紀人有事找導演,撞上了這一幕,忙上前阻止,賠禮道歉。 導演的情緒安撫住了,經紀人推著江言清要賠罪,江言清直起身子,在他們的注視下,離開。 離開前,紀錦似是知道他要走,堵在節(jié)目組門口。 他周圍陪著的朋友全是徐庭旭的朋友,見著江言清,反常地打著招呼。 “喲,這不是我們的言清嗎?小臉蠟黃成這樣,誰給你氣受了?” 江言清無視他,往前走,其中一人攔住他。 “別走啊,你撞了我們的小錦,我得給你回禮?!蹦侨耸切焱バ竦暮眯值軓堈a。 張誥和江言清有過節(jié),那會兒張誥塞了個小男生在徐庭旭身邊,被江言清說了一番,后來每次見到江言清總不好好說話。 現在張誥逮住機會惡意尋釁,“我們徐大少爺這幾天對你很冷淡吧,知道為什么嗎?我們小錦終于回來了,正主回來了,要你這沒用的替身做什么呢?” 身旁人跟著起哄,“張誥,你給他看照片,讓他死了這條心!” 張誥調笑著,亮出手機。 手機里是張照片,看樣子是紀錦高中畢業(yè)時的模樣,青澀年輕干凈,他穿著江言清第一次見徐庭旭一樣的毛衣,笑起來的樣子,與江言清如出一轍。 江言清的身形晃了晃。 導演把他的自尊心按在地上摩擦,他尚且能反駁;紀錦的攻擊,他也可以昂首全然接下,唯獨徐庭旭帶給他的傷害,仿佛把他的傷口扒光,丟在烈日下,無所遁形。 “江言清,你的出現是高仿品,你有什么資格同小錦爭?” “小錦和庭旭是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中間有過矛盾紀錦才離開,回來后,那兩人明顯舊情未了,偏多了個你在中間礙事。” 回憶侵蝕著江言清的思緒,他隱約記起徐庭旭的錢包里藏著一人的二寸照片。 江言清問過,當時徐庭旭回答是他家里弟弟的照片。 徐庭旭家里只有他一個獨生子,哪來的弟弟? 現在想起來,照片的輪廓和紀錦十分相似。 江言清接受徐庭旭不愛他了的事實,起碼他們從前相愛過,但他接受不了徐庭旭從頭至尾根本不愛他,把他當做一個人的替代品。 狠狠掐著手心,直到實在沒了力氣,手腳發(fā)軟,身形穩(wěn)不住要倒下去。 張誥添油加醋地繼續(xù)說著,“一會兒庭旭要來,并不是來接你的,而是接我們小錦的,你敢不敢去問?” 第6章 張誥的話在江言清耳邊盤旋,明眼人都瞧得出,只要江言清打了這通電話,便是自取其辱。 江言清站在原地,他在想他和徐庭旭在一起是為了什么,為了這一刻被人羞辱嗎? 紀錦把江言清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他覺得無聊,還以為江言清是難對付的角色,也不過如此,指揮人離開。 張誥顯然在興頭上,仍舊不愿意放過江言清。 “你和庭旭第一次見面是在便利店吧,庭旭和小錦小時候第一次碰上也是在便利店,他們倆還在便利店打了一架,是不是啊小錦?” 紀錦低頭淺笑,“這么久的事了?!弊兿喑姓J。 “當時下大雨,庭旭給了小錦一把傘還送了他回去。” 張誥的話是無形的利器,一字一句戳得江言清的心千瘡百孔,江言清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默念著“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張誥還在繼續(xù)。 “你不覺得庭旭跟你在一起之前,他對你十分體貼,在一起之后對你異常冷漠嗎?”張誥非常滿意江言清愈加難堪的臉色,“他發(fā)現你的樣貌和小錦類似,但始終不是小錦,對你失望,又因為你是他認識的唯一一個長得像小錦的,湊合和你過罷了?!?/br> 張誥說得每一個字都有根據,并非空xue來風,也是江言清一直以來的疑問,換別的理由和借口,江言清怕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原來他以為的便利店偶遇,徐庭旭心血來潮的關愛只不過是長相相似的一張臉,關心的根本不是他。 難怪在一起后對他忽冷忽熱,是知道替身終究是替身比不上紀錦萬分之一的好嗎? 江言清忽而笑了,先是低笑,而后放聲大笑,他笑自己可悲,連枕邊人內心的想法也看不透,笑自己傻以為徐庭旭愛他。 “他干什么?” “難不成瘋了?” 笑過后是無盡的酸楚,江言清擦掉眼里擠出的淚花,面無表情地朝著張誥的方向說了句:“謝謝?!?/br> 感謝張誥的提點,早點讓他清醒。 張誥驚詫:“他被我說得精神出問題了?” 身上的痛感加劇,江言清的手控制不住的抽搐,他深呼吸一口氣往前走,想要離開,偏這群人阻攔。 “我說了讓你走了?道歉,給我們小錦道歉?!?/br> 一伙人堵在出口不許讓過,附近人遠遠圍觀,不敢貿然上前。 江言清感覺空氣變得稀薄,他的體力支撐到現在已是極限,身體的疲憊感加劇,頭像塞了無數個石頭沉得要命,控制不住往下墜。 閉上眼昏迷那刻,江言清心想,上次他躺在節(jié)目組過了許久才有人理會,這次需要躺多久?干脆讓他死在這兒好過忍受醒來無盡的痛苦。 頹然無望地閉上眼,恍惚間察覺有人接住了他,懷抱和氣味很像徐庭旭。 江言清扯出一抹譏笑,他還在幻想什么,徐庭旭拯救他嗎? 江言清不是幻想,在他昏倒的那刻,的的確確是徐庭旭接住了他。 徐庭旭的突然出現驚著了一直為難江言清的所有人。 紀錦怔楞了幾秒,迅速調整情緒,他朝著徐庭旭的方向上前走了幾步,“阿旭,你來接我了?” 徐庭旭的視線一直注意著懷里緊閉雙眼的江言清,他皺著眉問,“他怎么了?” 張誥沖過來,拍著徐庭旭的肩膀,“誰知道你的小情人怎么了……他剛才還向我們小錦發(fā)火,你可得好好管管?!?/br> 徐庭旭沒說話,攔腰抱起江言清,“紀錦,借你的休息室用。” 紀錦揚起的笑臉在剎那間褪去,“哦?!?/br> 江言清醒過來時他發(fā)覺自己渾身guntang得厲害,大概率又發(fā)燒了。 恍惚了一瞬,才察覺自己呆得地方不是醫(yī)院,而是休息室。 休息室的裝潢講究,地方大,還擁有一套不小的沙發(fā),顯然不是江言清這種級別能進的。 他揉著頭,耳邊響起人聲。 “醒了?” 江言清順著聲線望去,是他目前不想見的人徐庭旭。 徐庭旭帶著普通款的眼鏡,用電腦敲著字處理公司事務。 他有輕微近視,工作累了會戴眼鏡,每次江言清看到,心里都會默默補一句“好帥”。 即使徐庭旭對他再糟糕,處理感情的方式再渣,江言清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男人是足以讓他一眼心動的人。 他光是坐在這兒,不用擺什么姿勢,樣貌和氣質都是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