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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在線改劇本 第40節(jié)

    眾人還在喧嘩的這會兒工夫,沈惟舟已經(jīng)停了筆,輕輕抖了抖紙張上未干的墨跡。

    看了看紙張上右下角的落款,青年長睫微彎,眸子里難得盛上了細碎的笑。

    他站在臺上,燈火將觀星樓里照得亮如白晝,映得青年平凡的眉眼竟也如水墨畫一般,風(fēng)情萬種,美不勝收。

    清越的嗓音輕輕響起,只一句,就讓整個觀星樓落針可聞。

    “萬籟生弦,鶴影翩翩,殘月十里宿孤天。”

    沈惟舟將手中寫了詩句的紙張交給小廝去傳抄,自己則是負手而立,視線若有似無地看向二樓,又像是在透過觀星樓在看那皎皎明月。

    “青燈白發(fā),一簾幽夢閑?!?/br>
    無數(shù)人的目光鄭重起來,所有之前開口調(diào)笑的人都閉上了嘴,靜待著沈惟舟接下來的內(nèi)容。

    “重山銜扶光,沉水似星點?!?/br>
    此句一出,喝茶的人茶水散落在衣衫上,濕透了衣衫也全然不顧。

    有人雙目通紅,有人倒吸冷氣,有人失魂落魄,有人……不管是在做什么,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起耳朵專心聽,眼神也死死盯著臺上那其貌不揚的青年。

    “少年倚馬仗劍,何處相逢了無言?!?/br>
    沈惟舟嗓音清冷中帶著看透世事的孤寂,有些感嘆,有些泠然,卻并不自怨自艾,也不見頹然之色。

    他在臺上不緊不慢地踱步,姿態(tài)隨意,腰板筆直,哪怕穿著并不好看,也當(dāng)真稱得上一句公子如玉。

    所有人都失神般地看著臺上恍如高懸明月般的青年,眾人皆是進入到了意境之中,耳邊已經(jīng)再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只剩下沈惟舟那不輕不重不急不緩的清淺言語。

    “惟愿此去經(jīng)年,有故人相與,沽酒春山前?!?/br>
    余音裊裊,繞梁三日,不絕于耳。

    在場的人紛紛沉溺于這虛幻般的美好中,良久都回不過神,整個觀星樓寂靜了很長時間,直到被一聲凄厲的尖叫打破。

    “譚大人!來人??!譚大人遇刺!來人!來人!”

    “今日觀星樓內(nèi),誰都不準(zhǔn)走!”

    沈惟舟輕輕捻了捻指尖,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萬籟生弦,鶴影翩翩,殘月十里宿孤天。

    青燈白發(fā),一簾幽夢閑。

    重山銜扶光,沉水似星點。

    少年倚馬仗劍,何處相逢了無言。

    惟愿此去經(jīng)年,有故人相與,沽酒春山前。

    紙上的署名是我

    修改了一下詞,自己編的,希望你們不會出戲

    舟舟的偶像:李白、陸游、蘇軾

    第34章

    沈惟舟一開始其實并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在這兒殺掉譚文公。

    他看似在問系統(tǒng)能不能, 其實更多的是在問自己能不能。

    他必須要想好殺掉譚文公會有的后果,以及留下他會發(fā)生的種種可能。

    權(quán)衡利弊, 看看到底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坦白說, 一時半會的,沈惟舟還想不出。

    于是他問完系統(tǒng)自己就有了答案:先放放,等與秦隨匯合之后再行商議。

    但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就在沈惟舟要打算放過譚文公, 自己從后院先行離開的時候, 屋里老者那雙透著滄桑和沉穩(wěn)的眼睛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還不打算進來嗎?”

    沈惟舟呼吸一滯,雙眸與那雙蒼老的眼睛對上,卻是沒動。

    譚文公又是笑了笑:“你再不進來, 老夫可就要叫人進來了?!?/br>
    這下沈惟舟終于確定對方確實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 而不是隨隨便便地詐唬一番。

    冰冷的夜風(fēng)吹過沈惟舟已經(jīng)冒出冷汗的后頸, 順著窗戶開著的縫隙, 絲絲縷縷地吹動譚文公的發(fā)須,最后歸于彌散。

    不消片刻, 沈惟舟輕巧地順著窗戶翻了進來。

    “譚大人?!?/br>
    他溫和道, 微微頷首算是行過禮。

    譚文公不說話, 就那么端著一杯茶打量著他,看著面前這個衣衫襤褸、其貌不揚,身上卻自有一股獨特氣質(zhì)的青年。

    他瞇起了眼睛:“你剛剛都聽到了?”

    沈惟舟微微一頓, 隨即點頭:“聽到了。”

    譚文公不但不生氣,甚至看上去還樂呵呵的:“那你有什么想說的?”

    【現(xiàn)在要怎么辦?】

    系統(tǒng)承認(rèn)它有點急了。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譚文公端茶看著沈惟舟不說話, 沈惟舟抬眸看著譚文公若有所思。

    仿佛過了一會兒, 又仿佛過了很久, 沈惟舟輕輕笑開, 對譚文公作揖拱手:“在下能聽懂的東西并不多, 只能依稀知道譚大人在和那位白衣公子所言定是極為重要之事。”

    譚文公并不意外沈惟舟的說法,點點頭,眼中的興味已經(jīng)淡了下來。

    “這樣?!?/br>
    看出了譚文公對自己的殺意和想叫人的動作,沈惟舟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攥緊,倏地道:“但也許是在下與大人有些緣分,剛巧,在下與江家幼子江慕白有幾分交情,近幾日還因為錢財窘迫之故借住在江家?!?/br>
    譚文公停止了放下茶杯的動作,好像有些意動,饒有興味地“哦”了一聲:“你這是何意?”

    “明人不說暗話,譚大人?!鄙蛭┲鄄粍勇暽乜拷俗T文公,此刻臉上的神情姿態(tài)像極了江慕白平日里那副一眼就能讓人看透的蠢樣子,“在下想要一條青云路?!?/br>
    “青云路……”譚文公意味深長,“你拿什么跟老夫換?老夫又憑什么相信你?”

    沈惟舟讓譚文公附耳過來:“在下借住在江家之時,曾看見……”

    “……”

    帶著裝神弄鬼語氣的話音戛然而止,沈惟舟收斂了臉上的神色,輕輕嘆了口氣。

    “原來譚大人竟也是個文武雙全之輩,是我冒犯了?!?/br>
    此刻半空中,沈惟舟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枚鋒利的鐵釘,是他剛剛從窗欞上扒下來的,尖銳的那頭閃著冰冷的光,方向直直指向譚文公的后頸。

    而臉色沉穩(wěn)端重的老者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右手托舉著茶杯,左手精準(zhǔn)一截,二指橫在沈惟舟的手腕處,沒有任何武器,卻輕而易舉地擋住了沈惟舟的攻勢。

    怪不得沈惟舟察覺得到白衣世子的武功卻感受不到譚文公的深淺,也怪不得譚文公能早早就發(fā)現(xiàn)沈惟舟在窗外偷聽,甚至敢不叫護衛(wèi)進來,孤身一人直面不知來意的沈惟舟。

    所有的依仗不是來自于外物,而是來源于本身。

    這才是譚文公得以身居高位還安然處之的自信。

    像是突然被戳到了某個點,譚文公聽到沈惟舟的輕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著搖搖頭:“你是來殺我的?”

    “有趣,有趣??!”

    沈惟舟收回手,慢吞吞道:“原本不是來殺你的?!?/br>
    那就是變相承認(rèn)現(xiàn)在是想殺他的了。

    譚文公笑得更加暢快,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比剛剛生動了多少,前前后后簡直判若兩人。

    沈惟舟微微擰眉。

    “讓老夫猜猜,你一開始不是來殺老夫的,在聽到老夫與剛才那白衣人的談話時卻改變了注意,想要除掉我,是也不是?”

    沈惟舟站在譚文公身前半寸的位置,長睫微垂,眼神平靜:“不是?!?/br>
    “貿(mào)然下手會讓局勢更加撲朔迷離,你一死蘇州就會亂,蘇州一亂整個江南就會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你死了之后會有無數(shù)人想接替你的位置,到時候上位的是人是鬼尚未可知,還不如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br>
    “一個譚文公死了,還會有千千萬萬個譚文公被從幕后推到臺前。能把針對秦隨,針對整個秦國的局做的這么大,此事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為之。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我不懷疑幕后之人的能力?!?/br>
    “我本來打算離開了,但你發(fā)現(xiàn)了我,我就進來了?!?/br>
    沈惟舟低頭,漂亮卻冷淡的眸子對上譚文公的雙眼,那雙蒼老的眼睛里沒有渾濁,有的是沉穩(wěn),是智慧,是老謀深算,是對自己處境的絕對掌控,還有隱藏在一切之下的那絲野心。

    譚文公瞇起了雙眼:“你在直呼陛下名諱?!?/br>
    沈惟舟微微抿唇:“不行?”

    “你認(rèn)識陛下?!?/br>
    沈惟舟沒有否認(rèn)。

    “陛下親赴江南中途遇刺,帶的侍衛(wèi)盡數(shù)被殺無一活口,只有一個不知身份的人在重重圍困中帶走了陛下,”譚文公緊緊盯著沈惟舟,言語中步步緊逼,咄咄逼人,“陛下生死未明,那個帶走陛下的人為了躲避追捕,從嘉陵江跳了下去?!?/br>
    “如果那人沒死的話,”譚文公雙眼中露出精光,“順著嘉陵江往下,在這里遇上那人……機會很大!”

    沈惟舟定定地看著他,眉眼間的溫和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和鋒銳之色。

    “你想表達什么?”

    譚文公卻不回答他,他看了一眼四周,又起身去門邊瞧了瞧,最后又把沈惟舟進來時沒有帶上的窗戶關(guān)好。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重新回到桌前,抬手給了沈惟舟一個邀請的動作:“坐?!?/br>
    這是對待同輩同級的態(tài)度和動作。

    沈惟舟沉默了片刻,平靜地在譚文公對面坐下。

    兩人一坐一站,相視良久,然后譚文公突然俯身,給沈惟舟行了一個大禮:“蘇州太守譚文公,叩謝公子相救陛下?!?/br>
    秦隨確實是他舍命救下來的,這禮沈惟舟受之無愧,所以他坐在原地沒有閃躲,安靜地等著譚文公的下文。

    “敢問公子,陛下如今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