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栗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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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與老板娘道別,拉起奚沐旸離開了咖啡店。 蘇清眉帶的是太陽傘,不是很大,兩個人共撐一把傘有點擠,他們已經并排擠在了一起,肩膀也是會淋到雨。 蘇清眉考慮到他是病人,盡量把傘歪向他那邊,奚沐旸將傘柄擺正,“我已經淋濕了,怎么淋也無所謂了,你別淋濕了?!?/br> “傘太小了……”蘇清眉小聲說,“不管撐什么方向,兩個人都在淋雨?!?/br> 奚沐旸瞥了眼蘇清眉,她已經濕了半邊肩膀。 “你知道怎么樣做才會淋不到雨嗎?” 蘇清眉以為奚沐旸是在問她,還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沒想到奚沐旸根本不是在問她,看她認真地搖頭,他失笑,將她摟在自己臂彎里,另一只手則握著她撐傘的手,和她一同撐傘。 傘下的空間狹小,這一摟,再加上身高差,奚沐旸與她說話幾乎貼上她的耳朵。 “走吧。” 他guntang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垂,溫度停留在她的皮膚上,一直在灼燒她的肌膚。蘇清眉的心跳驟然加快,她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像擊擂臺一樣在耳膜處砰砰響。 兩人間的氣氛瞬間曖昧起來,蘇清眉一直低著頭不好意思講話。她一邊走一邊思量:奚沐旸現(xiàn)在發(fā)著高燒,全身乏力,根本走不快,平時十幾分鐘的路程可能會走上半個小時。 特別是下雨的同時又夾雜著狂烈的秋風,她自己都被吹得瑟瑟發(fā)抖發(fā)抖,更別說全身濕透的他。 反正這條街有酒店,送他到酒店先休息一下算了,吃了退燒藥,估計他也會犯困了。 蘇清眉在酒店門口駐足,叫他自己去開一間房間休息,她先去旁邊的服裝店買身干凈衣服,等會兒會送上來。 可是奚沐旸站著不動,蘇清眉以為他燒糊涂沒聽清她講話,又把剛剛交代的話重復了一遍,說到一半卻被他打斷。 “真的是去買衣服嗎?不會偷偷走掉吧?” “不會!”蘇清眉真誠地保證,“你現(xiàn)在都燒成這樣了,我哪敢丟下你,你快進去!” 奚沐旸拿到蘇清眉買好的干衣服,立刻去洗了個熱水澡,洗完換上新衣服,然后躺進了被窩里。 蘇清眉把體溫計遞給他,叫他測體溫,然后自己去旁邊用電吹風吹身上淋濕的地方。吹了一會兒,她關掉嗡嗡作響的吹風機,房間里頓時安靜了。 她問了一個忍了一路,卻又特別想問出口的問題:“下這么大的雨,你為什么不躲?你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我壓根就不會來?為什么要故意淋這么久的雨?” “因為你昨天說了,誰先到就誰先等,不要亂走?!鞭摄鍟D陳述道。 蘇清眉覺得他像是在講一個不好笑的笑話,有點冷幽默,冷得讓她無語。 “你會這么較真?怎么可能,你哪里是腦筋這么軸的人?” 奚沐旸沉默半晌,干脆承認了,“我確實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今天不會來和我‘約會’。” 這話說得蘇清眉有點驚訝,原來他一開始就知道嗎?仔細回想一下,她突然提出約會的請求,他答應得很干脆,也沒有過多的問什么,情緒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起伏,沒有很明顯的驚訝,也沒有很明顯的開心……原來是因為他早猜出有古怪,那他怎么還要赴約,他圖什么? “我明明知道你一定會爽約,但還是跑來等你,因為我想證明……”奚沐旸的半邊臉都掖在被子里,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我想證明,我對你……沒有使壞的心思,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提防我,無論是我?guī)湍愠P記,還是給你遞水……我怎么討好你你都不接受,生怕我又有什么陰謀……” 心思被完全看穿,蘇清眉震驚不已,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話,只能僵在原地聽他繼續(xù)說。 “就連這次比賽,你也以為我會想辦法贏過你吧?其實在你說完你絕不回讓步的時候,我就做好了拿不到名次的準備?!?/br> “為什么?!”這話引起了蘇清眉的關注,她確實好奇,為什么決賽的時候,他表現(xiàn)得中規(guī)中矩,像他這樣爭強好勝的人,這么重要的比賽肯定要拼盡全力去爭第一的,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沒有這么做。 他認真地解釋:“因為我也不知道你那天會發(fā)揮得怎么樣,如果你正常發(fā)揮或者超常發(fā)揮,我都不可能贏過你,就怕你發(fā)揮失常。所以我我必須保證我自己最多到第六名的水準就行,這樣就絕對不會又超過你的可能,假如真沒進第六名,大不了就在高考的時候努力一下,讀國內的舞蹈學校?!?/br> 他的一番解釋有點顛覆蘇清眉對他的認知,但是她冷靜地思量了一下,還是有點半信半疑,“我是你的競爭對手……你……” 奚沐旸似乎很不想爭論這個話題了,他語氣疲憊地否認:“我從不把你當競爭對手,我說過:輸給你,我心甘情愿?!?/br> 因為是心甘情愿,就賭上自己更加光輝的未來嗎?蘇清眉還是很疑惑,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看他不想說了,她也不問,走上前去叫他拿出體溫計。 蘇清眉平舉著體溫計,端詳了一下,刻度飆在40.9的位置。 “你還在高燒,都快41度了,先閉上眼睛睡一覺吧?!彼贸鐾藷N,本來是想遞給他讓他自己貼的,剛好奚沐旸半閉著眼睛,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轉學的事對不起……比賽的事……就當做是補償……” 他忽然主動示弱,再加上剛剛他的一番話,讓蘇清眉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有些觸動,收回了遞出去的退熱貼,輕輕地貼在他guntang的額頭。 “太困了……我先睡一覺……你坐這里等等我好嗎……先不要走……”奚沐旸實在抵抗不住睡意,聲音也越來越弱,他指了一下床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這里。 蘇清眉答應了,聽話地坐過去。她當然不會走,也不敢走,現(xiàn)在他還病殃殃的,要是睡一覺睡出個三長兩短,她逃不了干系,怎么也得等他燒退了、人恢復清醒了再走。 她坐在旁邊,輕聲地自言自語:“為什么要讓我呢?何必呢?”她低頭瞥了奚沐旸一樣,他已經睡著了,入耳的是他悠長的呼吸聲。 守睡的時候,蘇清眉時不時地伸手探一下他的身體溫度,發(fā)現(xiàn)他有在慢慢降溫,頓時心安了很多。可是令人苦惱的是,他一直在睡,眼看著要到學校的宵禁時間了,她總叫他都叫不醒,最后只能無奈地做好坐桌前桌上趴睡過夜的心理準備。 快凌晨的時候,蘇清眉在睡夢中聽見奚沐旸在叫自己,她睡得很淺,因為伏在桌上睡覺實在太不舒服了,所以一聽見聲音就立馬驚醒了。 見他醒了,她連忙告訴他:“你好像退燒了,一個小時之前我摸了一下你的額頭,已經不燙了?!?/br> 奚沐旸悶悶地“嗯”了一聲,“你過來吧?!?/br> 蘇清眉沒有多想,直接走到床邊,沒想到他突然伸手,把她拽了下來。一陣天旋地轉,再定神時,她已經半個身體都在被窩里了。 “坐那里睡覺很難受吧?又冷又硬,你也到床上來睡?!?/br> “不要,我就去那里坐著也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窩里的溫度很高,蘇清眉的額角已經開始冒薄汗。 “就睡這里?!鞭摄鍟D表情平淡,但是語氣里帶著幾分強勢。 蘇清眉被他摁住,起又起不來。奚沐旸依靠在她的脖頸間,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際流竄,像一陣陣電流,撩得她渾身發(fā)麻。 蘇清眉緊張起來,呼吸也變得紊亂急促,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身體已經戰(zhàn)栗得微微發(fā)抖。 奚沐旸也感覺到她的戰(zhàn)栗,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摩擦,“你怎么在發(fā)抖?” 第24章 本來還只是輕微的發(fā)抖,奚沐旸這一問,蘇清眉更緊張了,雙手已經rou眼可見地打抖。她推開他的手,哽著喉嚨,盡力壓抑住自己顫抖的聲帶,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你睡過去一點,別靠我這么近……太熱了……” “熱?”奚沐旸沒有放手,而是繼續(xù)用指腹摩擦她的手背,還沿著她的手腕和小臂,一路往上,最后停在她的肩膀徘徊,“是我熱?還是你熱?” 蘇清眉的理智一直在叫喧著拒絕,她阻止他的手,語氣有些氣惱:“叫你睡過去就睡過去!你再挨我這么近我就不管你了!我自己去再開一間房!” 這話很管用,奚沐旸往旁邊挪了挪位置,睡到了床的另一邊。 蘇清眉指了指床的中線,“誰都不許越界!” 奚沐旸答應了,說“好”,然后好笑地看著她,問:“你剛剛在抖什么?是緊張嗎?” 她氣惱地把被子拉上一些,轉過身背對他,“關你什么事!” 奚沐旸識趣地閉嘴,不再問她,也掖好被子,閉上了眼睛。 房間里靜悄悄的,蘇清眉蜷縮著身體,一點睡意也沒有。這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異性同塌而眠,而且這個異性還是一直跟她水火不容的奚沐旸……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轉過頭,想看看奚沐旸有沒有睡著,但是房間里實在太暗了,她側耳細聽了一會兒,聽他的呼吸聲好像是已經熟睡了。 她頓時放松了許多,不再蜷縮著身體,將身體舒展開來。身體確實是不那么緊張了,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為他的接觸,她的身體又泛起那熟悉又羞恥的熱意。她咬了咬下嘴唇,難耐地蹭了蹭腿,這樣的動作似乎能稍微緩解一些體內燒起的灼熱感,稍微緩解之后,她的呼吸也更加舒緩了一點。 蘇清眉難為情地轉過身,用手捂住自己guntang的臉龐,心里不斷地催眠自己:快睡吧快睡吧…… 她實在難以忍受這種不堪的感覺。 此時,一旁的奚沐旸緩緩地睜開眼睛,一臉清醒地看著她,默默地將她的舉動看在眼里。 這一夜,蘇清眉睡得很不自在,神經總是容易緊張,奚沐旸稍微轉一下身都能驚醒她,所以她幾乎整個晚上都沒睡好。到了第二天早上,奚沐旸起床了,她才終于完全放松,開始睡安穩(wěn)覺。 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她是被飯菜的香味熏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奚沐旸已經買好了午餐,正在拆包裝。這一幕瞬間讓她清醒過來,她才記起她現(xiàn)在不是在宿舍,而是在酒店,還和奚沐旸一起過的夜!想到現(xiàn)在自己才睡醒,頭發(fā)和臉都亂糟糟的,趕緊起床,狼狽地低頭跑進廁所里洗漱。 過了好久,廁所處傳來開門的聲音,奚沐旸循聲望過去,看見洗漱干凈的蘇清眉正從廁所出來。之前倆人都是在學校相處,蘇清眉每天上課都是盤著頭發(fā),穿戴整齊,看起來一副清冷高傲的樣子。今天的她,和平常很不一樣,長長的頭發(fā)垂落在胸前,衣服也因為睡了一整晚,所以蹭得有些凌亂再加上睡眼惺忪的樣子,襯得她有些慵懶嬌俏。 奚沐旸看得有些呆,但是在蘇清眉抬眼看她時,他又立刻按耐住心中的悸動,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叫她過來吃午餐。 蘇清眉坐在他旁邊,將頭發(fā)撩至耳后,拿起筷子開始正準備用餐,忽然問:“身體怎么樣了?有沒有感覺更好了?” “燒是退了,就是感覺身體有點沒勁?!彼穆曇魩е刂氐谋且?,蘇清眉估計他就是淋雨吹風凍得重感冒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了。 吃完午餐以后,兩個人一起回學校。蘇清眉吃了午餐以后沒喝水,口渴,在酒店樓下的奶茶店買了杯檸檬水邊走邊喝。今天依舊下雨,兩個人只能共撐一把傘慢慢地走。蘇清眉聽著雨點落在傘面上,發(fā)出滴滴答答的雨聲,嘴里忽然吸到幾顆檸檬籽,她不是個喜歡亂丟垃圾的人,于是四處張望想找垃圾桶。 身旁的奚沐旸也發(fā)現(xiàn)了她好像在找什么,就問她怎么了。蘇清眉示意自己想吐東西,沒想到奚沐旸直接把手托在她下巴前,認真地說:“不想往地上吐的話……可以吐我手上?!?/br> 蘇清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卻一臉認真,這個動作還做得特別自然,也沒有刻意的諂媚和討好,自然得好像……為她做這種事……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把嘴里的東西吐別人手上,讓人家伸手接著……她有些不能接受,正打算吐自己手上時,忽然轉念一想,奚沐旸做的沒臉沒皮的事多著呢,可是感到害臊和難為情人的只有她,自己明明行得正站得直,連臟話都沒說過,憑什么只有自己暗自難堪呢?既然他愿意這么做,那她就順水推舟,也“壞”一回。 于是,她在他的注視下,輕輕地用舌頭將檸檬籽頂出來,吐在了他的手上。 奚沐旸一直低頭看著,直到那幾粒沾滿津_液的檸檬籽落在他的掌心,他才故作鎮(zhèn)定地別開了目光。 “待會兒看到垃圾桶了,我就丟掉?!?/br> 蘇清眉“嗯”了一聲,低下頭,一抹緋色燒上耳尖。 兩個人繼續(xù)往前走,目光卻心照不宣地別向兩邊,彼此的心跳聲和落在傘面的雨聲一樣,急促、紊亂。 這一次,蘇清眉算是領略到了奚沐旸的心狠,為了將她一軍,對自己都這么狠。本來她還存了戲耍他的心,被他這么一嚇,自愧手段不如人,干脆也不想去想點子折騰他了,實在玩不過他。 這次答應了和他繼續(xù)假裝“情侶”,蘇清眉也沒有食言,沒有再向以前一樣抗拒他,基本上對他的請求百依百順,出奇地配合。不過奚沐旸也沒有提出什么過分的請求,主要是請求她陪自己去練晚功。現(xiàn)在蘇清眉都不參加本班的晚自習了,她向班主任私底下申請了。畢竟自己還要走芭蕾這條路,上課她會好好上,晚自習還是不想浪費時間去練中國舞,她想自己去練芭蕾,班主任本身就知道她的情況,所以同意了她的申請。 以前蘇清眉還提出過不要在大眾面前暴露,現(xiàn)在好像她自己也打破了這個要求,奚沐旸向她提出帶她去自己班上和他的同學們一起練晚功的請求時,她居然直接答應了,當奚沐旸牽著她出現(xiàn)在同學們面前時,她既沒有掩飾,也沒有拒絕。于是奚沐旸就鉆了這個空子,請求她每天參加他們班的晚功練習。如果當天晚上是男女分班練習,蘇清眉就會在走廊上等他結束,結束以后奚沐旸就會單獨陪她練。 所以他們兩個人基本上天天都在一起,除了上課,其余的時間都是成雙成對地出現(xiàn)。 這天晚上,奚沐旸他們班又是男女分班練習,蘇清眉無聊地坐在樓梯口等他。下課鈴響了以后,樓上的中國舞專業(yè)的學生成群結隊地往下走,蘇清眉起身避讓,卻被一個男生叫住。 她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了一個眉目秀氣的少年。 她回憶了一下,感覺對這個人毫無印象。 那少年也看出了她眼里的陌生感,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叫岑寒路!是3班的。上一次看見你總覺得好眼熟,現(xiàn)在我總算知道了,原來你就是蘇清眉!我有個表姐是跟你同班的,我以前就聽說過你?!?/br> 蘇清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但是并沒有張嘴接話,甚至都沒有疑惑他的表姐是誰,這冷淡的態(tài)度讓岑寒路有點尷尬,他干脆揮揮手,跟她道別,直接結束了搭訕。 她轉身想去奚沐旸的舞蹈房找他,沒想到一回頭,看見他就站在離自己十步遠的位置,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你們結束了?”蘇清眉一邊往舞蹈房走,一邊問。 奚沐旸跟在后面,沒有接話,而是冷冷地問她:“他怎么又找你說話?” “什么叫‘又’?”蘇清眉不解。 “有一次,在食堂的時候,他也主動找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