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姓楊哦，”江鴻顧左右而言他，“我差點以為你姓金了。你的波斯貓女朋友呢？”

    金：“這樣，我不問陸老師的事，你也別問涼涼的事?！?/br>
    江鴻愉快地說：“她叫涼涼嗎？好的，就這么愉快地說定了！”

    天水比重慶涼快多了，金很貼心地考慮到江鴻也許不想見生面孔，便沒有引見他認(rèn)識自己的一大串親戚，只和家人吃了個便飯。開飯時，大家在餐室中席地而坐，地上鋪著華貴的波斯地毯，盛食俱使用金、銀盤，倒酒的是玉碗。

    江鴻也有幸看見了金的父親母親，金的老爸簡直與他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高大威猛，也是混血，滿臉金黃色胡子，就像電視劇里的回鶻可汗一般。而金的mama則——

    天?。『妹腊?！

    金發(fā)碧眼，還非常嫵媚，笑起來讓人覺得無比親切，雖然說媽還是自己的好，但金的mama的笑容，真是可以融化冰雪的燦爛陽光。

    江鴻開始明白金為什么會喜歡那個波斯貓meimei了，確實和他的母親有那么一點點的相似，尤其在神態(tài)上。

    “金在學(xué)校有談戀愛嗎？”金父問道。

    江鴻不等金暗示他，便馬上道：“好像還沒有耶。你有偷偷談戀愛嗎？”

    金哈哈大笑，擺擺手，又給江鴻斟酒，說：“這個酒度數(shù)很低，你隨意，是蘭陵的桂花酒?！?/br>
    蘭陵美酒桂花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金母不會說漢語，笑著又說了幾句維語，金父便翻譯道：“這小子笨頭笨腦的，不知道怎么討女孩子歡心，他mama經(jīng)常擔(dān)心他找不到對象。”

    “啊，”江鴻說，“不會的，金雖然確實有點直男，但是沒關(guān)系，他是獅子啊?！?/br>
    獅子在妖怪中確實是高階存在，江鴻之所以并不太在意，是因為他平日里交的朋友不是龍就是鳳凰，要么就是仙鶴貔貅之類的，但縱觀全校，在妖族里，獅子還是非常拉風(fēng)的，幸而金本性非常溫柔善良，否則一定是那種校霸般的存在。

    金父又說：“江鴻?！?/br>
    “哎！”江鴻被點了個名，條件反射般地坐直。

    金父：“你平時也幫我們盯著點兒，找女朋友不要緊，別找到有生殖隔離的就行，這是基本原則……”

    江鴻心里一邊吐槽生殖隔離什么鬼，一邊以眼神暗示安撫金，讓他不用介意。

    金當(dāng)即滿臉通紅，覺得很尷尬，幸而江鴻也不算外人。

    金母又笑著說了幾句，金父便翻譯道：“本來他mama想給他介紹親戚家的，大家都是純種獅子，我說不行，近親繁衍，很容易就生下智障……”

    這連番對話，槽點實在太多，江鴻甚至不知道該從何處吐起，只得連著點頭，又說：“如果有合適的，我也會幫他留意的，呃，好吧，主要我認(rèn)識的獅子，只有他一個?！?/br>
    “獅族太少了??！”金的父親又有點感傷，“不是在馬戲團(tuán)就是在動物園，也不好好修煉，都不長進(jìn)。還是你們?nèi)俗彘_枝散葉的，繁盛千年萬年，找對象也容易……”

    一頓飯吃完，江鴻險些被憋出內(nèi)傷，在金的房間里，笑得滿地打滾。

    金：“唉，讓你看笑話了。”

    “沒關(guān)系，沒……沒關(guān)系，”江鴻說，“我在家也挺糗的，我告訴你吧?！?/br>
    金的房間亦延續(xù)了古波斯裝修風(fēng)格，房內(nèi)有個巨大的地墊軟床，窗外種了不少棕櫚樹，又有一地案，金就在案前席地而坐，抄寫佛經(jīng)。

    江鴻于是朝金說了自己與陸修的事，金便停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江鴻。

    “怎么可能？”金說。

    “你也覺得對吧？”江鴻笑著說，“你看，你也覺得我們倆是在一起的，所以我才這么笨，會去朝他告白啊?！?/br>
    金：“不，江鴻，不是的……”

    江鴻忙示意算了算了，又說：“反正總之吧，把我們倆都搞得很尷尬……”

    金：“江鴻，等等，這不可能。陸修就是喜歡你的?！?/br>
    江鴻說：“他確實很喜歡我，只是不愛我，他只是把我當(dāng)?shù)艿芸创?。好啦，我已?jīng)接受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那么難過了，不，一點也不難過了，你看？我都可以笑著說出來了……”

    金：“妖族的邏輯，和你們?nèi)俗迨遣灰粯拥?，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的人，根本不會……江鴻，除非……嗯……哦，除非……”

    金突然陷入了沉默，思考著一些事。

    江鴻：“？”

    “沒什么。”金又道，“你繼續(xù)說吧?！?/br>
    江鴻“嗯”了聲，又道：“接下來才是重點，我懷疑我爸媽從頭到尾，就知道這件事呢！或者說他們感覺到我可能和陸修分手了，我爸就給我介紹了一個朋友的外甥，這個男生……”

    金聽了經(jīng)過，說：“也許是你太多疑了，只是湊巧碰見呢？”

    江鴻于是與金開始分析這件事，但最后金不得不承認(rèn)，如果一件事，它看起來是這樣，聽起來也是這樣，又沒有別的理由，那么尋找更多的解釋，反而是在欺騙自己；沒必要再掙扎了，就承認(rèn)吧。

    金最后說：“確實很尷尬。”

    江鴻想了想，又說：“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呢，對妖怪來說，性別真的……不重要嗎？或者說……不那么重要？”

    江鴻想起陸修拒絕他告白的那個夜晚，談到彼此都是同性時，陸修的原話是“這件事和性別沒有關(guān)系”。

    金說：“不重要啊，完全沒有任何影響因素。”

    “哦是嗎？”江鴻想到，身為一個人，他的顧慮更多的來自于兩人是同個性別，這確實是他最大的心理障礙。

    金說：“從求偶的層面來說，只要是喜歡的，同性完全可以，同性在一起不會有后代，只是純粹滿足了‘喜歡’這一層級的需要吧？”

    江鴻說：“好吧，看來是我顧慮太多了。不過他既然不喜歡我，也沒必要糾結(jié)是不是這個原因。”

    金說：“妖族不像你們?nèi)俗?，沒有圣賢立規(guī)矩，在求偶上更奔放一些，無論是一夫一妻制還是一夫多妻，甚至走婚制，很大一部分都源自生存帶來的演化。哪怕是你們?nèi)俗?，遠(yuǎn)古圣賢立下的關(guān)于倫理的規(guī)矩，許多也是出自種群生存的目的，譬如說不能近親結(jié)婚，因為容易有遺傳病?！?/br>
    江鴻：“你能接受和同性那個嗎？這個話題是不是太冒犯了？”

    “可以啊，”金說，“當(dāng)然可以，某些種族的雄性，確實比雌性漂亮，這是實話，如果涼涼是公貓，我也可以接受。和同性在一起更偏向于純享受方向……只是有一點，因為在自然界里，jingzi是比較珍貴的，又受求偶期的限制，所以為了繁衍后代，大部分雄性都不會主動去找同性，畢竟整個求偶期里就只有這么多，哪怕你再喜歡這個同性，在他身上用光了，就意味著浪費掉繁衍的機會了?！?/br>
    這真是赤裸裸的物競天擇，江鴻感覺自己像在上生物學(xué)的科普課。

    “好吧。”江鴻說。

    “但龍根本不會在乎這個，”金又嘆了口氣，說道，“龍族是最特立獨行的。”

    江鴻躺在金的巨大的圓形的波斯軟榻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回紋裝飾，問：“為什么？”

    金說：“龍不用想著振興種族，他們也早早地就悟了天道?！?/br>
    江鴻說：“為什么不用振興種族？”

    金說：“你想，天地間為什么只有這么少的龍？”

    江鴻：“對啊，為什么只有項校長和陸修兩條龍？”

    金：“如果到處都是龍，靈氣還夠他們修煉嗎？”

    “也是哦，”江鴻有點困了，答道，“要是有很多龍，就亂套了?！?/br>
    “越強大的個體，”金又說，“就越會被自然束縛住，這也是萬物的法則，世界會進(jìn)行自我維護(hù)，令其不至于崩潰。”

    “嗯……”江鴻眼皮漸重，又帶著少許酒意，慢慢地睡著了。半夜，他感覺到金過來給他蓋被子，便朝里頭挪了挪，摸了一手毛。

    “怎么掉這么多毛……”江鴻迷迷糊糊說。

    “最近在換季。”金說，“明天我讓家里人拿個吸塵器吸一下……”

    睡到半夜時，突然間江鴻感覺到周圍似乎在震動。

    “不要現(xiàn)在用吸塵器啊！”江鴻說，“好吵?！?/br>
    “沒事，你睡吧。”金在一旁答道。

    翌日醒來，江鴻手機上多了一大堆未讀消息。

    江鴻：“？？？”

    晨光朗照，金已經(jīng)醒了，穿著白色背心與長褲，在外頭喂魚。

    江鴻看了眼手機，上面全是在問他的，家庭群里，父母都很焦急。

    【江鴻？你還在天水嗎？沒去西安吧？】

    接著，江鴻與母親的聊天框內(nèi)，是五六個未接視頻請求。

    【寶寶，你在哪兒？快回我電話！急死了！】

    江鴻趕緊給母親回電話，那邊江母說：“啊，好的，還在天水啊，那我掛了，我去睡了，和你爸爸一晚上沒睡，急死個人了?！?/br>
    江鴻：“發(fā)生了什么？”

    江母答道：“沒事就好，我的小心臟喲……”

    江母直接把電話給掛了，江鴻的疑惑簡直突破天際，又看其他的群，嚇了一跳。

    “西安發(fā)生大爆炸了？”江鴻喊道，“金！”

    “我看見了！”金答道，“先吃早飯吧?！?/br>
    早飯準(zhǔn)備了奶茶、各種堅果、糕點以及面，一樣樣地端上來。金父過來，朝他們說了幾句話，大意是今天有點事，要告罪失陪了，讓金帶江鴻去麥積山好好玩玩便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鴻說，“雁塔區(qū)啊。”

    幸而不是在大雁塔，但據(jù)說人流密集處，夜晚十一點多，發(fā)生了一起事故，正是游人逛完，大家準(zhǔn)備回家的時候。

    寢室群、班級群里也在不停地刷消息，有人問有視頻么，想看看視頻，班長卻道沒有視頻，大家不要問了。

    張錫廷也問：【這么大的事，全網(wǎng)居然沒有視頻？死人了沒有？死了多少？也沒有通報！】

    江鴻預(yù)感到不簡單，金說：“我上網(wǎng)查了，沒有任何視頻。只說是天然氣爆炸事故?！?/br>
    “不可能沒錄下視頻吧？”江鴻說，“有那么多監(jiān)控……如果都被刪了，結(jié)論只有一個……”

    其實大家都想到了唯一的結(jié)論：這次爆炸，與里世界的事件有關(guān)。只有這樣，才會被全網(wǎng)刪除。

    第86章 離別

    賀簡那邊發(fā)了個視頻出來，附了一條消息：【不要存?！?/br>
    江鴻點開，那個視頻只有七秒，是拍的電腦屏幕。

    上面是一條黑龍！黑龍全身閃爍著封印的金光，飛過一棟十余層的建筑，朝著底下街道開始噴火。

    隨之，建筑內(nèi)爆發(fā)出火光，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火焰從窗戶內(nèi)爆射出來，同時拋射出無數(shù)雜物。

    江鴻震驚了，但視頻幾乎是一瞬間，被賀簡撤回了。

    賀簡：【我刪了。】

    張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