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倒是很大方，說道：“去采集一點天地脈靈氣。”

    “采集天地脈靈氣做什么？”鷹王柳恒笑道，“襄陽還能有靈氣嗎？”

    陸修看了眼江鴻，江鴻想了想，說道：“給我的一個成精的法寶用。”

    陸修先前也不知道江鴻到底想做什么，現(xiàn)在總算得到了答案，問：“老孫嗎？”

    “嗯嗯?！苯櫭c頭，心想妖協(xié)的菜也太好吃了吧！怎么能做得這么好吃！這可見校長平時過的是如何奢侈的一種生活?。∫淮蠖雅苘嚀Q著開，三頓吃懷石料理！簡直就像在七星級度假村里安家一般。

    難怪古往今來，大家都想當(dāng)皇帝。

    “法寶？”相柳笑道，“您自己做的？”

    “叫我‘你’就可以了?！苯櫭Υ鸬?，“是一個買來的法寶。”

    陸修看了眼相柳，仿佛覺得他問得太多了。

    鬼王卻似乎想到了什么，說：“襄陽？”

    他的聲音很重，有點啞，但配上他沉厚的聲線恰到好處，只是江鴻先前以為他不會說話，現(xiàn)在突然開口，被嚇了一跳。

    陸修：“有什么說法？”

    鬼王又沉默了，就像一只反應(yīng)足足慢了三分鐘的樹懶，大家顯然見怪不怪。

    相柳說：“天地靈氣，日月化生，確實能讓法寶孕育成形，擁有自我意識?！?/br>
    江鴻猜測相柳應(yīng)當(dāng)是充當(dāng)軍師一類職務(wù)的人，看上去就知道很多事。

    陸修卻道：“鬼王是妖族與驅(qū)委兩地中，活得最久的，他知道的秘密也是最多的，比曹校長、陳真他們還知道得多，有許多事，你可以問他。如果他還記得，他會指點你?！?/br>
    突然間，江鴻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陸修仿佛與相柳的關(guān)系不太對付。從進入妖協(xié)那一刻起，他就有點這個感覺。奇怪在哪兒呢？對了！

    陸修如果是小王，那么相柳應(yīng)該親自出來迎接才對，但他沒有來，也沒有解釋。

    陸修似乎也不想聽他多說，在相柳聊到法寶時，反而讓江鴻去問鬼王，顯然不太想讓他知道太多。

    相柳倒是不如何在意，正要開口時，鬼王又說：“襄陽乃是神州北斗陣的天璇之位，昔年封印蚩尤之魂的其中一處?！?/br>
    “蚩尤之魂？”江鴻的好奇心瞬間就開始燃燒了。

    “蚩尤之魂，”鬼王答道，“太久了，迄今已有一千六百余年了。”

    原來鬼王也不是反應(yīng)慢，只是在思考。

    “哦……”江鴻說，“我還要去其他的幾個地方呢?！?/br>
    鬼王問：“你要煉魂？”

    江鴻說：“煉魂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用一個叫凈光琉璃的東西，盡量收集天地靈氣?！?/br>
    “唔，凈光琉璃，也可用以搜集靈氣，是件好物?！惫硗觞c點頭，沒有再說。

    陸修解釋道：“這是他的期末課題。”

    鷹王柳恒問道：“您布置的么？現(xiàn)在大學(xué)生已經(jīng)要學(xué)這些了？”

    陸修：“曹斌教的?！?/br>
    于是大家又不說話了，江鴻專心吃著他的高檔懷石，那一大個食盒只是前菜，很快又上了用砂鍋煮的烏江魚等熱菜，川菜居然還可以這樣做，實在太美味了！

    “我回來了?！币粋€聲音在殿外說道，緊接著封離進來了，朝陸修道：“貴客蒞臨，未能遠迎?！边M殿后又是一行禮。

    “吃晚飯罷，”陸修說，“我只是順路過來?！?/br>
    封離又朝江鴻道：“初次見面，歡迎來到妖協(xié)?！?/br>
    江鴻：“？”

    江鴻的記憶仿佛產(chǎn)生了偏差，但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帶著疑惑。

    “今年這里妖更少了?！标懶拚f。

    相柳答道：“小伙子們都喜歡去紅塵中玩，喜歡人類的社會，我倒是覺得這兒挺好的?！?/br>
    柳恒說：“今年走了多少？”

    封離說：“常住的有一千多離開了吧，但等外頭天氣熱了，回來的也多?！?/br>
    柳恒又說：“等大學(xué)生們來實習(xí)，就又熱鬧了。”

    接下來四名妖王與陸修很少交談，很快，飯后陸修先離席，眾人便散了。

    “好飽啊。”江鴻伸了個懶腰，隨手無目的亂抓，抓住了陸修的手。才剛八點半，妖族的宮殿里倒仿佛有點冷清，只因這個地方實在太大了，妖又很少，就總讓人覺得不熱鬧，沒有“人氣”，或者說“妖氣”，他開始漸漸明白，為什么大家都喜歡去紅塵里，不太想一直留在巫山了。

    “我?guī)愎涔?？”陸修說。

    江鴻正好消食，便跟著陸修，在臨山崖的棧道上慢慢地走著，雖是夏夜，但山里晝夜溫差很大，已有些冷了，幸而兩人都身穿藏袍，正好御寒。

    換上藏袍時，江鴻仿佛又回到了大昭寺前，自覺地與陸修牽著手，手指相扣，夜風(fēng)習(xí)習(xí)吹來，非常舒服。

    “鬼王已經(jīng)活了一千六百歲了嗎？”江鴻問道。

    “遠遠不止，”陸修答道，“他只是朝你‘提及’一千六百年前的往事而已，封離說，他是早在秦朝就已存在了?！?/br>
    江鴻震驚了：“秦朝！那他有兩千多歲了！他是世界上最老的活著的妖怪了吧！”

    陸修想了想：“算是？不算熒惑復(fù)活的那堆亂七八糟的史前生物的話?！?/br>
    妖協(xié)中年紀最大的，應(yīng)當(dāng)是鬼王了，其次卻是封離，封離也有一千多歲了。

    江鴻完全看不出封離有這么“老”，據(jù)說還是格根托如勒可達老師的前男友……這其中一定有很多八卦。

    “你想見見他？”陸修看出江鴻的忐忑。

    “誰？”江鴻馬上明白過來，說，“呃……有一點，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陸修：“因為你很少朝我提及別的人。”

    陸修與江鴻在一起的時候，江鴻幾乎不會主動提到兩人之外的他人，一旦說起，多半是有事相求。

    確實如此，江鴻想朝鬼王問一件事——他知道神州北斗七星陣的確切位置，說不定也能告訴自己采集天地靈氣的注意事項，要怎么樣才能讓采回來的靈氣更純粹、更強大。

    “我?guī)闳?？”陸修說，“他的家就在那邊的山洞里?！?/br>
    燈火輝煌的妖協(xié)總部一側(cè)，有一個黑黝黝的山洞，洞外只亮著兩盞白燈，就像什么妖怪大蛇的眼睛。

    “山洞……很大嗎？”江鴻馬上有點慫了。

    “山的外側(cè)只是妖協(xié)外部，”陸修答道，“里頭還有妖族的圣地，戰(zhàn)死尸鬼一族就住在圣地里，是守護圣地的?！?/br>
    “哦是這樣啊?！苯櫹肓讼?，說，“可是我想……要么還是算了吧?！?/br>
    江鴻看了看陸修，他不想在鑄好那把西洋劍前，讓陸修知道，畢竟他可是為此準備了很久的。

    “想什么？”陸修疑惑道，“說啊?！?/br>
    江鴻想來想去，最后說：“我想問一下有關(guān)老孫的事，但老孫也許不太想……”

    陸修便明白了，說：“沒關(guān)系，我?guī)氵^去，我不進去就是了?！?/br>
    江鴻剛說出口，又覺得這樣不好，試探地看陸修，問：“你沒生氣吧？”

    “有什么生氣的？”陸修說，“走吧。”

    山下只有一道日久失修的石橋通往那個洞xue，外頭也無人守衛(wèi)，正走到橋上時，又有人追了上來，說道：“陸修大人！”

    陸修與江鴻一同轉(zhuǎn)身，只見封離來了，提著個購物袋，說：“這是您的掃地機器人嗎？他們剛剛在禁地里發(fā)現(xiàn)了它?！?/br>
    江鴻：“…………”

    “你又亂闖！”江鴻說道。

    老孫說：“我沒有，我只是迷路了！”

    封離把它還給江鴻，欲言又止，眉頭微微擰著。

    陸修揚眉詢問，封離朝老孫問：“你怎么進去的？”

    老孫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迷路了，走著走著就到了一個地方，也不知道那兒是禁地?！?/br>
    陸修示意算了，封離便不再追究，突然使了個眼色，陸修仿佛了然，點頭道：“正好，老孫陪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苯櫩戳搜勰窍駛€墳地的洞窟，實在非常非常害怕，但要做的事情壓倒了他對鬼的恐懼，于是努力給自己壯膽，便經(jīng)過了那座橋。

    陸修則與封離在橋頭等著，似乎想等他們離開，再開始交談。

    “當(dāng)心掉下去，”江鴻說，“你怎么跑到別人家的禁地里去了？”

    老孫說：“我先是進了一個花園，又從一個洞里掉進去了，那個洞是個斜坡，走著走著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你有紅外線的啊。”江鴻說。

    “對啊?！崩蠈O說，“我又看見兩個人影，沒驚動他們，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碰上妖了，他們又找那狐貍?！?/br>
    “呃，”江鴻道，“下回別再亂跑了。”

    老孫：“江鴻，你要去做什么？”

    江鴻到得那墳一般的洞窟外，頭皮開始發(fā)麻。

    “我要找……鬼王?！苯欁匝宰哉Z道，“有、有人嗎？我找鬼王！鬼王在家嗎？”

    不遠處，陸修說：“你直接進去就行了！他在里頭！”

    江鴻回頭看，自己距離陸修才走了不到三十米，剛過了個橋。

    啊啊?。√膳铝税““。〗裉焱砩弦欢〞鲐瑝舻陌?！

    “要我?guī)湍阏找幌侣穯?？”老孫說，“你找鬼王做什么？”

    江鴻說：“好的，不不！別照了！你這個燈是紅光??！更恐怖了！我還是自己用手機照明……吧！”

    江鴻硬著頭皮，終于進了那洞xue，里頭安靜如雞。

    “有……有人嗎？”江鴻道，“你……好？”

    作為一個怕鬼的驅(qū)魔師，這個場景簡直是他的噩夢，生而為凡人又怕鬼，抑或生而為驅(qū)魔師但不怕鬼，都沒有這么大的考驗——緣因凡人怕鬼，但終其一生很少有接觸到靈異事件的機會，驅(qū)魔師天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但不怕也沒啥。

    然而江鴻恰好就卡在這人生的懸崖邊上。

    “你這么怕鬼嗎？”老孫說。

    “對……對啊?！苯櫬曇舳荚诎l(fā)抖，要不是老孫在，現(xiàn)在他鐵定早已“啊啊啊”地狂奔回去了。

    老孫說：“我知道有種治療方案，叫‘暴露療法’，是沖擊治療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