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要不要下去看一下，我懷疑我停車的時候，是不是蹭到隔壁的寶馬了？”

    陸修：“我給你買了剮蹭險。”

    出發(fā)的第一天里，車上充滿了各種不確定式的以上對話，陸修聽到后面，簡直沒眼看。幸而江鴻技術(shù)還是很好的，第一次開這么大的車，在高度集中注意力之下，沒有剮蹭，也沒有事故，更沒有被后車鳴喇叭。

    江鴻還用電磁爐給陸修做飯，陸修看了一會兒，問：“我要幫忙？”

    江鴻忙道：“不用了，我來伺候你吧，大爺?！?/br>
    陸修：“聽起來像在說反話。”

    江鴻笑著說：“不不，你真的是大爺，我說話從來不陰陽怪氣?！?/br>
    畢竟陸修出了幾乎所有的旅費，這一路上，江鴻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讓陸修做什么，自己伺候他就好了。

    “這句聽起來就很陰陽怪氣?！标懶拚f。

    陸修戴上墨鏡，在車外支了張椅子，坐著曬太陽。江鴻做好飯之后，兩人便一起吃了午飯，車上還有個小型洗碗機，簡直太豪華了。

    中午，江鴻把床鋪好，還順便睡了個午覺，哇哈哈哈，住房車里頭，真是好玩。陸修看了一會兒，也上床來陪他躺著，玩了一中午手機。

    首日因為休息太多，外加路上有點堵，差點到不了成都，但總算順利地進城了。陸修訂了酒店的套房，這也是兩人說好的，路上有條件好的酒店，便住酒店，順便給車充電。

    翌日，江鴻先帶著陸修在成都逛了逛，還帶他去看熊貓，但江鴻似乎錯誤地認為，陸修會對熊貓這等萌物非常感興趣。

    熊貓誰不喜歡？

    “你不喜歡嗎？”江鴻在熊貓基地朝陸修說，“很萌啊。”

    陸修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群熊貓，那群熊貓也有點害怕地看著陸修，擠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還行吧?！标懶拮鳛閭髡f級生物，對珍奇級生物表達了食物鏈頂級對高級的禮貌與冷漠，他吃著芝士薯片，來回掃視熊貓們，“校長家以前養(yǎng)了很多，我嫌它們太吵了?！?/br>
    “怎么會吵？”江鴻茫然說。

    “現(xiàn)在不吵，成妖以后就吵了?！标懶藿忉尩馈?/br>
    “咱們學校有熊貓嗎？”江鴻小聲問。

    “沒有，”陸修說，“它們靠賣萌就能活得很好了，不需要上學?！?/br>
    飼養(yǎng)員道：“奇怪，今天它們怎么了？天氣也不冷啊，怎么都擠在一起了？”

    江鴻一直很喜歡熊貓，還買了不少紀念品，準備回校時分給室友，帶著陸修去吃成都的擔擔面，又問他：“學長，你其實很喜歡熊貓的對吧？只是要保持人設(shè)，不能表達出來。”

    陸修：“小學弟，我有什么人設(shè)，你倒是說來聽聽?！?/br>
    江鴻聽出少許威脅感，便識趣地中止了調(diào)侃陸修。

    但他覺得陸修還是很有趣的，他喜歡吃重慶的小面，喜歡喝可樂，偶爾還要吃江鴻買的零食，是個很接地氣的帥龍。

    陸修想了想，又說：“以前倒是想過捉一只來嘗嘗，畢竟熊貓跑得慢?！?/br>
    江鴻：“你怎么可以吃熊貓？！而且它們真跑起來也不慢吧。”

    陸修：“對龍來說算跑得很慢?！?/br>
    江鴻：“吃熊貓會被判刑的?。∏f不要這么做?！?/br>
    陸修：“建國前的事了?！?/br>
    江鴻：“那也不行，還好你最后沒吃……”

    陸修：“看上去一嘴毛，不想吐毛，猜測和熊一個味。附近應(yīng)當還有不少野生的，待會兒你要是有興趣……”

    江鴻：“我對吃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沒有興趣——??！謝謝學長的好意了！”

    回過神來，江鴻才發(fā)現(xiàn)陸修眼里居然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但那笑轉(zhuǎn)瞬即逝。

    “你在逗我玩的吧！”江鴻道，“一定是在逗我玩！”

    今天離開成都，正式開啟318國道之旅，也是他倆住在車里的第一天，江鴻不由得慶幸，租一輛好的房車實在太明智了。陸修掏錢，比自己的預(yù)算還多出來不少，車上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不用在開一整天的車后，還得忙著洗衣服洗碗。

    傍晚時他們抵達雅安市，江鴻朝家里匯報后，在黃昏的虹霞下，于房車營地停車場處，準備晚上吃的火鍋，陸修則坐在一旁看他做飯。這里停了四輛房車，都是出來玩的小情侶或夫妻，還有帶小孩兒的，很快大家便彼此認識了，還互相參觀了下對方的車。

    “你有過談戀愛成家的念頭嗎？”晚飯時，氣溫降了下來，江鴻與陸修在天窗下對坐，吃著熱氣騰騰的火鍋。

    陸修：“？”

    雅安有著清朗的夜晚，頭頂天窗，兩側(cè)的大面積窗戶，猶如一個玻璃房，星空在頂上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陸修有點戒備地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江鴻今天看見有成家的、有談戀愛的房車車友，便突然想到了，說：“不知道命中注定，與袁士宇談戀愛的女孩子是誰，會變成和我在一起么？”

    陸修：“你不是不信這個？”

    江鴻說不信吧，也有一點點相信，仿佛從陸修身上，看見了緣分的必然，原本與陸修關(guān)系這么親密的人是袁士宇才對，卻因為命運，換成了自己。那么本來與袁士宇戀愛的女孩子會是誰呢？

    但江鴻看出陸修不太想談?wù)?，便沒有再繼續(xù)下去。

    夜晚，雅安降到了零度，停車場的體感氣溫更低，車載暖氣功率有限，江鴻便把兩層被子疊著，與陸修擠在一起。

    床不太寬敞，兩個男生睡也勉強夠，像把兩張宿舍床拼在一起，陸修睡外側(cè)，江鴻靠窗，陸修還玩了會兒手機，江鴻有點怕冷，朝他擠了擠，陸修便騰出手把他抱著。

    “誰？”江鴻看見微信的光，問，“袁士宇嗎？”

    “你爸！”陸修簡直拿江鴻沒脾氣，把手機湊到他面前讓他看，確實是江父在旁敲側(cè)擊地打聽江鴻今天有沒有遇見什么困難。

    江鴻翻了個身：“不用管他，就說你睡了。”

    陸修：“……”

    “哇，”江鴻說，“睡房車好舒服啊，比帳篷好多了。”

    深夜，天氣說變就變，外面下起了冬雨，雨水打濕樹葉，在停車場的燈光下，遠方一層朦朧的薄霧，忽明忽暗。

    “謝謝你，學長。”

    陸修沒有說話。

    江鴻：“如果沒有你，我一個人出門，現(xiàn)在只會覺得很孤獨吧?！?/br>
    陸修還在玩手機，不答話，一手只是無意義地在江鴻手臂上輕輕拍了下，那是屬于他的、特有的溫柔。

    淅淅瀝瀝的雨聲里，不知過了多久，江鴻從車窗的倒影里看見陸修手機上，聊天框里，曹斌的頭像。

    “如果學校有事，”江鴻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地說，“你就先回去，不用管我，也許我不會真的開到西藏，半路就回去了?！?/br>
    陸修還是沒有答話，與曹斌聊了幾句以后，放下手機。

    車內(nèi)一片靜謐，不知過了多久，陸修突然說：“江鴻，你睡了嗎？”

    江鴻已經(jīng)快睡著了，眼睛將閉未閉，聞言道：“??？”

    陸修似乎在考慮措辭，過了許久后，說：“拒絕給你的心輪注能，是因為我不能這么做，不是不愿意，因為某些限制。”

    “哦。”江鴻早就把這件事給忘光了，答道，“沒關(guān)系啊，我都忘了。”

    陸修想了想，又說：“曹斌答應(yīng)幫你注能，你介意不？”

    “真的嗎？”江鴻困得眼皮要睜不開了，強打精神說，“好啊，校長修習體術(shù)，我也從他那里學體術(shù)……同源的話，應(yīng)該會很好吧。”

    陸修沉默良久，又說：“曹斌能活很久，技藝也很強，是為數(shù)不多的s級驅(qū)魔師之一，應(yīng)當不至于有生命危險?！?/br>
    “他鐵定比我這個凡人活得長吧?！苯櫚胨胄阎g，思緒開始亂飛，里世界探索課上，老師曾經(jīng)說過，修習法術(shù)、汲取天地靈氣的驅(qū)魔師們，壽命確實會比普通人長很多，已有考證的，最久的甚至可以活到兩百多歲，雖然沒有妖怪長命，但只要自己不作死，許多驅(qū)魔師都能去申報吉尼斯世界紀錄的。

    “哎，好羨慕你們，”江鴻說，“大家都能活這么久，經(jīng)歷這么多有趣的東西，哪怕一個天貓精靈也能活一千多歲……”

    天貓精靈安靜地在駕駛室里待著，陸修一在，老孫便十分識趣，知道這家伙自己惹不起，一整天除了幫江鴻導(dǎo)航之外，沒有胡亂開口說話討嫌。

    “那我答復(fù)他了？”陸修又問。

    江鴻在睡夢里“嗯”了聲，睡著了，度過了正式二人之旅的第一天。

    翌日，陸修做了早飯，江鴻睡醒時，陽光燦爛，神清氣爽。

    陸修做的早飯是飛碟炒面與速食的湯……但江鴻只要有的吃，從來不嫌。

    “好，今天去康定！”江鴻說。

    陸修戴上墨鏡，說：“不會做飯，委屈你了?！?/br>
    “不會不會。”江鴻樂呵呵地打方向盤，車友們都走光了，剩下他倆，江鴻一邊唱著康定情歌，一邊上了結(jié)霜的道路。

    陸修對江鴻的忍受閾值總是很高，包括但不限于他的那些冷笑話、無聊的傻問題，以及一路上無限循環(huán)的康定情歌。

    “累了就隨時休息?！标懶拚f。

    “不累的，”江鴻側(cè)頭看看路，又看陸修，隨手摸了把陸修的大腿，像個老司機般，說，“一天才跑不到兩百公里?！?/br>
    陸修：“……”

    “給我吃一點?！苯檹堥_嘴，他發(fā)現(xiàn)陸修總在吃東西，也長不胖，現(xiàn)在又在吃一個混合的水果罐頭，也許龍需要維持的能量實在太多，哪怕變成人了，基礎(chǔ)消耗也很高。

    陸修便喂他水果罐頭，江鴻說：“為什么你不能給我的心輪注能？”

    陸修本以為江鴻昨夜把他說的話都拋到了腦后，沒想到還記得。

    “不能告訴你，”陸修說，“不用再問了，我不會說的?！?/br>
    江鴻又道：“那，s級驅(qū)魔師又是什么？怎么評的？”

    這個倒是無所謂，但陸修道：“你確定出來玩還要補課？”

    江鴻說：“我好奇嘛?！?/br>
    在路上純開車的話容易犯困并走神，江鴻上了高速后，在車不多且路況不復(fù)雜時，便會與陸修聊天，陸修便答道：“其實不叫s級，只是大家這么稱呼，正確的叫法是‘特級’?！?/br>
    “哦，驅(qū)魔師一共有幾級？”江鴻說，“一直都有這個職稱評級系統(tǒng)嗎？”

    “五級，”陸修說，“特級驅(qū)魔師、一級驅(qū)魔師、二級、實習驅(qū)魔師和編外驅(qū)魔師?！?/br>
    江鴻想起以前室友說的，蒼穹大學的本科生，一畢業(yè)就可以直接晉升二級，便問：“待遇不一樣嗎？”

    “待遇都差不多?！标懶拚f，“注冊驅(qū)魔師沒有底薪，不過越高級的，會接到越多的委托和協(xié)助請求，酬勞會更高?！?/br>
    “那編外是不是最低的？”江鴻又問，“比實習還低嗎？”

    陸修：“不是，那是行政、財務(wù)之類的崗位，大四分流的時候會給你們解說的?！?/br>
    “哦——”江鴻說，“你是幾級？”

    陸修：“一級?！?/br>
    “哇，你為什么不是特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