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嘟出11塊，我們就出12塊，然后嘟嘟出13塊？這樣層層加碼我覺得意義不大，搞得跟拍賣似的?！?/br>
    “而且快嘟明顯想到了我們會跟著漲價，所以還特地說了永遠比競爭對手高一塊錢這句話。”

    “我們當然不會怕了他，但有一點我們得意識到，那就是在萬里、嘟嘟和快嘟三家當中，現(xiàn)在快嘟繼續(xù)打下去的意愿是最強的?！?/br>
    “因為在此前，萬里出行吃到了最大的一塊蛋糕，嘟嘟其次，而快嘟的成果是最小的，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一定不愿意善罷甘休?！?/br>
    “換句話說現(xiàn)在萬里出行繼續(xù)補貼的意愿是最小的，但是能戰(zhàn)方能和，只有讓對手發(fā)現(xiàn)他們無法通過補貼戰(zhàn)拿到想要的東西，才會有收手的打算。”

    “那一天應該不會太遠了?！?/br>
    這個結論來得突然，雖然是李羅賓也想要見到的，但是他不會輕信：

    “何以見得？”

    林一回答：“出租車行業(yè)是一種依靠牌照運營的不可再生資源，全國的總量大概100－110萬輛，而且過去幾年幾乎沒有明顯的增加?！?/br>
    “萬里出行也好，或者嘟嘟快嘟也好，都只能在這個里面切蛋糕，因為他們沒辦法憑空變出更多的出租車?！?/br>
    “你別看幾家的推廣預算從1億，2億，5億，10億，現(xiàn)在快嘟喊出了上不封頂這種話，但這個基礎是改變不了的。”

    “雖然這場補貼戰(zhàn)帶來的增長是極其夸張的，萬里出行的最大訂單規(guī)模已經(jīng)達到了開始前的50倍，但我一直在觀察這個行業(yè)的極限。”

    “原本一個正常的行業(yè)可能需要好幾年才能發(fā)展到這個程度，但是打車行業(yè)在大筆資金的催熟下，以空前的速度在往那個極限接近。”

    “羅賓，我們內(nèi)部預計到這個月的月底萬里出行的注冊司機數(shù)量將會達到100萬，當然他們也可以在嘟嘟和快嘟重復注冊，但是你想接下來還有多少增長空間呢？”

    “實際上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很多出租車司機出車以后就是輪流用三家打車軟件，每家接10單，領完當日的獎勵之后就換一家，如是重復?！?/br>
    “在打車軟件出現(xiàn)以前，出租車司機一班崗也就是跑20－30單，就算我們降低了空駛率提高他的有效行駛時間，一天跑三十單也就差不多這點能力了?！?/br>
    “換句話說，我們再搶來搶去也意義不大了?！?/br>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有理有據(jù)的，李羅賓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說，這場補貼大戰(zhàn)很快就會結束？”

    “一定會結束，很快不好說?！?/br>
    林一給出了自己的判斷，“基于剛才的推論，具體在什么時間段結束，取決于快嘟打車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和接受他們再補貼也無濟于事。”

    李羅賓正在消化著這些理論，他最擔心的是打車行業(yè)變成了一個需要不斷投入持續(xù)失血的無底洞，但是林一的話讓他看到了結束的希望。

    他對林一感到更加的滿意，別人還在看熱鬧這場補貼戰(zhàn)如何如何不可開交的時候，林一就在想怎么收場了。

    同時李羅賓心里也浮現(xiàn)出一個念頭：如果說有限的出租車資源都已經(jīng)開發(fā)完了，豈不是說明網(wǎng)約車這個行業(yè)就要無路可走了？

    他并沒有把這個問題丟出來，網(wǎng)約車行業(yè)的前途是林一要考慮的問題，暫時還輪不到他和熊廠。

    李羅賓的顧慮暫時打消之后，還是要面對現(xiàn)實的問題：“那依你之見，快嘟這次的加價應該怎么應對？”

    “我們也要加價，我們也只能加價。但是不能夠按對方的節(jié)奏來，得按照我們自己的方法。”

    林一的點子當然也是現(xiàn)成的：“如果我們明天宣布加到12塊，我敢肯定后天快嘟就會加到13塊，這樣就沒完沒了了?！?/br>
    “我們要拿出一種對方?jīng)]法跟進的方式，比如說在12－20元之間的一個隨機金額?！?/br>
    “隨機？”

    李羅賓咂摸了一下這個主意，發(fā)現(xiàn)好像還真行得通，然后又回味了一番感覺有點熟悉。

    這不就是鵝廠過年時候搞的紅包嗎？

    無所謂，這個靈感是打哪兒來的并不重要，只要管用就成。

    “不過一下子把補貼提高到12－20元，這樣的話補貼成本還會更高吧？”

    林一告訴他另外一個事實：“用戶現(xiàn)在對于我們補貼了11塊和12塊感到很新鮮，所以才會有左右搖擺?！?/br>
    “但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11塊還是12塊其實沒有任何差別。”

    “我們之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把補貼金額定在10塊并不完全是為了湊個整數(shù)圖吉利，而是代表著起步價之內(nèi)的行程完全免費?！?/br>
    “根據(jù)我們的測算，這種短途行程在最高頻的通勤路程中是最普遍的?！?/br>
    “也就是說，如果你打這趟車總共就只花了10塊錢，那么到底是補貼11塊還是12塊有什么意義呢？”

    “這也是我不看好快嘟打車通過加價的方式企圖扳回一城的嘗試?！?/br>
    說白了，這場補貼大戰(zhàn)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階段，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全員非理性”的階段。

    打車的人失去了判斷他們是否用得上這么高額補貼的理性，而且由于“免費打車”的誘惑造成了很多額外的需求。

    而萬里出行、嘟嘟打車和快嘟打車更加如此，他們就像是殺紅了眼的賭徒，根本沒辦法區(qū)分自己的投入是否能夠帶回足夠的回報，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不能輸！

    在這場“膽小鬼博弈”里面看似最超然的是bat，他們出錢出力讓那三家去打一場“代理人戰(zhàn)爭”，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事態(tài)卻逐漸失去了控制。

    到最后，萬里、嘟嘟和快嘟是生死攸關，而bat也因為自己三巨頭的顏面陷入了同一個境地：

    無路可退。

    第421章 小馬哥有請

    李羅賓還是掏錢了。

    雖然林一向他預言了這場補貼大戰(zhàn)的終點，但實際上目前每天的補貼支出仍在不斷增長，而且早就跨過了八位數(shù)的門檻。

    在這種情況下，萬里出行上一輪融資拿到的1.2億美元，就算在和熊廠各出一半的情況下也顯得不是那么保險了。

    李羅賓那邊自不必說，林一還特地跑到自己的另外一個金主劉簡妮那邊去打了個招呼。

    劉簡妮雖然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但至少非常清楚眼前的形勢：

    “沒人想要燒錢，但是如果是逼不得已我也能夠接受現(xiàn)實，現(xiàn)在放棄顯然等于前功盡棄?！?/br>
    “所有人都騎虎難下，一旦我們停止補貼而另外兩家繼續(xù)補貼，萬里出行失去用戶退出市場的時間可以用天來計算?！?/br>
    “萬里出行的股權結構也非常簡單，除了我們之外就只有熊廠一家，所以林一你大可放心。”

    劉簡妮給了他一顆定心丸：“只要熊廠繼續(xù)投，我就敢跟。”

    在目前這種燒錢的速度下，是不可能會有新的投資人進來的，林一也沒有時間出去找。

    但有了這兩個保證，他至少可以肯定，即使形勢的發(fā)展不及自己的預計，至少也不會很快面臨斷糧的危機。

    然后一件有趣的事情發(fā)生了。

    在快嘟打車宣布把補貼加到11元的第二天，萬里出行宣布調(diào)整為12－20元之間的隨機數(shù)額。

    但并不是他們一家，幾乎同一時間，嘟嘟打車也宣布了幾乎一模一樣的政策，讓外人十分驚訝。

    這是當然的，因為林一是山寨的嘛，他抄的是鵝廠的戰(zhàn)術。

    但是其他人可不知道啊，就連兩家公司內(nèi)部都有大量不知情的員工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

    難道是商量好的？

    而受到震動最大的莫過于遠在臨安的快嘟打車，相比于這種隨機金額的回應，他們更在意的是，萬里出行跟嘟嘟打車這個如出一轍的方法究竟是巧合還是有預謀的？

    林一不知道外界對此有何猜測，但是他卻因此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而且是對方主動提出的。

    約他的人是鵝廠的劉赤平，但見面的人并不是。

    是傳說中的pony。

    小馬哥的長相年輕時候稱得上清秀，現(xiàn)在則富態(tài)了一些，跟李羅賓相比的話只能說是中規(guī)中矩。

    當然，跟馬杰克比顏值的話就有點太欺負人了。

    小馬哥的口音很有意思，典型平翹舌音不分的南方人。不過他的態(tài)度還算平易近人，沒有拿什么大佬的架子。

    “林一是吧，是我讓martin約的你，他有別的安排去了國外，所以今天沒有一起過來?！?/br>
    martin就是劉赤平。

    小馬哥沒有自我介紹，畢竟要是連這位都不認識的話也用不著在這個行業(yè)里混了。

    兩人簡單認識了一番，然后小馬哥說出了來意：

    “嘟嘟打車那個12－20塊之前的紅包金額，其實是我想的。按照鵝廠多年的游戲運營經(jīng)驗呢，增加一點不確定性反而會增加用戶的興趣?！?/br>
    “不過我發(fā)現(xiàn)萬里出行居然也拿出了一樣的辦法，正好我今天在京城談事情，所以就讓martin找你出來，看看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一知道自己的牌面還不夠小馬哥專程跑一趟，能順便見一下已經(jīng)是非常看重了。

    “martin以前跟我提過你，還說萬里出行剛剛上線的時候曾經(jīng)找過我們，但是因為鵝廠已經(jīng)投了嘟嘟打車，所以錯過了這段緣分。”

    “我想咱們現(xiàn)在認識還不算晚，你應該不介意跟我聊聊吧？”

    鵝廠現(xiàn)在是嘟嘟打車的總后臺，而以萬里出行跟嘟嘟打車的競爭關系論的話，雙方顯然是敵非友。

    但林一要是把小馬哥當成對手顯然有點自作多情了，李羅賓來還差不多。

    “當然，其實我也覺得非常湊巧，沒想到我們居然能考慮到一塊兒去，其實這個點子也是受到了鵝廠紅包的啟發(fā)?！?/br>
    林一當然不會說自己就是抄襲他的創(chuàng)意。

    雖然聽起來非常巧合，但小馬哥也接受了，畢竟小概率事件的發(fā)生也是有可能的，否則沒有其他科學的解釋。

    不過他今天來不光是為了求證這個：“林一，不知道你對于眼下這場補貼大戰(zhàn)接下來的發(fā)展怎么看？”

    “我今天來并不是為了見程惟，跟你見面的事情也沒有告訴他，所以你可以暢所欲言。”

    林一心里快速計較了一番，鵝廠絕對不是突然變卦想要轉(zhuǎn)投萬里出行，小馬哥親自出面肯定也不是要跟自己聊人生聊理想，那他的實際目的是什么呢？

    勸架。

    想明白了這一點，林一把之前跟李羅賓說過的想法也告訴了他：

    “隨著整個打車軟件的體量越來越接近于整個出租車行業(yè)的上限，這場打車大戰(zhàn)的意義會越來越小。”

    “我們?nèi)f里出行跟嘟嘟打車應該是不希望繼續(xù)無休止地燒錢下去，我也理解鵝廠在這件事情上的立場，不過短期而言可能還要取決于快嘟那邊的態(tài)度?！?/br>
    林一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使得打車市場的情況變得復雜了，因為三家的利益一定比兩家更難平衡。

    不過至少現(xiàn)在，有小馬哥當面的話可以先把萬里出行跟嘟嘟打車之間的立場做一個協(xié)調(diào)。

    特別是剛剛出現(xiàn)了兩家不約而同選擇了12－20塊錢的隨機補貼模式這樣的事情，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契機，因為外界本來就有他們和解的解讀。

    這也是小馬哥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明白了林一的態(tài)度之后他沒有再多說什么，畢竟他的身份并不是嘟嘟打車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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