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默然不語。

    彭宇琛神情轉為冷漠，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狠厲：“顧女士，我必須要告訴你，你以為付了違約金大家就能好聚好散這是在做夢！”

    “不知道你還記得嗎，我當初為了跟你女兒簽這個合同不惜三顧茅廬，可不是為了拿這筆違約金?！?/br>
    “我能理解你為女兒考慮的心情，與其跟著這么一個前途未卜的小公司去搏女團能不能成功，還不如試試眼下這個看得到的現(xiàn)成熱門節(jié)目?！?/br>
    “但是顧女士，你的女兒在我們這里已經訓練了這么久的時間，并且被確認為將要出道的女團的正式成員?！?/br>
    “我們所有的出道準備，所有的策劃都是基于她的存在來安排的，如果她現(xiàn)在退出，那我們之前所有的工作、所有的心血、所有人的付出全都白費了，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br>
    “如果你非要帶著你女兒離開，我當然也沒辦法限制你們的人身自由，但是我一定會追究你們的責任，這個官司我一定會打到底！”

    “顧女士，就算你的女兒真的能在《好聲音》上面一夜爆紅，但是轉眼就官司纏身，你覺得大家會怎么看，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好的結果嗎？”

    顧長歌女士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彭總好像是在威脅我啊？”

    “沒錯！”

    彭宇琛冷聲說道：“顧女士，我以為我們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你就應該清楚，我是那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人。”

    “你可以認為我粗魯、野蠻，但是我能在這個圈子里混到今天，靠的就是這份決心！”

    顧長歌女士并沒有跟她做什么無謂的口舌之爭，以兩人的交往情況來看這種事她可能真的做得出來。

    在今天來之前，顧長歌猜測彭宇琛可能會反對這個安排，但沒想到反應會這么激烈。

    “彭總，不管怎么說小薇現(xiàn)在是你旗下的藝人，如果她能夠打開知名度對你們這個還沒出道的女團組合也是有好處的吧？”

    她的意思其實已經退讓了，沒有再提違約的事情，但彭宇琛依然搖了搖頭：“顧女士，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br>
    “現(xiàn)在顧采薇參加這個節(jié)目，在不把藝人合約轉給對方的情況下，最多就是過了初選，然后在三十二強或者十六強之類的地方把她早早淘汰掉?！?/br>
    “你可能覺得，就算這樣她在節(jié)目上亮了相也能被很多人看到，畢竟第一屆的時候就有名次不高但是人氣很旺的選手對不對？”

    “不對！”

    “對我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我辛辛苦苦為第一支女團選出的c位，我培養(yǎng)了那么久，最寄予厚望的成員怎么可以還沒有出道就先做了別人的墊腳石，做別人的陪襯！”

    “如果一開始就給大眾留下了不過是個《好聲音》一輪游或者兩輪游選手的印象，今后還能走多遠呢？”

    “顧女士，我很早就告訴過你，我的目標一直是國內第一女團，如果以前你覺得我只是信口開河，從現(xiàn)在起請你牢牢記住！”

    顧長歌沒有在意她言語上的冒犯，只是皺著眉確認：“所以彭總的意思是，小薇上節(jié)目這件事不能商量了？”

    彭宇琛斬釘截鐵地回答：“要么你把她領回去等法院的傳票，要么留在這里就要聽我的！”

    ……

    那套私密小屋離彭宇琛的公司并不遠，所以顧長歌女士不久之后就出現(xiàn)在了那里。

    她看到林一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意外的表現(xiàn)，這地方早晚會被他們用來私會，只是沒想到這個時間林一剛好就在申城。

    顧長歌在門口特地加裝了防盜的監(jiān)控，相信林一應該明白是什么意思。

    “mama！”

    顧采薇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迎接，她今天見到了兩個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所以心情很是愉悅。

    顧長歌女士不知道從哪里采購回來一大堆食材，用這里的廚房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三人圍坐在一起跟當初蓉城的時候差不多。

    收拾完之后，她也沒有避諱林一直接說起：“小薇，你還記得過年的時候帶你見過的那個之江衛(wèi)視的夏總監(jiān)嗎？”

    “記得呀?！?/br>
    顧采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那次見面之后就沒有下文了，雖然mama簡單提過幾次和那個夏總監(jiān)還有聯(lián)系，但她還以為已經放棄上那個節(jié)目了。

    現(xiàn)在突然問起來，是有什么變化嗎？

    林一的心里一動，他之前還想顧長歌女士什么時候會把這事兒告訴顧采薇，現(xiàn)在看起來似乎跟彭宇琛沒有談攏的樣子。

    顧長歌女士告訴自己的女兒：“這段時間我跟夏總監(jiān)一直在討論你上《好聲音》的事情，還請了你爸爸出面，最后他同意讓你在不轉合約的情況下上節(jié)目。”

    “但是剛才我去見了彭宇琛，她激烈地反對這個安排，非常堅決地拒絕了讓你上這個節(jié)目?！?/br>
    “這件事情我本來想安排好了之后才告訴你，但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這樣的意外，我想聽一聽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顧采薇有點措手不及，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突然了。

    “如果我不上這個節(jié)目，會有什么后果嗎？”

    顧長歌向她解釋：“你知道這是當下最火的選秀節(jié)目，雖然不敢保證一定讓你一夜成名，但至少也可以打響你的知名度，是一個非常珍貴的機會?！?/br>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根本不會成為選擇，顧采薇歪了下頭看著mama：“那如果我上了呢？”

    顧長歌冷靜地說明：“因為你的合約在彭宇琛手上，參加演藝活動需要她的同意。她現(xiàn)在明確威脅如果你擅自上節(jié)目的話，會控告你違約?！?/br>
    “唔……”

    顧采薇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跟官司扯上關系，倒不是被嚇到，只是有些驚訝，不知道m(xù)ama跟彭總怎么說的為什么談到了這個地步。

    其實顧長歌女士怎么說的并不重要，彭宇琛對這件事情的處理也不是因為她的態(tài)度，重要的是里面的利害關系。

    顧采薇發(fā)現(xiàn)mama眼神平靜地看著自己，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找身邊的林一，從他的眼睛里發(fā)現(xiàn)了同一個信號。

    哦，他們都希望我來做這個決定。

    第335章 這世界的溫柔

    在林一和顧長歌女士的目光注視下，顧采薇沉思良久終于抬起了頭，然后向兩個最親近的人說出了答案：

    “我想，我不會參加那個節(jié)目?！?/br>
    顧長歌女士并沒有表示反對，只是說：“如果你擔心違約金的話，那個不是問題。我已經咨詢過蕭律師，彭宇琛就算打官司也不太可能要到更多?！?/br>
    顧采薇輕輕搖了搖頭：“不是這個?！?/br>
    “我剛才想了很多，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我現(xiàn)在走掉的話，那不遠處另外一套房子里剩下的那四個女孩兒怎么辦？”

    “雖然說我跟她們好像相處的時間還不長，其中一個跟我的關系也有些復雜，嚴格來說是以前曾經有過節(jié)?！?/br>
    “但是我們一起被挑選出來打算以一個集體的名義出道，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為此做準備，我們一起生活，一起練習，一起錄制視頻，如果我現(xiàn)在不告而別，那之前我們一起做的事情不是毫無意義了嗎？”

    “還有彭總，其實我一直以來很感謝當初在臨安的街上遇到了她，然后她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走上了這條路?！?/br>
    “我當然知道她有自己的目的，但她給了我一種未曾設想過的人生選擇，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可能只是繼續(xù)渾渾噩噩地讀書升學，而且在過去的一年多里她在這條路上給了我很多幫助。”

    “還有安老師，雖然她很兇總是動不動就罵人，但她給我的指導讓我獲益很多，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和當初來之前有多么大的不同?！?/br>
    “這一些，我想就算我和這家公司立刻一刀兩斷毫無瓜葛，也不是我能夠問心無愧說放就放下的?！?/br>
    “我知道了被背叛是什么感覺，但我不想把那種感覺施加于別人?！?/br>
    “其實也不是說，我跟她們的感情已經深厚到不離不棄了?！?/br>
    “我明白一個好的機會有多難得，我還記得當時我想選擇這條路的時候，mama你有多反對，你說過一將功成萬骨枯，你當年就是沒有這樣一個機會?！?/br>
    “但是我想，做人還是應該要有基本的信義吧?！?/br>
    “雖然mama你能夠負擔，并且也愿意幫我付這一筆違約金，但是也不代表我們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吧。”

    “如果只要付得起違約金，就可以什么約定都不遵守，那么這個世界應該早就亂套了吧？”

    “我剛才在想，如果說我真的能夠在《好聲音》這個節(jié)目上僥幸地收獲許多人的喜愛，但是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我是一個為了走紅不擇手段的人，那他們該有多么失望??？”

    “當初我在你們兩個的見證之下，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心里已經做好了可能會失敗的打算。”

    “我當然也渴望成功，渴望成為一個萬人矚目的大明星，但不代表為了實現(xiàn)那個夢想就什么都可以做。”

    “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來到那座山峰的最高處，然后回頭去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面目全非，無法找回剛剛出發(fā)的時候那個滿心期待的自己了。”

    顧采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們一定在笑話我幼稚吧，但是我確實是這么想的?！?/br>
    “而且最重要的是，誰也不能保證我上了《好聲音》那個節(jié)目就一定能大紅大紫啊，和我兩個月以后女團出道一樣都是不可預知的嘗試。”

    “既然這樣的話，為什么不繼續(xù)沿著我已經為之準備了那么久的道路，而突然跳到一艘新船上去呢？”

    顧采薇終于把自己想到的話全都說完了，然后忐忑地看向mama還有一旁的林一。

    林一跟顧長歌女士對視了一眼，他們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同一個意思，由后者開口說道：

    “小薇，于情于理于法你都已經想到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當然會尊重你的決定?！?/br>
    林一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欣慰地笑了，因為他突然想起曾經有人對這個女孩兒的評價：

    “薇薇安憑什么收獲萬千寵愛？”

    “她的美貌，她的歌喉，當然都是很珍貴的禮物。但她身上最無可替代的，就是那種永遠對這世界溫柔相待的單純美好，我從未在第二個人身上見到過?！?/br>
    這份美好，我會好好守護。

    ……

    顧長歌女士非常干脆，既然已經有了決定她打算立刻帶著女兒去跟彭宇琛說清楚。

    至于林一當然被她們丟在了這里，雖然彭宇琛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但肯定不希望看到他跟顧采薇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公司里。

    顧長歌女士再次見到彭宇琛還是在她的辦公室里，她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不歡而散時的劍拔弩張，只是很平靜地問道：

    “請問顧女士帶著女兒去而復返是來告訴我你的決定嗎？”

    “不是我的決定，是她的?！?/br>
    彭宇琛驚訝地看到，顧長歌女士居然第一次把談話權主動交給了自己的女兒，印象里這一直是位細心而強勢的母親。

    “彭總，我已經考慮好了，我不會參加《好聲音》節(jié)目的錄制，而會留下來和其他人一起做出道的準備。”

    這時顧長歌女士出來補充道：“這件事和小薇無關，我在跟電視臺聯(lián)系的時候她毫不知情。”

    “我明白?！?/br>
    彭宇琛現(xiàn)在的表情是志得意滿，如果顧采薇真的離開她說到做到一定會把官司打到底，但那樣的話就是一拍兩散誰都討不了好。

    眼下這種，顯然是皆大歡喜的最好結局。

    而且看起來顧長歌正在越來越尊重自己女兒的意見，以后再打交道恐怕不能再把她當成可以隨便忽悠的小女孩了。

    “我非常高興小顧同學做出了這個明智的選擇，以前我說過我們兩個人聯(lián)手會開創(chuàng)國內女團的新時代，現(xiàn)在這個承諾仍然有效。”

    “今天你錯失了《好聲音》的機會，我也覺得很可惜。但我向你保證，早晚會還給你一個更好的機會！”

    彭宇琛在為人處世上是很周到的，矛盾一解除她就跟顧長歌道歉：“顧女士，之前我的態(tài)度有些生硬，有些不禮貌之處還請多多包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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