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王妹 第83節(jié)
郗珣幽幽俯身,在小姑娘雙眸圓瞪呆滯之時,冰涼的唇觸碰上她光潔的前額。 點到即止的給了她一個青澀的吻。 . 他親手養(yǎng)大的小孩兒。 他怎會不喜歡? 少年時總盼著拯救世間疾惡,后厭惡世間一切。 他唯獨只喜歡她了。 ...... 而此時的另一邊。 常府,藕綃館—— 以往這里風景是常府獨樹一幟,往那西廂房臨窗而去,外便是一覽無余的池林婉轉(zhuǎn),湖上簌簌飄著落葉。 有一叢府上大姑娘獨愛的木蘭,如今時節(jié),有多潔白花瓣灑落在甬道小徑上。 今日院中卻是一副冷冷清清。 織珠為簾,蘭室飄香。 常令婉躺在橫榻上,面容青白交錯,憔悴的厲害。 常令婉姣好光潔的皮下透著一股子青灰,昨日下午到今日,也足足一整日時間了,一整日未吃飯,腹中早已空空,餓的幾乎吐酸水卻也只能喝些湯水。 她仍是動不了嘴,連與人輕聲說話時也疼的發(fā)顫。 一張嘴,兩排牙都酸痛的緊,血腥味不斷。 昨夜便想尋疾醫(yī)來瞧,偏偏昨日老夫人從李氏院里出panpan來后便說是身子不舒坦,疾醫(yī)都往老夫人屋中去守著了。 常令婉擔憂著祖母的身子,派人問了幾遭。她總不能叫疾醫(yī)離了老夫人來給自己瞧,傳往府中各處去白白叫她落了個不孝的罪名。 這般她便是一整日待在院子里,值到傍晚時候,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才回來。 朝她匯報起今晨起,府上的大事小事。 “府君至孝,為官這么些年今日還是頭一回告假未去的,天一亮就去老夫人院子里侍疾去了。老夫人院里的靜嬤嬤偷偷與奴婢說,老夫人今早當著府君的面便命婢女喚大夫人來她院子里侍疾,可大夫人一整日沒來,只叫少夫人來,推脫說自己不舒坦。府君是一整日黑著一張臉,也不知誰得罪了他。老夫人院里如今人倒是多,二房夫人,兩位少夫人都在一旁守著......老夫人不知說了什么兩句話不對母子竟吵了起來,老夫人嘴里罵罵咧咧罵著夫人,罵六姑娘呢!連府君都一道兒罵了?!?/br> ...... 常府上的奴婢們昨日傍晚便聽聞大夫人院里鬧的事,聽說是連府上府君、大少爺也去了,聽說老夫人氣的險些背過氣去了。 都猜測恐怕是為了六姑娘責罰大姑娘的事。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歸根究底也只是姐妹間失了分寸的事,如何會勞煩到府上所有的主子了? 府上上下,大到各房主子小到連前院粗使嬤嬤們都不由得提起耳朵聽著,想看看這出鬧劇究竟如何收場。 常府的陰司,總瞞不過府邸這些伺候多年的老人。 大姑娘和六姑娘的事早傳的風風火火。 兩位一位是嫡長女,老夫人的心肝寶兒府邸頂頂尊貴的大姑娘,地位尊崇。另一位是嫡次女,且還是流落在外許多年,才尋回來的。 要說這有眼睛的都知道誰更尊貴,奈何這位才尋回來的六姑娘可是什么郡主來著,總之來頭甚大。 這六姑娘責罰大姑娘之事轉(zhuǎn)頭鬧得滿府折騰,所有的主子都偏幫大姑娘,只怕此事不得善了,六姑娘要吃上大苦頭。如此也可見六姑娘不得老夫人、大人看重,比不得大姑娘在幾位主子心中的地位。 甚至府中有人賭了一場,這兩位嫡出姑娘究竟哪一位在府邸中身份更高些。 評判的標準,可不是誰對誰錯,誰有理誰無理。 一群奴才就等著府君的態(tài)度。 要是府君這回沒狠狠罰六姑娘,可見這位大姑娘白挨了一頓打,比不得六姑娘身份地位,日后也叫府上人偷偷嘲笑一陣子,伺候起來也可以糊弄些了。 遭親meimei打成這般,親爹還不幫著,光親祖母一人疼有個什么用?可見小道消息傳的不假,什么大夫人生的?只不過一個姨娘生的賤骨頭罷了—— 若是此事大人狠狠罰了六姑娘,便是大姑娘的地位仍是不改的,滿府中最得寵的姑娘,日后他們自然要提心吊膽仔細伺候著。 ...... 常令婉聽那婢女報完今早的事,難免心露喜意。 她早就知曉自己祖母要是真折騰起來,父親不會說一個不字,滿府上下都要祖母的話。 常令婉心中恨毒了將自己折磨成這般的六meimei,連帶著李氏也生出了厭惡與惱恨。 她恨李氏如此偏心對待她二人。有了親閨女就忘了自己與她多年母慈女孝的情分。 思及此處常令婉不由得惱恨起自己出身來。 若是她真是李氏肚皮里出來的,何須如此礙手礙腳的?何須如此為著一個尷尬的身份矮人一頭? 十幾年的母女情分,竟也比不得一個剛回來沒幾日的那位六meimei? 母親便是這般護著她? 常令婉心中悲哀痛苦,暗道自己是不比以往了,一個兩個女郎身份都越過了她,各個都能輕視起她來。 六meimei便罷了,昨日那位孫三姑娘...... 常令婉憶起昨日所見的孫三姑娘,玉釵金簪,螺黛描眉,倒是十足一副貴女模樣,只常令婉心中冷笑連連。 往日上京誰能瞧得起孫家姑娘? 什么出身?不過是家中出了一個麗妃罷了,靠著裙帶關(guān)系上位遭人鄙夷的罷了。 如今孫三姑娘竟也飛上了枝頭,被眾人阿諛奉承,連那六meimei也一副追捧她的模樣。 這一切,叫常令婉只覺得連呼吸都沉悶起來,叫她胸腔都跟著疼。 她安慰自己,萬萬不該逞一時之氣。 孫三姑娘,日后的紀王妃? 她多可憐吶,如今還不明不明的滿臉春風得意。真以為她日后就成了紀王妃了? 呵呵,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日后成日在后宅中,祈禱著元熙能多看她一眼,孫三姑娘該有多可悲吶—— 至于六meimei,也只是看著光鮮罷了,背地里是何等名聲? 正經(jīng)人家出生的世家子弟,除非那等敗落之家,哪家嫡子長媳會迎娶一個幼年走丟過,不清不白的姑娘呢? 哪怕這姑娘是郡主又有何用? 連皇室的公主不也要和親,聯(lián)姻么...... 連永興公主都常說,羨慕自己...... 常令婉思來想去,深深后悔起來。 為自己昨日見到孫三姑娘一時氣不過,逞一時痛快,惹了瓏月而感到后悔。 自己為何要鬧得自己都沒了臉面,與她逞一時之氣? 凡事都要往后看,一年不成,便三年五年,哪怕是十年她也能等得起。 常令婉陰郁的笑了笑,牽扯上面頰一陣疼痛。 縱然她面容憔悴卻也難掩天生麗質(zhì)。 她將鬢角有些雜亂的發(fā)絲拿著檀木梳,沾著清香的木蘭頭油一點點捋回耳后,往日寧靜柔婉的面容如今如何都掩飾不住的陰冷意味。 不假他人之手將自己親自收拾了一番,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連發(fā)髻上什么都不戴,縱使一張臉就慘白的嚇人。 常令婉攬鏡自顧,對著鏡中自己這副憔悴至極的模樣,頗為滿意。 李氏既想將她心肝寶貝女兒的丑事藏著掖著,她就要滿府的人都知曉,看看她的好女兒,心肝寶貝對自己親jiejie做的好事—— 哪里是能藏著掖著的呢? “嘶——”她才想脫口吩咐婢子,就察覺口中一陣抽疼,疼的叫她頭皮發(fā)麻。 常令婉只能叫自己身邊得力的嬤嬤來給自己瞧。 那嬤嬤持著燭火,往常令婉口中一瞧,頓時下了一跳。 只見她伺候了十幾年,金尊玉貴的貴女,那雙潔白整齊的貝齒,如今牙rou處發(fā)紅發(fā)腫的厲害,內(nèi)里的皮rou幾乎爛完了。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這是糟了多大的狠手......夫人如今只顧著六姑娘連過問都不過問您,還有沒有天理了.......” 常令婉只陰沉著臉不說話,半晌她才強忍著疼道:“備轎子,我要去侍奉祖母?!?/br> “我的姑娘啊,您如今都傷成什么模樣了?還想著孝順老夫人呢,老夫人若是瞧見您這副模樣,只怕更是心疼了,您等身子恢復(fù)的好些了再去吧......”小丫鬟抹著眼淚,被她家姑娘的孝心感動,忍不住前來勸阻。 常令婉陰沉著一張臉,忍著疼不耐道:“都別嚷嚷,我自是心中有數(shù)?!?/br> ...... ...... 松鶴院內(nèi)—— 金爐紫煙,翠幕珠簾。 掀開門簾,映入眼簾的是多寶閣上插著的幾束花枝。 那臨窗紫檀鎏金的寶榻上,常岱正端著茶微闔眼眸坐著。 說是兒子來侍奉老母,總不會真叫堂堂尚書大人動手。 一個院子里幾十個丫鬟婆子,還有媳婦兒孫媳婦兒,老太太舍得使喚兒媳孫媳,總不舍得叫她心肝兒兒子親自動手。 縱然這個兒子是才吵罵過的。 常岱礙于規(guī)矩,并未入內(nèi),只在外室沉著眉眼,手端著茶。 等常令婉被人抬去,常岱這才回神,往常令婉面上看了看,蹙起眉頭來。 常令婉喚了一聲“阿父,”便啼啼哭哭再無多言。 后被人攙扶著去了內(nèi)室,常老夫人又抱著常令婉,兩人一齊痛哭流涕。 常老太太只嚎啕著家門不幸,卻是半點不敢告訴她的寶貝大孫女,她爹狠心打算要動族譜的事兒。 只不斷對著大兒子嚷嚷著:“你這個心狠的!還不進來看看你的閨女?怎么的如今是心里有愧!連看看你閨女的傷都不敢了不成?” 常岱聞言,只好緩緩踱步,掀開簾子,繞去內(nèi)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