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王妹 第67節(jié)
他只能冷著眉眼,不再搭理她。 有時候他想,索性心狠一些,將這小孩兒遠(yuǎn)遠(yuǎn)扔了,他會不會清醒一些? 明日就叫常尚書來領(lǐng)人走。 這嘴硬的小孩兒嘴上說不要父母,卻日日抱著被子哭,別人有爹娘她沒有爹娘。 郗珣肩籠著霞光,垂眸凝望著她的眼睛,他伸手宛如一個合格的兄長,摸了摸他身軀籠罩之下小姑娘烏黑圓潤的發(fā)頂。 小姑娘今日不知究竟是如何,被兄長摸著腦袋,眼睛不敢看他,耳朵竟也悄悄紅了。 他將這顆養(yǎng)了十三載的掌上明珠暫時交給常岱。 他務(wù)必要珍之愛之。 將她沒有體會過的親情,全滿足了她才好。 作者有話說: 瓏月此次愚蠢的一日游可看做是叛逆期的崽子,故意離家出走要氣父母來的。 小姑娘的內(nèi)心世界很單純,認(rèn)祖歸宗這樁事涉及到了她的認(rèn)知盲區(qū),她很想接受父愛母愛,之前拒絕反抗的原因是害怕兄長不開心,害怕府里人會因為她喜歡父母而覺得她是白眼狼,養(yǎng)不熟,所以才潛意思的排斥o(╥﹏╥)o 第50章 回家 翌日, 秋陽杲杲中。 長汲帶著一群婢子一大早登上常府大門。 都道是皇帝跟前三品官,如今皇帝遠(yuǎn)不如前朝威風(fēng),反倒是這位燕王府的大總管, 誰人不知其名頭? 長汲雖常年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著燕王府上上下下, 可想來走他門路的那些朝廷重臣, 只怕是不比皇帝跟前的大宦來的少。 以往燕王府大總管只得一個名諱,見到的人少, 今日竟登門常府了? 婢女傳話來時,府上郎君皆上朝去了, 其他的約莫也是去官署的去官署, 只有兩個年歲尚小的郎君還留著。 一群女眷在老夫人院中正用早膳。 常老夫人年輕時經(jīng)歷朝廷動蕩,諸侯入京勤王, 她娘家?guī)状坞U些遭反王抄家滅族, 連她也險些被活捉了去。 是以常老夫人往日里沉穩(wěn)從容的脾性, 一遇著陣仗大的事便是心中控制不住驚慌失措的厲害。 她頭上戴著珍珠抹額倒是雍容華貴,如今被嚇得發(fā)白的一張臉,顫著音兒尋著外院丫頭問:“燕王府的大總管怎么上門來了?” 前院來稟報的婢女道:“王府來了好些婢子,說是王府郡主身前用慣了的婢女,如今要先送來府上收拾郡主的院子。那些箱奩估摸著搬來了一百來箱, 如今都往玉瓊苑搬過去了?!?/br> 女眷們?nèi)缃褚宦? 都生了些驚慌和莫名其妙:“這可是如何?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兒?怎么王府的郡主要往我們府里?。俊?/br> “這就不知了,只那位總管是來拜見咱們府上大夫人的。” 眾人這才將眸光落在李氏身上。 李氏倒是平靜, 命人請大總管入前院, 她出去會客。 但府上女眷自然不好叫李氏一人對上燕王府, 便都停了筷跟了上去。 長汲一入內(nèi), 面對府上一群女眷他不冷著臉, 畢竟日后姑娘是要與她們朝夕相處的,總不好將姑娘的親人給得罪了。 他將內(nèi)室女眷們一番打量,最終目光落到那位穿一襲青蒼蘭繡對襟連衫,肩罩鏡花棱紋披昂,眉眼細(xì)看依稀看出與瓏月相似的夫人身上。 長汲不敢耽擱,當(dāng)即笑問:“敢問貴府上戶部尚書之妻,李氏夫人可在?” 李氏緩緩頷首:“我便是李氏......敢問總管有何事尋我?” 長汲聽聞連忙起了幾分熱情來,他笑道:“奴才奉了燕王殿下的令,來尋您入府一趟?!?/br> 常令婉此時按捺不住,脫口而出:“可是有六meimei的消息?” 她此言一出,滿府女眷皆是大為震驚,紛紛滿臉錯愕的看向常令婉。 常岱常禎將消息也沒告訴府邸,是以如今誰也不知曉,那位六姑娘竟是在燕王府中! 長汲未曾回答常令婉的話,只沖著李氏淺淺笑道:“夫人不若隨著老奴一道回王府去,常尚書如今在前朝,王爺已經(jīng)差人請了,只差您一位便算是齊全了。” 這普天之下皆重孝道,認(rèn)親也該是由著晚輩來,這般叫父母去相認(rèn)的只怕只有姑娘一人了。 長汲思慮極重,常府這等的一看就是重規(guī)矩的世家大族,他不想姑娘還沒回府就給旁人留下一個不敬長輩的印象。 是以長汲便道,“郡主怕生,乍聽聞身世,才病過一場,這回相認(rèn)只怕還要叫夫人親自勞煩一趟。” 李氏恍惚聽著,心中凄然的一句話說不出。 如今她才沒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女兒為何成了燕王府郡主那等事情。她只知曉那可憐的女兒尚在人世,且還等著她去相認(rèn)。 往日里再是尊貴端正的夫人,如今如何還按捺的?。?/br> 李氏匆匆的點頭,拿著帕子將淚抹去。 常老夫人滿面驚愕,面色又青又白,她企圖叫住李氏仔細(xì)詢問:“惠風(fēng),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往日孝順婆母,今日卻未曾理會。 “勞煩大總管快些帶我前去。” 李氏步履匆匆往門外走,只覺得連身子都是虛浮著的,仿若夢境一般...... “阿娘......”常令婉也欲跟上,卻不想看到燕王府大總管蹙眉冷眼的神情,她只能停下腳步,不由得生出了幾分苦澀悲憤。 常府女眷叫這一幕驚駭不已,一個個只覺得匪夷所思更多的是云里霧里,許久才有人找回聲兒來。 常令容捂著嘴,連聲道:“方才那燕王府的大總管說什么?什么郡主?咱們府上的六jiejie何時成了燕王府的郡主?” “只怕是jiejie你聽錯了?怕是郡主身邊的婢子?” ...... 常岱去燕王府時,正與踩踏著朱漆矮凳下馬的李氏相遇。 常岱一怔,“你怎么也來了此處?” 李氏只覺得心中冰涼,她這些年與常岱早生齟齬,可不想在今日這等歡喜日子里與他為了這事吵起。 李氏只淡淡道:“你早知我兒在燕王府里,如此還能瞞著我?” 能叫常尚書回答不上來的人估計也只有李氏一人,往日嚴(yán)肅清冷的人,面對妻子的質(zhì)問回答不上來。 常岱抬袖欲扶她下馬,李氏卻只視若無睹,自顧自攙扶著自己的嬤嬤下了馬車。 李氏走的有幾分快,連那素靜淡雅的長衫裙擺逶迤在天光下,都照耀出幾分明朗活潑的氣息來。 常岱不由得微怔,見此他步履加快幾分才追了上去。 長汲領(lǐng)著二人往花廳去,他便也停住了步伐。 他朝著花廳方向示意二人,“尚書、夫人請,郡主早已等候多時......” 常岱本以為這日免不了與燕王繼續(xù)唇槍舌戰(zhàn),不想今日燕王并未出現(xiàn)。 花廳內(nèi),連婢女都被屏退,只有一個姑娘的身影,曲著腿倚坐在寶榻上。 瓏月饒是做久了心中準(zhǔn)備,還是十分的緊張,緊張到她手足都冒了一層冷汗。 她是身子骨好,旁人家的女郎多是體寒手腳冰涼,只她一年四季都像是一個小暖爐,手腳都暖呼呼的。 如今日一般流冷汗的倒還是頭一回。 往日里再大膽子的姑娘離了兄長身邊總有幾分膽怯,她迫不及待的四處尋找阿兄的身影。沒有他在旁邊,瓏月總覺得惴惴不安。 可阿兄沒瞥見,卻見迎面而來的一位面熟的夫人。 只見那夫人面龐白皙,眉眼溫和,一頭烏發(fā)梳作垂云髻,蟬鬢掠耳,燕尾垂鬟,一舉一動斯文端莊。 這不正是那日大相國寺為她解簽文的那位夫人? 瓏月這回倒是又糊涂了。 一時不明白她不是在等親生父母來么? 怎么遇到了熟人? 瓏月心中才動了念頭,便被那夫人眼眶泛紅,眼淚簌簌而落的模樣嚇了一跳。 李氏早就見到花廳里坐著一個穿著撒花紫煙羅衫的身影,走進了一見她那面容,李氏撐了許多年,佯裝了許多年的平靜終究是在這一日被打破。 一雙保養(yǎng)得宜,卻清瘦蒼白的手腕,顫顫巍巍撫上瓏月肩頭, 怪不得.....第一回 見,便覺得可愛明媚的小姑娘。 如今再瞧,可不是眉眼間都像了自己? 母女二人這般相像,為何她先前未曾留意呢?若是她早些發(fā)覺,是不是就能早些見到女兒了? 李氏想將分別了十三年的女兒攬入懷里,卻又怕自己的冒昧嚇到了她,只能一點點細(xì)細(xì)打量她,用眸光不斷描繪著女兒眉眼間的輪廓。 杏眸桃腮,櫻唇點朱,肌膚賽雪欺霜。 像吶,真是像...... 李氏如何看如何覺得瓏月生的舉世無雙,世間再也尋不出第二人的好看。 她這些年過得渾渾噩噩,早就忘了自己當(dāng)年的模樣,如今才恍然起來,自己年輕時候不也正是如此明媚的模樣? 瓏月察覺到自己露在袖外的手背被眼前夫人guntang的眼淚打濕,她也不由得染上了幾分情緒。 “你是我阿娘,對么......”瓏月將眼淚逼回去,有些膽怯的問她。 李氏見她喚自己阿娘,當(dāng)即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抱入懷里,面龐覆蓋在她肩頭,很快瓏月便覺得肩頭guntang一片。 李氏抱著她失而復(fù)得的女兒,止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菡萏......阿娘的菡萏啊,是阿娘對不起你......這些年阿娘想夢見你都夢不見,你是不是怪阿娘啊,是阿娘叫你吃了這些年的苦楚......” 瓏月臉頰上也落下了溫?zé)岬臏I來。 瓏月不太懂李氏對自己的感情,她沒做過母親,不知孩子丟了是怎樣的撕心裂肺,也不知十幾年沒見的孩子,是否還會成日惦記著。 但她聽著李氏這般哭訴卻是觸景生情,許是從小到大,李氏身上的柔和溫暖,與瓏月想象出來的母親罕見的重合起來。 瓏月也隨著嗚咽不斷。 她嗚咽著,一張粉嫩的小臉染滿了淚痕,顯得臟兮兮的,羸弱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