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王妹 第43節(jié)
瓏月可憐巴巴的,不明所以,將手中一路不舍得丟掉的李子放回案幾上,她蹙著眉頭埋怨:“為了四顆李子,我鞋都濕透了......” 語罷,她掀起了裙擺,一看登時哀嘆起來。 “都是泥巴,好臟??!” 瓏月可是個愛干凈的小姑娘,她在哀嚎聲中迅速蹬去浸滿泥水的絲履,緊接著褪去一雙緊貼著足的羅襪。 一雙鮮少得見天日,小巧瑩白的玉足暴露在這室光之下。 玉足白嫩,似那上等的羊脂白玉。 十個腳趾圓登登的,許是害羞,可愛的蜷縮著,透著紅粉。 郗珣怔了下,忽的俯下身,握住那節(jié)細白腳腕。 “阿兄!”瓏月不明所以,卻被兄長的灼熱掌心燙的一驚。 只見郗珣不知從何處尋到棉帕,替她慢悠悠擦拭足上沾染的泥水。 芝蘭玉樹的君子喉結微聳,喑啞含糊道:“當心著涼——” * 外邊依舊大雨滂沱。 晉陵長公主面上染些氤氳水汽,她攜著文茵緩步移往廂房,聽聞婢女說起兄妹二人被忽如其來的雨水淋濕。 “方才我便說要下雨,想必珣兒是沒聽我說話。竟然鬧出此等笑話?!?/br> “罷了,今日便都在這寺廟中住上一宿罷了......” 文茵緊隨晉陵長公主身后,晉陵長公主打算去看看那對落湯雞兄妹。 她正掀開門簾,邁過門檻,腳步卻忽的頓住。 文茵不明所以,“公主——” 作者有話說: 郗珣:“別亂說,本王真的只給小姑娘擦擦腳?!?/br> 第35章 孩兒 這時節(jié)雨水來的多, 斷斷續(xù)續(xù)落了兩日。 王府四處花街地石,都浸染了潮悶濕氣。 自大相國寺歸來,晉陵長公主便回了王府之中。 這日清早, 屋檐下仍落著雨水,悶青的天邊將將透出一絲光亮來, 晉陵長公主便使婢女往浮光院中傳話。 “大總管, 王爺可是醒了?公主請王爺去用早膳?!?/br> 長汲不想晉陵長公主起的這般早。 他聞言往屋中望了望,只見闔起的門窗內(nèi)一片寂靜。 長汲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奇怪, 主子爺雖政務忙,往常便是夜半里才忙完睡去, 這個時辰也是該醒來的。 許是主子昨日往相國寺中去過于疲累, 以至于今日起的較之以往晚了些吧。 他淡聲道,“王爺尚未醒, 等王爺起身, 我便傳達公主的話。” 那婢女又在廊下立了一會兒, 終歸沒見里頭聲響,便轉頭朝長汲道:“大總管,長公主吩咐,您若是有時間,便也去她院里一趟, 她有府上事尋你問問。” 長汲隔著長廊往抱廈外瞧了一眼, 也不敢耽擱,當即便應下。 * 晉陵長公主所在的庭院, 自延廊起一路往內(nèi)行走, 便見到許多壁畫蒙塵顏色新亮。這些還是當年先王迎娶晉陵, 二人新婚時王府中尋能工巧匠繪畫的。 如今二十余載光景過去了, 恐怕也只有那些壁畫仍宛如新作。 長汲匆匆趕到后, 便聽到半卷起的金絲簾內(nèi),晉陵長公主正與文茵低聲抱怨。 晉陵長公主以往在朔州時抱怨天冷,如今回了她生長的上京,又轉頭嫌棄起這悶熱炎雨天。 四處也走不得,衣裳總是潮著不舒坦。 長汲站在廊下避著雨水,不打擾內(nèi)室中長公主的抱怨之聲,只等里頭人話說完了,隔著簾才晉陵長公主請安。 晉陵長公主依著榻沿而坐,虛握手中佛珠,妙目微闔。 她聽到請安聲,便道:“珣兒沒過來?” 長汲回她,“奴才出來時主子爺室中還沒見動靜?!?/br> “本宮聽聞瓏月身子不適?請了女醫(yī)過去?” 瞧著是關切的話,卻聽不出有幾分擔憂的語氣。 長汲心道哪里是不舒坦,是姑娘上回小日子肚子疼的厲害,女醫(yī)們皆是吩咐,說女子癸水期間不能惹上寒氣。 而昨日姑娘避無可避染了雨水。主子心中記掛此事,連夜吩咐女醫(yī)過去仔細瞧。 長汲這個宮中生活了二十載的精怪,自然是聞風知雨,此日他依稀覺察出長公主的態(tài)度微妙,話在嘴邊繞了圈沒說出口。 他也是忽然間意識到,主子與姑娘...... 這二人間的舉動......是否太過親密了些? 往年倒不是他睜眼瞎,只因彼時的瓏月還是個三寸丁,又生的圓潤可愛,而王爺如此神姿高徹不近女色之人,誰會心思不正會往那處想? 只是如今......到底是與以前不一般了—— 姑娘長大了,該定下婚事了,兄妹二人這般親密,傳出去終歸不好聽。 長汲想的多了,便是一陣沉默,叫文茵都忍不住提醒這個老人,“大總管?公主問你話呢。” 長汲眉眼低下去,含糊回稟道,“昨日姑娘從寺中回來染了雨水,許是受了涼。” 晉陵長公主指間盤著佛珠,閉著眼睛,許久才綿長的嗯了聲。 她早知這老滑頭嘴里必問不出話來,便也沒繼續(xù)追問,只悵然道:“如今瓏月年歲倒是大了,我在宮中時還總想著她小時候那個胖乎乎的模樣,轉眼便是能出嫁的年紀了?!?/br> 文茵在一旁笑著應和起來,“奴婢也算是瞧著瓏月姑娘長大的,小孩兒長得確是快的緊,一年一個模樣,如今真是大姑娘了?!?/br> 長公主又詢問了長汲府上事務,旁人府上遞來王府的請?zhí)?,喜喪諸事。 長汲不敢耽擱一一回答。 “常山長公主、瑯琊王府上興辦過筵席,都往王府遞過花帖。公主您那時在宮中,便也沒去嘮擾您。另有幾家公侯府也來了請?zhí)??!?/br> 晉陵長公主聽著,覺得沒甚么意思,她素來不喜歡這等場合,只略微叮囑長汲幾句,便擺手叫他退下。 等人走了,晉陵長公主才對文茵道:“你隨本宮四處逛逛。” 文茵只覺詫異,外頭下著瓢潑大雨,如何也不方便四處行走。 但她不敢勸阻,只好差人備上軟輦雨傘,一路跟隨。 晉陵長公主在朔州的王府生活了二十余年,對這京城的燕王府不過是郗崇與她成婚時,她在此小住過半月光景罷了。 而今日竟是晉陵第二次來。 燕王府處處彰顯王孫貴胄的氣派,殿宇巍峨高廣,闕閣寬大,瀝金雕梁,連廊極長。 遠遠望去猶如仙宮瓊宇,更叫人襯托的猶如螻蟻草芥一般。 只不過如今雨大,連廊之外水泄若簾,仿若隔絕了世間。 晉陵長公主一路乘坐著軟輦,四下瞧著熟悉場景,心間倒是升起幾分悵然來。 她望著遠處悶青一片的天,朝跟隨在轎側的文茵念叨起舊事來。 “當年我原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因為知曉有了他我必然左右難做。誰知湊巧有了珣兒...后我又怕與他生了感情,才不滿歲就叫人往上京送,那些年也別說給他遞個書信問他一下,我只充聾作啞。如今珣兒心中只怕是記恨我的......” 文茵聞言心頭大慟。她怕此話日后傳到了王爺耳中,叫這對本就生分的母子再生不愉。 匆忙打斷道:“如今都過去多少年了?那些舊事終歸過去了,如今只好好待王爺便是。您二人是至親母子,且這世上哪有孩子記恨母親的?再說您當年也是沒法子,您是母親,能做錯什么......” 晉陵長公主語氣有些輕,“他回朔州這些年,也怪我總沉溺舊事走不出來,不曾管教過他。以往只以為他自己懂事,用不著我cao心。誰知呢,誰知這孩子看著端正模樣.......” 誰曾想骨子里頭歪成那般模樣。 一直靜默的文茵此時也不住的心生懷疑。 長公主的情緒,自從大相國寺回來便是如此。 疑神疑鬼,又問東問西。 究竟是如何她也不敢亂猜,只怕是與王爺郡主二人脫不開關系。 晉陵長公主瞳孔生出些迷??只牛绾我餐涣藥績?nèi)瞥見的那一幕。 兄妹二人擦個身子都快貼去了一塊兒,珣兒那黑漆漆的眼神,叫她都看著害怕。 活像是要一口將人吞吃了去。 她又不是老眼昏花了,總不能看錯。 那豈是一個兄長對妹子該有的模樣? 晉陵長公主往日冷淡的脾性,不過這事實在叫人惱羞,叫她生出眼皮子底下背叛欺騙的羞辱來。 奈何不知不覺間滿府都已經(jīng)是兒子的眼線,她一臉問了許多奴婢卻是什么消息都問不出。 晉陵長公主也還未傻到要去當面質(zhì)問郗珣。 如今她只盼著二人尚未發(fā)生首尾,有了丑事!不然叫人知曉了,當真是顏面盡失了去! 她越想越壓不住氣,眸中壓著冷意,微仰起下巴語氣不善地吩咐給她抬轎子的內(nèi)宦:“抬去郡主院中?!?/br> —— 天中灰蒙蒙一片,雨氣沖刷不走炎熱。 郗珣才回到王府,便見有三個生的幾乎一般模樣,扎著雙揪,穿粉紅小襖的小孩兒沿著長廊沖自己跑過來。 他認出來了,這是他上回撿回來的小孩兒。 怎么大夏日的,穿冬日的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