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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養(yǎng)王妹 第29節(jié)

    她軟綿綿的腔調(diào)故作兇猛地嚇唬說:“阿兄再不醒來, 我就要將它們一塊一塊吃光光啦!”

    兄長仍是不做一絲反應(yīng)。

    瓏月其實心底也怕兄長醒來,阿兄仿佛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對她百依百順的阿兄,他會沉著臉教導(dǎo)自己規(guī)矩禮儀,說不準(zhǔn)又會詢問起自己功課情況。

    如此想來,瓏月就覺得兄長就這般睡著也挺好的,這般就沒人罵她了。

    瓏月想透后便自顧自吃起那方才舍不得吃完的糕點來,反正阿兄素來不喜歡吃甜食,那自己心意送到了便可。

    這些自己便替他都解決干凈吶。

    光吃糕點是真的很膩,方才已經(jīng)吃過兩塊了也早已過了嘴癮,瓏月便跑去圓桌前自己給自己倒了茶水來喝。

    喝著喝著忽然想到郗珣不叫自己在來她院子里的那句話。

    不準(zhǔn)自己來,自己還不是來了!

    不準(zhǔn)自己靠近他,他又怎知自己不僅靠近他了,甚至還在他的塌邊吃糕點,喝茶!他通通都不知道!

    瓏月帶著幾分歡愉端著茶壺又屁顛屁顛跑回郗珣的塌邊,放著屋內(nèi)的案幾不用,偏偏將郗珣躺著之處的榻當(dāng)做案幾,將茶水糕點依次沿著兄長的腰身擺上開吃。

    自己就這般不合規(guī)矩,兄長睡著了也不會知道。

    誰叫他喝醉了呢!

    她一邊吃糕點一邊百無聊賴地去瞧兄長熟睡的臉。

    烏發(fā)發(fā)半濕未曾束起,曲折蜿蜒垂落在榻延一側(cè),優(yōu)雅溫潤之姿,沉睡中更少了清冷棱角,多了幾分隨性放縱。

    長而英挺的眉,鼻高挺唇輕薄,側(cè)看猶如山巒的鼻坡山根往下有一處略突的骨節(jié)。

    瓏月咬著糕點,心道,這就是叫無數(shù)小娘子魂牽夢繞的臉嗎?約莫是從小對著阿兄的這張臉,瓏月并沒有什么異常感觸。

    如今看看阿兄直挺高聳的鼻,再捏捏自己小巧柔軟的鼻,瓏月才忽的意識到一些差別來。

    分明是同一個父親,自己與阿兄的鼻子卻生的區(qū)別甚大。

    瓏月仔細(xì)想來,兄姐們的鼻骨生的都格外高挺,高鼻深目。且兄姐們鼻中都有這塊骨節(jié)。

    她曾經(jīng)聽說書先生說過,鼻骨有這處骨節(jié)之人,聽說是天生反骨,不孝順父母,成日與人斗惡呢!

    想來就是可笑的假話,這世上就阿兄最好了。

    這般想著,瓏月起了玩心,她擦掉手上的糕點屑,悄悄伸手過去戳了戳兄長鼻上那處好玩的凸起。

    粗心的小孩兒未能察覺到,手下的兄長喉結(jié)微微顫動。

    瓏月眨眨眼睛,收回了作亂的手,她瞧見還剩下的最后一塊糕點,雖嘴上總說著要吃光,但心里還是想要給兄長留一塊的。

    兄長在睡覺該怎么辦?

    那就自己喂他吃。

    瓏月用指腹撐開那微涼的薄唇,手指捏著一小塊糕點便慢慢送進(jìn)唇中。

    叫睡著的阿兄也能嘗嘗味兒,可千萬別說自己沒有留給他。

    少女指腹的溫?zé)崛彳?,依稀帶著若有若無的香,那香猶如有靈性一般,沿著郗珣的鼻吸一股腦往內(nèi)涌去,唇上的觸感也仿佛開啟了某處開關(guān),使得他渾身僵直。

    瓏月不想她的糕點還沒喂進(jìn)去,兄長就像被火灼燒一般,猛地一顫,接著從床榻上彈坐而起。

    她稀里糊涂的被兄長突如其來的坐立嚇了一跳,連床榻邊依著兄長擺放的茶水也盡數(shù)灑落去了床上,星星點點染濕了兄長的衣襟。

    郗珣睜開雙眸,那雙清明的眼,何曾有半分的醉意?

    映入他眼簾的是湊的極近的明艷白皙的少女面容,少女指上還捏著一小塊糕點,如今被這番陣仗受了驚嚇雙眸圓瞪,粉唇晶瑩。

    身姿婀娜,輕攏紗衣,胸前鼓鼓囊囊如今隨著這場忽如其來的驚嚇高低起伏,烏發(fā)流云,發(fā)間淺落著一片紅粉花瓣。

    郗珣用一種瓏月看不懂的眼神看著瓏月,似乎有怔忪,有湍急,卻又淡淡的像流云拂月,不帶一絲漣漪。

    他眼睫低垂,神情克制,下頜繃起。

    瓏月生平頭一回見到如此嚴(yán)肅模樣的兄長,她見到兄長濕了半邊的衣衫,衣衫底下是一塊塊欺負(fù)的肌rou線條,延綿下去......

    她不知為何有些害怕,哆嗦起來:“阿、阿兄,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撞到了茶水......”

    瓏月將自己的帕子從袖兜中掏出來,安慰起心情不好的兄長來:“拿帕子擦干就好......”

    郗珣掩下晦暗的眼眸,伸出大掌攥著她捏帕子的柔軟掌骨,嗓音克制而又嚴(yán)肅,將她連人帶帕子往屋外推:“出去!”

    瓏月又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她聽聞他醉酒,擔(dān)憂他身子不舒服,好心好意送糕點來給兄長。

    見他睡著了怎么也喊不起,便打算喂給他吃,像她這般好的meimei簡直打著燈籠也難找,結(jié)果竟是這般,好心辦了壞事!

    被人又不分對錯的罵了一通!

    小姑娘裙擺上也沾了茶水,屋外夕陽撒上她泛著絨毛的粉嫩臉頰和細(xì)頸,她渾身孤零零的,有種單薄無依的脆弱。

    她裙子也濕噠噠的,她又說什么了?!

    就兄長一個大男人總是這么小氣!瓏月心中憋著氣和無盡的委屈,嗓音像是一只兇殘的小老虎,“明明是你自己撞到了茶水!把我裙子也弄濕了!”

    郗珣將她的帕子當(dāng)著她的面丟回給她:“拿著你的帕子出去!”

    “日后都不要再來!”

    “我出去就出去!你這個壞兄長,日后我才不會再來你房里吶!”瓏月氣沖沖的朝他吼,偏偏奶呼呼的糯軟腔調(diào),紅粉的唇瓣,倒顯出幾分無端的嬌憨來。

    郗珣眸光挪開不去看她,只覺得胸口處一片冰涼。

    衣裳冰涼,更襯的他身子發(fā)熱,他沒來由的生出一絲荒謬、恐慌的情緒來,他自己都不明所以。

    他心中仿佛關(guān)押著一只猛獸,如今他理智叫囂著,叫瓏月離他遠(yuǎn)一點、更遠(yuǎn)一點——

    等用力關(guān)門的聲音傳來,他才緩緩睜眸,下床,修長蒼白的指擰著涼水中浸濕的棉巾,吸透冰涼的水棉巾被他展開,用來覆面。

    他將面上那股觸感壓下去,反復(fù)不知幾次,等再次睜眼,眼中再無雜色。

    郗珣嗓音清冷,頭一次發(fā)起了怒火,沉著臉問起院中所有侍衛(wèi):“誰放郡主來的?”

    門外的侍衛(wèi)一個個從院門邊探出頭來,一個個蒼白著臉:“王爺......郡主、郡主她自己闖進(jìn)來的......”

    此時的長汲才曬好了書,匆匆趕了回來,便見到主子發(fā)落下人的這一幕,一問原因登時也有些莫名其妙。

    這對兄妹二人感情自來便好,在天水時這對兄妹二人還住在同一個院子里,雖然那時候姑娘年歲還小,不當(dāng)什么事兒。

    可今日姑娘也沒做什么錯事啊,長汲方才是親眼瞧見姑娘給主子送糕點來的,送糕點而已,哪家的meimei沒干過這事?

    這又是出了什么差錯?

    饒是滿院子的奴婢們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王爺今日為何如此大動肝火?

    旁人想不明白,瓏月更加想不明白。

    她跑回自己的院子,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兄長為何忽的變得如此兇狠!

    方才那副模樣,活像自己是登徒子偷入他房間去偷香一般!

    她素來知曉京城規(guī)矩重,南地規(guī)矩更多,連女眷們都不能騎馬,出門必須帶著帷帽,可她生在北郡,那處可遠(yuǎn)沒這般迂腐的。

    且她與阿兄是血緣至親,莫說是阿兄,就是二哥也與她玩的極好,自己來京城前還同二哥哥什么事沒做過?爬屋頂摘知了,夏日還一同在后山偷偷浮水過。

    怎么不見二哥哥說什么?

    只阿兄一人,不知緣何防自己同防著賊人一般?

    難不成自己看起來很猥瑣?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喜歡偷香的賊?!

    瓏月在床上郁悶的左右翻滾。

    等到了傍晚丫鬟們喊她起來用膳,瓏月仍是躺在床上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滿腦子想著郗珣訓(xùn)斥自己的那些話。

    瓏月罕見的沒有胃口,連錦思端來了她最喜歡吃的甜藕她也一眼都不想瞥見。

    瓏月有氣無力的說:“都別叫我了,我今日不吃,我要睡覺!”

    她含著困意和惱怒勁直睡了過去。

    這一睡不算安穩(wěn),半夢半醒見,有許多支離破碎的片段隱現(xiàn)在她夢里。

    夢中她變成了一個小孩兒的模樣,穿著紅裙襖,頭上扎著一對小圓揪,被一個男人抱在懷里。

    是阿耶么?瓏月稀里糊涂的險些哭出來。

    從她記事開始她就沒有阿娘與阿耶,小時候他們還能哄騙她,可隨著瓏月越長大她便越覺得奇怪,她的阿耶去世了?那她阿娘呢?

    是生是死,總該有個說法吧?

    難得真如她聽過的傳言,她娘是一個軍妓,生下她就跑了?是以王府的人對她娘都閉口不提?

    甚至對自己百依百順的阿兄也從不提?

    瓏月伸出她rou乎乎的小爪子攥著那男人的胡須,她自小力氣就大,將她爹扯得齜牙咧嘴,她阿爹還舍不得兇自己。

    “阿耶?”她脫口而出的話稚嫩又含糊。

    夢里的男人卻淚濕了眼眶,激動的抱著她繞著回廊,走去內(nèi)室。那不知是何處的宅子,依稀與她從小長大的燕王府有些差異,想必這就是她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么?

    碧瓦朱甍的園子里,有一個柔婉的女子將她從阿耶懷中接過。

    她那長著胡子的阿耶激動的說:“夫人!夫人,女兒她會叫爹了!”

    瓏月“唔唔”的留著口水伸長了手,奈何她的手臂又胖又短,如何都摸不到那女子的臉龐。

    她的那聲“阿娘”像是被什么堵著,怎么也喊不出口。

    瓏月滿眼淚水的驚醒時,天色還未泄露光亮。

    錦思被她殷殷哭腔驚醒,掀開簾幔便見瓏月鼻涕眼淚糊滿眼眶的模樣。

    錦思連忙拿著帕子給瓏月擦拭眼淚。

    “姑娘這是怎么了?挨王爺罵了也不至于哭成這般啊。您心里不痛快也別藏著掖著啊?!?/br>
    錦思只以為是瓏月今日挨罵,如今背著她們偷偷的抹眼淚呢。心中也是忍不住責(zé)怪起王爺來,姑娘這般大的人了,哪里還能如小時候一般成日被布置課業(yè),寫不完動輒挨罵的?

    瓏月呼吸的有些不穩(wěn),無措的抓著錦思的手,只感覺自己手指冰涼,她喃喃道:“錦思,我夢見我阿耶阿娘了。”

    瓏月慌張的起床,接過錦思端來的茶水一飲而盡,速度太急了以至于她被嗆到連連咳嗽許久。

    “咳咳咳......我真夢見我阿耶了,他對我可好了,將我抱在懷里,還縱容我去拽他胡子玩呢?!?/br>
    錦思年歲與瓏月一般大,自然是沒見過先王的,且她也早早知曉自己的主子幼年喪父,對先燕王沒有半點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