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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養(yǎng)王妹 第4節(jié)

    他家少主可沒用這般小的丫鬟的習慣!

    .

    彼時的郗珣勿做他想。

    只想著左右時日無聊的緊,撿個傻乎乎的小團子養(yǎng)著玩,比養(yǎng)那些貓兒狗兒有趣多了。

    作者有話說:

    哈哈,撿崽了,崽是個無敵可愛小卷毛兒~

    第3章

    城陽——

    往日富饒城池,因動亂而四處瘡痍,連街頭巷尾的過往百姓較之以往更是少了半數(shù)。

    從前熙熙攘攘的街頭巷角,如今來往行人皆是面有戚戚。

    太守府上也是一片愁云慘淡

    時任城陽太守的乃是琢郡常氏的常岱。

    常岱為人生的高大英俊,學富五車,且剛正不阿。在如今世家名門壟斷的朝廷中,難得的清白剛正、肯為民發(fā)聲請命的正直之官。

    也因此,城陽太守常岱的名聲響亮,便是京中天子都有所耳聞。

    常岱少年便有美名,才甫一入仕便在其岳父舉薦下?lián)瘟酥袝鴨T外郎、后又任了平束將軍,輾轉不過五六載,才將將年至而立便外放做起了城陽太守。

    若無此次動亂,憑著外放城陽這些年立下的功勛,只怕不日就要轉回京城為官做宰,日后風頭無二,奈何這回城陽遭此橫禍,雖常岱處理及時,卻也損傷慘重。

    升遷之路又要往后拖了去——

    太守府規(guī)模甚大,四進的大宅院,碧瓦飛甍,處處青石板平整,連正門雕刻的石獅子都比旁出高大威嚴。

    正值清晨,秋末時節(jié),已有寒意,蕭瑟枯黃落葉映著府內亭臺樓閣有幾分荒涼。

    自從夫人親女走丟,至今已半載有余。

    夫人先是日日啼哭,臥病在床,總說夢到她那苦難的女兒吃不飽穿不暖。這一片愛子之心,也叫府上一群奴婢們跟著流淚不止,卻也著實隨著受罪了去。

    莫說是他們這群院子里伺候的奴婢們日日不得安生,便是府上主君,太守大人,白日里為政務民生忙得腳不著地,回府來更是要面對另外的煩心事。

    至于那走丟的六姑娘本就是個說話慢的,連成年人都尚且喪了命,一個孩子有幾分把握能活命?只怕是早不知喪生在哪處了。

    就算是僥幸活了下來,日后能去往何處?

    重新尋回來只怕是難如登天,且她們府上本是高門之家,最重聲名不過,若是早點尋回來還好,真要大了再尋回來......只怕名聲也壞了。

    這話眾奴婢們不敢真說出口,可饒是她們不說,幾位主子心里就沒個想法?

    六姑娘沒了,夫人可還有個大少爺,那才是日后的長子嫡孫繼承府君爵位的。

    難不成為了一個女郎將公子都棄之不顧?

    將府上主母的位置都棄之不顧?

    外院灑掃的侍女們匆匆將新落下的黃葉掃去,便見府上大姑娘走來。

    “大姑娘早安。”

    婢女們皆紛紛停下來手中活計屈身行禮。

    常令婉比數(shù)月前瘦了不少,面色蒼白,瞧著沒什么精氣神。城陽已見寒,連仆婦們都穿著厚實的棉襖,小小女郎卻仍穿著單薄的秋衣,在這冬日里總瞧著有幾分可憐。

    她朝著母親院里的粗使婢女有禮貌的頷首甜笑,叫這群粗使婢子心里登時舒坦不少,感嘆起這府上大姑娘的柔善可愛來。

    這大姑娘侍親至孝,明明才六歲的孩子,便日日不綴的往夫人這處請安。

    如此孝心,便是她們這些仆人都看在眼里,難免的對常令婉起了憐愛之心。

    常令婉邁過腳下清掃整齊的地面,走至抱廈間,有幾分踟躕問侯立在屋外的女婢。

    “母親可好些了?昨夜可曾安睡?”

    “夫人昨日服下了一劑安神湯,倒是睡得安穩(wěn)?!敝髟旱逆九桓业R,一邊答著話,一邊朝著內室通傳。

    “府君,夫人,大姑娘過來請安了——”

    常令婉駐足,聲音透出歡喜。

    “阿耶也在?”

    “今日府君未曾出門,晚些時候大公子也要來,大姑娘您來正好一道用膳呢?!狈蛉嗽豪锏逆九B忙掀起門簾去迎常令婉。

    婢子們方才在內室伺候,眼見內室的夫妻兩又鬧了口角。這對往日恩愛的夫妻自丟了孩子來時常便要鬧上一場,眼瞧著往日恩愛的夫妻二人如今情分漸失,她們這些夫人院里的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大姑娘來,誰都當成了救星來看。

    常令婉雖是庶出,卻投胎投的十分趕巧。

    常岱是長房嫡長子,他的子女自然比旁支更尊貴上幾分,且常岱與李氏成婚頭一年便生了世孫常禎,隨后整整七載再無所出。

    李氏賢良,自己生不出孩子,總不能叫堂堂縣公世子只得一個孩子,是以便在第七個年頭停了妾氏的湯藥,隨后便是常令婉落生。

    常令婉落生時,常岱尚未曾外放,常岱京中的三房兄弟,六個孫輩,皆是兒郎,是以常令婉便是頭一個出生的姑娘,極得府上老夫人的喜愛。

    雖是庶出也尊貴上幾分。

    老夫人稀罕這個長孫女稀罕的緊,便親自給她起小名,喚做元娘。

    常令婉入內時,見內室溫暖,已早早起了紅蘿炭,除常岱李氏夫妻二人外,并無旁的婢女。

    她屈身給上首羅漢床上坐著的父母請安,小小的人兒,行起禮來規(guī)矩的很,叫人看了便心生憐愛。

    常岱面色并不好看,夫人李氏穿戴的整潔體面,只是半個身子倚著榻邊,眼中噙著血絲。

    李氏出身漢中名門,更是自幼博覽群書素有才女之稱,與常岱這對少年夫妻十分恩愛,如今卻萬分憔悴。

    她方才正在與丈夫問起尋六娘之事的進展。

    一聽又是毫無進展,便與常岱夫妻互相責罵起來。

    李氏疾言厲色痛斥常岱心狠手辣,那日調走了府上的兵馬,以至于孩子丟了連調動的人馬都尋不來幾個,她去尋常岱的人,更是尋不回來。

    她不顧令婉在,哭罵丈夫:“我可憐的孩兒丟了都怪你!常岱你只顧著你的前程你頭上的烏紗帽......你簡直枉為人父!”

    常岱掌管著一城人的生死,那日動亂他迅速反應過來派軍抵擋鎮(zhèn)壓,算是將數(shù)十萬百姓拯救了回來。

    卻也因此,那日幼女走丟時,府上早無護衛(wèi)。

    還是后來匆忙從書院趕回的長子帶著幾個家丁四處去尋的孩子。

    結果自是是尋不到了。

    如何能尋到?

    那日遍處的尸體,其中與幼女身形相仿的都不知多少。

    常岱想起那日情形當即心下悲痛,仆人尋出好些個辨別不出面容的孩子叫他去人認,他滿腦都是那孩子奶聲奶氣喚他阿耶的樣子。

    幺女隨他在任上出生,生的時候逆生,學話也比幾個旁的孩子慢,卻是純真無比,最得他疼愛的孩子。

    他再是堅毅的心腸,見到自己親閨女的尸骨,如何也不敢細看,只匆匆看了兩眼便命人收斂了......

    心底是認定了那孩子早已不再人世,只是如何能與妻子開口?說女兒死了?這無疑是在挖李氏的心肝。

    只能說菡萏如何也尋不到了,叫妻子認清現(xiàn)實,可妻子偏偏仍不依不饒的與他吵鬧。

    常岱這段時日本就心情郁悶,這般的夫妻間吵架更不知吵過幾次,他壓抑不住的惱怒回去,夫妻二人互相指責起來。

    “我叮囑過你近日不太平,你不聽還準孩子們出府了!偏偏還就你自己病了不去。你一個做母親的,怎叫兩個小女兒獨自去?”

    好在元娘機警,認識回府的路。

    李氏一聽,捂著胸口哀嚎痛哭,她懊惱不已,一邊抹眼淚一邊罵起:“是哪個帶六姑娘出府的?我當時都叮囑過的,只游半圈就回府的,馬夫呢?尋來問問......”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常令婉聞言,瘦小的身子不由得一顫,面色煞白。

    被常岱瞧見了只以為是長女被他二人這副疾言厲色嚇到了,自然萬分心疼起來。

    于李氏而言,她放在心尖疼愛的孩子只有她肚皮里出來的那兩個,可于常岱而言,嫡出子女尊貴,可其他孩子他也喜愛的很。

    尤其是常令婉這個姨娘去世的早,他縱然看重嫡出子女,對這個生來沒娘的孩子難免有幾分背地里偏疼。

    想起這個才六歲的孩子,這段時日在府里日日擔驚受怕,常岱心里更是難受。

    他緩和了些嗓子,朝著常令婉慈愛的招手:“來父親身邊坐?!?/br>
    常令婉立即恢復了幾分孩童的天真,乖巧坐在常岱身邊,端端正正坐著,卻還扭著身子偷偷瞧著李氏。

    過了會兒她又下榻,拿著自己懷里的手帕隔著桌案小心翼翼遞給李氏。

    “阿娘別哭,元娘的手帕給阿娘擦擦。”

    李氏聽著常令婉這般童言童語,止不住眼淚落得更快。

    她甚至不敢去瞧常令婉的臉。

    雖不是同母,但卻是同父所出,常令婉五官中總能找出她那孩兒幾分相似的影子。

    李氏將臉龐避開,怕又沾起了那好不容易平穩(wěn)的傷心事。

    常岱見此心中嘆息,道:“京中的母親前幾日派人送家書,她字里行間皆是擔憂你,還有居集兄與淑華,甚至要不遠千里親自來城陽......你總要走出來的,滿府離不開你這個女君。你再看看你那親兒子,這段時日為了你,瘦了好些,便是連書也讀不進去——”

    常令婉聽了這話,也人小鬼大的鉆去了李氏懷里,她見李氏哭,自己哭的比李氏更厲害,“阿娘別生我的氣,都怪元娘沒能帶meimei回家,要是丟的是元娘就好了?!?/br>
    這話悲戚,叫常岱八尺男兒都忍不住心中酸澀起來,他捂著面說:“這如何能怪你,你一個孩子家,那日幸虧你聰穎,便是祖母信里都多有夸贊你的?!?/br>
    李氏聽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她心里不是沒有怨恨過這位不是自己肚皮里出來的長女,甚至時常惡毒的想,為何丟的不是這個女兒,反倒是她可憐的小女?

    可李氏卻并非那等惡毒之人,這惱恨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罷了。

    她生來是漢中李氏中最為金貴的姑娘,后嫁予常岱又做了十幾載人人敬重的主母,身上的擔子與那人前尊貴的皮囊便成了她的一切。

    她能為了名聲叫恩愛了十幾年的丈夫送去妾氏房里,她能為了名聲將丈夫所出的其他孩子視如己出.......

    除此之外她似乎再無其他,她如同如今的任何一個貴婦一般,過分愛惜著自己的羽毛,維護著自己的地位。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李氏聽了這話更覺得心中慚愧,她一個大人卻將女兒丟了的怒氣發(fā)在另一個小孩兒身上,元娘她又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