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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長子科舉入仕記 第5節(jié)

    如此,卓衍覺得似乎姨母送這些東西也都在避人耳目,家里也不好大大方方回信感謝,怕反倒給人添了麻煩,只得拿些土產(chǎn)交由帶物至此之人,讓幫忙私下帶句家里的情況或是感激問候,又多打點些銅板叮囑其回話時需注意,務必不能讓姨母難做。

    即便沒有溝通,卓家收到的全家人衣服仍然隨著時年變化逐漸尺碼加大,款式也愈發(fā)多樣,之前卓思衡收到的還是短衫較多,今年已開始送些適合他年紀大小穿的曲領窄袖布袍。只是未免衣物半路被克扣,帶來的仍大多是半新舊衣,但從來都是極為干凈又仔細熨燙過,樣式利落質樸,看得出來是用過心的。唯一的怪處是偶爾給兩個女孩寄來的頭綾綁帶就有點太花里胡哨了,慧衡和慈衡兩姐妹自幼在苦寒之地與鄉(xiāng)下長大,都不太在意穿著打扮,平日里樸素整潔便夠用,也都不怎么用得上,卓衍只說這可能是最近帝京時興的小女孩頭飾,用不上也都收起來,畢竟是妻妹一番好意。

    此次出門科試換好衣服后,卓衍打量兒子,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欣賞。

    思衡長相十分肖似母族。卓衍自己和兩個兄弟一個賽一個的劍眉星目英氣逼人,而妻子的娘家三個姊妹兄弟皆生得眉目秀麗面龐輪廓柔和,各個氣質溫雅恬淡目含靜泓。卓思衡從宋良玉處得了這種清貴雍容的容貌氣度。他今年一十三歲,有了少年人的身形,即便只穿薄青色舊布袍,也仍長身玉立,舉手投足間俱是儒雅溫文的書卷氣流露,更兼端方淳和與目光清澈。

    卓衍又思及他待人亦是真摯自然,既無尋常子弟那般年少輕挑,也不畏縮局促。誠然,自己兒子行事固然方圓合度內斂自持無不妥帖,卻又有好強一面,讀起書來專注萬分時,濃墨一般的眼瞳里全然是自家人那種心無旁騖的冷靜投入,對答問題神采自信篤定,眼眸中燁然有光,變了音后吐字亦是清越頓挫,抑揚有力,偶爾還有股舍我其誰的儀度氣韻,這般品性樣貌與帝京的世家子弟想必也是不遑多讓。

    卓思衡并沒注意父親一路都在觀察自己,他滿腦子想得都是考試。

    慧衡、慈衡與悉衡三人送父子倆到鄉(xiāng)路旁的牛車邊,吳里正與幾個鄉(xiāng)里孩子的父母也在此處等送,二人一一謝過后才坐上牛車揮手話別,慈衡與幾個小孩子不停喊著要卓思衡好好考,車轉過溪橋,便看不見杏山鄉(xiāng)和送行的人,那一陣陣清脆嘹亮的童聲也被夏日歡暢的溪水漫過。

    卓思衡的心便又靜了下來。

    他腦中略略總結了一下自己自開蒙以來的學習情況。

    雖然在流放期間沒有真正的書讀,但有進士出身殿試二甲第七名的親爹言傳身教,他的入門門檻其實比許多寒門學子要跨越得還容易些。在流徙地期間一共五年,他已經(jīng)學完了四書五經(jīng),甚至《文選》和《千家詩》許多卓衍還能出口成文的內容也都細細學過。

    至杏山鄉(xiāng)后,全家重獲自由,卓衍也有了微薄的非現(xiàn)金收入,每月休學的兩日里,卓衍會隨前往州府寧朔城的鄉(xiāng)親一道同去,將一些學生家里給來的糧食、山貨與土布換做銀錢,買些日用品和文房四寶,偶爾還會帶回一兩本二手舊書,卓思衡也讀上了這些其他經(jīng)史子集,不止開闊了眼界,行文水平更是在這一年突飛猛進。

    而早在半年前,每旬卓衍都會對卓思衡進行模擬考試摸底,都是按照科試的內容出題。卓衍自己是以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身份考得解試,雖沒參加過科試,但卻曾任禮部下轄的祠部郎中,專管全國低等級地方考試,出過的卷子都是由他過目批示再上報后下發(fā),最是熟悉個中出題道門。

    通過這么多次模擬考試,卓思衡也早就總結出科試的考察范圍,即:《論語》十帖,對《中庸》、《禮記》墨義十條,《大學》、《孟子》、《尚書》大義五道、《孝經(jīng)》誦文一道。

    其實就是《論語》完形填空十個空,《中庸》、《禮記》的名詞解釋十條,《大學》、《孟子》、《尚書》的問答題五道,《孝經(jīng)》閱讀理解一篇。

    最恐怖的詩詞、書經(jīng)議論文和時策申論都不在這個資格考試范圍內。

    每次考試后,從父親盯著自己卷子時那副欣慰滿足感動又欣賞的表情來看,自己要取得這個資格是不難的。

    分析個人水平不是為了驕傲自滿,而是給自己一個確鑿穩(wěn)定的心態(tài)參加考試。

    卓思衡沉思后又找到了從前考試時的狀態(tài)。

    荒野小路委實難行,但經(jīng)過夜里車馬驛修整一晚后,第二日牛車沒走出多遠就上了官道,路便好走許多,不到晌午,遠處的寧朔城已隱隱約約透出凝固蒼冷的面目,猶如平原上探出頭的巨人,瞭望道路上徐徐前行的旅人。

    寧朔城是整個朔州三郡的唯一城池,也是朔州州府所在。

    當年太祖武皇帝平定北方后于返雁山眺望山腳平原,與將士感慨朔州一定自此北地安寧,群臣高呼萬歲,太祖命人于此平原上筑城為治所,賜名寧朔以示開疆武功。

    經(jīng)過百年風霜,如今寧朔城高大的夯土城墻圍攏荒僻州郡少有的人煙相集,巖磚壘砌的女墻和城堞之間站著持槊豎戟的軍士,城門前有護城河和土堤環(huán)繞,堤上遍種白樺、魚鱗杉與榿木,這些都是筆直高大的樹木,幾乎堪比城墻高。因是軍事要沖壘城,寧朔城設了護軍一隊十人各列城門與橋道兩側,檢查穿過城門的車馬與行人。

    到城下關前,卓衍招呼卓思衡下車。

    就算是前世,卓思衡也只是個十九歲少年,雖然閱歷與世故隨著重新投胎經(jīng)歷豐富后再一次加強,但心性里始終有股朝氣在,再加上從來都是好奇心極強的毛病,于是來此處后第一次見到繁華市鎮(zhèn),他便有些按捺不住的歡欣雀躍,跳下車時,目光還逗留在城垣與碧空之際,心曠神怡寫滿少年青春的面龐。

    少見兒子有這樣神色,卓衍也頗為愉悅,在興頭上講了些寧朔城的歷史與典故,卓思衡都聽得津津有味,聽完了,二人也過了檢查關卡入了城。

    卓思衡只覺處處都是寬闊道路和熱鬧店鋪,繁華非凡,此時卻聽父親低聲道:“帝京恢弘繁華,盛此萬倍。”

    老邁的聲音里滿是愁澀和感慨。

    卓思衡想安慰父親,又想自己若是考得好了帶全家回去帝京,父親才真正能夠欣慰釋然,否則此時說什么都沒有用處。想到這一節(jié),他便又回憶起離開勞役營時于雪中見到的那個瘦弱少年高永清,不知他在青州學業(yè)如何?是否還記得兩人臨別時共攜老父回京的約定?

    州府衙門的學事司每年這幾日都因繁忙不得不另辟僚屬專辦科試手續(xù),卓衍和卓思衡到時,朔州的學事司卻門可羅雀,甚至無需排隊。卓衍交上里正蓋過印鑒的家狀和保單,經(jīng)核驗后再由卓思衡自己簽下保書,三張證紙再由打瞌睡的老學錄蓋好公印便完成了。

    “不用核對戶籍的嗎?”卓思衡之前以為會很復雜,誰知竟然手續(xù)如此簡單。

    卓衍笑了笑道:“考過了才要送去核對,之后再給你發(fā)簽票,作為參加解試的憑證,那時你的擔保就不是地方的官吏,而是州府里有功名的舉人……不過朔州恐怕沒有,那便是本州命官一員保識,州府驗明,再令學事司收試留檔。科試這等小考試不必先查先驗,太過繁瑣了?!?/br>
    卓思衡點點頭,心想這才像是正經(jīng)考試的人員核對行政流程。

    “只是那時再考,就要去……”

    卓思衡邊聽邊跟著卓衍走到學事司司院門口,忽見剛才還瞌睡連天半死不活的老學錄仿佛醫(yī)學奇跡猛地跳起,連跑帶顛出了堂,先他們一步躥出門去,打斷了卓衍的話。

    身子骨挺好的啊……看來朔州雖然氣候不怎么養(yǎng)生,但活少業(yè)務清閑,很適合老人家就職。

    “周通判,您怎么親自來了……”老學錄顫顫巍巍朝門外一頂剛停下還沒出人的官轎行禮,話音落后,內里才走出個中年官員,身著大袖官袍,頗為爽朗隨和笑道:“張學錄辦差辛苦,我?guī)觼砑{科試憑證,有勞有勞。”

    聽對話,來人估計就是朔州通判了。

    “爹,通判大概是正六品,像這種品級的官宦子弟不是可以入州學無需科試么?怎么還來應科試?”卓思衡不解低聲問道,誰知許久父親都沒回答自己,他收回目光去看卓衍,卻見他已是愣在原地。

    此時,一個十歲左右穿著考究的小男孩從后一個轎子上下來,被喚作周通判的官員招呼他近前跟張學錄行了禮,張學錄連忙道:“周公子若想試一試伸手,便是差人知會一聲遞來家狀保單即可,又豈敢勞大人親自跑一趟……”

    卓思衡懂了,大概周通判是想讓孩子練練手體驗一下考場氛圍,所以即便拿了資格,也還是來試試。也不知道合不合規(guī)矩。

    他欲再問父親,卻見其仍是望向門口,一動不動。

    周通判已走了進來,也看到卓衍與卓思衡。

    他猛然站住了。

    卓思衡見父親與周通判對視,一個是面色漠然,一個是面色蒼白,都是不大好看的神情,便知兩人定然認識,卻也不像曾經(jīng)高世伯與父親那般要好,說不定還有些糾葛在其中,如今相見便無重逢之喜,只剩氣氛詭異了。

    而卓衍已回過神來,以讀書人的見禮微微壓肩頷首,卓思衡見此,便按照像高世伯行禮那樣彎腰抬臂,低下頭去。

    院內一時沉寂,許久,周通判帶著兒子與隨從自卓家父子面前走了過去。

    卓衍則帶著卓思衡,頭也不回離開。

    “爹,你們認識?”卓思衡覺得有必要知道并開解,否則卓衍若是有什么解不開的心結,再像去年冬天那樣因心事郁結而病豈不糟糕?

    卓衍卻只是拍拍他肩膀,平靜道:“等考完就告訴你。走吧,去買支新筆?!?/br>
    卓家父子在城內腳店住了三日,這里通鋪便宜,卓衍便想自己住這里給卓思衡訂一間小房,卓思衡卻不同意,他覺得這種考試沒必要這樣破費,卓衍拗不過他只得答應。

    此處腳店的通鋪多是往來腳夫貨郎,略體面一點的行商都去住了二樓小間,因此夜晚呼嚕聲此起彼伏,味道也是格外豐富。卓思衡覺得這里再差也比流放地的條件好,竟也舒舒服服睡了三晚,科試當天還起了個大早,一副抖擻精神的模樣,卓衍很是欣賞兒子的隨遇而安,又怕他聽了夸獎過于得意失了考試的穩(wěn)重,便沒有說出口。

    可他自己其實比兒子緊張多了。

    科試雖然不似解試省試那般艱難,只考半日,但他是仍坐臥不安,見自己如此神情,也忍不住暗自嘲笑:當年金殿作答自己都未如此焦躁,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上考場,不論孩子如何出色,做爹的又如何放心安心?

    卓思衡早晨被卓衍帶至一個早餐鋪子,這些日子他們?yōu)榱耸″X一直吃家里帶來的干糧,今早父親卻為他點了粥佐小菜,還有一小盤淡黃色聞著清香的糕餅。

    “解試與省試前,學子們都有吃廣寒糕的習俗,搏個好彩頭,糕有高中和高升的意思,廣寒便是折桂,意味討喜,其實味道倒很一般了,不若帶到考場里當做吃食的五香糕美味?!弊垦芸粗J真諦聽的兒子,將糕餅往他面前推了推,“這里不興那個,兩種都沒得賣,只有這種店家自己舂得黃米糕,你吃過也算討個口彩?!?/br>
    卓思衡其實不信這個,他高考前也沒像其他同學一樣又買什么孔廟祈福筆又吃燒錦鯉,不也是拿了個全省第一,可見玄學不如自身實力硬。然而他見父親只給他點了吃食,自己卻面前空空,舐犢之情怎不讓他動容?于是他便把粥推回去,自己拿過黃米糕道:“好,那我就吃這個討彩頭,爹你也吃些?!?/br>
    “爹吃過干糧了,不餓?!?/br>
    “那我吃了米糕再吃粥菜,太飽了答題未免昏昏欲睡,若是不吃就太浪費了,爹你就吃了吧?!?/br>
    卓思衡知道怎么說能讓父親動筷,果然,卓衍明白兒子孝順的意思,便也不再拒絕,父子二人一道用起早飯。卓衍教育孩子們食不言寢不語,除了慈衡,其余人都能老實照做,一餐無話食畢,二人結了賬便往州府衙門去。

    朔州這樣偏遠地方讀書人少,考功名的讀書人就更少了,科試當日,學事司只騰出一間堂屋便夠用,大部分考試的是十五六往下的孩子,算上來送的家長或是仆從,門口都不超過二十人,卓思衡大概算了算,進去的也不過只有五六人罷了。

    卓衍將慧衡用細藤編織的提籃交給卓思衡,又把方才提醒過的話說了一遍:“先看仔細提筆謹慎,莫要斬卷,有暫時沒想起的題來就先略過,我替你墨了些墨放在那個蠟封的小木盒里,先別自己磨墨答題,用那個先寫,不夠再磨……”

    卓思衡并不嫌煩,他只是靜靜笑著聽著,卓衍每說一條,他便乖巧又認真地點頭。直到卓衍也覺得自己啰嗦,才放他趕快進去。

    只是走至門口,將所有加蓋過大印的條據(jù)交給門前司記一一驗對并檢查提籃與身上夾帶時,卓思衡回過頭去,卻見父親正站在告別時的原地看向他,曾幾何時高大挺拔的身影已微有佝僂之態(tài),他身上老褐色舊布袍洗舊磨白的地方揚起些微絨毛,在淡金色的晨曦中搖曳徜徉。

    卓思衡忽然一陣哽咽,無盡酸楚漫沒身心。除去母親過世,至此地來的所有苦難,仿佛都沒這一刻讓他更想落淚。

    卓思衡朝他道:“爹,別在日頭下站著,去茶棚里歇歇,我考完就出來了?!?/br>
    卓衍用無比慈愛的笑容與深藏憂慮的目光回應他,擺手示意趕緊進去,卓思衡又回了兩次頭,才在司記催促下踏入科試考場。

    第8章

    考場里果然只有八人,按照排好的座位落座后,卓思衡略看一眼,周家公子也在,其余孩子似乎都是差不多年歲,自己倒是歲數(shù)最長個子最高的那個。

    按照規(guī)矩,本州的提舉學事司大人只管州解試與科試出題,其余皆由學錄一級官員監(jiān)堂分卷,卓思衡拿到后略一看,便當即胸有成竹提筆書寫作答。

    期間學錄和學監(jiān)象征性在幾個孩子周圍轉轉,他們并不太在意,這種秋闈前的小考在朔州有的年份根本沒一人報考,偶爾有,也基本都是此地外放任職的官員子弟為做考練參加。太宗朝曾體恤外放官員子弟各處應考奔波辛苦,又因科試尤以稚齡居多,便準許在任職之地參加科試,而他們將來的解試卻都是要回原籍考的,自然過與不過都與本地學官干系不大,四處走轉便已是職責所到了。

    更何況這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考試,一個時辰后,便開始陸續(xù)有人交卷。周家公子交卷最早,老學錄心想果然是詩書之家出來的孩子,他看著周通判大人的小兒子將卷紙雙手送入交卷處,朝諸位官吏一一行禮后才退出去,更是心道大家大戶出身,果然禮儀周全。

    大多能在如此偏僻州郡考科試的都是官吏與鄉(xiāng)宦人家,開蒙早又有專門先生教,這樣的題目實在不夠看,或許只是為了提前感受一下考場氛圍。

    但即便是小考試也有規(guī)矩,科試雖然不用移紙謄錄那么嚴格,可也是要糊上名字的,在此之前監(jiān)堂官不許碰卷,他閑來無事便四處打量,卻看見了卓思衡。

    這孩子的年級考科試是大了不少,看衣著也出身窮苦,那日來遞家狀和保單時他正犯困,只看了保單是寧朔郡杏山鄉(xiāng)的,便知他是從軍屯小村出身,雖說長相的確不凡,看起來也像個讀書知禮的,但出身在這里,想來也無甚可表,只是習得幾個字讀過兩行四五,上不得臺面。

    此時這個名為卓思衡的孩子便正在微微蹙起眉目,一筆未寫,只盯著卷子,大概是實在答不出來。老學錄微微搖了搖頭。

    又待一個時辰,有兩人離場后,卓思衡才起身交卷。

    許是挨不下去,早交早了罷了。老學錄在卓思衡按規(guī)矩朝自己行禮時并不特意表示,只半瞇著眼,略微點頭,示意可以離場。

    卓思衡出來時正是中午太陽最濃熱之際。雖說朔州居北,然而六月正午的陽光也頗有些不饒人的脾氣,閃閃的光晃得他眼睛略有些花,回頭看了眼重新關門的考場,搖頭暗想自己喜歡答完檢查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其實科舉講究落筆成文,卓衍說過,他省試時差點沒答完時策,便是因為從草稿往試卷謄寫時抄串了行,不過好在答題快,最終緊趕慢趕時間還夠。果然這種小考和真正科舉還是不同的,自解試開始,考場便不再是這般大屋單座,而是在單人號房內獨自答題,即便有科試經(jīng)驗其實也用不上。

    他出來時,卓衍竟還在外面站著,只是找了個棵樹蔭,故而沒有被熱曬得很狼狽,他看見兒子若有所思出來,忙迎上去接過提籃,想開口問考得如何,又怕問多孩子焦慮,只能說道:“餓沒餓?找個面攤先用午飯吧?!?/br>
    卓思衡猜出他神色背后的緣由,又是感動又是想笑,果然可憐天下父母心,父親這種自己金殿對策尚能二甲前列的國家級優(yōu)秀科舉考生,輪到自己兒子考個全是小題的科試都手腳不知往哪放。

    當真是慈父之心。

    他心中溫暖,笑著說道:“爹,題都是您教過的,孩兒都記得很牢,不會有問題的。”不知怎么,他就很想逗逗自己這個老爹,又道,“今后解試來這里考可不是一上午就能出來的,爹要不要找村頭李木匠打個床榻搬來在這兒等我?”

    卓衍聽到孩子這樣說便全然放心,笑著拍打他兩下后背:“你慈衡小妹就是和你學壞了,就愛拿你爹開樂子。看你尚能說笑,便知道必然無恙。不過解試可不是在州里考,而是要去寧興府的云中城去考?!?/br>
    卓思衡有些詫異,不是說解試要在本州本籍考么?怎么跑到寧興府去了?

    大巍朝疆域甚廣開歷代之最,太祖皇帝便在建國伊始先將天下三分為北中南三個地理區(qū)域,中京府帝京乃是皇朝都城所在,而為保南北吏政與民安,在北方設寧興府云中又謂北都城,在南方設江南府建業(yè)又謂南都城。

    寧興府地處北鎮(zhèn)五沖要地,北守延和軍治監(jiān)與西勝關要塞,南通京寧運河直抵皇朝心臟,西接慕、戎二州有達烏梁的互市與官道,東瀕麟州本朝龍興之地,可謂天下通衢更兼險要。

    這可是北方第一大城,他去那里考解試?

    “我朝有規(guī)定,二三郡邑小州若是地廣人稀,每年應科人數(shù)不滿百,便辦文牒去臨州解試,然而北方四州每次開科應試的人數(shù)加起來都不到一百人,索性太宗時期便下詔,這四個州都無需浪費物力財力單獨建自己的貢院,一齊到寧興府取試。”卓衍給兒子解釋,“到那時你便可得見真正大城氣象了?!?/br>
    卓家父子正在交流璀璨未來的時候,科試場內的卷子已都交納糊封完畢,卷不過八張,又都是幾乎有標準答案的試題,朔州學正一人片刻便能批閱完畢,學錄只在一旁看著,心想不知哪張是周家小公子的。

    誰知這時,提舉朔州學事司的劉溯劉大人卻走了進閱堂,眾人連忙起身朝上峰行禮。

    劉溯看上去比屋里所有人都年輕,不過三十歲上下,面白少須,然而大家皆知,劉大人來這里外放不是他年輕有為,而是得益于他舊日于朝內的恩師佟鐸。

    佟鐸致仕前曾官拜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賜集賢館大學士,致仕后皇上恩榮有加,又加封了太子少傅。其曾主管吏部時便對時任翰林院校書的劉溯頗為欣賞,多有提攜。本來從翰林院出來后劉溯外放到朔州該是當個郡內的通判,然而他卻徑直做了朔州學事司的學正,三年后原任擢升提舉。

    他來這里實屬意外,科試是無需他這個學事司老大照應的,不過劉溯做官從來頗為認真,不愿給恩師丟人,又聽說今年本州考科試的孩子居然有八個,創(chuàng)了朔州建州以來的歷史新高,于是特來巡視一番。

    科試無需另任考官,州內學事司自行判別即可,劉大人來了,其余人便讓他率先閱卷。

    劉溯接過看去,手上這張卷字是不錯,然而對答略有差池,不過只錯一兩道,自是無需苛刻,便朱筆勾圈,算過了。前幾張卷子大抵如此,他忍不住感慨這地方真的不比自己家鄉(xiāng)青州,每年科試還得單開貢院才能裝得下一屋子小孩,個頂個答卷漂亮準確,這般卷子若是落在他老家學正手里怕是基本要被扔出門去的。

    然后,他猛然間眼前一亮,整個人都繃直了脊背。

    這樣好看的字實在少見,規(guī)矩里又透著銳意,橫豎撇捺均是勾畫有力,于孩子來說寫出這般字跡已是極難得,更別提前面小題皆是全對,后面大義誦文也遣詞成句別致準確,便是放在學風榮茂之州與教化繁盛之地,這字與卷子也是一等一的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