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在爸爸那里一連待了好多天，似乎有什么大生意，連周進(jìn)也每天往那兒跑。

    跑就跑吧，可一想到那個什么阮小姐也在那，我就沒法開心起來。

    花園里的玫瑰被我折騰得不成花形，花瓣一片片扯落在地上，星星點點的紅色。

    “它們做錯什么了，阿狐這么不開心？”

    我回頭，叁哥站在不遠(yuǎn)處望著我。

    “……叁哥?！?/br>
    我站起來，但仍定在原地。

    不復(fù)往日的親昵，我的猶豫讓叁哥也沉默兩秒。

    他抬腳走過來。

    換了個話題：“剛從外面回來，給你帶了點東西。”

    “什么？”

    “糖山楂，你喜歡吃這個，不是嗎？”

    我想起來，但那是很小時候的事了，我外出的次數(shù)并不多，吃到的新鮮玩意總是叁哥從外面帶回來的。

    這又讓我回憶起以前和叁哥的快樂時光。

    我接過，望著油紙袋里裹著糖霜的紅色小球，即使沒抬頭，也能感受到叁哥灼灼的目光。

    最后，像從前那樣，我用竹簽插起一顆山楂球，第一口先喂進(jìn)叁哥嘴里。

    叁哥神色明顯柔和許多。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br>
    在我嚼到第四顆山楂球的時候，叁哥告訴我。

    我轉(zhuǎn)頭，頓了會兒才茫然地問他：“去哪里？”

    “父親讓我去幫宋先生處理一些事情?！?/br>
    “哦——”

    我繼續(xù)插起第五顆山楂球放進(jìn)嘴里。

    叁哥摸了摸我的腦袋：“一次別吃太多，牙齒不酸嗎？”

    我含糊道：“唔，不會?！?/br>
    叁哥繼續(xù)說：“可能這次會去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我暫時沒有回來，阿狐你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睡覺，有事情找阿梁，不要被別人欺負(fù)了，知道嗎？”

    阿梁是叁哥的心腹。

    我在山楂的酸甜里聽出些反常。叁哥今天的語氣和從前的叮囑似乎不太一樣，像是在交代什么。

    我心里惴惴，放下了油紙袋：“你不帶阿梁去了嗎？”

    “阿梁留下來照顧你?！?/br>
    “你還是帶他去吧，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br>
    叁哥沒有答應(yīng)：“你不是想去看雪山嗎？等過段時間，我們?nèi)ト鹗客婧貌缓?？?/br>
    “啊？真的？！”我興奮地跳下椅子。

    叁哥也笑。

    “嗯，如果我來不及趕回來，就讓阿梁先帶你過去，等這邊忙完了，我再去找你們?！?/br>
    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

    “叁哥，你這次去幫宋先生處理的事情，很危險嗎？”

    “嗯？怎么這么問？”

    “還有誰和你一起去??？”

    “有宋先生的人，徐繪，還有趙冬?！?/br>
    聽到二哥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揪緊。

    “徐繪去干嘛??？還有二哥在……你還是帶上阿梁吧?！?/br>
    “帶走阿梁了，誰陪你去瑞士等我？”

    “不是有周進(jìn)嘛……”

    叁哥的臉色明顯沒剛才那么晴朗，卻還是溫柔地哄著我：“阿狐，你想和周進(jìn)玩，我不反對。但我不喜歡他，更不會放心把你交給他?！?/br>
    “……”

    我摳著手指，許久，叁哥拿出手邊的另一個紙袋遞給我。

    我不明所以地打開來，看清紙袋里的東西后霎時紅了臉。

    我不是小孩子了，也見過叁哥的房間里出現(xiàn)這些東西，但我不知道叁哥為什么要把它給我。

    叁哥卻神色冷淡，一下一下緩慢地摸著我的腦袋道：“你和周進(jìn)玩歸玩，但別太出格，知道嗎？”

    我失語。一半羞一半怔。

    ——為叁哥說的話，為他對周進(jìn)的意見，為他給我的一紙袋避孕套。

    按叁哥的話來說，周進(jìn)是不跟他們一起參加行動的。

    可晚上周進(jìn)回來，卻告訴我他也要離開一段時間，跟著叁哥一起。

    我更加疑惑，問周進(jìn)他們要去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周進(jìn)起初并不愿意說，是我不斷撒嬌，壓在他身上纏著他不讓他睡覺，他才無奈告訴我：宋先生要與父親合作完成一場交易。合作成功的話，以這座城市為中心的整塊北部區(qū)域，以后只分“趙”“宋”兩家。

    如此誘人的交易，怪不得父親和宋先生要將自己的心腹全部派出去。

    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周進(jìn)已經(jīng)不在了。

    我下樓吃早飯，阿姨給我端來一盤蛋餅，蕃茄醬在上面涂抹出一個笑臉。

    阿姨在我愣怔的時候說：“是周先生早上做的，一直在鍋里溫著，說等您起了再讓您吃?！?/br>
    我已經(jīng)想象到周進(jìn)圍著圍裙在灶臺前煎餅的模樣，心像浸在蜜水中一般。

    后來阿姨又給我端上牛奶，這是叁哥要求的。

    轉(zhuǎn)身時，我聽見她自言自語道：“雨季快要來了?！?/br>
    望一眼窗外，確實陰沉沉的。

    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

    趙晴方并不想讓周進(jìn)參與到這次的任務(wù)中，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奈何父親和宋先生那邊有意。

    趙晴方認(rèn)可周進(jìn)的能力，但因為阿狐的關(guān)系，他對周進(jìn)的那點贊賞之情也沒了，全然變成了不喜。

    若非周進(jìn)，也許他和阿狐如今不會這么疏遠(yuǎn)。

    天幕陰沉了兩天，第叁天終于在一聲摧山震海的轟隆聲中下起暴雨。

    靠邊境的山體有滑坡跡象，進(jìn)度不得不停滯下來。

    極具特色的農(nóng)家院子里，幾個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飯。

    “我說老叁，周進(jìn)來就算了，你怎么還帶個女人來？”

    趙冬故意想給趙晴方找不痛快，當(dāng)著周進(jìn)和阮弦的面問他。

    趙晴方連絲眼神也沒給予，倒是徐繪臉色白了白。

    按她的身份，確實不該參與進(jìn)來。

    可這是趙晴方主動提起要帶她來的。

    徐繪覺得這是趙晴方喜愛自己的緣故。

    再說，她背后站著的是徐家，即使這是趙、宋兩家的交易，但她進(jìn)來了，多少也能分杯羹。

    她挺直腰，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邊不存在的油脂：“二哥說的什么話，都是一家人，怎么不能來？”

    趙晴方?jīng)]什么反應(yīng)，倒是換來趙冬一聲嗤笑。

    “一家人？也是。桌上除了阮小姐，都是一家人?！彼聪蛑苓M(jìn)，“當(dāng)初誰能想到呢，二姓家奴如今也爬上了我們阿狐小姐的床?！?/br>
    說到這的時候，趙晴方仍舊臉色淡淡。周進(jìn)握著筷子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直到趙冬說：“老叁，早說了把阿狐送來我這里，免得白白讓外人糟蹋。阿狐知道的吧，二哥有多喜歡她——”

    桌上另外兩個男人臉色陡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