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腳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回響。

    現(xiàn)在是精神病院的午后休整時間，昏暗的走廊內(nèi)一片死寂，沒有鬼哭狼號的精神病人，如同安靜的墳場。

    江茴走到了那個貼著“雷默”名字的房間，停住了腳步。

    雷默是吳胤遠的專職司機，但他不只為他開車，可以算做是他最為信任的下屬。

    江茴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繼父身邊的司機，他在吳胤遠忙的時候時常接江茴放學(xué)，處理一些瑣碎的事情。

    不僅如此，他還是吳溯母親雷雯的舅舅，這樣的一層關(guān)系，讓吳胤遠和他的利益無比緊密。

    那場寺廟回程的車禍后，瘋瘋癲癲的雷默被關(guān)到了這里，吳胤遠的身邊也沒再留任何的助手。

    這個名字是停留在她八歲之前的記憶，江茴蔥白的手指放在漆黑的門板上，按下了把手。

    門啪嗒一聲，應(yīng)聲而開，午后的光線頓時涌到她的眼前。

    她眼睛微瞇，適應(yīng)著光線，看到了在床上看報紙的雷默。

    聽到了腳步聲，雷默握住報紙，像是按下了發(fā)條，手不住抖動著。

    報紙發(fā)出嘩嘩的響聲，在寂靜的房間聽起來無比詭異。

    白色的窗簾飄動，空氣中涌動著浮灰，他的手握著報紙，眼睛則呆呆注視著前方。

    “雷伯伯。”江茴開口了。

    雷默的眼神遲緩的落到她的身上，突然瞪大了眼睛，嘴唇不住顫抖：“是你……你……”

    這個忠誠的司機不復(fù)以前的穩(wěn)重可靠，精神敏感，脆弱而不堪一擊。

    “是我，江茴?！彼拷稽c繼續(xù)說，讓聲音可以清晰傳到雷默的耳朵里，“吳胤遠讓我來看你了。”

    聽到這些熟悉的名字，雷默卻再也沒有扭頭看江茴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被施了咒術(shù)，整個人瀕臨崩潰的邊緣，他把報紙扔到床下，抱住雙腿瑟縮成一團。

    江茴站在原地不動，過了一會兒，雷默的嘴里開始嗚嗚咽咽，原以為是精神病人絮絮叨叨的語句，仔細聽竟然是一首調(diào)子破破爛爛的童謠：

    無名地，雪花飄

    寺廟殿內(nèi)藏機竅

    姑娘好似金屋嬌

    冷風(fēng)天，事俱了

    阿公阿婆變啼鳥

    可憐小女無撐腰

    雪上紅梅鮮艷好

    江茴聽著，忽然愣在原地，淡漠慵懶的瞳孔中浮出痛苦的情緒。

    雷默又唏噓叨叨念著：“事俱了…鮮艷好…事俱了…鮮艷好?！?/br>
    江茴在這樣顛倒的歌謠里仿佛看到無端去世的外婆外公和長睡不醒的母親，隨著母親的去世，她再也無依無靠了。

    她走上前一步，像抓住線索一樣抓住雷默的衣領(lǐng)，意外發(fā)現(xiàn)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痛苦。

    “雷伯伯，你說的，是什么意思？”江茴捕捉到他眼神里僅存的理智，急切問道。

    但是雷默的理智又很快消散，變?yōu)榱藴o散與漠不關(guān)心，他閉上眼睛，雙唇緊閉不發(fā)一語，靠著墻睡過去。

    一切戛然而止，江茴走出房間的時候，感到依稀抓住了什么，但被車禍損壞的記憶讓她的頭劇烈疼痛起來，無法再進一步思考下去。

    那童謠的余音繚繞在空氣里，一字一句仿佛讖語，江茴的感到心臟莫名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