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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謝謝你?!?/br> 「小意思?!?/br> 戴好圍巾與帽子,向守在警局門口的王嘉明道謝。 張隊請我到警局協(xié)助完成筆錄,為了證實自己的「不在場證明」,我打電話到公司請人作證。警方找不到理由拘留我,只能看著我離開。 不過,我想他們多半把我當成這次案件的頭號嫌犯了吧。 我們并肩走出警局,大門向兩邊移,陣風伴著幽幽低啜撲面,冷醒了我半個腦袋,也紅了半張臉。 門前有群人抱頭痛哭。 我知道是誰在泣訴生命的無常,大腦卻自動忽略了他們,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 怎料,即使斷了關(guān)係、戴了帽子遮掩,仍擋不住他們認出我的眼力。 「唉,世上怎么有這種不孝又不義的人?看到父母不會招呼,前夫死了轉(zhuǎn)頭就有其他備胎了……」 「柳如靜,你夠了!阿賢死了如云也很難過啊?!?/br> 「媽!死了丈夫的是我,她不過只是死了一個前夫,能有什么好不捨?」 柳如靜手腳涂有紅色指甲油,上半身捆如粽子,身穿毛衣、厚外套,還圍了一條圍巾,下半身卻像個風塵女般「風sao」。 我不想承認自己和她有著血緣關(guān)係,冷冷地撇了「曾經(jīng)的家人們」一眼,告訴王嘉明:「我們走吧。」便自逕走遠。 王嘉明不知所措,朝他們彎了彎腰,快步跟上我的腳步,雙眼不時在我和他們之間游移。 我沒有解釋,雙腳不聽使喚地加快,雙肩像扛了兩袋水泥,感覺自己快要垮下。 我想,我真的累了。 叭—— 「學姐!」 一道燈光亮醒了我的眼,喇叭聲與雙耳交纏。下一秒,身體向后甩了數(shù)公分,最后停在一雙胳膊間。 「學姐,你還好嗎?」 王嘉明的聲音從頭上傳來。 我不斷喘著熱氣,心跳得有些快,身體正在沸騰。耳邊聽見有著誰正罵著粗口,而王嘉明不斷道歉。 晃了晃眼,我才驚覺自己差點出了車禍。 「這里有椅子,你先休息一下吧。」 王嘉明似乎很擔心我,將我扶到人行道上的椅上坐了下來。 「我沒事,我只是太累了而已……你也知道我從下午就開始出任務了?!刮艺f,語氣似乎不太有說服力。 王嘉明說:「我的車放在較遠的地方,休息一下,等一會再載你回去?!?/br> 看著處那印有公司標志的小轎車,我知道他出于好意才撒謊我,沒打算拆穿,點了點頭,靠在椅背上休息。 王嘉明問我要喝點什么。我告訴他自己需要一杯黑咖啡,待他離去后,仰頭任由冷風吹。 冬夜的天空,像上妝的酒女,粉撲得厚重,眼影深濃。 刺骨的寒風,像脹氣的河豚,鼓著針刺攻擊我。 朝著僵紅的雙手哈氣,失神凝望那成對的路人。 今晚是我人生一大轉(zhuǎn)折,我的心里卻有些空,像從情人手中收到禮物,里頭什么都沒有。 沒有憤怒,也不難過,積累多年的鬱悶與不快,在一瞬間顯得愚蠢。 這些年,我放不下的是什么? 只為了那變得冰冷的男人? 我還是無法相信,馬益賢會自殺。 像他那種死皮賴臉的「渣男」如果跑去殺人,我肯定自告奮勇當證人。 但,自殺…… 「學姐。」 王嘉明空著手、小跑著來,「天氣冷,熱飲都賣完了,不然我們?nèi)デ懊娴亩節(jié){店,一起吃個宵夜?」 「好?!刮衣冻鑫⑿Γ鹕砀?。 像我這樣的人,能有這樣的后輩陪伴,或許該覺得安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