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實物與幻影
現(xiàn)在我得收拾心情,不容自己思緒再混亂,我要安靜下來,這些只是幻覺,是的,我應該先去餐廳找點東西吃,吃飽了人便清醒。3樓船尾有個宴會廳,在那里休息一下才到控制室關掉機械吧,這樣處理比較好。為了讓平板電腦省點電,我轉用手機記錄當前情況,就是在船長室里取來那臺手機。 我沿走廊前行,除了眼前的情況,沒有甚么比我心情更糟了,這里的隔音可否造得差一點?過份寧靜的空間使我更感孤獨,求生意志隨之變?nèi)?。圓筒形的玻璃昇降機運作正常,我寧愿選擇沿旁邊的樓梯往下行,實在需要省點電力,郵輪上的物資還剩多少?一想到剩馀物資,我雙腳便發(fā)起軟蹄來。 終于來到宴會廳,廳外玻璃門沒有上鎖,門外迎接我的是一輛違例泊車的餐車。何以連你也要擋我路?怎么?我似乎看見宴會廳里坐著一個人!是我餓壞眼睛嗎?我沒有選擇馀地,是鬼是先知也好,上前問問便知道。我鼓起脹不夠的勇氣,移開餐車、推開門,一步一步靠近宴會里那個人,是一位白人老婦。希望她是人,也請不要消失,何以我又不敢太接近她?卻見她低頭啜泣。 「hello」,我的問安無法牽動她一絲回應。那么:「bonjour?」是法文的hello,我還懂日文版的:「こんにちは」,可惜她對聲音全無反應。我走到她面前,坐在她餐桌的對座上,她同樣無視我的存在,啜泣何必太認真?我嘗試用右手輕按她手背?試探她是實物,抑或幻影?我摸到她,是實物,但她對我的觸摸毫無知覺。 慢著,她抬起頭,皺著眉,望向我后方,然后四周張望。我見她一頭霧水,我更加不知所醋,為免誤會我縮起我的右手。之后她用德文說了些話,又跟我左邊的空間高聲對話,我卻只聽到她一把聲音。忽然,她猛然收回手背,她從恐懼中站起來,退了幾步,再用德語說完最后一句話后便轉身逃去。我站起來想追上去,她卻在我眼前消失了。怎么?我剛才還摸到她,她是實物,她又看見誰?使她聞風而逃,逃至消失? 突然,有一股力向我手中的平板電腦從后向前推了一下,電腦掉在地上,然后消失了!不是違失,又是消失!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平板電腦連同老婦竟然在我眼前一併消失,站在我后面的是透明人嗎?還是有人在隔空取物?所有人和物,包括平板電腦,都在我面前、毫無遮掩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實在比船長的消失更決絕!不妙!至今未有work,之前在控制室用平板電腦記錄的文字都要胎死腹中,再無讀者能閱讀我的第一集(第二集的文字是用手機輸入的),第一集的記錄連同平板電腦和老婦一併消失了! 冷靜點,仍有補救方法,控制室里的資料可以再拍照,memorycard上也有tbcapps的安裝檔,所以手機可以繼續(xù)用tbc。但我得盡快找到work上傳求救資料。不要緊,吃點東西,待思緒平伏后,說不定平板電腦又會復現(xiàn)眼前,眼前一切怪現(xiàn)象純粹因我太累所致。 我要到廚房找些食物,吃完東西人便會清醒。我轉入廚房,對怪事習以為常,廚房內(nèi)沒有廚師但電磁爐是開啟的,很正常,因為郵輪上不準生明火(不是無廚師而開啟電磁爐的原因);廚房外沒有賓客但usprime牛扒是熱烘烘的,很正常,因為郵輪上的食物多得足以我吃幾年(也不是無故存在一塊熱烘烘牛扒的理由),姑不論有太多幻影或虛像呈現(xiàn)眼前,只要當前美食和飲料是實體便可以,先來一杯margarita吧! 宴會廳那個空蕩蕩的舞臺,正在上演寂靜,樓高3層、偌大的玻璃窗如常播放漆黑,在華麗與空虛之間享用頂級牛扒是一種寫意嗎?是我畢生追求的嗎?宴會廳里沒有宴客,玻璃窗外也沒有景觀,如何培養(yǎng)心情細味安格斯那份絲滑綿密的口感?rou汁再豐富都不過在問我此刻心情有多酸溜溜?似有段鋼琴聲掠過耳邊,怎么忽然想趕時間?這塊頂級安格斯的吸引力,就此被這段多么真實的琴聲牽走了。 i.t.人是務實的,所以我差不多要回到控制室。起行之際,餐桌上浮現(xiàn)一部相簿,是我之前看漏了眼的嗎?我總想用手摸摸它的真實,是一本翻得開的相簿,內(nèi)里的照片……正是剛才見到那位白人老婦。相簿里有很多照片,是一些旅游照,還有些……相信是她跟丈夫和兒子合照的,相片旁有拍攝資料,攝于亞美尼亞,旁邊有一段經(jīng)文:「forwelivebyfaith,notbysight.」署名是jakob。jakob?他丈夫的名字?中國人是眼見為憑,德國基督徒是憑信而行,馬丁路德就是那種能灑脫地挑戰(zhàn)權威的人。 再翻去下一頁,老婦似乎是一名家庭主婦,他的丈夫是系統(tǒng)工程師,兒子穿上拜仁球衣,怎么又是拜仁?多蒙特也不錯。好吧,該回控制室了,那里還有些事要處理,手機只剩48%電力,希望在控制室里找到其他手機,船長的手機螢光幕太小,邊行邊打字很費神。 吃飽飯的人,步伐也帶點勁,回到控制室又再次遇上這個轉動不停的雷達,同樣掃不出任何島嶼實物。怎么?我看見一臺平板電腦很面善的放在cao控舵的支架上。這……這不是剛在宴會廳里消失的平板電腦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啟動了它,有兩件事讓我愣住,一個是好消息,另一是壞消息。好消息是平板電腦的電量有100%,壞消息是平板電腦的電量為何會有100%?是誰給它叉滿電?還這么神叉的快叉滿?抑或這是另一臺電腦?我即時登入電腦求證,發(fā)現(xiàn)之前的記錄全部在桌面上,所以我肯定這是那臺在宴會廳里消失的平板電腦。 是誰把它放在這里,是白人老婦把平板電腦帶到這里嗎?為何她要來控制室?我再次翻開從宴會廳里拿來那部相簿,照片猶在,一張也沒少,也沒多,新年照片齊數(shù)…...omg!這張照片里的建筑物披著「happynewyear2028」的燈飾!是photoshop了嗎?怎么是2028年?而且不止一張,我不是已餵飽了眼睛嗎?停一停,諗一諗,莫非這位老婦來自未來?但她又為何出現(xiàn)在2020年的郵輪上,她當時為何哭?為何她一時看不見我,一時在我縮手后才感到我摸她手背?之后又消失了?現(xiàn)在平板電腦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在那張餐桌上有甚么秘密嗎?這部相簿我必須留住,說不定內(nèi)里藏著甚么線索。 世事、人和物都變幻莫測,眼見為憑在這郵輪上不管用,唯有這句經(jīng)文實在:「forwelivebyfaith,notbysight.」我確切失去信心,但憑信心分析,各樣怪事之間存在某種關聯(lián)和共通性,這里為何風平浪靜?所有人去了哪里?船長室的鋼筆為何插在椅背上?船長本人為何在浴室里發(fā)出聲音,及后又消失了?是的,船長當時說了一句英語「whodidit?」誰做了甚么?船長這句話帶有怒氣,怒氣中夾雜一點怯。有甚么事可以令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生氣、害怕?莫非氣有人把他浴室里的燈關掉?浴室的燈是在我進入船長室前已關上,一段時間后船長才問:「whodidit?」難道他怕黑?連沐浴不關門也不怕,豈會怕黑? 太多不可思議的事件,怎么才可以把它們串連起來?是的,往船長室時經(jīng)過7樓走廊,看見墻角上塞進半邊手袖,我應該到那里尋找線索,但事先我得在這里留下字條,一旦老婦或其他人再次來到控制室,至少可以讓他們知道船上還有其他倖存者。繼而我停了郵輪的引擎,關掉一些費電的機械,以保留船上的電源。雖然這些儀器我一點也不懂,總之寫on的switch向off好了?;瞬簧俟Ψ颍]輪停駛了,燈與空調(diào)也關了,船上若有其他人,一定會來控制室,字條須留在當眼處,并寫著:「i'llbebaanhour.」讀起來也有點帥,在控制室要辦的事都辦妥,之后要探探那個塞在墻角上的手袖是怎么一回事。 (約5分鐘后)摸黑的感覺真不好,因為我足踝扭傷了,我不應該在這時侯踏錯梯級。現(xiàn)在我坐在7樓走廊上休息一下,唉,真是禍不單行,不應該關燈,更加不應該關掉空氣調(diào)節(jié),此刻有點喘氣。我已經(jīng)想放棄,很吃力,為甚么人間有苦難?海難是人為的嗎?無辜嬰兒夭折是因為孕婦過份抽煙嗎?為甚么要我一個人留在這里?要我死何不直接點?神啊,可否給我多一點時間?我已經(jīng)戒煙多年,請不要把我留在這里,我必須前行,耶穌不會為我一口煙把我留在這里。forilivebyfaith,notbysight.我不怕黑! (約10分鐘后)到了,已經(jīng)看見這個塞進墻角的手袖。我從黑暗中舉起手機電筒掃瞄手袖,雖看不太清楚,但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了,手袖與墻之間沒有縫隙,是貼貼服服的將手袖塞進墻角里。手袖看起來是立體有質感的,我的意思是手袖里看似有隻手肘,我應該割破衣袖,打開求證嗎?我得先找來刀子和踏腳物,宴會廳的廚房里有刀子,椅子也不難找到,好,先去廚房吧。 (約15分鐘后)來到宴會廳,再次看見這幅3層樓高的大玻璃,沒想到關上燈的宴會廳彷彿變成一艘鬼船,有個50年代紅衣女鬼在舞臺上唱歌,說笑的,不望舞臺便沒鬼。對比漆黑的宴會廳,大玻璃外也不是全無影像,窗外有影像?我在窗外海面上的確見有物體,且是很高很高的,這樣一幢大黑影形態(tài)有如香港ifc矗立在不再發(fā)光的維港上。太黑,看不清楚,何處能走出外面? 我跑到船尾甲板上,看見這幢大黑影最少有數(shù)百米高,闊也超過100米,但不是山,因為很筆直,太平洋上怎么有這樣的鬼東西?這大黑影究竟是甚么?來了一陣風,很強的風,暫時打不到字……(之前習慣邊行邊記錄) (約1分鐘后)剛才有一陣風,維持了近一分鐘,很猛烈的風,跟現(xiàn)在這種尤如密室里的氣流,感覺完全不同,我是否應該開啟郵輪射燈,但若光線對不準這幢大黑影,背光下更難看清楚?然而汪洋大海上因何矗立這樣一幢大黑影?它既沒有山的曲線,也沒有建筑物的直線,從黑影中隱約看到它的形態(tài),就跟我已知物件中沒有一樣配對得上,但我總認為,有必要靠近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