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魔神
在自己的房間里希亞緹手里抱著一箱繃帶、藥水等治療用品,等著那個進浴室洗香香的少年出來。 因為柏格森的關(guān)係,她沒辦法正大光明的把少年帶回來,只能先偷偷的藏進自己的房間免得兩人打起來。 希亞緹擔心他被關(guān)了好幾日都沒有吃飽,肯定餓得吃得下一頭牛,問他有什么需要,有潔癖的少年只是借了浴室。 浴室門被打開,安西爾光著上身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fā)走了出來,露出來的肌膚上頭都是交錯的傷疤。看見希亞緹就堵在浴室門口等他臉上笑容還十分燦爛,少年整個人錯愕了兩秒。 在少年尖叫變態(tài)之前,希亞緹趕緊把手上的藥箱塞了過去,故作嚴肅的開口,「傷口不能泡水,趕快包一包?!?/br> 看著安西爾替自己包扎的樣子,希亞緹好心的拿起一卷繃帶想要幫忙,對方卻如臨大敵,「不用!謝謝!」 「確定?」 「你都不會控制力道。」 希亞緹摀著胸口倒退兩步,「我怎么被你說的好像很暴力?」 「之前因為生氣就徒手把各種東西給捏爆的人是誰?」 「……好像是我?!?/br> 被嫌棄成這樣,希亞緹只能沮喪地蹲在地上玩著繃帶。她抬起頭偷瞄了幾眼,剛好看到少年那被伏魔槍所傷的傷口,「……很痛吧?」 安西爾順著她的視線低下頭,看到她在說什么后,他哼了一聲大不了的說,「早就沒感覺了?!?/br> 直覺對方在說謊,希亞緹只好在心里呼喚那個只有陷入沉睡她耳根才能清靜的靈大爺。 『你這個凡民說什么傻話?我的能力就是給魔族造成無法復原的傷。無法復原!這個詞你有聽懂嗎?』 她不死心繼續(xù)在心中問著。您這么博學多聞,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意外的,靈大爺?shù)恼Z氣沒了以往的狂妄,『別天真了,你以為所有的傷害都能恢復的嗎?就像是這小鬼殺過的人,那些人會復活嗎?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逆的,自己做的就一輩子揹著,揹到死為止?!?/br> 沒料到自己會突然聽見這么沉重的話,但因為對方說的其實沒錯,希亞緹只能垂下眸子,「……知道了。」 「嗯?」一旁安西爾停下動作,一臉疑惑。 「沒事,我剛剛在想事情,哈哈哈?!?/br> 這時門傳來幾聲輕叩,潔莉安端著一盤食物開門走了進來,「聽說你還沒吃,這是我──」 她的聲音在看到希亞緹慌亂地將繃帶藏到背后的樣子嘎然而止,她默了幾秒才重新端起笑容,「這是我煮的,希望能合你的胃口,不夠樓下還有。」 「好、好的,謝謝你?!瓜喚煴粐槼鲆簧砝浜?,心有馀悸。 潔莉安笑著環(huán)視了一圈,視線在床上那團被子停了一下后才轉(zhuǎn)開,「我猜你應該會吃不飽,我再去拿一份,幫你放在外面好嗎?」 希亞緹點頭如搗蒜。 等潔莉安走了少年才悄悄從被子里探出頭,看著這似曾相似的景象,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安西爾的表情有些苦惱,「她一定發(fā)現(xiàn)了?!?/br> 但其實被潔莉安發(fā)現(xiàn),總好過被柏格森和艾德溫發(fā)現(xiàn),一個是會直接打起來,另一個則是裝沒事但會默默不開心,不管是那個都不是希亞緹樂見的。 而且潔莉安也不是會到處講八卦的人,否則傳出公主殿下在房間藏人,肯定會有不少奇怪的流言滿天飛。 就寢時,安西爾在地上簡單鋪了毯子休息,希亞緹則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條活力旺盛的魚。 「安,我失眠了。陪我聊天吧?!?/br> 安西爾像是隱忍怒氣般嘆了一口氣,「我講個故事,你沒興趣的那種,包準你很快就睡著了?!?/br> 「行?!瓜喚煿怨缘靥珊茫犐倌曛v起他父親曾說給他聽的故事。 § 那是發(fā)生在很久很久之前,魔界還未建立國度各族分擾不斷的故事。 某個村落里,有三位自小一起長大的杰出青年。賽斯力大無窮被譽為不敗的武術(shù)奇才,缺點是為人有些霸道。維拉恩特精通各種法術(shù),為人較理性為此常跟賽斯意見不合吵架。伊萊斯則是有個不錯的頭腦,做事深謀遠慮彷彿沒有他料不到的事,總是擔當著勸架的角色。 在這亂世里,他們?nèi)瞬]有太多遠大的抱負,只希望能跟著村落里的大家繼續(xù)安穩(wěn)度日。直到有一天,一群匪賊闖入了村落。 他們?nèi)溯p輕松松把那群匪賊打得落花流水,守護的村子的安寧。在村民為了感謝替他們開的宴會上,伊萊斯沒有很開心的樣子,獨自沉思良久忽然向其他兩人開口。 「我們?nèi)齻€人去平定這亂世好不好?」 賽斯喝了不少酒,一聽立刻拍了一下大腿,「好啊,我們?nèi)寺?lián)手肯定沒問題!」 維拉恩特沒有被村民的讚言沖昏頭,皺起眉,「不要發(fā)酒瘋?!?/br> 賽斯健壯的手臂一把勾住他,「哪有發(fā)酒瘋,你看!伊萊斯這么聰明,他會是最好的軍師。我們兩個就負責衝在前面,我會揮劍,你會用法術(shù),我們可以把敵人打得屁滾尿流!」 最后那三人還真的踏上了旅途,聯(lián)合起散落各地的部族,打算建立一個和平的聯(lián)合部落。反對他們的勢力也逐漸聚集起來,形成一股不小的反抗力量。 到了戰(zhàn)爭中期,就如賽斯所想,伊萊斯的作戰(zhàn)計畫都很成功,甚至還能精準推斷敵人的走向和敵襲。戰(zhàn)場上,在賽斯跟維拉恩特的帶領下,聯(lián)合部落大獲全勝。 就在他們以為一切都會這么順利時,戰(zhàn)爭后期,戰(zhàn)役一次比一次都要艱難,損失也一次比一次還要多,戰(zhàn)情陷入膠著狀態(tài)。 「該死!」回到營帳,賽斯一腳踢翻了椅子,因為他剛剛又輸了一場戰(zhàn)役,活著回來的人只有一半。 跟在后頭的維拉恩特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血污,臉色也不是很好看。見狀伊萊斯只能把想慰問的話全吞回肚子里,不敢再開口。 遣走了其他人,賽斯望向兩個好友神色嚴肅,「要是這個據(jù)點也無法守住的話,我們真的會完蛋了?!?/br> 他們之間瀰漫著沉重的氣氛,伊萊斯垂著頭一語不發(fā),他所擬定的計畫已經(jīng)不再完美,不能像之前一樣讓大家贏得勝利。 夜晚,伊萊斯憔悴的獨自坐在營帳里發(fā)呆,腦子完全無法擠出能扭轉(zhuǎn)眼下情況的計畫。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他一抬頭就看見全副武裝的賽斯。 「怎么了?」 賽斯走了過來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拜託了,伊萊斯。告訴我下一步該怎么走!」 伊萊斯臉色瞬間慘白起來,「我不知道……」 賽斯抓著他肩膀的力道加大了起來,「拜託了!我們不能在這里結(jié)束!什么都好,告訴我吧!」 聽著友人的祈求,伊萊斯望向地圖顫抖地伸出手,「這條路縣或許可行,但不能保證他們不會有埋伏,我什么都不能保證……」 跟最初他總是充滿自信的樣子不同,無法掌握事態(tài)的感覺讓他十分恐慌。 賽斯卻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我知道了,我會自己帶一批人去。」 「自己?你不把維拉恩特叫回來一起去嗎?」伊萊斯趕緊攔住對方的去路。 「不用,當初是我堅持要來。維拉恩特他一開始是反對的,我不能害他跟著我一起陪葬。你也保護好自己。」 伊萊斯沒能攔下固執(zhí)起來的好友,天剛破曉的時候前線就傳來噩耗,賽斯率領的隊伍陷入苦戰(zhàn),可能會全軍覆沒。 聞訊他發(fā)瘋似的騎馬衝到另一端的防線,撲到負責守衛(wèi)防線的維拉恩特面前。 「拜託了,賽斯他可能會死!」他將發(fā)生的事通通告訴了對方,「你們一族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如果全軍覆沒了,最有機會救他的只有你了!」 維拉恩特皺起眉,卻也沒說什么就率領防線的兵力前去增援。 看著另一位友人離去的背影,伊萊斯跪倒在地憤怒的捶著地面,眼里滿是淚水,「可惡!可惡!為什么我現(xiàn)在什么都看不到!」 他在心里吶喊起來。一眼也好,明明之前可以看到很多,為何現(xiàn)在他什么也都看不到了?什么都看不到的他,在戰(zhàn)場上成了最沒用的人,完全幫不上任何忙。 或許是神終于聽見他的祈求,一道畫面驀地閃過他的腦海。那是一條綁了一個圈的麻繩,孤零零的懸在刑架上。 他瞪大眼愣在原地,良久才喊了起來,「原來如此!」他邊大叫邊跳了起來,騎上馬朝戰(zhàn)場狂奔而去。 加入了維拉恩特的增援,戰(zhàn)場上的情況卻依舊不樂觀??匆姾鋈怀霈F(xiàn)的維拉恩特,賽斯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來做什么!」 「閉嘴啦!」他好友不耐煩的回應,反手一劍斬倒的人。 就在他們的軍隊快要退無可退時,一陣號角聲起,他們倆人雙雙回頭就見自己營區(qū)升起了投降的白旗。 「誰干的!」賽斯瞪大眼怒吼,一旁友人也是一臉錯愕。 「我?!?/br> 來的是應該在營區(qū)的伊萊斯,他將一張紙塞到維拉恩特手里,獨自走向敵軍,「我方投降,希望能進行談判?!?/br> 在伊萊斯的堅持下,他獨自一人與敵軍首領進行了談判。最后談判結(jié)果,這個地區(qū)將由敵方全權(quán)接收,己方軍隊則是遷到后方的區(qū)域。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條件。 曾讓敵方頭痛不已的軍師伊萊斯交由對方處置,換取全軍平安撤離。 賽斯不記得自己怎么離開的,似乎是恍惚的被維拉恩特拖走,他也不記得友人是不是哭了。 和軍隊撤到其他區(qū)域駐扎,賽斯跟維拉恩特在營帳里,桌上攤著的是伊萊斯最后留給他們的訊息,上頭寫的全是他們接下來該怎么行動,穩(wěn)健流暢的筆跡讓他們彷彿看到伊萊斯找回自信擬定計劃的樣子。 最后一段,是伊萊斯留給兩位摯友的話語。 「請原諒我私自下的決定,吾友賽斯及維拉恩特。這不是永別,在神的引領下我愿在轉(zhuǎn)生池畔等候,終有一日,定會聽你們好好抱怨?!?/br> 就如伊萊斯所計畫的,他們走了另一條路線成功擊潰敵軍反敗為勝,順利地建立起魔族帝國。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看著即將迎來和平的破曉,賽斯握著那張友人留下的訊息,忍不住罵,「好想揍他?!?/br> 維拉恩特來到他身側(cè),一同看著這福榮景,「他自己寫的,以后會有機會的?!?/br> § 「這故事的原型聽說是來自魔族三位神祇,或許是因為故事里的伊萊斯無后人的關(guān)係,第三位神祇信仰已經(jīng)在魔族消失無蹤了。」 希亞緹靜靜的聽完故事,意外的沒有睡著,見她沒出聲少年悄悄爬起身,她趕緊將眼睛瞇起裝睡,透過縫隙她瞄見少年輕手輕腳的穿起斗篷來到門邊。 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安西爾安靜的推門而出。 看著門重新闔上,希亞緹翻了一個身望著天花板。她知道少年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做才會急著逃獄出來,不然對方一定不會離開那感情很好的手足,既然如此她也不會去阻止。 「晚安,下次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