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夏恩站在酒吧二樓伊里斯的房間外,抬手不耐的敲著房門。他都敲了快一分鐘,但里頭的人卻仍是沒有反應(yīng)。 性子急的的他索性直接開了門,但門后狼狽頹坐在地上的身影讓他的氣焰瞬間消了下去,「……希亞緹?!?/br> 看著眼前彷彿被抽去靈魂勝剩下空殼的人,他輕輕關(guān)好門。 他來到希亞緹身邊,動作有些僵硬的跟著坐在地上,「或許你現(xiàn)在不想聽到這個,但我一定要跟你說?!?/br> 魔法師瞄了一眼仍毫無反應(yīng)的希亞緹繼續(xù)道,「我覺得消息真的不是那小子傳出去的?!?/br> 在現(xiàn)在這種時候還有人替少年說話是件罕有的事,何況還是一直與安西爾不對盤的夏恩,希亞緹總算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那小子是真的喜歡你,他應(yīng)該不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這是我個人的推斷,其實我一直覺得間諜另有其人。這件事我只跟你說,還請你保密。其實當日知道陷阱的人不多,我猜……」 等了好幾秒都沒聽到下文,希亞緹才無力的開口,「你猜什么?」 「……沒事。當我沒說,我打算去多收集一些證據(jù)?!瓜亩髌鹕砼牧伺幕覊m,離開房間。 希亞緹看著對方離去背影,直到房間再度回復(fù)沉寂。 她無力的闔起眼,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少年的行李就放在不遠處的地上,彷彿主人隨時會回來一樣。 夏恩那句「他喜歡你」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連一個外人都這么說了,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嗎? 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她開始逃避少年或許有一天會離開的事實,總是讓自已沉浸在兩人并肩同行的當下。 希亞緹張開眼,看著泛黃的天花板,眼里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明明很難過,可她就是沒辦法放聲大哭。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為何而哭,是為離開的少年?還是被欺騙而顯得可笑的自己? 她不敢想像自己在少年心中的樣子是否就像個好騙的棋子,為了躲避追緝而利用的棋子。 她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問。安,這些日子你是怎么想的? 那些約定在他眼里,都是玩笑嗎? 這幾日她一直思考,她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她總是秉持自己的信念,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但她一直努力地想要回應(yīng)她當年流落街頭的期望。 當初有多想被幫助,她現(xiàn)在就想付出多少援手。 但如果說,她救的是一位涉嫌殺害商隊的犯人呢?更糟糕的是,或許安西爾根本不是幫兇就是主謀呢? 少年說過,夜鷹部隊在魔族里有著很高的地位,就像魔王的影子。而且整批魔族只有他從芙雷雅槍下倖存下來,實力可見一斑。 第一次,她對自己伸出援手的舉動感到迷茫。 如果知道安西爾就是殺害商隊的人,她還會想救他嗎? 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遇的場景,漫天的白雪與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不知為何,她突然笑了出來,笑中帶淚,「我又不是伊里斯,怎么會知道呢?」 幾秒后,笑聲嘎然而止。 「伊里斯!」希亞緹猛地坐起身,「那個傢伙!」 或許,一直隱瞞事實的人從來不是只有安西爾一人。 § 艾德溫坐在酒吧一樓,閉目沉思。揪出叛徒那日,其實不只希亞緹,所有人多少都抱著復(fù)雜的情緒。 而他也在那之后深感自己還有太多不足的地方,連一個間諜都讓對方藏了那么久,因而將指揮權(quán)交還給芙雷雅。 此時,沉重的下樓聲喚回他的思緒,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梯邊。 「希亞緹。」艾德溫見狀立刻站起身。 總是笑得很燦爛的希亞緹,此刻臉上只有說不盡的疲憊,「剛剛阿姨不是說要整軍去守北門嗎?」 「對,不過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話,就先留在這里。」 希亞緹垂下頭,囁嚅道,「休息?我又沒受傷。」 艾德溫表情愈發(fā)嚴肅,他走上前。 希亞緹撇過頭,不希望此刻自己狼狽的表情給對方看的太清楚。但騎士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臉,讓她一直逃避的視線不得不直視他。 「……做什么?」 「呃……我在想,該怎么讓你知道其實你有受傷,我不是說那種外表的傷。就是……」 看騎士在那里結(jié)巴好一陣子,希亞緹總算笑了出來,雖然是苦笑,「你到底想說什么?」 艾德溫嘆了一口氣松開手,眉眼里凈是擔心,「你沒錯,所以不要再自責。」 希亞緹看著對方一陣后,揚起一抹往常的笑容,「我沒事的。而且我想過了,比起在這里一直煩惱,還不如去做些有意義的事?!?/br> 糾結(jié)了好幾日,她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只是越想越明白一件事。 她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那就去尋找吧。 不管是商隊的事,或是他們曾經(jīng)共有的時光,她都無法輕易忘懷。所以她決定去好好面對他,然后貫徹自已的信念以及義務(wù)。 雖然還是懷著迷茫,但她至少找到自己現(xiàn)在可以做的事。 「如果他是惡的話,我會將他親手逮捕并交予王法,至少在守護冬城這塊我是絕不會退讓的?!?/br> § 陰冷的大殿里,充滿詭譎的氣息,橘紅的火光在墻上跳耀著,彷彿跳著死亡的舞蹈。 末端華麗的王座上,一位男子托著腮斜斜靠著。 臺階下,不少人恭敬豎立著,只有一個黑斗篷的身影低首單膝的跪著。 「消失了那么久,有什么要說的嗎?」薄唇輕啟,冰冷的話語如寒氣般讓大殿的溫度降了幾度。 站在一旁修長的身影急急上前兩步,「陛下,他是因為……」 「我是在問誰!」男子猛地拍了一下扶手。 大吼聲在空曠的大殿里回盪著,瞬間所有雜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 男子不悅的捏著眉心,語調(diào)回復(fù)平時的冰冷,「都下去,安西爾留下?!?/br> 幾秒后,大廳內(nèi)看的見與看不見的身影都消失了,只剩下從頭到尾都沒有移動的半跪身影。 有著湖水藍眼眸的少年頭依舊低著,沒有開口為自己說半句話。 「把頭抬起來?!?/br> 少年順從的抬起頭,湖水似的眼眸里沒有過多的情緒,沒有害怕也沒有委屈。那雙眼眸就像是平靜無波的湖面,直直望著對方帶著怒意的眼眸。 看著那雙眼,任由寂靜蔓延一分鐘后,男子才重新開口,「過來。」 少年緩緩起身,一如往常的,對他的話語沒有過多猶豫。安西爾踩著不快也不慢的步伐來到他身邊,跪坐在他腳邊。 男子臉上總算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伸出戴著好幾個戒指的大掌,不介意弄臟自己的手,摸上少年染上灰塵的頭發(fā)。 少年溫馴的閉起眼,順勢將頭靠上男子的腿。尊貴的男子從來沒有嫌棄過身分卑賤的少年,甚至還會讓少年待在自己身旁。 男子的手就像是撫著動物毛皮一般,摸著少年細柔的黑發(fā),方才的怒意隨著動作也消散不少。 片刻少年睜開淺色的雙眸,嘴角噙著好看的笑意抬頭望著男子,「人類的情報您想從哪邊聽起?主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