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幕后掌聲不斷，于是我們又加唱了《維也納》與《世界之王》，直到厚重的布幕落下，要簽名的觀眾也逐漸散去，我才從劇中世界慢慢回到現(xiàn)實(shí)。

    「上臺的感覺很好對吧?！辜境孔咴谖遗赃?，甩了甩發(fā)酸的手腕。

    「是啊，就像一場夢一樣?！刮疑炝松鞈醒?，大呼一口氣。

    原本以為身為替身不會有觀眾來跟我要簽名，沒想到謝幕后的簽名會人潮依舊絡(luò)繹不絕，當(dāng)觀眾拿著節(jié)目冊遞給我簽名時(shí)，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跟其他替身演員的照片跟名字都有印在節(jié)目冊里，只是順序排在后面而已。

    「原來在節(jié)目冊上看見自己的名字跟照片是這樣的感覺，聽著觀眾們說著『好喜歡你』、『會一直支持你』……我真的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體會到這些！」走回后臺休息室我依然跟季晨哥哥喋喋不休，「剛剛甚至還有一個(gè)女生說，她從我剛開始站上舞臺不久便注意到我了，這次看到我飾演茱麗葉她很為我開心，我原本以為這場演出的女角是我會……」

    話還沒說完，我便感覺到頭頂上落下了一道溫暖的重量。

    「你今天很完美，茱麗葉。」

    他的語氣很輕，如羽毛一般輕輕擦過心尖，卻勾起陣陣癢意，止不住的鬧騰著。

    此時(shí)演員休息室只有我們，這句話的出現(xiàn)使得氣氛更加曖昧不明。

    我望向季晨的雙眸，里頭一如往常的流露出憐愛之意，可我卻開心不起來。

    「季晨哥哥你……聽到我跟李詩妍的對話了吧？」

    此話一出，季晨原本掛著的笑容立刻沉下，換上的是五味雜陳的表情。

    我扯扯嘴角，「我們那天是要去后臺找你，后臺到前臺只有一條路，你會聽到不奇怪?！刮仪蹇攘寺?，「但、你為什么裝若無其事呢？」

    「小椿，我……」

    「季晨哥哥，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我感覺到雙頰guntang不已，雙手下意識的握緊裙襬，視線也從原本的直視雙眸變成盯著地板。

    上臺表演都沒這么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聽見季晨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小椿。」

    我愣愣地抬頭，像是從高處墜落般，身心感受到的是滿滿的失重虛脫。

    眼前人的雙眸不再有憐愛，取而代之的是愧疚與憂傷。

    那憂傷，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shí)一樣。

    「為什么要對不起呢？」我感到鼻頭一酸，但還是忍住了眼淚，「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

    「因?yàn)槲覠o法回應(yīng)你的感情。」

    我苦笑，溫柔的人拒絕起來也是如此絕情的啊。

    「可是我從沒要求你回應(yīng)啊……」

    「不要喜歡我了，小椿?！辜境康穆曇羰乔八从械谋?，「你還有大好的前途跟人生，不值得浪費(fèi)在我身上。」

    「若我偏要呢？」我不甘示弱，抬起頭與他對視，他似乎嚇了一跳，眼神閃過一絲訝異。

    「就是因?yàn)槟銓ξ襾碚f很重要，我才愿意在你身上浪費(fèi)時(shí)間啊，還不說我根本不覺得與你共度的時(shí)光是浪費(fèi)。」

    「我們年紀(jì)差太多了，小椿?！辜境繜o奈地笑了笑，「我們相差整整十歲，這是到死都不會改變的，我可以當(dāng)你的朋友、前輩、你喜歡的鄰居哥哥，但是我們之間不會有更進(jìn)一步的可能，也不該有。」

    「為什么不行？現(xiàn)在同性之間都可以結(jié)婚，年紀(jì)什么時(shí)候是問題了？」

    「你能承受代價(jià)嗎？你知道如果我們在一起，會有什么后果嗎？」季晨的眼睛終于有了波瀾，「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所有事情都有代價(jià)?！?/br>
    所有事情都有代價(jià)，世界不是繞著你轉(zhuǎn)的。

    「你未來很大機(jī)會會往演藝圈靠，名聲對你來說很重要，等到你紅的那天或許我已經(jīng)過氣了，你一個(gè)當(dāng)紅音樂劇演員跟我一個(gè)過氣老演員傳緋聞，你覺得外界會怎么看你？」

    季晨不斷說著那些他認(rèn)為的代價(jià)，言詞與之前的沒有太大差別，可我依然可以直視他的眼睛，而且心痛程度減了幾分。

    他從剛剛到現(xiàn)在都在說這個(gè)世界的看法，都在說我會變得如何，可他從來沒說過他自己的想法。

    季晨哥哥他……不是不喜歡我。

    「季晨哥哥，我從不在乎這個(gè)世界怎么想?！刮乙Ьo下唇，拳頭握得更緊，「只要兩個(gè)人心意相通并都喜歡著彼此，相差十歲又如何？衡量一段感情的單位從來都是喜歡與信任，與時(shí)間、年紀(jì)都無關(guān)?！?/br>
    「即使我們在一起真的會發(fā)生你說的那些事，那我也心甘情愿承受，那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對我來說最痛苦的事只有不能跟你在一起，僅此而已。」

    世界的確不是繞著我們轉(zhuǎn)，但我的世界，是繞著季晨運(yùn)轉(zhuǎn)的。

    他開心我就開心，他難過我會跟著一起難過，他受到傷害我會生氣，他的光若滅、我也會隨之殞落。

    「小椿，別傻了?！辜境靠嘈?，「你值得被全世界喜愛，而不是為了我對抗全世界。」

    我雙唇緊閉，任憑淚水滑落。

    「聽話，別堅(jiān)持了好嗎？」他為我擦去眼淚，而我用力搖頭。

    「季晨哥哥，你若要拒絕我，就看著我的眼睛，說我不配跟你在一起?！?/br>
    既李詩妍之后，我又下了場賭注，對象是我自己。

    「小椿，我……」

    「我不接受這句話以外的拒絕?！刮易叩剿媲?，將我跟他的距離縮短至一步以內(nèi)，只要踮起腳尖就可以觸碰到彼此的鼻尖。

    「看著我吧，季晨?！?/br>
    「看著我然后對我說，我不配做你的茱麗葉?！?/br>
    季晨的眸底浮動，過了半晌仍沒說出任何一個(gè)字，我看見他的喉結(jié)滾了一圈，手落在我頰邊，像是深怕我再度落淚。

    「看吧，你說不出口。」

    我笑了笑，趁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際，迅速捧起他的臉，雙腳一踮，貼上他的唇。

    世界似乎在這瞬間停滯了，周圍靜默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在意識也模糊下，唯獨(dú)眼前人依舊清晰。

    我感受到季晨全身僵硬，在他反應(yīng)過來要推開我之前，我先拉開了距離。

    「你說任何事情都有代價(jià)，季晨，這是你不勇敢的代價(ji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