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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失敗后成了劍靈 第64節(jié)

    身后的青峰山狐妖也分成兩列, 跟在兩人身后,化作道道流光,從云層之上俯沖而下。

    *

    朔北城寧靜如初,在這樣的夜晚,家家戶戶都在安睡。

    在城墻值守的老兵本在打盹, 還嘟囔著吃rou燒酒, 但他耳邊忽而忽而傳來急促的風聲雨聲, 甚至還夾雜著某種獸類的嘶吼。

    老兵睜開眼,雨水啪嗒落在臉上,熱熱的疼。

    他想伸手擦去雨水, 卻驀地從腳下的水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個黃豆大小的血坑,仿佛是被火折子燒出來的。

    這哪里是雨,分明就是從天而降的烈火星子。

    老兵心中一駭,拿頭盔格擋住臉不, 朝城下去望。

    他瞬間癱軟了在地上。

    那都是什么東西?

    江潮?海嘯?仿佛都不是。

    因為正有無數(shù)鬼魂似的兵馬從瀚海之中爬出來, 急速向朔北城攻來。

    那些風雨之中夾雜的嘶吼就來源于此。

    不是北方的蠻人, 而是更加可怖的東西。

    老兵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舉著火把沖上城垛, 點燃烽火。他的渾身都好像正在火海中燃燒,但他還是粗著嗓子、盡全力喊道,“敵襲——”

    這一聲“敵襲”驚擾了還在沉睡中的朔北城。

    一盞盞燈火點燃,整座城池由北向南轉瞬明亮如白晝。

    黑夜中的東西徹底顯現(xiàn),那一場雨,或者說是燃燒的隕星從天而降,根本無法有人能夠在這天外之災里活下來。

    老兵扭頭,回身去望仿佛已經(jīng)被點燃的城池,恐懼和絕望層層疊疊地蔓延。他甚至連寒顫都打不了了,只是呆若木雞地瑟縮在城垛角落。

    閉上眼,然而預料之外的死亡沒有到來。

    渾身暖洋洋的,老兵試探地睜開眼睛,視野之內都是遍地的金光,卻并不刺眼。

    他死了么?

    “這人還沒死?”

    一只八九歲小丫頭的手摸上老兵的臉。

    老兵覺得臉上癢癢的,他忍不住也用指頭去觸碰那臉上被火星子燎出的凹陷。

    這是怎么回事?

    他瞪大了眼,那傷口竟然憑空消失了,他傻愣愣地仰視這個并沒有多高的小丫頭。

    模糊的眼眶干澀,一點靈光柔柔撒入,老兵終于看清眼前的來者。

    身前半蹲下來的確乎是一個年歲不大、玉雪可愛的小丫頭,她后邊還站著一個玄衣玉冠的少年。

    那少年聽到他低低的“嗬”聲,轉過頭。

    一張青銅鬼面。

    老兵只能依稀從那鬼面后露出的鋒利下頜猜出少年英氣俊美的面容。

    為什么會帶這張面具?

    疑惑尚未從腦海中消失,一個更加驚駭?shù)哪铑^在老兵腦中升騰而起。

    這個人,這個人,不會就是幾十年前帶著面具的那個少年吧?

    幾十年里,朔北城的孩童都聽著一個傳說長大,老兵也不例外。

    那一幕,以至于凡間曾留下野史記載,其名為鬼面將軍傳。小傳中的少年無名無姓,只有文字記錄過曾少年拔出的驚天之劍徹底將北狄人趕出了朔北城。他確實做到了凡人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神跡,可劍光早已和失去蹤跡的少年一同湮沒在歲月長河,只有翻開史書時才能一窺驚現(xiàn)的攝人威光。

    會是那個傳說里仙人一般的鬼面將軍嗎?

    老兵悄悄抬起眼。

    透過臉上的青銅鬼面,朔風清晰地看見老兵眼里的敬畏和了然。

    但他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么多,因為怨潮里的詭物正在向城墻攀緣,像腐爛的黑泥般堆在城墻下。

    “阿貍,你和族人在這里看著這些人,我去城外?!彼凤L淡淡道。

    阿貍心中有些吃驚,這還是朔風第一次沒那么惡劣地跟她說話。

    她很快答應下來,和族人們一起為城墻上受傷的守兵療傷。

    果然不是凡人啊。

    守兵們激動之余,更有得窺神跡的慶幸,他們將目光投向正在掠往“黑潮”的鬼面少年。

    那個臉覆鬼面的玄衣少年踏空而去,疾奔中他玉冠高束的馬尾飛揚,露出冰玉一般清透白皙的脖頸。

    朔風剛剛站定,就見到四面八方的怨潮包圍了他。

    眼前頓時陷入黑暗,僅僅耳邊有兵器相擊而迸發(fā)的蜂鳴。

    他睜開眼,記憶里曾經(jīng)的一幕再次顯現(xiàn)。

    怨潮試圖用那場戰(zhàn)爭的幻境來困住他。

    戰(zhàn)場蕭索空曠,風起塵揚,凝固干涸的赤色被埋在重重沙土之下。埋不住的,只剩戰(zhàn)場上橫陳遍地的殘破尸首。

    一個南梁士兵被馬刀削斷半邊脖頸,只剩頸側連著薄薄一層皮的腦袋半掉不掉。而他手中長槍已狠狠刺進身前北狄士兵的胸膛,槍尖的臟腑rou塊順著槍桿漓下,徒留一地血泥。猩紅液體在沙地刀劍掃過的凹槽匯集,形成了某種殘忍的圖騰。

    然而這些都只是虛影。

    真正要奪人命門的刺向朔風眉心的刀尖。

    這一刀狠辣縱劈,風中竟響起蜂鳴。

    一角玄色衣袍如紙片墜落。

    朔風看清了來者,馬背上的阿勒只余一具骨架。

    少年飛身凌空,足下輕點。手中寂華劍前勾,勁道遒勁,阿勒不慎被踢翻至馬下。緊接著,劍尖回旋,阿勒額前的鷹形金飾被一分為二。

    又是一腳踩下,白骨咔嚓斷裂。

    怨潮幻境里更多的尸體白骨向他撲來,可朔風畢竟是修士,又有凌雪劍尊的靈力護持,很是輕易地用寂華劍劈碎了這些白骨。

    幻境里聲音漸小。

    朔風皺眉。

    有些不對勁。

    如果怨潮對朔北城虎視眈眈,為何只是要困住他,根本不像界門西線那里進攻得如此兇猛。

    朔風抬頭,他喚出寂華劍,御劍向昏黃的天空飛去。

    但天空表面仿佛一層柔軟厚實的蚌rou,牢牢阻擋他的形跡,不讓他離開。

    這個幻境不是為了殺他設下,而是為了拖延住他。

    怨潮入侵凡間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或者說邪靈所說的報復究竟是什么?

    朔風面色微冷,他右手持劍,劍光四裂,席卷天穹。

    幻境的第一層剝落。

    畫面一轉,朔風看見了曾經(jīng)的自己。

    他變成了曾經(jīng)那個三四歲的孩童。

    朔北城的小院里,夕陽斜斜,阿爹高高地舉起他,他坐在阿爹肩上玩騎大馬。

    “阿朔,以后你想做什么啊?”

    他被困在孩童的身體里,聽見自己稚嫩的聲音,“做一個像阿爹一樣的將軍。”

    “好啊,好啊?!卑⒌Α?/br>
    坐在石凳上繡花的阿娘起身,從阿爹身上接過他,笑著說,“睡吧睡吧,我的孩子。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br>
    被抱在阿娘臂彎里的朔風仰起臉,冷聲說,“我阿娘根本不會說話。”

    他掙脫這個幻境里女人的懷抱,聽她泣聲喊,“不要走,不要走。阿朔,阿娘好想你啊……”

    但朔風沒有回頭,越是混亂的幻境,他的頭腦就越清晰。

    他推開小院的大門,身形從那個孩童變成少年。

    滄瀾江岸,松崗明月,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朔風看到跪坐在墳坑邊的“舟月”。

    “舟月”朝他抬起頭,一步一步走來。她的手里捧著紅綢,四周的光影隨她的腳步變幻。

    朔風發(fā)覺自己手里牽著紅綢另一端,他和“舟月”面對面站在一間明亮的喜堂。

    “舟月”穿了他曾想象過的那套大紅喜服,頭戴金絲鳳冠,向他甜甜地微笑。

    她說,“阿朔,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啊?!?/br>
    語氣親昵,“舟月”緊緊依偎著他的胸膛。

    寂華劍橫在朔風身前,冰冷的劍尖推開這個滿臉愕然的“舟月”。

    她還在問,“為什么?”

    朔風已經(jīng)沒有絲毫猶豫地捅穿這具幻影,寒聲道,“別用這張臉,你不配?!?/br>
    話音剛落,幻影連同這座幻境一起崩裂。

    呼呼的風聲灌進少年的衣袖,朔風回眸,見到金色晨曦里將將復蘇的朔北城。

    一夜之間,那些帶來恐怖災厄的怨潮泡沫般消失了。

    城墻上,阿貍正向他招手。

    朔風重新戴起袖中的青銅鬼面,縮地成寸,飛上城墻。

    阿貍正在小小的抱怨,“我還以為怨潮有多了不起呢,根本是在狐假虎威。邪靈都死了,覆滅怨潮簡直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br>
    聽到阿貍得意的笑,朔風斂眸逡視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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