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不是求歡
告別了寅刖,蕭晦提著滿手蛋捲又上了車。 「還去沉威明那嗎?」姜慈良問道。 「不了。寅先生似乎也不去了,你瞧,他把蛋捲都給我們了?!故捇蘅戳搜凵韨?cè)成堆的蛋捲。 「那……回家?」 「不,我們?nèi)フ覐牡律啤R壬f他那蛋捲要給他。」蕭晦似乎是感到有些荒唐: 「你說他送禮給從哥做什么?」 姜慈良看了眼后照鏡,微微一笑: 「里頭紅包我沒看他拿出來,我看是想給媳婦發(fā)點(diǎn)零用錢還附帶零嘴?!?/br> 「欸~?真好欸,國民好老公來著。」蕭晦笑了笑: 「啊,不過你別沮喪,浮夸浪漫是很好,不過我很喜歡那種會腳踏實(shí)地耕地種花的男人。」 姜慈良根本懶得理他: 「從哥在哪里?北面?」 「北面輪班換二哥了,從哥在東面。我讓他去了林三那里?!故捇薏鹆税皰浴?/br> 「林三?」 「嗯?!顾鹧郏灰娊攘家荒樏H唬捇夼牧伺拇笸?,激烈道: 「唉!你糊涂!我豈是那種真冷漠無情的傢伙?我把名冊這鍋甩給他,自然也是會盡責(zé)的保護(hù)他的。從哥超會打的,于是我把他借給林三?!故捇拚f道一半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據(jù)說林三那怕死的孫子把從哥當(dāng)成了救世主。就天天帶著,去哪都帶著,連找女人也帶著。都快把從德善煩死了。」 姜慈良也笑了,車子重新上路,一路往東面走。 蕭晦躺在成堆蛋捲里,給從哥打了電話: 「從哥,你在哪里?」他夾著手機(jī)靜靜聽著,隨后又道: 「喔!那正好,我有事找你,千萬別上去茶園,不然姜慈良又得受苦。我記得東面有家不錯的家庭餐廳,我們那里見?!?/br> 姜慈良有些納悶: 「你打算怎么告訴他?」 「我當(dāng)然是自有辦法?!故捇掭笭枺?/br> 「你到時(shí)候看我眼色行事便可?!?/br> 這下可好了。姜慈良完全沒譜,蕭晦卻偏要他進(jìn)國家音樂廳表演。 可他沒反駁,總之蕭晦精得很,應(yīng)該是到底都有辦法訛住從哥的。 車子在家庭餐廳停車場停妥了,蕭晦還沒下車便看見了從德善。 「從哥到了?!?/br> 一進(jìn)了餐廳,三個人先點(diǎn)了餐,從德善話少也不愛寒暄,自然是很快便切入主題: 「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嗎?」 蕭晦喝了口白開水: 「還真有。從哥,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事情,希望你仔細(xì)聽,聽完也別告訴其他人?!?/br> 「是?!箯牡律泣c(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其實(shí)姜慈良的身份是政府的臥底?!故捇薜?。 從德善愣了愣,卻沒出聲打斷。 「可他叛逃了?,F(xiàn)在他組織的上頭正在追殺他,還有我。雖然你知道,我不愛了結(jié)別人性命,可不得不的時(shí)候也是必須?!故捇薨淹嬷稚系淖訌棧?/br> 「你見過這個子彈嗎?」他手上的是一枚銀色的子彈,而非寅刖使用的那一款。 從德善瞥了一眼,搖搖頭。 「這個子彈就是姜慈良之前那上司的。我們調(diào)查了很久,才查出了一個名字。姜慈良跟我都不方便接近他,所以我才想拜託你去殺了他。東面這邊我會再調(diào)度?!故捇奘掌鹱訌棧?/br> 「這字我沒見過,你知道嗎?」他拿過了餐巾紙,在上頭寫下了寅刖的名字: 「就是這傢伙。」他把紙巾推了過去。 從德善低頭看了一眼,面色鐵青。 「我聽大家都叫他“寅先生”。」蕭晦繼續(xù)道,從德善抬起臉: 「要?dú)⒘怂麊幔俊?/br> 「是。」蕭晦點(diǎn)點(diǎn)頭: 「怎么了嗎?」 「……」從德善沒馬上回話。 蕭晦將那枚銀色的子彈遞給了他: 「銀彈,在西方的宗教信仰傳說中是唯一能殺了狼人和女巫等群魔妖物的武器。后來衍生用以形容能因應(yīng)各種場合,強(qiáng)大而永逸的解決方案。你用這個去殺了他,算是我給的一個好兆頭?!?/br> 「您說,這個子彈是那位先生的?」從德善問道。 蕭晦點(diǎn)點(diǎn)頭: 「沒錯?!?/br> 「他在哪里?我該怎么找到他?」從德善又問。 蕭晦托著下巴,嘴角帶著笑: 「不過你一個人去有些危險(xiǎn),不如我讓小七跟你一起過去。他傻,我讓他跟著你他也不會多問半句?!?/br> 從德善一聽連忙搖頭: 「我不習(xí)慣跟別人一起作任務(wù)。我可以辦妥的?!?/br> 蕭晦點(diǎn)點(diǎn)頭: 「那好吧,不過我實(shí)在很擔(dān)心。不過我聽說寅先生身上似乎有刺青,就在左手無名指下方,有刺英文字d.s,為求心安你殺了他之后,就把他那根指頭帶回來給我?!?/br> 從德善這下整張臉都白了。 「怎么了?你臉色不太好?!故捇尬⑽⒁恍Γ?/br> 「從哥,要是任務(wù)太難了,我可以請姜慈良硬著頭皮去。不勉強(qiáng)的。」 從德善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握著拳頭,他用力在桌上磕了一個響頭。 “哐”地一聲巨響,血流了出來: 「對不起?!?/br> 「看來你是知道我為何而來了吧?從德善?!故捇蘩湎铝四槪?/br> 「寅刖殺了何朔風(fēng),你早知道他是叛徒為何沒有立即回報(bào)?」 從德善抬起臉,臉上全是血: 「因?yàn)槲冶鞠肜迷诖系臅r(shí)間自己了結(jié)他,讓他尸沉大海?!?/br> 這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然后?」 「屢次失敗?!箯牡律苾深a微紅: 「目標(biāo)狡詐,我當(dāng)時(shí)能力不足,并不及他?!?/br> 他偷襲了他數(shù)百回,卻全被那人一笑置之。 有時(shí)夜襲甚至被視作主動求歡,三兩下就被摁床上辦了。 「那既然如此,你更應(yīng)該向上稟報(bào)?!故捇抻值?。 「……」從德善沉默了,過了良久,才道: 「知情不報(bào),實(shí)屬過失。我動了私情,我以為他不可能完成任務(wù),所以并沒有稟報(bào)。」 「可是他完成了。你知道是他殺的,卻沒讓人抓到他,當(dāng)時(shí)是你放跑他的嗎?」蕭晦又問。 「我抓住他了?!箯牡律评_了襯衫,只見胸口有一道槍傷,就緊緊挨著心臟: 「他朝我開槍,逃了。」 那個夜晚,草地因?yàn)樯栽缒菆鲇辏菨竦摹?/br> 從德善一顆心像長在腦袋里,響個不停。他看著眼前那人的背影,撲了上去。 寅刖笑了,兩人在草地上滾了幾圈。 「我倒希望你其他時(shí)候也能這么主動。」他道。 從德善舉起拳頭狠狠揍了他一拳,他沒躲。 「你在想什么?不是說好了我會替你求情嗎?不是說好了要跟我一起待在這里嗎?他是我哥!你殺了他!你要去哪里?回去政府發(fā)給你的狗窩里?」 寅刖仍是帶著笑,笑容如往常那般帶著不懷好意卻溫柔只不過那夜他笑里多了苦澀: 「德善,我愛你。這三年我相信你能體會,可是我無法選擇。沒辦法履行承諾跟你一起待在這里,我的身份會害死你。我唯一的辦法只有殺了何朔風(fēng),然后回到組織爬到最高點(diǎn)。唯有那么做我才能保護(hù)你,也才有資格對你說愛?!?/br> 「你以為你殺了他我還會愛你嗎?」 「你會。可是即使你一輩子都不愿意承認(rèn)了那也無所謂,因?yàn)槲抑挥羞@個辦法能保護(hù)你。別無他法。」 從德善只感覺自己渾身脫力,沒了何朔風(fēng)局勢會變得怎樣沒人知道。 他掏出了槍,抵住了寅刖的腦門: 「我必須殺了你?!?/br> 「那樣沒意義,殺了我你也會死的?!挂緬昝摿怂慕d,一把搶下了他的槍。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辦?」從德善哭了出來,寅刖曾經(jīng)那樣愛惹他掉眼淚,可如今卻是一臉心疼,他湊了上去,輕輕地吻住了他不住發(fā)顫的唇: 「抱歉……」 他在他耳鬢廝磨: 「可不這么做的話你也會被懷疑的?!?/br> 從德善還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只聽見一聲巨響,然后緊接而來的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鮮血濺上了那張俊俏的臉,寅刖眉頭深鎖著: 「再見了德善。我愛你?!?/br> 意識逐漸抽離,遠(yuǎn)遠(yuǎn)的,似乎有人正呼喊著他的名字。 寅刖走了嗎? 他逃走了嗎? 蕭晦沉默的聽著,他拿過了放在一旁的蛋捲: 「拿去?!?/br> 「咦?」從德善接了過來,卻不明所以。 「寅刖要給你的。我今天和他見面了。他說可以幫我,可籌碼是你。」蕭晦笑了笑: 「我問你,后來這漫漫歲月,你還有跟他見過面嗎?」 從德善點(diǎn)點(diǎn)頭。 「還想再見他嗎?你們應(yīng)該很久不見了吧?」 「……」 「他殺了何朔風(fēng),是為了保護(hù)你。可也因?yàn)樗麣⒘怂?,意外的也給了我和姜慈良這倆亡命徒一條生路,我不能斷言他究竟是好人或是壞人,因?yàn)槲易约阂彩沁@樣,若我是他,也會朝何朔風(fēng)開槍,不論他是你的誰,若是殺了他能保全所愛之人平安健康,我一定會做。他為了你不惜讓自己渾身沾滿鮮血和人命,在爾虞我詐的組織里一路剷除異己,這種喪心病狂的愛情甚至沉重到有些噁心,可是卻深情?!故捇迖@了口氣: 「其實(shí)一直以來我都在追尋一個答案。想殺我的到底是誰?殺了何朔風(fēng)的又是誰?可我執(zhí)著的并不是兇手何人,而是原因?yàn)楹?。我現(xiàn)在知道了,上頭是因?yàn)樗韵嚯y看,為了他吃里扒外的行為以及那本要命的名冊想殺了他的。而用來殺死他的那顆銀彈,則是為了守護(hù)心愛之人而貫穿他的。我只是要答案,而非延續(xù)恨。你懂嗎?要是你還愛他,那并不算愧對我,也并非背叛何朔風(fēng)。因?yàn)檎f一句老實(shí)點(diǎn)的,」蕭晦笑了: 「大哥他要是寅刖,一定也會開槍。而且毫不猶豫。立場不同,誰也沒有錯。何朔風(fēng)也不可能怪你。想殺他的人多的去,只不過湊巧執(zhí)行了這件事的,是你愛的人罷了?!?/br> 「我……」從德善開了口,卻沒把話說完。 「你想見他吧?」蕭晦柔聲道: 「他跟了我們一整路,姜慈良都看見了,說那傢伙半點(diǎn)沒遮掩,大剌剌的跟著。」他語帶無奈: 「我估計(jì)他就在外面?!?/br> 從德善站了起身,連忙跑了出去,只見那人便站在餐廳后門口那條巷子口。他低頭抽著菸,微張著地嘴吐出了菸圈,迷迷濛濛的菸遮擋了他的臉,他天生帶笑的桃花眼波光流轉(zhuǎn),然后,他看了過來。 被他深情地眼眸深鎖著,從德善只覺得一顆心彷彿都停了。 只見寅刖手里夾著菸,怔怔地看著他。 從德善一時(shí)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躊躇著,最后仍是走了上前。 大步流星,踩著震耳欲聾的心跳。 沒等他完全走到眼前,寅刖便焦急地伸手拉他,從德善栽進(jìn)了他懷里,在他結(jié)實(shí)的胸膛上撞紅了鼻尖。 他抬起臉: 「我……」 話都還沒說出口便被他堵上了嘴。 無聲勝有聲,既是久別重逢又何須多言? --